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利维也并没有质问阿尔维斯,为什么说好的援军没有来。
那双倒映着哭泣紫蜻蜓的金色复眼里,是一如既往的神色。
他的语气虚弱又坚决:
“阿尔维斯长官...别哭……军雌牺牲在战场上是一种荣耀,还请您,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带着我,带着我们所有下属的生命和期望,活下去。
阿尔维斯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在医院。
最后关头,姗姗来迟的援军总算出现,击败了那只巨大星兽, 将重伤的少将带了回来。
然而紫蜻蜓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他呆呆地坐在病床上, 看着外面的夕阳, 一动不动。
直到同僚过来看望他,带了一堆水果鲜花,还带来了一枚金斑蝶蝶翼碎片和几缕黑色的长发。
“当初我们把你救出来时, 你死死抓着利维中尉的蝶翼,上面还缠着他的头发, 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把它们都先弄了下来——”
同僚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两样就被紫蜻蜓一把抢走。
“他还有救……你们怎么能动他的翅膀……”
“阿尔维斯少将,很抱歉, 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死亡, 还请节哀。”
同僚不忍心看着呆滞的紫蜻蜓, 但还是说出了这个噩耗。
几秒钟后, 阿尔维斯突然抬起头:“为什么援军这么迟才来?不是说好一周内会来吗?”
同僚一脸无奈:“有个去游玩的雄虫殿下, 为了找刺激, 私自驾驶飞艇去了危险星域,又不幸被卷入宇宙乱流,卷到了战场附近。”
“离那里最近的就是我们, 上级命令, 先找到殿下。阿尔维斯,同为军雌, 你也知道,军雌的天性就是遵从命令。”
紫蜻蜓陷入沉默。
同僚还有会议,放下礼物匆匆离开,阿尔维斯就这样,从天亮一直坐到天黑。
然而这只是第一个噩耗。
一周后,上级经过讨论,觉得此事影响太大,可能造成军团内恐慌,于是和雄子殿下达成一致,决定掩盖这件事。
为了联邦战死的军雌,被通通抹去了痕迹,从此查无此虫。
本就对联邦极度不满的紫蜻蜓和上司大吵一架,被暂时剥夺少将军衔。
在一个下雨天,紫蜻蜓找到了蓝蝴蝶。
“……我不明白,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我不懂,那群虫真的烂透了……”
浑身酒气的阿尔维斯,淋着雨坐在公园长椅上,说道。
“还请节哀,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维特尔陪着他一起淋雨,垂眸问道。
“我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工作没意思,活着也没意思,但是利维让我活下去,我不能懦弱地寻死。”
阿尔维斯扔掉酒瓶,
“维特尔,他们不是战死的,而是被害死的,我想给他们报仇。”
“那是雄虫,阿尔维斯,就算不满,你也要蛰伏起来,等过上十多年,你升为元帅后,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
蓝蝴蝶冷静分析。
“你难道让我等十多年,看着那群恶心的虫逍遥自在十多年,最后才开始行动吗?”
情绪上头的紫蜻蜓说道。
“我没有——”
“对,我知道你没有,因为死的不是你的下属,你才能如此冷静冷酷冷血,你压根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阿尔维斯站起来,酒精侵蚀的大脑已经让他分不清,脸上流下去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你有背景,就算你被困,你的家族绝对会来救你。”
“你不用解释,事实就是这样。你背后有一个大家族,所以你要考虑你的家族、你的姓氏、你名字代表的荣耀。你也永远不会陷入我们这些普通雌虫的困境。”
“对于你来说,比起家族的荣耀,普通雌虫的死压根算不了什么,所以你才会选择蛰伏。但对于我来说,他们是下属更是朋友,我不会顾及太多,我也不会让仇虫活得太久。”
维特尔也站起来,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在你心里,我难道是这样的虫?我只是想给你找一个两全的方法。”
