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读不回—— by微风几许

作者:微风几许  录入:05-26

舒鹤兰熟练地摸出一瓶威士忌,转身去拿酒杯和冰桶,短裤下面是一双人字拖。他们是来放松的,只不过舒鹤兰见了人家的茶台手痒,把别苑请的茶博士给挤走了。
榻榻米上,丰成煜弃了茶,端过酒杯,懒洋洋地曲着一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完全不像是平时的模样。
“我知道很难。”
他们接着老宅的话题。
“知道还动?”舒鹤兰吐槽,“我不管你是怎么打算的,独断也好、投票也好,总之那块地虽然写着丰家的名字,但实际上属于国家,甚至属于联盟。当年选址把那个雕像立上去,不是仅仅哪一方拍板那么简单。你要动,多少人在看,除非你请丰司长亲自牵头。”
丰成煜说:“不至于,没到那种程度。你多帮我盯着流程进度,需要什么材料说一声,我叫人提供。”
舒鹤兰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的脾性,还是忍不住提出疑惑:“我不是很明白,你这一回来就挑硬骨头啃,明里暗里得罪人,还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丰成煜看向远处,青山层峦叠嶂,朦胧中,他的侧脸被打了一层天光:“以前答应过我爷爷。”
舒鹤兰“啧”一声:“丰爷爷当年到底是对小小的你布置了多少任务啊!”
提到老爷子,丰成煜嘴角带了点笑意,低头点了支烟。
他不觉得累。
舒鹤兰对他举了举杯,一口干了,然后一边倒酒一边说:“那我冒昧地问问,娃娃亲的任务你做得怎么样了?那天秦家老爷子大寿,你是去了的吧?”
丰成煜:“去了。”
“见着了?”
“见着了。”
舒鹤兰追问:“感觉怎么样?”
越问越觉得有意思。
这年头谁身上还背着一桩娃娃亲?
回忆起昨天遇到的那狼狈的人,丰成煜说:“感觉有代沟。”
舒鹤兰幸灾乐祸,挺损地说:“那可不?现在都说三岁一代沟,九岁,那简直是代坑,你这就是老牛吃嫩草。不过我看啊,年龄对你这种人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心理负担,就看动不动心了。”
彼此越是知根知底。
就越恨不得将对方诋毁成衣冠禽兽。
丰成煜摇晃着酒杯,冰块在里面晃动出清脆声响:“又不是大十九岁,有什么心理负担。”
高中时代丰成煜就出去留学,舒鹤兰则留在国内。一个在国外没命地修多学位,一个在国内为冲刺顶尖学府每天肝到凌晨三四点,两个都是狠人。
就这样,舒鹤兰前女友前男友都能凑两桌麻将,堪称时间管理大师。反观丰成煜……舒鹤兰得承认,对方还是比他狠一点。
舒鹤兰揶揄:“那你动心了没?”
丰成煜说:“我是不在意年龄,但也不是变态。”
舒鹤兰:“那是怎么打算的?我提前问问,看要不要攒点钱给你准备大红包。”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作为对方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舒鹤兰到现在都不清楚丰成煜的想法。
丰成煜反应平淡:“没有什么打算。先等他成年吧,如果他没有意愿,就平等地解决。”
舒鹤兰惊讶:“我还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道德感。那到时候人家不愿意的话,你这么些年……不是亏死了?”
他瞄一眼丰成煜的腕表,谁年纪轻轻戴那玩意儿?
丰成煜抬起眼皮:“你以为我是你?”
刚提到这个,丰成煜放在榻榻米上的手机震动,是丰楚发了消息过来。
丰楚:[靠靠靠!哥!我小堂嫂帅死了!]
[照片.jpg]
[照片.jpg]
再附上一则视频。
点开来,是一张张秦宝在秀场活动的照片。灯光璀璨,观众云集,少年模特光脚走在T台之上,如天神般漠视众人。
他的头发乌黑,肤色冷白,妆容非常清淡,只用阴影凸显了精致的骨骼轮廓。长款大衣长至脚踝,没有内搭,露着平直的锁骨和覆盖薄肌的胸膛,下身是宽大而颇有垂感的长裤,松垮地挂在腰上,袒露着没有锻炼痕迹、自然而成的人鱼线。
这场秀中,少年大多都是这样的高级感妆造,没有多余的搭配,天然去雕饰。
比起秦老爷子之前给丰成煜看过的旧照片,现在的秦宝似乎长大了许多,带着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独特魅力。
丰楚:[我刚在Flow热搜看到这秀的照片,一眼就把我小堂嫂认出来了!]
