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鱼刚坐下没一会，又坐不住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吧？不行不行，让我算上一卦……”
说完，他直接换上机甲，打开了自己手臂上的罗盘，开始测算起来。
沈弥看着他捣鼓的样子，哑然失笑，刚想说话，面前的通讯就响了起来。
沈弥似有所感，打开通讯，张小鱼也放下罗盘，凑过来看。
【恭喜你，沈弥选手，经由机甲联盟总部决议审核，你的万象职级申请已通过初步裁定，请携带“天引令”前往联盟总部，进行下一步流程……】
邮件后方是机甲联盟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官方认证章，做不得假。
“耶！！！”
张小鱼来来回回将通讯上的邮件看了一遍，直接蹦的老高，“弥宝，你通过了！！你现在是万象了！！”
沈弥也有片刻的怔神，两秒后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嗯。”
“还没这么快呢。”
门口传来魏临渊的声音，他刚从联盟总部参加决议回来，一推门就看到张小鱼满屋子乱蹦的场面，目光看向沙发上的沈弥，“收到信息了？”
“收到了。”沈弥说。
“现在只是经过初步裁定，后面还有几个流程要走。”
魏临渊笑道，“不过进行到这一步，基本已经没有意外了，恭喜你，沈弥小朋友，联盟历史上最年轻的万象。”
沙发上的沈弥穿着宽松的休闲服，上身是一件黑白刺绣的卫衣，漂亮英气的五官依然带着明显的少年气，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年轻得过分，联盟这个年纪的选手，能够打上首发位置的都不多，谁又能猜得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初入联盟的新人，便以势如破竹之势，拿下了职业选手的最强称号呢？
就连当初力排众议，将沈弥招揽进盛唐的魏临渊自己也没有想到，沈弥会成长地如此之快。
第一次见到沈弥的时候，还是在北歌学院，当时他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少年的不一般，后面在界缝中的接触，让魏临渊始终相信，沈弥日后一定会成长为一位优秀的职业选手。但这一天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迅速，现在的沈弥，已经算是能和燕晚星等人平起平坐的存在了。
“还有什么流程？”沈弥问。
第一次接触万象评定这种东西，沈弥其实到现在，还对联盟的很多规矩不太清楚，毕竟他入行时间太短，比赛也只打过了一场，很多东西还是完全的空白状态，好在，队伍里还有魏临渊这个“万象前辈”可以给他答疑解惑。
“联盟不是让你带着【天引令】去联盟总部吗。”
魏临渊道，“你应该知道万象机甲的核心，与常规的赛级机甲不一样吧？”
沈弥点了点头。
“万象的动力核心，实际上更严格的称呼应该叫做【英魂】，是界缝本源的形态之一，比锚点更加本源。”
魏临渊说，“而【天引令】的作用，就是帮助你在众多英魂中，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个，在拥有英魂的基础上打造的赛级机甲，就是我们所说的万象机甲了。”
“原来如此。”
沈弥似懂非懂，“有了英魂之后，就能打造万象机甲了吗？”
“是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收到通知后，拿着天引令去联盟总部就行了，总部会带你……”
沈弥迅速站起，“那现在就去吧！”
“……”
魏临渊卡壳一瞬，“现在吗？”
沈弥想起魏临渊刚刚才从总部那边回来，估计也累了，于是想了想，道，“好吧，那等明天我自己去总部那边也行。”
魏临渊看着沈弥，少年一向平静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兴奋的表情，显然是对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万象机甲迫不及待了。
果然对一个武痴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他哑然失笑，道：“不累，想去就去，走吧，我带你去。”
工作人员看到后面的沈弥，明白过来, “请稍等。”
很快, 申请提交, 联盟批复，随后又有两人出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二位，请随我来。”