“所以我才说,你不了解我。”
那场大雨过后,两只雌虫不欢而散。
阿尔维斯再也没有主动找过维特尔,蓝蝴蝶也删除了和紫蜻蜓所有的聊天记录与联系方式。
回去后,阿尔维斯认了个错,重新拿回了少将军衔,变成沉默可靠。
他开始拼命做任务拿军功,甚至连之前和他吵架的上司都开始夸赞他。
维特尔以为这家伙听进去了他的建议。
然而在一个月后,阿尔维斯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领下了雄子宴会巡逻的职务,利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剧毒,趁所有虫不注意,毒杀了数十名雄虫。
事发后,他公然宣布叛变,拿着雄虫的脑袋当投名状,加入了反叛军。
联邦震惊,军部震怒。
事后,阿尔维斯登上了联邦通缉令榜首,作为曾经的挚友,维特尔也被带走调查。
蓝蝴蝶在被调查时发生了什么,阿尔维斯并不知道。
在完成复仇后,他就没怎么关注联邦的消息,整天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军衔、最看重的下属与朋友、最在意的东西,所有他生命中的锚点,此刻都没了。
维特尔·格伦戴尔,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朋友,彼此能托付后背的战友,从此和他决裂,分道扬镳。
利维,那个任劳任怨给他收拾烂摊子,总是会准备好一切,用温柔的语气帮他整理衣领的金蝴蝶,最后以生命保他安全,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紫蜻蜓觉得,活着真没意思,这个破世界没什么好让他留恋的。
但他身上背着十多条命,利维让他活下去,所以他不能死,最起码不能用自杀这懦弱的死法,去见早逝的朋友。
后来,反叛军的现任首领对他的状态很不满,表示他再不干活就把他杀了。
于是紫蜻蜓有了新的目标。
接下来几年,他在反叛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成功杀掉前任首领,成为了第三军团的新任领袖。
这时已经过去了多年,蓝蝴蝶都成了上将,还有了雄主,并且生了一个有白化病的孩子。
时光荏苒,物是虫非,一切都不是过去的模样。
数年来,联邦和反叛军多有摩擦。
阿尔维斯诡谲的打法也让联邦军团吃尽了苦头,他制造的茉莉星爆炸案更是让联邦高层恨得牙痒痒。
紫蜻蜓和蓝蝴蝶也多有交锋。
不过正如军校时,他们两个不相上下一样,两只雌虫彼此想致对方于死地,结局总能不了了之。
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不想和昔日挚友对上,还是想让反叛军利益最大化,阿尔维斯有意避开联邦第一军团,专门打自己的老东家。
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紫蜻蜓正在看联邦新闻。
根据他的小道消息,蓝蝴蝶过得并不好,雄主找了一只心机亚雌当雌侍,还对雌君拳打脚踢,冷暴力热暴力一起上。
阿尔维斯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就...挺难过的。
突然,他有了一种预感,他忽然很想去看望一下蓝蝴蝶。
这种预感说不清是什么,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前往欧泊星的星舰上。
行吧,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呗,顺便嘲讽一下狼狈的大少爷。
星舰上,阿尔维斯连嘲讽的话都想好了。
“呦,多年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啧啧啧,这么长时间,你还越混越差了啊。”
“你当初还劝我蛰伏,然后成为元帅。要我说,在粪坑里当最闪亮的那只蛆,有意义吗?”
然而在真正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想象中的嘲讽全都堵在了喉咙间。
雨下得就和他们两个决裂那天一样大,蓝蝴蝶坐在他们当初谈话的椅子上,脸上苍白,浑身颤抖。
他一只手撑着椅子,一只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而在他的身下,血水混着雨水,一同滴滴答答流下来。
阿尔维斯:!!!
