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正要走进公司大门,就看到路边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打开。
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出,开口叫住他,“您好,请问是沈逸沈先生吗?”
沈逸脚步顿住,侧身看向他,“我是。”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伸手拉开后座的车门,“沈先生您好,我家姜老爷有请。”
姓姜?沈逸敛眉,“是姜睐的家人吗?”
那人点头,看出了沈逸的戒备,解释道,“是的,我家老爷是家主的祖父,他让我来接您,想见您一面,我是姜家的管家。”
沈逸站在原地,无奈地低了低头,这也算得上请吗?连给他选择的余地都没有,看样子不见好像是不行了。
他抬步上前,坐进轿车的后座。
刚上车,沈逸衣兜里的手机就被管家顺势拿走,“抱歉,老爷不希望和您见面的时候有其余人打扰。”
很显然,他口中的其余人指的是姜睐,这是怕他向对方告状吗?沈逸神情未动,“你们多虑了。”
一路上,司机和管家都没有开口说话,看得出经过专业的培养。
轿车越驶越偏,不过这条路沈逸倒是熟悉,这是谢季青之前带他来找地下室里姜睐的那座老宅。
轿车开进空院停下,管家率先下车,替沈逸将车门拉开,“请您进去。”
管家走在沈逸的身侧替他带路,进入客厅后,管家领着他走到二楼的书房门前,沈逸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老爷就在里面等您。”说完,管家转身下楼。
沈逸深吸口气,来得路上他已经预想了许多后果,但只要不让他和小睐分开,什么后果他都可以接受。
他打开房门,一个头发花白身着唐装的老者正坐在书桌前戴着老花眼镜看着手中的报纸。
见到门口的沈逸,他抬起头,放下报纸,声音平静道,“关上门进来吧。”
沈逸闻言走进,在对方眼神的示意下,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沈逸看着老者冰冷带着审视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的偏移。
姜老先生不说话,在他们对视几秒钟后突然开口道,“其实之前我想过,要不要杀掉你。”
说话时,他的语气轻松又自然,好像浑然不觉他说了什么可怕的事。
说完,姜老先生瞧了他一眼,看出沈逸的镇定不似作伪,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害怕?”
“您不是也说了吗,只是想过,更何况,”沈逸淡然一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坐在这里么?”
姜老先生,也就是姜文山见状,伸手捋了捋他下巴那的白胡须,不得不说,这人端看外表,倒是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沈逸表面淡然,其实心底始终存着一分警惕,他没有听姜睐说过姜老先生回国的事,更何况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回来,正好在姜睐和林家取消婚约之后。
难道对方是专程来敲打他的吗?
姜文山话语一转,“你觉得你真的了解姜睐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逸沉默不语,姜文山接着说道。
“你还记得之前为难过你的那个商人吗?”姜文山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盏,他端起来用杯盖拂了拂茶叶,“你没有发现,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吗?”
沈逸是聪明人,姜文山说完,瞬间在他心里面就浮现出了一个名字,赵玉城,那个之前做酒局想要给他个下马威的人。
没想到这个人对方也知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姜老先生,但他现在提及这个人是想说什么?
“记得,”沈逸点点头,“之后确实没有看见过他。”
姜文山放下茶盏,眼神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没见过就对了,有人已经将他废了。他最近资金链断开,就快要破产,不过也是他自己之前锋芒太露,树敌无数,眼见着快要落山,都恨不得踩他一脚。”
似乎觉得他说这话的程度还不够,姜文山又补充一句,“不过如果不是他得罪了你,也许也不会没落的这么快。”
显而易见的暗示,引着沈逸往一个念头想去,他听懂了姜文山的言外之意,眉头蹙了蹙。
“我知道你暂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毕竟我那好孙子在你的面前和在外面可是有两幅面孔。”
虽然他说的是自己的亲孙子,但嘴上的话语分明带着讽刺意味,沈逸心下不满,“您今天让我过来,只是想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姜文山不疾不徐地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椅背上。
“我对姜睐很满意,如果他没有了你这个弱点,也许会是更完美的继承人,事实上你们也并不合适,我想,沈先生应当很清楚这一点,否则之前也不会拒绝他。”
沈逸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握紧,“所以您是想让我离开姜睐。”
姜文山笑着摆了摆手,“年轻人别紧张,我也不是什么老顽固,如果我真的很在意你们的关系,早在前几年就着手处理了。”
语罢,姜文山脸上的笑意褪去,精明又锐利的眼神不掩锋芒,“但他作为姜家人,就得拎得起感情和事业,比起沈先生,姜睐的身边应该有更适合的人。”
比如,姜夫人这个身份,应该是可以为姜家带来利益的人。
姜文山本以为他说完这番毫不客气的话之后,会看到沈逸疾言厉色或是生气恼怒的样子,但面前这个年轻人只是眼波微动,看起来毫无触动的反应。
不过这世间最经不起试探的就是感情,姜文山继续道。
“如果沈先生愿意退让一步,我不仅不会让你离开姜睐,还会扶持你的公司至少十年,我想,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听到这里,知道了对方目的后的沈逸忍不住笑着摇头叹息,这是姜老爷子知道了姜睐不愿意与旁人结婚,想让他做姜睐的说客。
如果他真的同意了对方的提议,必然会破坏他与姜睐之间的感情,哪怕成与不成,姜老爷子的目的也都达到了,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可惜这世上最不应该被低估的,也是感情。
沈逸摩挲着指根的戒指,定下心神,“您不必费心游说,我不愿意,您既然找我来,那么必然也是知道小睐他也不会愿意。”
“您口口声声说他是姜家人,那么为什么,在小睐小的时候抛下他,”沈逸毫不避讳地对上姜文山不愉的目光,“又在他成年后将他接回,这真的是家人吗?”