沈弥和魏临渊跟随着走入联盟总部内，约莫走了十几分钟, 来到一处小平台前。平台由青石打造，看上去和周围的现代氛围格格不入, 颇有一股古老的味道，平台上是一个小型的装置, 这个装置沈弥也很熟悉, 正是联盟比赛时用的传送门, 只不过比比赛时候的传送门更小。
“我以为英魂殿在联盟里面。”沈弥说。
魏临渊笑了笑，“英魂殿不是一个地方, 甚至不在第一世界, 英魂殿严格来说, 是一个界缝。”
“界缝？”沈弥诧异, “有异兽吗？”
“界缝千千万万, 各不相同，英魂殿算是一个很特殊的界缝。待你进去后, 你就知道了。”魏临渊道。
“沈弥选手，请带上你的天引令，在平台中心等候。”
工作人员礼貌道。
“我一个人进去吗？”
“是的。”
魏临渊解释道，“英魂殿一个人一生只能进去一次，我当初成为万象时，就已经进去过了。不用紧张，拿上你的天引令，剩下的……”
顿了顿，他道，“交给你的心。”
……好奇怪的说法。
沈弥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随后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站上了平台，很快，传送阵启动，熟悉的传送时特有的错乱感袭来，周围的场景快速被一团灰色的迷雾吞噬……
“不知道沈弥阁下会选择什么样的英魂……”
传送门之外，听闻沈弥已经进入了英魂殿，不少人都凑过来围观。都是负责对接万象的工作组成员，知晓万象的流程和万象机甲的秘密，对这位史上最年轻的万象，也好奇得很。
如果说一个界缝可以视作一本书，那么英魂殿中的英魂，就是每一本书中的主角。当一个界缝消亡毁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其中的传奇便会被“英魂殿”这个神奇的地方收纳，每一个英魂，都是陈列的往事，活着的历史，不朽的史诗。
它们既已消亡，也以英魂的形态存活在那个特殊的空间，每当有人进入英魂殿，它们便会寻找适合自己的主人，从英魂殿中带出的英魂，进入第一世界后，会凝结成特殊的“琥珀”，这便是万象机甲的真正核心。
“英魂殿中英魂无数，都是已消亡的传奇，总能找到一个合适的。”
“也未必吧，英魂向来眼高于顶，对看不上眼的人，向来没有好脾气，不是听说前几届就有个人，明明有了万象资格，通过了裁定，但是进入英魂殿后，却没有英魂愿意搭理他，最后还是没有拿到万象称号吧？”
“哈哈哈哈，我听说过，是三十年前那个吧？挺有名的，都已经通过裁定了，结果却找不到英魂，真挺可惜的……”
“英魂殿中，都是以意识体的形态存在的，一个人的天资，秉性，意念……在英魂殿中全部一览无余，要知道，那些英魂可都是曾经的传奇史诗，自然不愿意跟着一个平庸之人。”
“能通过万象裁定的人，哪有平庸的？况且沈弥天赋那么高，找到愿意接纳他的英魂应该不难才对。”
“嗯……也未必，他太年轻了，英魂们眼高于顶，未必会服一个小辈……”
当沈弥睁开眼，入目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灰白色的雾笼罩天地，什么也看不见，脚下也没有踩着实体的感觉，这混沌灰白的场景就像是连时间的流逝也被遮盖，寂静无声，天地苍茫。
沈弥看向四周，但什么也看不到，这种苍茫让人没有一点安全感，他下意识地想要展开机甲，却发现感受不到自己的机甲了。
悚然一惊，沈弥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感受不到了……
直到这时，他才诧异的发现，自己就像是一道纯粹的意识进入到了这里，就连实际的形体也没有，这种仿佛灵魂出窍般的感觉着实奇妙，整个人如一道烟尘，一根羽毛，不受身体束缚。
这里便是……英魂殿？
沈弥疑惑地看向四周，确切的说，应该是“感受”四周，只是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干嘛。
正当他疑惑时，面前出现一道白光，很快便凝聚起来，形成一枚小巧的令牌的模样，正是【天引令】的样子。
天引令出现后，仿佛有生命一般灵活地在白雾中游动起来。虽然是一块令牌，没有任何表情，但沈弥莫名就能感受到它的“雀跃”，像是鱼回到水中，欢快地很，不多时，天引令好像找到了方向，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因为散发着白光，它经过的路线也残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十分明显，沈弥见它有了动作，也快速跟了上去。
难怪说要成为万象，就必须有天引令，如果没有任何指引，在这一片苍苍茫茫，就连时间流逝也感受不到的空间里，定然会迷失方向。
