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绞尽脑汁地哄他:“没事,说不定到时候多晒晒太阳就变回来了。”
油菜花哽咽道:“变不回来怎么办?之前我花了好久好久才变成人形。”
他的原形长得乱七八糟的,什么都长,不像人形一样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类。
裴曜:“变不回来也没关系,这样也很可爱的。”
脏兮兮的油菜花顶着一身泥巴点子,迟疑地问心上人道:“真、真的啊?”
裴曜低头亲了亲油菜花还沾着泥巴点子的叶片,眼里带着点笑意,点了点头道:“真的。”
脏脏的也很可爱。
天下第一天可爱。
脏脏的油菜花有点不好意思,爬到了纸巾盒前,卷了两张纸巾,铺在中控台上,开始擦自己脑袋的泥点子,想让自己脑袋上的花看起来干净一点。
片刻后,油菜花抖了抖脑袋上的小花,又爬到了裴曜的口袋里,探出个脑袋,同裴曜说能不能去找黄胜。
黄胜活了几百年,说不定会有办法。
裴曜看着小小一株的油菜花窝在自己口袋里,探出个脑袋,咕叽咕叽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爱得要死。
他脑袋有点发热,立马发动引擎,一路驶向最近的花卉店。
什么黄胜绿胜红胜的。
什么事都得等他给他老婆买完漂亮的大花盆后再说。
第64章
“受近日强降雨影响,12月13日上午11点32分左右,松亭县阳安村望丹峰右侧坡体发生滑坡,大规模岩质坡体滑塌。政府相关部门立即赶赴现场,组织撤离危险住户,派出救援队伍营救被困望丹峰的三十七个失联人员。”
“幸运的是目前该路段滑坡险情未造成人员伤亡,开展救援的过程中救援队伍发现滑坡造成的大面积崩积物有大型工程机械清理的痕迹,疑似大型挖掘机清理过崩积物,给救援队伍减轻了很大负担……”
开着暖气浴室里,镶嵌在炭黑背景墙上的镜面防水超薄液晶电视播放着关于望丹峰山体滑坡的新闻。
珍珠白的薄边椭圆形浴缸里泡着一朵油菜花,安详地听着电视里的人类对他的感谢。
“消防救援总队副队长李勤表示很感谢来自民间的救援队伍使用大型挖掘机清理滑坡崩积物,大大减轻了救援负担……”
随即,椭圆形浴缸里的挖掘机安详伸出了两根藤蔓,请求裴曜帮他清洗挖掘机的大臂。
裴曜挽起袖子,低头,小心翼翼地将两根沾满泥土的藤蔓放进浴缸,挤了点沐浴露,用毛巾轻轻的搓着藤蔓上的泥。
当了小半天挖掘机大臂的藤蔓免不了磕碰,粗粝滚石与石块锋利的棱角将藤蔓刮擦出许多细小伤口,裴曜一边洗一边眉头皱得很紧。
泡在浴缸里的幽采只觉得浑身滑溜溜的很舒服,时不时翻身挠一挠身上的叶子,整朵花又香又滑,很幸福地将其他的藤蔓伸出来给裴曜搓。
裴曜问他疼不疼。
他幸福地泡在水里:“不疼,左边那根也想搓可以吗?”
裴曜说可以,等会就搓左边那根了。
半个小时后,每一根藤蔓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叶子也被擦得铮亮的油菜花幸福地四仰八叉瘫在床上,一点也不都介意自己乱七八糟的藤蔓和根系露在外头。
裴曜坐在一旁,低头挑选购买手机页面上的植物伤口愈合剂,又叫了个跑腿将买来的植物伤口愈合剂送来。
下单没多久,裴曜接到了黄胜拨来的电话。他起身接起电话,扭头看了一眼在床上安详躺着的油菜花,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电话里的黄胜问他大早上怎么打了好几个电话,裴曜面不改色道:“早上那会出了点急事,现在我已经带幽采回S市了。”
“对,早上那会找了个代驾,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S市。幽采他情况不太好,住外面酒店不方便,住在家里方便一点。”
黄胜:“他出什么事了?”