“姜睐的身边只会有我。”沈逸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比起姜家人,他更是我的小睐。”
沈逸知道这话有和姜老爷子抢人的嫌疑,也做好了会激怒对方的准备,从确定要和姜睐在一起之后,他就考虑过方方面面的问题,比如最大的问题姜家。
姜睐拥有了姜家赋予的金钱地位,必然肩上也会承担起所谓的责任,姜老爷子如果真的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当年也就不会让他联系不到姜睐了。
现在这么说,不过是知道他不愿意出现的情形已经不可逆转,而姜睐也早就脱离了他的控制。
“好吧,可是沈逸,你真的确定姜睐是你的良人吗?”
姜文山将手搭在扶手上,姿势闲适,“你已经知道他有遗传性病症,可能随时会伤害你。”
“不仅如此,他性情偏激易怒,占有欲极强,这些,现在你们情到浓时也许可以忽略,但之后的几年,甚至几十年,你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沈逸再也听不下去,“姜老先生,请您不要再诋毁小睐。姜睐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他只是和常人不同,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会教好他。”
出于礼貌,沈逸控制住了他的怒火,先前听姜文山让他离开姜睐的时候他没有生气。
现在听到对方这样评价姜睐,他是真的已经动怒,就算他是姜家的长辈,也没有资格这样说小睐。
门外忽然传开嘈杂的脚步声。
“家主,老爷正在会客,您不能进去!”
脚步逐渐靠近,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姜睐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沈逸,急步上前。
“小睐?”沈逸听到动静起身,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我给哥哥发了好多条信息,哥哥都没有回复我。”
姜睐焦急的眼神在看到沈逸的那一刻总算平息,他走上前,扶住沈逸的肩膀将人检查了一通,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总算松了口气。
对面被无视的姜文山冷哼一声,“瞧你这点出息,平时还算沉稳,遇到他的事,就跟昏了头似的,一点身为家主的样子都没有。”
确保沈逸的安全后,姜睐看向沈逸,抬手将他的袖口抚平,“哥哥先出去等我,我和他说几句话。”
沈逸担心他会冲动,伸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姜睐给他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没事,沈逸点头,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姜文山看着眼前无视他的两人,额角直跳,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姜睐回头,语气冰凉,“祖父,您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姜文山冷眼看着姜睐,“我就想让你清醒一点,不要被旁人左右了情绪。”
姜睐充耳不闻,自顾自道,“不管您想干什么,都别动他。”
姜文山快要被眼前这不肖子孙气晕,“我只是同他说了几句话,你们要是情比金坚,你要是真的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又怎么会闻声赶来?”
如果是往常,姜睐的确会因为担心姜文山对沈逸说的谈话内容而惴惴不安,但现在不会了。
他已经从哥哥那里得到了最为清晰明确的爱意,任何的怀疑都是对沈逸的辜负,他不想辜负哥哥。
“您错了,如果我是条疯狗,那他就是能栓住我的绳,您应该庆幸他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不然,您也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
姜文山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片刻后别过脸,小声嘀咕了句,“俩人都这么油盐不进,还真是一对。”
想到刚才沈逸不卑不亢的态度以及言语间尽是对姜睐的维护,姜文山叹了口气。
“你看上的人不错。”他突然道。
姜睐知道,对方这是认同了。
在姜文山的记忆里,姜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就连个人情绪也很少显露分毫。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对方脸上看到这样明显的、符合他年纪的一点得意表情来。
姜睐微一挑眉,“那是自然。”随即转身离去。
姜文山起身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罢了,他年纪大了,忠告已经送到,就让年轻人折腾去吧。
书房的门被打开后又关上,姜睐朝着院子里的沈逸快步走去。
他看到沈逸站在柳树下,微风吹过,柳枝轻拂过他的腰身。
姜睐捏住柳条,甩向一旁,胳膊代替了柳枝触碰过的位置。
沈逸侧身看来,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微微一笑,“说完了吗?”
“嗯,说完了。”姜睐抬眼,看到了二楼窗台上那道模糊的身影,孩子气地挑衅般又离哥哥更近了几分。
沈逸察觉到了,纵容地拍了拍腰间的手背,“那就回家吧。”
“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宝贝!爱你们!!
我,又写完一本啦!哈哈哈哈哈!
在敲下最后一个字的瞬间,本以为的欣喜若狂好像也没有,只有很多的怅然若失。
不过我知道,他们的故事呈现于书面上的内容就到这里了,但他们会一直幸福着。
这本写得很痛快,也很放飞,我写的时候很快乐,希望大家看的时候也一样。
最后,感谢各位的一路陪伴。
那么,我们下一本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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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感谢每一位宝贝!(一个大大的拥抱)
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