[原来昨天他就是走这一场!]
[好像爆了,今天好多媒体发他的图啊!]
[哥你昨天要是没走就能碰到他了,可惜我专门给你留的座位!]
丰成煜:“……”
倒是碰到了。
所以,是因为完成这场秀才饿到低血糖的么?
为什么?
他以为这种出身的小鬼选择做模特只是觉得好玩。
舒鹤兰见他正忙着,没有打扰,等他关掉了手机屏幕才再次出声:“你都见到人了,除了感觉有代沟,其他方面还能入你丰大少的眼吗?”
舒鹤兰除了没什么节操,还是个重度颜控。
侧敲旁击还不就是想看看人长什么样。
可惜丰成煜不是那种背后评价谁的人,也没有要把丰楚发来的照片打开给舒鹤兰点评的意思。
只是看了舒鹤兰一眼,忽然问:“你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临江桥吧?”
“是。”舒鹤兰答,“怎么了?”
丰成煜说:“多注意注意桥中间那块广告牌。”
分别后不久,丰成煜便收到舒鹤兰发来的信息:[这波咱们不亏。]
丰成煜点击手机,言简意赅:[滚。]
秦宝在家待得好好的,被人迎面喂了满嘴狗粮,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也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站在二楼茶水台旁边喝水,忽然听见背后一声惊恐的尖叫。
陶妈妈痛心疾首:“宝宝!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秦宝吓得水都差点洒了,赶紧轻轻捂住对方的嘴:“小点儿声!求求您。”
父母分居后,这层基本就住秦宝一个人,他睡觉不爱穿衣服,起来喝水就只套了条裤子,上半身是光着的。
他的母亲荣女士月子里生了病,就请陶妈妈做他的奶妈,把他照顾到上小学。后来出了老师半夜爬上秦先生的床那件事之后,老爷子又把陶妈妈请了回来,一直照顾秦宝的起居。
秦宝挑食,本来在家里就吃得少,可以想象在外面就更吃不好了。
陶妈妈见状心疼不已,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怎么得了啊,你妈妈千叮万嘱叫我照顾好你,你身上这都没几两肉了。”
“没有,您看错了,我哪有多瘦。”他弯起手臂,“看到没,这肱二头肌多粗壮啊。”
把人拉着胡说八道好一阵,还以为哄好了。
再卖个萌,乖巧地请求:“陶妈,好陶妈,您别跟我爷爷说。”
陶妈妈答应得好好的,没一会儿秦宝就被人叫下楼。
老爷子坐在书房里,满脸严肃,双手撑在拐杖上面,见了他也不说什么,往地上放了个体重秤。
秦宝:“……”
回头一看,陶妈妈正满脸愧疚地站在门外面。
老爷子人狠话不多:“上去。”
秦宝装傻:“不用了吧爷爷,我昨天刚在公司称过呢。”
“是吗。”老爷子闻言慈祥地笑了笑,“多少?”
秦宝含糊:“六十二公斤。”
老爷子点点头:“正好我这称好像坏了,你站上去帮我试试准不准。”
敢糊弄吗?
秦宝看了眼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站,心里后悔得不得了,怎么没在来书房之前往口袋里塞几块板砖?
还没站稳,就听老爷子补一句:“鞋脱了。”
秦宝心里哀嚎,这是走的什么霉运?
人站上去了,数字显示54.4,比他报的差距不小。
他自己低头一看也有点惊讶,怎么降这么多?
老爷子的护工也在,大家都盯着体重秤上的数字,没人说话,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秦宝弱弱出声:“爷爷……”
“明天我会安排司机接送你上下学。”老爷子冷冷地宣布,“别的什么你就想都不要想了。”
秦宝急了:“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好的,只要我品行端正、三观正确,不和乱七八糟的人玩儿,学习成绩不拉跨,您就不会反对我的选择!”
“嗯。”老爷子颇为认可,然后补上一句,“那么我现在再加上一条,必须身体健康。”
秦宝连忙说:“我很健康!我只是轻了点,我的身体真的很健康!”
老爷子被他激怒,拐杖用力地捶着地面:“你自己脱了衣服照照镜子,你还像个男子汉吗!白斩鸡似的,你还像我们秦家的人吗?你这个样子走出去,都是在给我们秦家丢脸!”
