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衾原本意动的一点心迅速冷静下来了。
他竟然用“老同学”来形容他们过去的关系。
夏衾略有些失落的想,他倒宁可他恨他,也比这种轻描淡写的彻底放下的感觉强。
谢星澜拉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后车厢。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身材就高高大大的,如今在国外成长了几年,看着比以前更高了一些。肩宽背阔,上车之后,车厢内的空气都被他夺走了大半,压迫感极强。
夏衾往另一头挪了一点。
谢星澜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开口:“我还以为今天不下雨,就带了两个助理出门。谁知道他们办事儿这么不敬业,放着我这个老板不伺候,晚宴上还能被人灌醉了酒。”
他看着夏衾,笑了声:“要不是遇到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公司。”
夏衾嘴角扯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无话可说,只能“嗯”了一声。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蜷缩起来。
谢星澜的态度如常,仿佛真的是在回国后遇到了以前的熟人一样。
他丝毫不提及过去,直接绕过那篇雷区。
热恋和纠缠的那几年恍若幻觉,像是不存在。
夏衾感觉香槟带来的醉意熏了上来,让他有些眼热。
谢星澜上车之后,代驾师傅道:“老板,你的地址是哪里啊?”
“我不急,先送他回家。”谢星澜语气十分自然。
他和从前一样,似乎跟谁都聊得来几句。
脱离了刚才纸醉金迷的慈善晚宴,谢星澜身上似乎又冒出了一点儿当年少年时的影子,夏衾感到一阵恍惚。
马路上的车堵成了长长的一条,窗外的暴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
代驾师傅等的无聊,看谢星澜没什么架子,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老板,你是刚回国啊?”
“是啊。”谢星澜道:“在国外呆了几年,回国后发现北京也没怎么变。”
“首都嘛,能有啥变化。”代驾师傅道:“你看二环这些房子,想拆也拆不起啊。”
代驾师傅打开了话匣子,问道:“老板,你们俩是老同学啊?”
他刚才也听到了谢星澜的说辞。
“是吧。”谢星澜忽然转头看向他:“夏老师?”
夏衾正在发呆,冷不丁被点名,愣了下:“啊……什么?”
“我刚跟代驾师傅说我和你是老同学,熟得很,转头你连我说什么话都没听。你这样。”谢星澜笑着道:“显得我很没面子啊。”
夏衾:“。”
谁跟你是老同学?
不对,谁要给你面子?
刚才慈善晚宴里面,那么多大佬给你的面子还不够吗。
夏衾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伤感中,谢星澜似乎就已经调理好了自己。
他话里话外都没有一点儿芥蒂,看起来真的放下了过去。
夏衾感觉自己再伤春悲秋,就有点自作多情,且不礼貌了。
代驾师傅说:“北京这么大,就算是老同学,能这样偶遇上,也是一种缘分呐。”
“谁说不是呢。”谢星澜微微笑道。
他八百块从黄牛那里买来的夏衾的行程,是白买的吗。
^-^。
夏衾没说话,谢星澜就真的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简单的询问起来:“对了,刚才就想问你了,怎么去做演员了?”
他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谢星澜在问自己,声音还有些滞涩:“大三的时候碰运气,没想到红了一部。”
“演员这一行挺辛苦的吧。”
“还好。”夏衾慢吞吞道:“习惯就好。”
“你呢。”夏衾若无其事的反问:“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也挺好的。”谢星澜的声音在车厢内醇厚低沉:“就是偶尔在街头被偷了钱包,逛街的时候遇到持枪抢劫犯,大马路上被磕了药的流浪汉骚扰……”
夏衾听得震惊,一时间都忘了伤春悲秋:“怎么会这么惨?”