裴曜高深莫测道:“挺严重的,不能走路了。”
只能到处蹦跶。
黄胜一惊:“不能走路?什么意思?被天雷劈的?”
裴曜:“没被雷劈,总之情况不乐观,叔,你赶紧回来看看,想个办法吧。”
黄胜喃喃道:“不对啊,怎么严重到了不能走路的地步,鲤鱼精以前说他在山里跟个山大王一样……”
一拳干崩半个山头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裴曜叹气道:“在山里跑了一晚上,白天又当挖掘机咣当咣当砸石头,能不严重吗?”
黄胜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当即就语气匆匆说立马开车回S市,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曜满意地挂断电话。他浅灰色家居服下摆和裤脚在浴室被水浸湿了一大截,踩着拖鞋重新去浴室洗了个澡。
十多分钟后,卧室床上四仰八叉安详躺着的油菜花听到客厅传来智能门禁的声响。
浴室里的裴曜还在洗澡,哗哗的水声掩盖了门禁声响。
听着久久没停歇的门禁声,油菜花支棱起来,骨碌碌地下床,蹦跶狂奔向客厅,嗖地一下就移动到了电子门禁可视显示屏前,发现门外是穿着西装的物业提着一袋外卖盒子正在等候。
油菜花研究了一下,扒拉几下,摁下通话按钮,听到门外的物业同他很有礼貌地报了门牌号和手机尾号,告诉他外卖到了。
油菜花想了想,对着显示屏上的喇叭图案大声道:“你放门口就好了。”
“等一下会有人来拿的,谢谢。”
片刻后,在浴室里刮胡子的裴曜听到咚咚的敲门声,他停下手中的电动剃须刀,偏头道:“怎么了?”
门外的油菜花很有礼貌的问他:“我可以进来吗?”
裴曜咳了咳,洗了把脸,找了条浴巾围住下半身,才镇定道:“可以,进来吧。”
油菜花骨碌碌地爬上浴室的玻璃门,探着头望着他:“裴曜,你的外卖到了。”
裴曜让他别爬那么高,容易摔下来。
油菜花装作听不见,兴致勃勃道:“是给我买的花盆吗?”
早上裴曜连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去最近的花卉店买花盆,但因为去得太早,一人一花对着紧关的花店面面相觑。
幽采很想把门外的外卖拿回来,但是又有点担心物业没走远,会看到一朵油菜花鬼鬼祟祟从门里钻出来拿外卖。
裴曜伸手去接趴在浴室玻璃门的油菜花:“不是花盆,是给你买的药。”
幽采:“肥料吗?”
裴曜一边走一边道:“肥料家里有,储物柜左边从第三格开始都是肥料和营养液。”
他将油菜花放在床上,去浴室套上家居服,擦着头发踩着拖鞋把门外的那袋外卖拎进卧室,让幽采把藤蔓都伸出来。
幽采将所有藤蔓伸出来,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挥舞着,打了哈欠,有些困地问裴曜要做什么。
裴曜拆开外卖袋子,将植物伤口愈合剂拿出来,新拆了一本小刷子,低头开始给藤蔓上细细密密的刮伤上药。
幽采有点愣。
半晌后,他乖乖地把藤蔓放在床上,看着裴曜给他上药。
真奇怪。
幽采想。
明明小时候肚子被蚜虫啃了两个大疤还留下了印子都没觉得有多疼,但这会也开始觉得那些细小的擦伤发痒发麻了。
特别当裴曜上完药低头在上好药的地方轻轻地吹一吹时,藤蔓上那些细小的擦伤更加发起痒来。
在山野经受了无数风吹雨打的油菜花沉思了片刻,觉得可能人类治病就是这样。
总是要吃点苦头的。
给十几根藤蔓上完药,裴曜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让幽采所有的藤蔓都摆正给他看。
幽采不明所以然,老老实实地将藤蔓摆正给他看。
裴曜研究了一阵,皱了皱眉道:“不对,我记得你藤蔓之前没那么粗。”
“左边也多了两根,右边第七根之前没那么长,现在比它旁边两根都要长了。”
幽采有点愣,迟疑道:“有吗?”