秦宝眼圈霎时发热,也吼起来:“我没有给秦家丢脸!我昨天还走了Marcos Malory的秀!您上网查一查,就会知道有多不容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
“我看了!”老爷子站起来,指着他劈头盖脸地骂,“没一件衣服是好好穿的!袒胸露乳、卖弄色相!我恨不得把你从那些图片上面抠下来!”
“你胡说!”秦宝反驳,“你根本不懂时尚,不懂美!什么在你们这些老古董的眼睛里都是龌龊的,你自己思想不进步还胡说八道,淫者见淫……”
话还没说完,拐杖就雨点似的落了下来。
……都打在地板上。
砰砰砰!
老爷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地板被拐杖打得咚咚直响,秦宝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跳起来躲。
眼看老爷子气得脸色都变了,搞不好就要犯高血压,他不敢再说什么,却不肯认错,勉强由跑进来的陶妈妈护着送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命令下来了:秦宝,即时起关禁闭,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他气得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用手机给单一鸣发信息,对方没回。
于是他只好给第二人选发信息:[今晚能不能来救我?]
涂逸森:[咋了?]
秦宝:[被老头子关禁闭了。]
涂逸森吃了一惊:[卧槽?]
随后问:[几点?]
秦宝:[到时通知你,老规矩,看见我房间灯灭了,你就把梯子放围墙底下。]
涂逸森:[OK!]
作者有话说:
身边有1.8左右50几公斤的人,没有瘦骨嶙峋吧但是确实挺瘦。 看大家反应太瘦了我给小宝再加几斤~

夜里十一点,秦宝关了灯,听见墙根底下几声猫叫,还是只被卡住喉咙的老公猫。
秦宝:“……”
他打开窗户往下探头,隐约看见涂逸森的影子,对方冲他挥手,叫得更欢。
他窗台爬到一半,不得已摸出手机来,发条短信警告对方:[别他妈叫了!]
果然不如单一鸣靠谱!
涂逸森紧接着回:[我是想告诉你别下来!我没找着那梯子!]
秦宝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花匠工具房旁边常年都放着工具梯,他昨天回家还瞅见过,一定是老爷子算准了他们要来这招叫人给撤了。
他人已经顺着二楼窗台下来,踩到一楼茶室的屋顶。
那屋顶瓦片长了青苔,人才在上面止不住地打滑,秦宝走得很快。
涂逸森在下面看都提心吊胆,眼睁睁看他顺着屋顶抵达围墙。
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涂逸森急了,站墙下面用手臂比出大大的叉,叫他不要跳。
这围墙三米高,秦宝小时候往下面看一眼都觉得眼晕,现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见他非要跳,涂逸森只得放弃比叉,展开双臂作势接着。
两人摔在一起,肉垫涂逸森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脸都白了:“爷爷他老人家再说你太瘦……我就让他来试试。”
秦宝疼得龇牙咧嘴:“就你这样还运动员?”
动静不小,狗吠也近了。
两人默契住嘴,爬起来一溜烟往外跑。
涂逸森叫的车等在外面,司机问他们去哪儿,涂逸森直接报了个五星级酒店名。他在那儿常年有房间,有时约校队那群人在那儿喝酒打牌。
刚进酒店房间没多久,涂逸森他爸就打来电话,问秦宝是不是和他在一起,涂逸森自然不承认。
没一会他父亲也打来了。
涂家是典型的AO配双男性家长家庭,两位家长都很严厉。这位任军职的Alpha父亲比他爸更不好糊弄,就这涂逸森也敢装傻:“啊?秦宝?……我不知道啊,我都睡了。”
挂了电话,他朝秦宝挤眉弄眼:“够意思吧?要是事迹败露,清明节记得来给我上坟。”
秦宝点头:“你放心,你要是被你爸打死了,我保证第一个帮你收尸。”
涂逸森问秦宝什么打算,秦宝光想着跑了,也没想那么远,叹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我爷爷消气再说了。”
涂逸森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没有在酒店留太久,毕竟他还得赶回去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装睡。
秦宝只在酒店待了一晚,第二天中午酒店就通知他退房。涂逸森打电话来,支支吾吾地说他卡被停了,人也出不来。
秦宝自己手机账户里是有些钱的,但是他是未成年人,这酒店着魔一样,死咬着没有成人身份证不给续房。
那头单一鸣失踪似的,还是联系不上。
没办法,秦宝只好打给卢哥,想说不如直接去宿舍住算了,不用花钱还方便工作。
结果老爷子似乎已经给卢哥那边打了招呼,卢哥竟然一反常态:“宝,你要不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秦宝有些恼了:“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的,接下来好多工作都排好了,这不是要命吗?可是我真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卢哥都快哭了,“都怪我,猪油蒙了心,眼睛都落在尺子上了,没照顾好你……”
“别找理由了,卢为书,你就是个胆小鬼!”