沈弥的意识跟随着天引令在虚幻的雾气中飘荡，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就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小半天，他沿着天引令的轨迹向前，随后像是碰到了一面屏障，停了下来。面前的天引令也随之停住，然后突然一个冲刺，撞破了面前的透明屏障——
虚空中响起了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被天引令撞破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一个黑点，黑点快速扩散，霎时将一切包围，也将沈弥的意识吞没。
而后就是空洞混沌的黑暗。
好像进入了一个更奇妙的空间，意识飘荡在黑暗里，下一秒，无数星星点点宛如鬼火般，唰地在沈弥周遭亮起。
一颗，两颗，三颗……仅是数秒内，斑斓的光点充斥在沈弥周围，五颜六色，仿佛霓虹的倒影。
这些是……
沈弥好奇地看向周围。奇妙的是，虽然这些光点并没有身体和表情，他却能感受到它们的雀跃。
他尝试着伸出意识的触角，触碰这些光点。
距离它最近的是一枚白色的光点，在意识触碰到它的一瞬间，沈弥突然看到了一片奇妙的空间。
寒冷的冰雪世界，一只神秘而威严的异兽傲然而立，形似老虎，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剑齿如两把锋利的冰剑从口中伸出，最让人瞩目的是是它背后那对巨大的翅膀，如剔透的冰雪之翼，挥动时轻易便能掀起一股冰雪的风暴。
它睥睨的目光回头看去，和沈弥对视，如同冰雪中的王者，凛冽而威严。
沈弥收回意识，那奇妙的空间褪去，又回到了这片黑暗的，充斥着光点的地方，看着面前不断在周围乱蹦，欢快又活泼的白色光点，沈弥有些讶异。
这个光点……就是那只白色冰雪老虎的英魂吗？明明那片空间中的虚像是威严又神秘的，怎么这个光点看上去这么活泼……
很快，又一个蓝色的光点挤过来，将白色的光点挤走，像是展示自己一般，围着沈弥的意识飞了一圈，虽然没有声音，但沈弥却能感受到面前的蓝色光点好像在说：看我，看我！
沈弥好奇地又将意识触角伸过去，触碰了一下那枚蓝色的光点。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座山崖，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人正静静坐在崖边，他的身后漂浮着无数把剑，将天地遮盖，崖边的风吹起他的衣袍，男人抬眼看着沈弥，身后的一柄柄剑随意而动，在天地间游走起来，衬得男人宛如天上谪仙。
一枚枚光点迅速像沈弥靠拢，雀跃的上下跳动，像是渴望着沈弥的选择一般。
滚动的岩浆中诞生的凤凰；在高楼大厦间持着一把重机枪狂笑着扫射的少女；云雾中舒卷身体的白色蛟龙；如山的海啸中骑着鲸鱼赤着上身的中年男人……
每一个光点的背后，都代表着一段传奇，一段神话，它们的姿态各异，有的是人，有的是兽，甚至有的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所处的背景个也各不一样，沈弥甚至看到了无尽浩瀚星海中的舰队……
沈弥如今是意识体的状态，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其他英魂光点眼中是什么样的。
若是有第三视角，或许能够窥见这奇异的一幕。
代表沈弥的意识体是一团光晕，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这是代表天赋。金色的光芒，代表着世所罕见的天赋，而这光芒通透，好像毫无杂质的水晶一般，这代表着意识体的心性通透无杂念，进入英魂殿后，人以意识体的形态，所有一切都暴露无遗，做不得任何伪装。
英魂虽在原本的世界已经身死，在英魂殿中只留下一点点本能，但它们同样也有属于自己的判断，沈弥的出现，就像美食家看到美味的食物，收藏家遇到稀世珍宝，让无数英魂本能般地围绕在他周围，想要被选择。
雀跃的英魂环绕在沈弥周围，成千上万，使得沈弥感觉自己就像坠入了苍茫的星尘。
他也不知道哪个适合他，在进去之前，魏临渊倒是有提过，选择英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英魂有着自己的判断力，如果看到有英魂对自己感兴趣，说明它愿意成为你的机甲核心，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可是眼下，这环绕在周围的无数光点……怎么感觉，都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
就在沈弥迷茫之际，不远处悠悠地靠过来一枚光点。