裴曜点头笃定道:“有,我不会记错的。”
自己老婆有多少根藤蔓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记错。
别说是记得住藤蔓,就连幽采叶子上有多少个黑斑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幽采伸着两根藤蔓,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差别,又听见裴曜问他这样会不会有事。
幽采晃了晃藤蔓,沉思片刻说:“应该不会有事,我有时就是会乱长的。”
长着长着都习惯了。
裴曜还是有点不放心,但黄胜还没到,也只能按下这点不放心。
————
山体滑坡这件事并不小,失联被困的那段时间不光是宋疍家里惊魂未定,裴曜家里同样也在关注着望丹峰近况。
当天回到S市,给幽采洗干净后,裴曜打算回家同家里人吃一顿饭,顺带让提心吊胆的邓欣女士放心。
下午四点多,裴曜换好衣服,给幽采换了漂亮的花盆,又在花盆里埋上幽采喜欢的泥土,将幽采弄得漂漂亮亮的带回家。
一路上,副驾驶上的油菜花摇头晃脑,显然是同他一块回去很高兴。
因为邓欣女士最近织了很多漂亮的花盆小罩,很适合现在每天都待在盆里的他。
回到裴宅,裴曜将小花盆放在客厅,上楼去找邓欣女士。
邓欣女士有前科,对可爱的东西一向把持不住。裴曜很担心捧着油菜花上楼,邓欣女士会忍不住一口啃掉花盆里摇头晃脑的油菜花。
毕竟有时候裴曜都有点把持不住,很想亲一亲花盆里黄灿灿的小花。
油菜花被放在客厅,裴曜给他开了电视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大屏里的综艺节目。
没过多久,裴汀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进门:“没办法,今晚真没空,要回家吃饭,我弟死里逃生回来,肯定要聚一聚。”
“已经到家了,聚丰公司那边有没有点什么风声,透露一下……”
裴汀弯腰换好拖鞋,单手解开领带,走向客厅,双手撑在膝盖上,坐在沙发上同电话里的人聊着。
电话那头的人口风很紧,裴汀说了好一会也没套出什么话,只能一边附和着电话里的人,一边兴致缺缺地瞧到了大理石桌上的一盆油菜花。
那盆油菜花长得生机勃勃,叶子绿油油的,脑袋上的小花金灿灿,看上去就很讨喜。
裴汀跟无数个打电话的人一样,习惯性地手上要拽点什么,他一边懒洋洋地附和着电话里的人,一边伸手要拽下眼前油菜花的叶子。
结果还没碰到,就听到一声暴呵——“你他妈要干什么?!”
那爆喝如同平地惊雷般,将裴汀吓得一个哆嗦,一脸懵逼地扭头望向楼梯上脸色发黑的裴曜。
第65章
裴汀一脸懵,看着楼梯上的人黑着脸一个健步冲到客厅,一把将大理石桌上的油菜花揣在怀里,语气冷冷道:“你手就非得那么欠是吧?”
裴汀:“???”
他一把挂断电话,看着裴曜揣着的油菜花,哽了哽道:“干什么,不就一油菜花吗?”
“又不是拍卖场几千万的兰花,拽个叶子怎么了?”
裴曜面无表情:“你再说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养的那盆兰花丢给张姨当蒜苗炒?”
裴汀:“……”
他那盆兰花可是花了几千万买的!
几千万!
这黄不拉几的油菜花能跟这那几千万买的兰花比吗?