挂断电话,秦宝又气得在房间里转圈,暗自发誓等将来他出去了,一定要换个能成大事的经纪人。
转完了圈,一阵阵的心慌。
他恨自己怎么在家喝水不穿上衣,又恨自己为什么还不成年,连这么点事情都解决不了。
手机一直在震动。
秦先生的手机号码不停出现在屏幕上,铃声念咒一般。
他觉得窒息。
所幸,涂逸森自己出不来,还是找了人来帮忙。
秦宝和丰楚就见过两次,没有熟悉到去对方家里的程度,所以丰楚提出邀请他很意外。
丰楚和校队的人一起在这间房鬼混多次,熟门熟路地就来了,热情道:“没事,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听我的先住两天再想办法呗?”
秦宝哪里好意思去,婉拒道:“不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难道你真的就放弃事业向家里低头?”丰楚惋惜,“你最近的动向我都关注了,前景多好啊!失去你,T台得失去一道多美丽的风景!”
秦宝脸热热的,但是感觉很有道理,他最近确实挺红的。
丰楚说:“谁没有困难的时候,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我有困难也不会跟你客气的。”
“那……大恩不言谢。”秦宝不再扭捏,落难王子开支票,“下次你有事尽管开口。”
两人打了个车,说走就走。
临走前秦宝把这酒店名好好记住了,客房经理被他盯得心里发憷,人家也不想得罪这尊大佛,暗自叫苦不迭。
车子在路上开到一半,丰楚才说那房子是丰成煜的,秦宝大吃一惊。
疯了吧?
人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哥去山里了,下周才回呢。”
丰楚笑眯眯的。
“再说你和他见什么外啊!”
这是见外的问题吗?
这就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完全不熟!
丰楚这人没有边界感,谁都敢往他哥的房子里带,还对秦宝说:“我哥那人很大方的,他没回国的时候我经常带同学过去玩。”
秦宝:“……”
你也知道是“还没回国”的时候。
见他还有顾虑,丰楚又说:“你就放心好了,我已经跟他报备过,别有心理负担。”
秦宝就有些意外了:“他知道我要去他家?”
丰楚:“当然,他很欢迎呢。”
为什么要欢迎?
想起对方那张冷傲的脸,又是给买章鱼小丸子又是借住的,给秦宝整不会了,他并不想要对方帮助。
那房子地段很好,周围就是有名的商业圈,却闹中取静,独拥一片人工湖。
进屋后,丰楚去倒水招待,还打招呼说:“你随意哈。”
真随意不了,秦宝感觉哪里都不自在。
他怎么最近老和丰成煜扯上关系?
这房子室内设计出自名家手笔,风格年轻却沉稳大气,丰楚每回带同学来都得盯着他们,因为总觉得那些家伙和这里格格不入,怕他们毛手毛脚,玷污了洁白的沙发和名贵地毯。
倒完水出来一看,秦宝天鹅似的立在屋子中央,挺拔漂亮的侧影如一尊精美瓷器,哪里怕他会玷污什么,简直让人觉得沙发还不够白,地毯还不够软,想为了他把地毯再铺上厚厚的几层。
见丰楚出来了,还带着一脸诡异的笑,秦宝清了清嗓子,问:“咳,这几天他真不回来吧?”
碰上了挺尴尬的。
“不回!”丰楚点头,怕秦宝失望又补充,“也许能早点忙完,快的话周末就回!”
秦宝活了十几岁还没这么落魄过。
来都来了,只能忍辱负重。
“你跟他说说,我想到办法马上就走,谢谢他收留我。”
“急什么,你想住几天住几天。”丰楚带他去了客房,告诉他生活用具使用等,随后说,“除了我哥的一些文件,家里没什么不能动,你都随便用。要是想抽烟的话餐厅那外边儿有个小阳台。”
“嗯。”秦宝矜持道,“我不抽烟,也没什么想用的,不乱动。”
结果很快就打了脸。
丰楚这晚得回家,临走前问秦宝要不要吃什么他先去买。这里进不了外卖,他哥出差家政也放假了,家里只有速冻食品。
秦宝说自己能煮,然后把锅给烧了。
他在家见过陶妈妈做饭,在宿舍也见黎南月水煮鸡胸肉,料想煮几个速冻饺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
哪知道没经验水放得太少,打开火,打了把游戏回来锅已经烧干发红,木质手柄也都燎得漆黑。
好在燃气灶已经自动熄火,留下一片狼藉。
这下子秦宝没办法再当透明人了,上次低血糖吃了人家的章鱼小丸子还没道谢,这次直接进屋炸厨房。
真的是有点过分了。
他认命,拍张照发给丰楚:[你哥叮讯多少?我可能需要给他道个歉。]
丰楚看到照片都吓死了:[秦宝你人没事吧?!]
