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止并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已经准备将那份早就给林殊止准备好的男士表拿出来,视线却突然瞟见了角落中满当当的行李箱。
林殊止要干什么?
巨大的不安瞬间袭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跨了几个大步,想要离这人近点。
可林殊止在躲开他。
“你要去哪?”陈穆冷声质问。
“工作。”林殊止绕到床后,手上动作不停。
陈穆视线跟在他身上:“要去多久?”
还好,还好不是要走。却也和走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可能两个月,可能半年,也可能更久。”
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林殊止不可以软一点?明明他已经想退一步了,林殊止却还是不愿意也退一步。
陈穆:“我们把话说清楚了你再走。”
林殊止闻言终于抬头看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陈穆:“你那天不冷静。”
林殊止差点想嘲讽陈穆,说他那天和他一样不冷静。
但这是没有用的话,只会让陈穆又与他拉拉扯扯,好烦。
他说:“我冷静了很多天,思考的结果是希望你能把离婚协议给签了。”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永远都是不可能。林殊止有时无法理解自己到底能给陈穆那破公司带来什么利益!
林殊止也冷下脸,偏开头不再理他。
“我在跟你说话。”陈穆明显地感到被冷落,伸出手去拽他胳膊。
“你别碰我,滚开!”林殊止骂道。
陈穆本意只想把让林殊止理他一下,却不料林殊止反应这么大,剧烈挣扎中一个不慎就失去平衡,二人双双朝着床上倒去。
陈穆死死地压在林殊止上面。
陈穆很震撼,甚至都要忘掉如今的体位有多暧昧:“你从来没这么和我说过话。”
“以前那是装来骗你的。”林殊止恶狠狠地开口,被压在下面处于被动方让他歇斯底里起来。
其实是因为以前舍不得。但他现在似乎想明白一件事,过去的陈穆不是现在的陈穆。
他只要爱从前的那个。
“我不信。”
“全是假的,我最喜欢钱,最喜欢欲擒故纵玩弄人心的把戏,你以前误会的都不是误会。”他不管不顾地往身上贴着标签,只想让陈穆讨厌他。
“别说了。”
“我演得多好啊,你不是心甘情愿地和我睡觉了么?”
“我让你闭嘴!”陈穆吼道。这根本不是林殊止,他在这演精神分裂给谁看?!
林殊止毫无征兆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很清脆的一声响,陈穆一瞬间都愣了愣。
“陈穆,”像是光线太刺眼,林殊止随意地把手遮在眼前,“你敢说后来的补充协议不是为了更方便和我上.chuang吗?”
陈穆一时无言。
“你爱我吗。”林殊止声音微不可查地发颤,“你不是爱我,为什么要和我做这样的事呢?”
做这样的事,让他误会他们是能在一起的。
时间印证一切,既要又要的贪心鬼就是没有好下场的。
陈穆终于说话,脸颊被牵扯起丝丝痛意,“你需要给我时间,爱不是朝夕间的事。”
“我给的还不够么。”
他已经给了很多年。
虽然陈穆不曾知晓,但是他坚持不下去了。
这段感情朦胧而隐秘,却已经持续好多年,虽然即将成为生命里的遗憾。但有过就够了。
世事总是遗憾居多。
没有一段故事能永远贯穿生命。
作者有话说:
没有一段故事能永远贯穿生命。
呜,好喜欢这句
他问张姨:“他要去拍戏?”
“是啊,”天已经很黑,张姨老花眼看不清陈穆的表情,“小林没跟你说他要出去上班吗?”
“嗯,”陈穆脸色难看到极点了,“没说。”
说完就干脆地往玄关走去。
张姨叫住他:“这么晚了,一回来就走?是不是和小林闹矛盾了?”
“不是,公司有事。”陈穆骨节掐得响,语气略显不耐。
张姨从小看着他长大,也与他和林殊止之间的事无关,他本不该这样的态度,可他实在忍不住。
“小陈啊,”张姨却似看不出他的不耐烦,又把他叫停,“小林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对感情这个方面没什么想法,但适时的也要给人一点关心。”
“嗯,我知道了。”陈穆认为自己给的足够多,张姨是没弄清楚情况。
“就像上一次,你过生日,小林上完班就从外面马不停蹄地坐飞机回来了,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和蛋糕,”张姨语重心长道,“不是阿姨说你,这样不需要几次的,再热的心也冷了。”
礼物?什么礼物?林殊止给他准备过礼物?为什么没有送到他手里?