这枚光点是暗金色的，比周围的光点都要大上一圈，当它靠近时，离得近的光点们下意识地避让开来，这枚暗金色光点所到之处，星尘般的光点纷纷让开了一条道，仿佛百兽之王巡视山林的，让人避之不及。
不知为何，沈弥觉得周围那些光点忙不迭让开的模样，有一种碰到了校霸的感觉……
这枚暗金色光点飘到沈弥面前，没有其他光点那样雀跃，充满了“快选我快选我”的迫切和渴望，只是充满傲气地轻轻抖了抖，如同微微挺了挺胸脯，像是说：给你个机会，摸我。
“……”
沈弥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不过他也对眼前这枚与其他光点都不太一样的英魂有些好奇，遂伸出自己意识体的触角，触碰了上去。
下一秒，天地变换，又是一片奇妙的空间。
沈弥睁开眼, 疑惑地眨了一下眼。
这是一座萧瑟的岛屿，很小，小到只有几十平米, 场景无比简单，就连头顶的天空也是虚无的, 孤岛旁是涌动的暗金色河流, 神秘而深邃, 将天地也染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晕。
岛屿平坦，一些顽强生长的低矮灌木，土壤呈现出苍凉的暗褐色，无边无际的暗金河流中，这座岛屿孤零零的伫立，它的存在似乎就是一种孤独的宣言。
沈弥恍然察觉, 自己刚刚眨眼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体。
和其他的英魂不同, 沈弥的意识体接触其他英魂时，只能在那个奇妙的空间里看到一些具象的片段, 但是在这里, 他却像是有了实体一般, 甚至可以自如的行走。
他左右看了看，这片空间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再往前走两步, 面前出现了一把唐刀。
这把刀通体漆黑, 与其说是刀, 倒不如说是一把刀的影子, 漆黑的只能看到大致的形状。刀身斜插入地面，静静立在这座孤岛的边缘, 暗金色潮水涌上来，轻轻冲刷着黑色的刀身。
暗淡，深沉，这把刀形状普通，也没有一点源能波动，但它就立在那里，就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和故事，苍凉感与历史感扑面而来，萧瑟苍茫，让沈弥挪不开眼。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凑近一点看这把刀的样子。
“你练刀？”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沈弥一怔，回头看去。
小小的孤岛的另一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身体修长，穿着黑色的袍子，在风中轻轻涌动，破碎的袍子边缘仿佛泼墨，向空气扩散虚无的墨迹。
男人的脸同样也是一片阴影，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却看不清五官。他的声音低哑，极有磁性，仿佛与天地的苍茫融为一体，在他张口的一瞬间，沈弥便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刀意扑面而来。
好像站在面前的并不是人，而是一把刀本身。
比身后的那把黑色的刀更接近于刀。
沈弥点了点头，“是。”
“只练刀么？”
沈弥摇摇头，“初入武道时，刀剑枪棍，奇门兵器，都有练过。”
他四岁时便拜入武馆开始习武，并不是一开始就入的刀途。
“为何练刀？”
男人的脸覆在阴影之下，看不清表情。
沈弥如实道，“因为刀最简单。”
“……最简单？”
男人一愣，似乎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天下兵器，刀术最易，枪术最难。”沈弥说，“大道至简，正因为简单，才更好用。”
“刀易，枪难，剑取中，何不练剑？”
“剑为君子，需要留力，断万物而留余地视为伤也，尚有余地，不够纯粹，我不喜欢。”
男人听了，既没有摇头，也没用点头，“何为刀意？”
沈弥一顿，想了想，道：“招有形，意无形，有形的招总有破绽，无形的意却完美无缺。招式可见，可纷繁复杂，可质朴无华，但意不可见，化变无数，天地独立。”
男人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不知。”
沈弥目光平静，“但我想，先生应该便是刀本身。”
“哈哈哈哈……对了。”
男人朗声大笑，“天为炉，地为火，在我的世界，万物尽焚，只为造就我一把。我这把刀，生来便是搬山倒海，挥神弄鬼。千百年来，我突破了世界的边际，不断往返各个世界，有异兽想将我吞噬，有人想驾驭我，你知道它们的下场如何？”
沈弥想起这枚暗金色光点周围那些退避三舍的光点，心中了然。