跟护老婆一样。
裴曜低头,揣着怀里的小花盆并不理睬他。
裴汀扭头,对着从旋转楼梯上款款下来的邓欣女士大声道:“妈,明天我想吃清炒油菜花——”
“草,裴曜你踩我干什么?”
“妈——你管管他!”
邓欣女士四处探头张望,手指掩住唇忧心道:“小曜啊,小采怎么没来?他不是跟你一块在望丹峰吗?”
“我都听你表哥说了,他可是冒着暴雨进入滑坡地段找你,是不是淋雨太久生病了?”
小花盆里的油菜花使劲摇晃了一下,同邓欣女士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
裴曜面不改色地收回重重踩在面前人拖鞋上的脚道:“他没生病,就是太累了,需要补觉,我看他睡得沉,就没把他叫醒。”
邓欣女士点点头,笑着道:“行,那等小采休息好了,你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请他到家里做客,我们一起吃个饭。”
家宴是招待的最高礼仪。
裴汀坚持不懈:“妈,明天能吃清炒油菜花吗?”
邓欣女士装作没听到。
裴曜怀里揣着小花盆,一脸冷静地转头就往楼上裴汀卧室走,一边走一边叫张姨跟他一起上楼掐两根兰花做个凉拌蒜苗。
裴汀在他身后哎呀哎呀叫,说不吃了不吃了,今年都不吃油菜花了。
裴曜这才停住脚步下楼,路过裴汀身旁的时候还面无表情用力撞了一裴汀的肩膀。
裴汀:“……”
他被撞得一个趔趄,刚想说神经啊就看到裴曜一直用一只手捂着怀里那株油菜花的脑袋,似乎像是在捂住油菜花的耳朵,不让那株油菜花听到清炒油菜花这些字眼。
裴汀立马屁颠屁颠跟在邓欣女士背后,慷慨激昂地告状“:“妈他比我还神经——”
“我只是找个大师来算算我几千万买的兰花为什么不开花,他刚才还捂着怀里那盆油菜花的耳朵不让它听到清炒油菜花这些字眼……”
邓欣女士转头,慈爱道:“你们都神经。”
“大哥不说二哥,小曜,打电话叫你爸爸别再看他那破合同了,给他二十分钟赶紧滚回来吃饭。”
半个小时后。
裴宅的就餐区域,鸦雀无声。
裴曜坐在座位上,装作没看到他爸他妈他哥频频投来的目光。
长长的实木餐桌上,裴曜身旁的座位摆着一盆油菜花,餐具餐巾一应俱全,好像身旁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裴汀偏头,靠近邓欣女士小声道:“妈,我就说他比我神经吧。”
“你看他那盆花也奇怪,昂头昂脑的。”
邓欣女士:“……”
她拿着筷子,欲言又止,看了好几次裴曜。
裴曜目不斜视,给自己盛了一碗冬笋老鸭汤。
家宴家宴。
吃饭的时候不把他老婆带上怎么行。
总不能他们一家人在客厅吃饭,幽采一朵花孤零零地在客厅看电视吧。
邓欣女士咳了咳,在饭桌下踹了裴父一脚,朝裴父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裴父默默放下筷子,转头望着餐桌上小花盆里生机勃勃的油菜花,委婉地同裴曜道:“小曜,你花粉过敏,那盆盆栽拿去客厅放吧。”
裴曜一边低头喝着冬笋老鸭汤,一边面不改色道:“不用了爸,我花粉过敏好得差不多了。”
邓欣女士有些惊喜问道:“真的?怎么突然就好得差不多了?”
裴曜放下碗,语气沉稳铿锵有力道:“爱生奇迹。”
邓欣女士:“说人话。”
裴曜:“脱敏治疗治好的。”
天天抱着幽采时不时亲一下,能不脱敏吗?