陈穆忍不住发问:“什么礼物?”
“嗨呀你真是,”张姨听他这话就着急了,“闹得小林都不愿意把礼物给你了,那天他神神秘秘地对着个盒子乐呵呵地笑,那小盒子包装得特别精致,我问他里面装着什么也不肯说,他没送给你,总不能是准备给我的礼物吧?”
陈穆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份礼物的存在,他刚准备折返回去向林殊止讨要一个说法,突然又想起现在林殊止一心只想着离婚的事,他贸然过去只能是枪口对枪口,倒不如让双方都冷静一下再慢慢说开。
到时候他一定会问林殊止要回原本属于他的生日礼物。
陈穆突然出现只能算是小小的波折,但当晚林殊止依旧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无法睡着。
第二天他便动身前往高原。
往后小半年的时间,他都不会再回洛城了。
贪心鬼变成了胆小鬼,他有一点逃避心理,去到消息闭塞的村落里,就能斩断一切与陈穆的联系。
虽然他和陈穆还没有正式离婚,但从一段感情中剥离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他需要提前就开始适应。
《寻青》的导演是个写实派,为了尽可能地还原《寻青》原著中的场景,将取景地选在了人烟稀少的地界。
这里甚至要爬到屋顶才能接收信号,林殊止真正做到了与陈穆断联。
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寻青》的制作周期长,导演的宗旨是“贵精不贵多”,林殊止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松散。
他每周会选择比较空闲的一天爬到村子里海拔最高的地方接收信号,用于浏览时事还有给万黎报平安。
万黎在外的见闻多,遇到了有意思的就会和他讲讲,他就乐此不疲地听着。
偶尔也会有万黎失言的时候。
有次万黎问他:“你和陈穆,最近怎么没见你提了?”
“就那样,我没空他也忙,”林殊止手指蜷着又放开,“可能以后的交集也不会很多吧。”
万黎好似看出了什么,沉默了半晌:“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冲动的人,无论有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林殊止怕她担心多想,立即又打着马虎眼笑过去,说自己没有什么要做的决定。
他离开洛城一个月的时候,有个让他感到意外和局促的人联系了他。
是张姨。
发信时间是三天以前,张姨问他在这边过得是否安好。
他从小就很少接受这种来自长辈的关心,张姨与他非亲非故,他有些受宠若惊。
哪怕已经来到了最高的那座山峰,手机里的信号依旧无法满格,消息接收需要一定的时间,同等的他发出去也有些费劲。
他按下语音键想发送,但一连试了几次都被告知发送失败。
张姨那边似乎有所感应,发过来一个“?”。
只出现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撤回了,如果不是撤回消息会留下痕迹林殊止简直要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张姨是刚好点开对话框想再给他发点什么,却发现对方一直正在说话而感到好奇吗?
林殊止被这个理由说服,转而打字发过去。
【我很好,谢谢张姨。】
这一条顺利发过去了,聊天框后面不再跟着一个硕大的“!”。
对面几乎是下一秒就迅速地开始编辑文字,“正在输入中”几个大字一直持续着。
林殊止左等右等也没见有消息过来,还以为是信号又消失了。
噢。他知道了。
中年人一般喜欢用手写键盘,这种输入方式的弊端就是速度慢,但张姨眼睛不好看东西重影自然是用不了拼音键盘的,林殊止能理解。
终于张姨的消息来了。只有四个字。
【很好就好。】
林殊止看着那行宋体小字就有些感慨。
就连张姨这样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来问他一句。
他不敢再奢望什么了。
陈穆如果要找到他其实不是很难的事,只需要稍微探查一下,举个例子,询问小年就是最简单直接的。
当初也是林殊止自己粗心,没考虑到小年是陈穆的人,这才毫无防备地带着小年过来了。
直到有一次小年不经意地和他提起“陈总”,他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带来了一个眼线。
但没关系,因为小年当即向他表示站在他这边,林殊止不让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会说出去。
林殊止信吗?