紫蜻蜓顾不上说话,直接拿出给自己备着的高级雄虫信息素,给对方灌下后,小心翼翼地把昏迷的蓝蝴蝶抱起,用假身份开了个房。
有了信息素,维特尔的情况有所好转。
阿尔维斯又摇来了医生,经过一天一夜的紧急救援,那个差一点点就要流掉的孩子,总算保了下来。
维特尔苏醒后,低低和阿尔维斯说了声谢谢,阿尔维斯回了句不用谢,两只雌虫坐在宾馆的床边,齐齐沉默。
没有战场上的剑拔弩张,也没有针锋相对,更没有多年不见的激动兴奋,有的只有相顾无言。
曾经意气风发的双子星,坚信自己会前途无量,成为联邦的风云虫物。
结果最后,一个众叛亲离当了反叛军首领,一个被雄主殴打到流产,狼狈至极。
何尝不是一种现实的讽刺。
阿尔维斯本来想问一句,你近些年过得好吗?但又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换成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维特尔沉默了一个小时,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情,注定要做一个了断。”
“你打算离婚?”紫蜻蜓挑眉。
“不。”
蓝蝴蝶表情平静,
“离婚太麻烦也太耗精力,拉扯太多对我不利,我会直接让他意外身亡。”
“好,我帮你。”
没有什么彼此猜忌怀疑,也没有争吵打架,更没有因为立场不同而互相攻击。
他们两个,一个反叛军首领,一个联邦元帅,时隔这么多年后,仿佛同时回到了过去。
当年第一军校的双子星重现,默契无比地策划并完成了一场雄主雌侍星爆案。
他们成为了共犯,他们也似乎重新变回了挚友。
不过裂痕终究无法复原,两只雌虫关系稍微好了一些,但再也回不去曾经的亲密无间。
阿尔维斯并没有给维特尔联系方式,最多就是在碰见对方的军团时,稍微手下留情那么一点点。
维特尔同样,只不过比起放水,他还是喜欢跟对方绕着走。
有时候,蓝蝴蝶会拜托紫蜻蜓,处理一些他不方便处理的灰色事情。
紫蜻蜓偶尔也会找对方帮忙,比方说,找利维当初留下来的那个孩子。
联邦当年做的太狠,所有虫的痕迹都被抹除,就连利维从小长大的月亮花福利院,都被拿走了一叠资料。
没了军部权限的阿尔维斯,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找到十多年前的痕迹。
维特尔答应下来,不过由于两个军团之间交集不多,他尽力了,也没有找到。
阿尔维斯失望至极。
直到他无聊去参与了一次平平无奇的袭击,碰见了一只和利维长得很像的虫。
外貌上,那只小蝴蝶简直和曾经的下属一个样子。
性格上,对方却一点也不温柔不可靠不沉默,活脱脱像只蹦来蹦去的蚂蚱。
不过对方安静下来后,那熟悉的眉眼,还是让紫蜻蜓恍惚了一瞬。
于是他回忆了下蓝蝴蝶当初的样子,伪装成孕雌,偷了对方一根头发。
经过检测,是父子关系。
复仇后就失去生活兴趣、全凭利维最后一句话吊着的阿尔维斯,找到了新的生活寄托。
他开始暗中关注对方。
和同学天天打架,但虫缘很好,受到了很多学生老师的喜欢,不错,这小子有前途。
为什么天天和蓝蝴蝶家的崽子粘在一起?他和维特尔当初有这么亲密吗?
过生日了啊,送点东西过去好了,权当这么多年的弥补。
利维,你的孩子真的很优秀,就是太暴力了,一点也不像你。
不过暴力一点也好,太温柔的雌虫,可是要被欺负的。
百花节到了,送点礼物。
星轮节到了,送点礼物。
今天心情不错,给小家伙送点礼物。
哎呀,怎么在实战课上受伤了?那群老师怎么搞的,连学生都照顾不好。
又在和那只白色崽子手牵手看花,真是的,花有这么好看的吗?
他旁边的粉色螳螂有些奇怪,调查一下。
时间过得好慢啊,小家伙怎么还不毕业。
等啊等,他终于等到了卡修毕业,于是他再一次联系上了维特尔,试图让对方交虫。
“他是利维留下来的孩子,三颗资源星,把他给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为什么,你手下的雌虫那么多,又不是什么天才。”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紫蜻蜓甚至搬出了当初救夏利的恩情,维特尔还是一口拒绝。
“你可以换别的报酬,但作为元帅,我不可能为了利益,把手底下的雌虫交给反叛军。”
“……又不是要虐待他。”
“不行。”
两只雌虫开始拉扯,后来,维特尔被政敌攻击,被扒出来参与了当年的雄主雌侍星爆案。
阿尔维斯伪造了一份证据,把黑锅扣在了自己头上,帮对方从舆论漩涡中脱身。
“现在我可是对你有双重恩情了,真不给吗?”