邓欣女士将目光移到餐桌上那盆生机勃勃的油菜花,研究了两分钟,也没研究出什么奇特之处。
这株油菜花确实生命力蓬勃,花瓣金灿灿的瞧着也可爱,可也没珍奇好看到吃饭都要摆上桌的地步。
邓欣女士:“你过敏好了想养花,怎么不跟你哥一样,拍几盆兰花来养养。”
裴汀立马道:“就是就是,兰花多好啊,花中君子。”
裴曜徒然警惕起来,一个激灵后立马放下筷子道:“什么兰花?妈妈我不喜欢兰花,我什么花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油菜花。”
“我从小到大洁身自好,什么花都没碰过,只养过油菜花。别的花开成什么样我可都是看都不看一眼,您别乱说。”
邓欣女士懵然:“啊?”
裴曜就差举起手跟小花盆里的油菜花发誓,语气铿锵有力道:“以前我一靠近其他的花,不出十分钟就晕过去了,那花长什么样我是看都没看清楚。”
小花盆里的油菜花慢吞吞地抖了抖两片小叶子。
他可没忘记从前裴曜屁颠屁段地端着向日葵还有一束玫瑰送给他。
裴曜眼睛一个劲地往外瞟,看到了油菜花抖了抖的小叶子,语气更严肃道:“妈我真的不养别的花。”
邓欣女士有些懵然,好一会才神情复杂道:“哦,你不养就不养吧,不用站起来说的。”
那样子急得好像都要爬桌子上对着老天爷发誓了。
裴曜:“……”
他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沉默半晌,悻悻然坐了下来。
晚饭过后,裴父沉默了半晌,同裴曜坐在沙发上,问他怎么突然想养一盆油菜花。
裴曜:“我跟幽采一起养的。”
斜斜倚靠在沙发上的邓欣女士立马直起身子,开始仔细地瞧着放在大理石桌面上的小花盆,沉思片刻:“是挺可爱的。”
她美滋滋道:“要不怎么还说小采有眼光,人可爱养的花也可爱。”
“瞧这小花,瞧着小叶子,多可爱啊。”
她让裴父去楼上卧室里把她前段时间织的花盆套拿出来,还叮嘱裴父一定要记得拿粉色和天蓝色那两个花盆套。
裴汀越挫越勇:“妈,我那盆兰花也要。”
邓欣女士扭头,诧异道:“你那盆兰花三年都不开花,要来做什么?”
裴汀信誓旦旦:“大师算过了,只要给兰花换位置,放在二楼阳台,明年春天肯定开。”
小花盆的油菜花竖起耳朵,听了一耳朵。
半个小时后。
裴曜带着小花盆上楼洗澡,楼下的裴汀在同裴父谈论最近几家风头正盛的公司,邓欣女士一边覆着面膜,一边哼着歌织着新的花盆套。
卧室里,裴曜将小花盆放在床头柜,蹲下同盆里的油菜花道:“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等会就出来了。”
他摸了摸油菜花的小叶子:“明天狂哥要是来了,好好问一问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油菜花乖乖地点了点头。
裴曜拎着换洗的衣服走进洗浴室,不一会响起哗哗的水声。
小花盆里的油菜花乖巧地安静了一会,随即伸出几根藤蔓将整个小花盆撑起,哒哒哒地跟只八爪鱼一样往卧室门外狂奔。
他跑得着实是快,拧开卧室门时,浴室里的裴曜连沐浴露都没挤。
小花盆八爪鱼狂奔到了长廊,竖起耳朵,片刻后,一个紧急刹车停在了二楼的阳台。
幽采耳朵竖得高高,果然听到声音温柔的男声:“你来了?”