其实是不太信的。
领谁的钱就办谁的事,小年完全可以归属于陈穆阵营。
但小年看起来太过诚恳了,他只好把人继续留下来。
有小年在这,陈穆若想知道他的状况,就一定能知道的。
但这么长时间了,陈穆要想有什么动作早就做了。
而现在的没有动静,就是不想联系他的意思。
其实这样很好,他们并不需要太多的联系,林殊止马上要与之离婚,联系都是多余的。
一开始陈穆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关系吧,在需要林殊止的时候林殊止就自觉地靠上去,不需要的时候就又自觉退回到原点。
林殊止离开洛城的第二个月,林正安破产并因为从前做过的腌臜勾当被判入狱。
这很好,因为恶人终于得到了惩罚。
在得知林正安入狱的那天晚上,林殊止心情畅快,碰上剧组聚餐,当地人懂得酿造一种度数奇高的酒,林殊止放肆地喝了很多,醉过去时又梦到了陈穆。
他不觉得新奇,因为陈穆是梦里的老熟人。
他又回到陈穆让他做选择的那天。
帮或不帮林正安,全由林殊止决定。
以前陈穆也慷慨地给过他选择权,让他能直面经年所遭遇的不公平对待。
不过那是否是真正交给他的权利也尚未可知,他太热衷于幻想,这完全有可能就是臆想。
小年向陈穆进行一周一汇报时刚把醉酒的林殊止送回到小旅馆的床上。
事情比较重要,小年只能向村里人借了辆车开上山去,在最高的地方恢复信号向陈穆汇报情况。
陈穆一听林殊止喝了酒就蹙起了眉。
小年说林殊止今晚很高兴。
陈穆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今天是林正安入狱消息公布的日子。
小年说林殊止是因为高兴,所以才多喝了一点。那是当地村民亲手酿的酒,当下虽然醉得厉害但睡一觉起床就会恢复了,也不存在什么宿醉后的头痛问题。
即便如此陈穆还是交代小年去到镇上的药店买了醒酒药。
交代完毕后陈穆就将手机反扣,也不知在等什么,小年的信息不会再传来,只能等到下一周。
他思忖良久,明明是双方各自冷静的时间,可他好像做不到完全不管林殊止。
林殊止出发后的第一周他就通知了小年每周都要汇报一次情况。
小年是个没有重点的人,废话连篇,陈穆只叫他挑拣重要的说,他倒好,差点将林殊止一日三餐吃的菜名都报全了。
七零八碎的事情来来去去重复好几遍,正常人都该听腻了,但陈穆却没说什么。
林殊止出发后一个月,那天张姨不知误触了什么按键,手机键盘的输入模式变成了九键,张姨有些着急,正巧陈穆在一旁就把手机交给了陈穆调整。
陈穆需要进入到输入界面才能设置,他接过手机时就看见林殊止那一栏有内容。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进去。
不知手机在抽什么风,对面竟一直显示着“正在讲话中”。
陈穆有一刻将这部手机当做了自己的。
当问号发过去的时候他骤然惊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撤回了那条消息。
撤回后他又紧张地盯着屏幕,像在担忧会问他为什么要撤回。
他只是手滑。
林殊止没有问他为什么,而是回了一句【很好,谢谢张姨。】
陈穆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最后状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把手机还了回去。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和林殊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半月前。
他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林殊止了。
比起林殊止是铁了心要和他结束关系,陈穆更愿意把上次谈判失败的原因归结于林殊止还没冷静。
这一个月他刻意地不出现在林殊止眼前,如今过了这么久,就该冷静了。
别人都没有林殊止麻烦,陈穆想。但再怎样也是他自己挑选的,麻烦就麻烦些,只要以后不再继续闹腾他就可以不计前嫌。
他不喜欢被人频繁地打破设置好的边界,离婚就是这其中的一条。
林殊止已经提过这个词两次了。
事不过三,他的容忍也有限度,越界次数多了就显得太不懂事,他希望林殊止懂得这份道理。
至于那占据了林殊止许多年的白月光——陈穆意外地无法忍受。
严重到就连想起一下都不可以。
本不该如此,林殊止喜欢谁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可每当涌出类似想法时心脏就一阵又一阵闷闷的酸胀。
白月光人虽不在这儿,但他和林殊止的家四处充斥着白月光的气息,粉红兔子摆在林殊止床头上,那丑不拉几的模样像在嘲讽他。
还有张姨口中的那份他素未谋面的生日礼物,这怕也是张姨误会了,实则那盒子里的东西既不是给他准备也不是给张姨准备的,而是要送给这白月光的。
是了,只有这样林殊止才会傻笑出一脸花痴样。
无法忍受,他甚至想掘地三尺将那素未谋面的白月光找出来!