秦宝:[没事,就手指烫了下,已经冲凉水了。]
丰楚:[那就好,你不要再受伤!锅不重要,真的!]
等秦宝把温度降下来的锅放进水池里,丰楚的信息才再次发过来:[……那什么,我哥说他还没有叮讯。]
秦宝一看,不敢相信。
又不是猿人,怎么可能没有叮讯?是不想加吗?那也没关系,为什么找这么滑稽的理由!
他只好发给丰楚:[问问这锅多少钱?我赔。]
丰楚回“不用赔”,正在他哥那边挨骂,委屈狡辩:“哥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可是小堂……秦宝他真的好可怜,他都走投无路了。我想你反正也不在家,咱们迟早是一家人,我们不帮他谁帮他?”
丰成煜和秘书走在山顶,那里要建滑雪公园,市里正在考察。
电话里被这件事弄得头大,他问丰楚:“人呢?”
丰楚说:“在家里……他有点不愿意,是我特地说你同意了,他才留的。”
丰成煜感觉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你不知道他,真的很不容易,付出那么多努力,秦家的人却一点都不支持他。”
“他跟你说的?”
丰楚被问住:“……那倒不是,是涂逸森跟我说的。”
“……”
“真的!秦宝小时候本来是在外面学街舞的,他那个老师正好认识行业里的人,建议他去做模特试试。他比我还小两岁呢,那时候就敢瞒着家里人,趁上街舞课的时候就偷跑去训练。练形体、练台步,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脚底下都是血泡,硬是撑着谁也没告诉,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拿了第一名!是当年模特新秀冠军!”
这家伙说起秦宝的经历如数家珍,背地里肯定没少打听。
还炫耀过秦宝的签名,是个真粉。
“嗯。”丰成煜语气很淡,“然后?”
“我知道,你要说成功没有偶然嘛,背后的付出都是很艰辛的。可是太苦了啊,连饭都不敢好好吃,得不到家人的理解,还逼他放弃,要不是为了事业,谁想饿得这么瘦……”
丰成煜没说话。
丰楚拿不准他的想法,还在念叨:“就算他不是你的人,也是我朋友,你像以前那样当我带了个普通同学来玩行不行?那么漂亮的Omega在外面很危险的……”
秘书:“丰先生?”
丰成煜示意秘书不用等,似在调整情绪,过了会儿才对丰楚说:“下一次,不准再先斩后奏。”
丰楚得到许可,心虚地拍马屁:“遵命!哥,你就是心软的神!”

水池前,秦宝正用刷子和漆黑的锅柄奋战。
丰成煜没有给他叮讯号,倒是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来。
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的陌生号码,担心是秦先生换了号,秦宝犹豫了一阵,没有接听。那打电话的人却孜孜不倦,又拨了第二遍。
秦宝胡乱擦了手上的泡沫,狐疑接听:“喂?”
“秦宝吗?”
电话那头是一道年轻的男声,声音低沉好听。
说来奇怪,秦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人是丰成煜,那天在场馆门口命令似的叫他“张嘴”就是这个声音。
耳朵一下子就热了。
秦宝:“……”
那头说:“我是丰成煜。”
秦宝只好应了一声:“嗯啊。”拿不准应该要和对方说什么,只好就灾难现场情形汇报,“你的锅……”
“没关系。”丰成煜像是意会了歉意,“你放着吧,不用管。我请家政过来收拾。”
秦宝又“嗯”了一声,懊恼扶额,还是说出口:“对不起。”
丰成煜那边听着有风,似乎在很高的地方,但是他的声音却非常清晰,每个字的优美音色都传入秦宝耳朵。
“我已经和秦叔叔说了你在这里。抱歉,我似乎有义务报备。”
丰成煜道。
“你可以放心住一段时间,慢慢和他们沟通。”
秦宝咬紧了牙齿,有点恼怒,因为自己。他知道这境地不是丰成煜造成的,对方不是涂逸森,不是丰楚,他不请自来,作为一个成年人这是对方能想到最妥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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