幽采懵懂抬起头,看到远处的阳台上轻盈柔软绒感丰富的象牙白丝绸窗帘随着夜风浮动,一盆风姿绰约雅意十足的兰花静立朦胧月光下,秀叶曲折劲挺,每一瓣长叶都轻盈优雅。
分明没有开花,但仍旧夜风浮动间仍旧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油菜花出神地望了一会,随后跟八爪鱼一样爬上窗台,离兰花离得很近,听到那道清朗的温柔男声让他慢点,小心摔着。
花中君子,性格一向是雅致淡泊。它同幽采温柔道:“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太久,好久都没跟同类说话,所以刚才叫了你两声,没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裴宅很早之前因为裴曜对花粉过敏,将家中的绿植一并撤下,家中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绿植了。
兰花长久地凝望着眼前的油菜花,半晌后不禁生出亲近之意,笑着喟叹道:“你长得真好看。”
“你同我们这些花不一样。”
眼前的油菜花虽然开出的花并不艳丽,但却有种极其蓬勃的生命力,亲和迷人。
幽采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半晌后,他歪着脑袋道:“你就是这个家里的裴汀养的那盆兰花吗?”
“他说你三年都没有开花,为什么啊?”
眼前的兰花看起来并不像是生了病,怡然自得地沐浴着月光。
幽采想了想道:“还是说你是因为生了某种病不能开花?”
兰花沉默了半晌,像是很难以启齿道:“没生病。”
“你知道的,人类总有种习惯,对开着的花拍很多照。刚好我这个品种卖得比较贵,一旦开了花,养我的人类肯定会凑得很近疯狂拍照……”
花中君子兰花:“我想我还没做好居居被人三百六十五度拍照的准备,毕竟士可杀不可辱。”
“所以那三年都没开花,以后也不打算开花。”
第66章
幽采如今已经成了精,修炼出人形,脑袋上的小花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用来授粉充当生、殖器官的小花,另一种形态则是油菜花的本体小花。
他平日里都是用本体的小花示人。
幽采窝在小花盆里,听了兰花说的话,心有余悸地唏嘘感叹想着还好当初没修炼成精那会是在山野,不会有人拿着手机对着他居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照。
兰花长久地凝视着眼前的油菜花,带着点欣悦问道:“你也是他买回来等着开花的吗?”
“真好。”
它嗓音里带着笑意,温柔重复道:“真好,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花。”
哪怕只是离眼前的油菜花近一些,都能让它感觉到那股盎然的生机,内心下意识升腾起莫名的喜爱之情。
它按耐不住内心升腾起的喜爱之情,亲昵地轻声道:“这户的男主人虽然人古怪了一些,爱对着花卉开花的那处拍照,但人还是不错的。”
“对于浇水施肥都做得很到位,每天都会有佣人准时带我们去晒太阳。以后你同我在这里肯定能生长得很好。”
“对了,我还从未在拍卖会上见过你,看你叶片的生长,你年纪应该不大。你是什么植物?”
“你生得那么好,这里这里会有两个虫眼呢?你先前的主人没有好好待你,给你驱虫施肥吗?”
身价几千万的兰花从小被养在室内,别说虫眼,就连温度高了一些都不行,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虫子。
它语气骤然变得担忧起来:“怎么还不止一个虫眼,这里的疤也是被虫子啃出来的吗?是不是很疼?能过来让我瞧瞧吗?”
闻着若有若无清雅香味的幽采有些晕乎乎,被朦胧月色下兰花温柔又担忧的语气说得有些脑袋更晕乎乎了,不假思索地用几根藤蔓撑起小花盆,离兰花更近了,将有几个虫眼的叶子递给兰花。
兰花晃动了几下长叶,轻轻搭在眼前油菜花的叶片,在月色下细细地瞧着那几处触目惊心的虫眼与疤痕。
————
裴曜洗完澡,用毛巾擦了擦浅金色发尾,用吹风机吹了几分钟,发现头皮的发根处已经新长出了一小截黑色。
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平日里不细细翻看压根瞧不见。
但裴曜放下吹风机,依旧觉得要得抽个时间把发根那截黑色给补染成幽采喜欢的金色才行。
幽采爱扒拉他脑袋,指不定哪天扒拉着就看到黑色的发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