他的确做到了。
林殊止去拍个戏几乎要将整个家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搬空了,可唯独是落下了一本日记。
他太喜欢将东西乱放,家政阿姨来对别墅进行以季度为单位的深度清洁时,从床板的夹层里找到了这本日记。
看上去不像废品,顾客家里的东西家政们不敢妄下决断,于是这本外封皮泛黄的笔记本历经波折,最终违背主人意愿地交到了陈穆的手里。
作者有话说:
陈狗(挠头问号脸):这波我醋我自己
第72章 是想要爱吗?
陈穆对这本有点厚度的日记同样感到陌生,印象中林殊止并不是热爱写日记的人,但封皮的右下角已经模糊了的“日记”二字又明明白白昭示着这毋庸置疑是本日记。
陈穆看见那歪歪扭扭的两个手写字想发笑。
林殊止就像小学时候每周固定两篇周记的小孩一样,为了分门别类特地在封皮上标明这是xx作业本。
陈穆掂了掂这本东西,它现在落在他的手里,怎么处置都随他心意。
陈穆想打开看看。
脑中尚有一根与理智挂钩的线将他牵拉回来。
随意动林殊止的个人物品似乎不好。
可林殊止也动了他书房里从不让人碰的柜子……有来就有往,他看林殊止的日记也不会是天大的错事,只能说是公平了。
他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末尾的日期让他有点惊讶。
往前数一数,大约是七年前,也就是林殊止还没上大学的时候。
第一篇日记很短,只有两句话。
【今天有太阳雨。
我遇见一个人。】
陈穆手指一僵,攥得纸张都发皱。
遇见人?是遇见什么人?林殊止为什么不写出来!
陈穆当即想撬开林殊止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为什么就连自己的日记也不肯多说几个字。
他有些粗暴地翻了页。
第二页也是短短一句话。
【歌很好听,单曲循环很多遍。】
陈穆有些无语,这日记记了与没记有什么区别?
【开学了。在校门口看见他了。】
又是他。
陈穆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认定“他”是白月光了。
【校运会,人很多,需要扛旗跑圈,他在前面。】
陈穆看着末尾的年份,记忆有些回笼。
当初他和林殊止就读的是同一所大学,按照年份推算,这一年林殊止刚刚入学,瑞大举办了校运会,学生会接到的任务是在开幕式上扛着彩旗绕着操场跑两圈。
林殊止加入了学生会,难不成白月光也是学生会里的人?
陈穆作为学生会主席手上拥有所有人的名单,但过去这么多年他早记不清都有什么人了。
当初被安排扛着旗参加开幕式的人那么多,林殊止说的是哪一个?!
陈穆想不起来,只能又往后继续翻。
【今天跨年夜,发了新年快乐,没回。】
他笑得脸都有些变形,原来林殊止的新年快乐也是群发信息。
想当初他还因为从旧手机里找到了这人从前给他踩点发的新年快乐而有所动容。那时他简直像个傻逼。
林殊止也是个蠢货,这种群发消息还眼巴巴地期待着得到别人的回复。
虽然不知道在气什么,但陈穆决定喝口水压压火气。
【粉色的兔子玩偶,很可爱,很喜欢。】
刚喝了一口的水杯被重重砸回了桌上。
他猜得一点错没有,那就是白月光送的。
一想起那死兔子和他共眠了无数个夜晚……他想起来就恶心。
等等,白月光为什么要给林殊止送礼物?是已经在一起了?林殊止和别人在一起过?!