“……我会给你们创造一个交谈的空间,你如果能说服他,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听到这话,阿尔维斯心里瞬间开满了快乐的小花。
他认为,得知了真相的小蝴蝶,绝对会跟他一起走,再加上利维生前的承诺,说不定他还能体验一把当雌父的快乐。
然而他没有等到蓝蝴蝶承诺的交谈,只等来了一场带着阴谋气息的爆炸。
卡修身亡,兰斯特昏迷。
刚刚找到的生活寄托,啪,没了。
再后来,仿佛就是过去悲剧的重现。
在复仇的坚持下,阿尔维斯和兰斯特联手。
白色小蝴蝶比挚友当年激进得多,如出一辙的冷漠脸下面,是他看了都为之心惊的疯狂与极端。
而墓碑前的月影花,无声解释了一切。
果断、狠辣、伪装,计谋一个接着一个,圈套一个套着一个,再加上维特尔和他在背后帮忙,反叛军第一军团很快就被干掉。
荣誉和军功归兰斯特,第一军团的遗产归他。
阿尔维斯的势力再一次扩大。
不过……
紫蜻蜓看着越发强大的第三军团,没有欣喜,曾经他以为不会再痛的心脏,重新充斥了满满的悲怆。
作为长官,他没有保护好利维。
作为长辈,他也没有保护好利维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孩子。
紫蜻蜓的精神开始失常。
强大的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开始分不清时间,喜欢拿着刀自残,看到自己的血后,会有一种赎罪的轻松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但他已经无所谓了。
或许这样走向生命的终点,也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在昏昏沉沉中,许久都没有梦到的利维,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尔维斯长官,好久不见。”
金蝴蝶站在那里,依旧是年轻的脸庞,熟悉的金色眼睛里,带着盈盈笑意。
“你是来接我离开的吗?”
阿尔维斯恍惚道。
“对啊,大家都等您好久好久啦,不只是我,还有艾德、阿尔杰……大家都很想您。”
利维一边说,一边带着阿尔维斯,在一片白茫茫中行走。
然而走着走着,对方的身影突然开始变淡。
“等等,利维,不是说要带我回家的吗?”
紫蜻蜓擦了把眼泪,慌乱地伸出手,却只穿过了一片空气。
“长官其实还有挂念的虫吧,如果就这么跟我走了,您的下属和挚友都会很伤心的。”
利维扭过头,逐渐变得透明的眼眸中,带着温柔和关心,
“阿尔维斯长官,未来还是很值得期待的,我们大家都希望您能快乐地活下去,团聚的话,还是等下次吧,您现在还不属于这里。”
“等等——别走——别抛下我一个——”
阿尔维斯眼睁睁看着利维消失,就如同当年,对方挡在他面前缓缓失去生机一样。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泪水不自觉流下,开始疯了一样寻找对方的身影。
然而利维已经消失,就连白茫茫的空间,也逐渐开始消散,他开始往下坠落,似乎要从天堂回到虫间。
“不要走——”
阿尔维斯猛地惊醒,满脸都是泪水。
白雾彻底消失,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元帅的书房中, 卡修和赶回来的兰斯特,正看着他们的雌父翻箱倒柜寻找什么东西。
“真的不用去管阿尔维斯吗?”
小蝴蝶看了一眼门外。
他进门后,雌父就让他把这个家伙扔进客房, 自己则从小蝴那里拿来一管紫色药剂,强行给对方灌了进去。
之后雌父就带着他来到书房, 把情况不稳的紫蜻蜓扔在了客房里面, 让其自生自灭。
卡修有点担心阿尔维斯的安危。
“不用管他,我给他的药是蜻蜓专用的,这么多年来没出过岔子。”
维特尔一边说, 一边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箱子。
兰斯特和卡修好奇地探了过去。
里面是维特尔关于阿尔维斯的所有东西。
他们两个从认识到决裂的所有聊天记录。
曾经在联邦第一军校的合照。
当年模拟对战时的过程和结果。
各科成绩单与老师们的评价。
紫蜻蜓的历史课笔记和一些吐槽学校的小纸条。
每次过生日节日时,对方送过来的礼物。
满满一箱子的东西, 是这对曾经挚友如今宿敌的所有回忆。
“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翻看过它们了。”
维特尔元帅看着一摞照片,语气中带着怀念。
卡修则一眼注意到了被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
葡萄味棒棒糖:维特尔,借你的作业抄一下,算我欠你一个虫情。
蓝冰块薄荷糖:好, 我放在桌子上,你自己去拿。
葡萄味棒棒糖:维特尔, 借作业, 算虫情。
蓝冰块薄荷糖:好, 在桌子上。
葡萄味棒棒糖:维, 借, 算。
蓝冰块薄荷糖:好。
葡萄味棒棒糖:维借算。
蓝冰块薄荷糖:。
卡修大致看了一眼,这样没有营养的记录,足足有几十页。
而“维借算”这三个字的出现频率, 断崖式位居第一。
“当年有一段时间, 这家伙沉迷于模拟星战,完全不想写历史文化课的作业, 于是就直接抄我的,有一次,他甚至把我的名字都抄上,直接交了上去。”
维特尔元帅注意到了这边,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紫蜻蜓的黑历史,说道。
卡修目光游离了一瞬,顶着兰斯特的目光,有点心虚。
“咳,话说上面的备注是雌父你设置的吗?”