“不错，他们都死了。”
男人道，“都说刀是死物，天生需要主人挥动，说这话的人天生便是贱骨。生物□□柔软，需要借助利器杀伤对手，这才需要兵器相助，既然本就是杀人的刀，何故需要人来驾驭？我看不是人驭刀，而是刀驭人才对罢。”
他胡言乱语说了一通，又嘿嘿一笑，“可惜，不论生前如何风光无敌，终究抵不过腐朽。这英魂殿，本该就有我一席之地。这百年多来，来英魂殿的人倒不少，想要我的人也很多，可惜，他们都配不上我。”
沈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小鬼，我看你还不错。”
男人笑着说道，“不妨带我出去，做我刀仆，如何？我听说你们世界有所谓的机甲，可让英魂寄宿，外面那些普通英魂，比不上我半点，便宜你了。”
沈弥扬了扬眉，“你要驭我？”
男人哈哈一笑，“没错。人能驭刀，刀为何不能驭人？”
沈弥摇头，“我不喜欢。”
“嗯？”男人一愣。
“我的刀，不居人下。”沈弥淡声说。
“是吗？”
男人阴影下的脸似乎咧了咧嘴，“那我便看看你的刀意，有没有资格说不——”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滚滚暗金色大潮突然卷动，朝着沈弥倒卷而来！
这片空间并非真实存在，只是英魂的意象，大潮卷动的那一刻，沈弥能感受到面前的男人刀意更甚，无比逼人，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锋利的刀割过。
这是刀意的碾压，意象化万物，云雾孤岛大潮乃至这里的一切，都是眼前男人的刀意所化。
沈弥的身体在狂风中摇摇欲坠，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四面八方的刀意狂暴如飓风，似是无穷无尽，如山火咆哮，雷霆万钧。沈弥前世年轻时，修的便是此种刀意。
寂兮七势刀，终势，雷赐……便是脱胎于这份刀意。
沈弥将其命名为终势，当时的他，以为这便是刀的终极了，一往无前，势不可挡，一切阻碍，只要刀意够锐，便能击穿。
只是后面又过两年，他又有所悟。
开山劈海也好，挥神弄鬼也罢，再多的云雨卷上苍天，最终也会春风化雨，落回大地。
雨止风也熄，万籁俱寂，才是事物原本的形态。
沈弥目光微敛，手轻轻一招。
身后那柄伫立在孤岛上的黑色的刀，竟直直飞向他的手中。
面前的男人陡然一惊！
无数暗金色的巨浪翻涌，仿佛天神的震怒，但在沈弥握刀的那一刻，好像周遭一切平息，只有一股瞬息之风飘然掠过，春风化雨，潮大起而落，带来了养分和生命的气息。
孤岛中，兀得盛开草木，头顶虚无的苍穹掀开，露出蔚蓝的天，雨过天晴之后，阳光垂直落下。
沈弥的刀轻轻架在男人脖颈上。
止势……
风乍起。
“十八岁时，我以为雷赐就是终点。”
沈弥轻声道，“但二十岁时，我发现并非如此。当一切阻碍皆无，斩无可斩，只剩茫然，又怎会是落点？最终一切还是会回归原点，风起云落，又是一朝夕。”
男人愣住，身上那逼人的刀意也随着沈弥这一刀而平息，他看着沈弥，有些疑惑，“那然后呢？”
“然后？我也不知道。”
沈弥笑了一下，“只有趋于完美的刀，却没有真正完美的刀。”
男人看着少年。
暗金色的潮水轻轻推动，阳光落下，少年的脸平静又淡然，明明是毫无攻击性的样子，但却不是全然没有棱角，而是比男人的刀意更锐，更纯粹，也更夺目的东西。
男人忍不住看得痴了。
“你多大了？”男人突然问。
沈弥偏了偏头，“算上两世，不到三十。”
“三十载练就的刀意，抵我千百年。”
男人低笑两声，“哈哈，哈哈……我本以为我已经碰到刀的极意，没想到，还是落了下乘……”
“若刀途真有极意，也得是我先去看看。”
沈弥微微一笑，说道。
“带我一个？”
“也不是不行。”
男人问：“听说你们那里，只有万象才能进英魂殿，你既来了，说明你也是万象？”
沈弥点点头。
“可有称号了？”
“还没。”
男人道：“那，我跟你走，但我有个条件，这万象之称，我来替你取。穿梭万界，我纵横千百年，可不想要个平庸的名字。”
沈弥笑道，“还有条件？”
男人嗤笑一声，“那是当然，除了我，这英魂殿中，你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强，比我更适合你的英魂了，我做你的机甲，你可是赚了。”
明明是你先凑上来的……
沈弥心中暗道。
“行。”他应允，“你要叫什么？”
沈弥睁开眼，已经退出了那虚无空间，眼前这颗暗金色的光点抖了抖，示威似的将周围的光点逼退。
见这暗金色的光点与沈弥已经接触过，周围的光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身上的光芒黯淡几分，看上去十分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