陈穆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他甚至想直接电话轰炸过去,质问林殊止是不是确有其事。
他最终还是把这个疯狂的念头压下,黑着脸又翻了好几页,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本日记并不是以“日”作为单位记录,更多是隔几天甚至一周一篇。
记录也是碎片化居多,旁观者根本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就比如陈穆看到现在也不知道那该死的白月光叫什么。
下一条让他有些奇怪的窃喜。
【他毕业了。】
毕业了?毕业了好,看年份这白月光还与他年纪相仿。
可同级的并且隶属于学生会的人,陈穆也想不起来几个。
自此开始中间有一段很长的留白,再下一篇时已经是四年后。
【又见到他了。】
陈穆的心突然跳得很快。这一年他也与林殊止在毕业后再次见面。
也就是说,几乎是相同的时间段,林殊止也与白月光重逢了。
难道说——
不,这说不通,如果他就是林殊止一直喜欢的人,林殊止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一切在他看见那张破烂的冰美式贴纸时戛然而止。
【不知道放哪里不会掉,所以贴上来。他请的。请了很多人。】
贴纸旁标了日期,陈穆终于记起这是他去青城探班时买去的咖啡。
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他愣住很久无法回神。
这次无论如何也错不了了。
陈穆不是迟钝的人,这次脑子却格外地不灵光。他终于意识到,从来都没有什么别人,一直都只有他。
林殊止一直喜欢的都是他。
可是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却还是说不通,林殊止既然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不,这本日记恰恰能说明林殊止口中的要离婚全是气话。
陈穆脑子堪比一团乱麻,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
林殊止到底在气什么?是气他不有所作为吗?
可他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又能有什么作为?
林殊止看起来也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一切。
也对,倘若让他在婚前得知这份心意,他只会觉得这个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人是一个麻烦。
但那时候不说,不代表现在不可以告诉他。
他很早前就知道自己对林殊止的感觉不仅仅是好感这么简单了。
也许是该向前一步了。
爱而已,如果是林殊止想要的,他给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两年前的林殊止似乎与两年后的陈穆想法重合,写日记的林殊止终于意识到这是属于自己的领域,日记的篇幅相较于几年前越来越长。
就像是找到了无人区的树洞,对着里面诉说什么心事。
通篇没有重点只有流水账,依旧描述得乱七八糟一片模糊,但陈穆看懂了。
因为这是重逢后他们的共同回忆。
字里行间都能表明林殊止很快乐。
陈穆看得嘴角止不住上扬,再也按捺不住,当即拿起手机给林殊止打去电话,意料之中的没有人接听。
但陈穆一点也不在意。林殊止人在几千公里之外,山里信号不好,他能理解。
现在是晚上十点,这么晚也该是休息的时间。
没事,这些都不急于一时。
他也要认真组织一下措辞,或者说该身体力行做一些什么。
最后他给林殊止发了消息,大意是找个时间他们通个电话,他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
或许是被林殊止的日记影响,当天夜里陈穆就梦到了林殊止。
很少有人能入他的梦,林殊止也不例外。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梦到林殊止。
大致是一些大学时期的往事,他大脑深处还有一点记忆,但不太真切,与林殊止日记中记录的也对不上。
毕竟那时他与林殊止不熟,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潜意识里发散的思维不带有功利性,是人最真实的想法。
他不知为何又梦到与林殊止在大学时就谈了场恋爱,毕了业后很自然地领证结婚,并不像如今这样,直接跳过了培养感情的阶段达成合作式婚姻。
照正常发展梦境的结局该是他们携手走完余生,可这个梦并没有做到最后,而是被窗外雷雨声打断。
陈穆缓缓醒来,第一时间查看手机。
林殊止还是没有回信。
《寻青》为数不多的其中一场夜戏安排在今夜,这场戏的取景地是大家最常来的接收信号的山峰。
林殊止注定要熬一个通宵,但有了信号手机就不再是一块废铁,漫漫等戏的长夜也不会那么难捱。
有信号也是有点不好的,比如能够无比及时地看到陈穆的来电。
林殊止是有些意外的。
意外以外还有无措。
他不想接,又怕直接挂断后陈穆接二连三地再打过来,索性就将手机放在一旁,自己认真地研究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