兰斯特轻轻咳嗽两声,拽回了元帅的注意力,问道。
“不是,是阿尔维斯非要改的,就连利维的蜂蜜小熊软糖,估计也是他强行要求的。”
维特尔挑挑拣拣,将所有涉及到利维的纸张都拿出来,一同递给了卡修。
“谢谢雌父。”
卡修接过,低声道谢。
“不用谢,只可惜我从未与你的雌父见过面,不然几年前和你初次见面时,就应该能认出来。”
维特尔摇摇头,继续怀念着学生时代的奖章。
只可惜他还没有怀念几秒,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紫色脑袋给打断。
“哈?你不是说,你已经彻底删除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聊天记录吗?”
阿尔维斯看着一地的纸张和自己的黑历史,语气震惊。
当年那个破碎的雨夜,维特尔当着他的面,删了所有的回忆,后来他们两个缓和后,这么多年,对方也从未提起过这些。
这始终成了阿尔维斯心中的一个遗憾和一根刺。
好家伙,没想到蓝蝴蝶看上去浓眉大眼的,这么能藏。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维特尔嘴角扯了一个弧度,
“阿尔维斯,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当年紫蜻蜓的举动太过于冲动,要不是他阴差阳错毁掉了所有记录,恐怕要被雄子保护协会扣留到死。
不过尽管这样,那群找不到罪魁祸首的联邦高层,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和紫蜻蜓最熟悉的蓝蝴蝶,强行把虫带进了审讯室。
那是一段相当黑暗的日子。
再后来,一个小家族盯上了落魄的蓝蝴蝶,以‘根据联邦律法,任何雌虫不得对怀孕雌虫进行审讯,而且维特尔少将之后肯定也需要一位雄主来稳定地位’为由,说服了格伦戴尔家族。
于是两只虫匆匆结婚,凭借着肚子里的虫蛋,维特尔总算远离了布满刑具的审讯室。
当时的蓝蝴蝶,未尝不是处于生命的低谷。
虫蛋的出现,不仅从现实中挽救了他,也从精神上挽救了他。
所以即使长子基因突变成了白化种,周围的虫都劝他早点放弃,他也从没有想过抛弃兰斯特。
不过这种糟糕且无法挽回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说出来。
维特尔说得云淡风轻,但阿尔维斯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阿尔维斯一个箭步冲进来,语气飞快地问。
“我说,你不知道,利维留下来的孩子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你现在能站在我这里,就是因为他千里迢迢把你带过来。”
蓝蝴蝶并不想和对方讨论过去的事情,干脆扯来卡修当挡箭牌,
“真是狼狈,居然被小辈给背回来,你真的很丢虫,阿尔维斯。”
卡修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这两虫的交锋为什么要突然把自己扯进来。
对着紫蜻蜓,他只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嗯……虽然见过很多次面,没办法说初次见面,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你好。”
阿尔维斯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喃喃道:“你真的好像他……”
小家伙死而复生的兴奋和见到熟悉容颜的悲伤冲撞在一起,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和反应。
卡修侧了下脸,没去看对方过于悲怆怀念的眼神:“虽然很像,但我还是不喜欢被当成某只虫的替身。”
“我没有把你当成他的替身。”
紫蜻蜓生怕自己的话语引发歧义后,遭到卡修反感,连忙解释,
“我只是……只是单纯感慨一句,这是事实,你长得和你的亲生雌父很像。”
卡修垂下眼眸,轻轻道:“那……我的雌父,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虫呢?”
小蝴蝶表面镇定冷静,实际上,他已经开始在摇系统了!
【系统!你快出来!打脸的时候到了!】
卡修的语气又急又快,生怕系统错过这历史性的一幕。
【我还在训练AI模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