“你真信啊?”谢星澜笑了声:“骗你的啊,夏老师。”
夏衾:“……”
“神经病”三个字已经挤到了最边,夏衾愣是咽了下去。
“无不无聊。”他笑了声,说。
两人有点儿找回了当初高中时做朋友的那种相处模式。
车厢里那股无言的尴尬,窒息的氛围终于消散了。
夏衾在心里无比庆幸的想,也好,做不成恋人,好歹还有朋友能做。
这样也好,这样很好了。
已经是最好最好的结局了。
极度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之后,夏衾感觉酒劲儿返上来了,他眼皮上下打架。
“困了?”谢星澜注意到他。
“嗯……”夏衾道:“刚喝了点儿酒。”
“睡会儿?”男人提议。
“到了你家,我叫你。”谢星澜松弛道:“行不?”
他能说不行吗?
夏衾就算心眼再大,也做不到和前男友一辆车的同时,还能若无其事的睡过去。
但心里是这样想的,行动却不是。
他这些年实在很少睡过一个完整的好觉,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时不时就要在梦里捣乱,害得他彻夜难眠。
如今他真的出现在现实中,夏衾很难抗住这种微妙的安心感。
谢星澜这么多年似乎没有换香水,还是那股浅浅的无花果草木香。
从刚才到现在,车厢内已经逐渐的被这淡淡地男性香水给占满了。
这玩意儿就跟安眠药似的,夏衾已经很多年没有闻到了。
以至于,他只打算闭眼小憩一会儿,结果闭上没多久,就靠着窗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开始,路面有点抖,他头靠着窗其实有点没睡好。
后来可能上了高架,路面平坦了一些,夏衾感觉自己睡到了一个特别舒适的地方,无花果的草木香也浓郁了很多。
他睡得迷糊,其实已经无暇思考更多了,渐渐地陷入了更深的梦乡里。
一觉醒来,窗外是黑的。
暴风雨看起来似乎停了,夏衾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醒了?”谢星澜的声音传过来。
夏衾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走?”
谢星澜道:“啊。看你睡得挺熟的,我叫了你几次,你都没醒。”
夏衾:“。”
……他睡得这么死的吗?
夏衾撑起身体坐起来,打开车门,四处打量了一下。
慢慢地,他眼前清晰了不少,理智也回神几分。这熟悉的场景,是他家小区的地下车库。
只不过,夏衾看了眼主驾驶的位置,空荡荡的。
夏衾愣了下:“代驾的师傅呢?”
谢星澜:“走了。”
夏衾又愣了几秒,脸上出现了一丝诧异,逐渐离谱:“……他走了???他走了你怎么办?你不是还要回公司的吗?”
……这是什么离谱的发展。
谢星澜缓缓地“啊”了一声,像是才想起这回事儿,道:“好像是。我看你没醒,他又挺赶时间的,匆匆忙忙的跑了,我就没拦着他,让他先走了。”
夏衾:“………………”
夏衾真的要裂开了。
如果不是谢星澜的表情太正直,太一本正经,他真的要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下一秒不会就是让他请他上去喝杯茶坐坐吧。
哪个“zuo”他最好是给他说清楚:)
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太多了。
谢星澜并没有要去他家的意思,非常自然道:“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我叫车回去就行。”
夏衾心里蓦地划过一丝遗憾。
然后瞬间又惊悚起来,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你遗憾个什么劲儿?!
住脑!不许想!
谢星澜笑道,状似无意道:“或者夏老师的车借我开一下,明天我给你还回来也可以。”
他说完,地下车库陷入沉默。
谢星澜陡然意识到这话说得有点太急了。
他的直觉也没有错,夏衾其实已经打算好了。
这一次偶然的遇见,就真的当做一次偶然。
没必要的话,以后其实不需要有联系了。
藕断丝连,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不如不见。
北京那么大,不刻意制造机会的话,就算共同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也不一定会遇到的。
谢星澜沉默了一瞬,开口:“抱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总之条件反射的先道歉就对了。
谢星澜动了动嘴唇,道:“醒了的话就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夏衾回过神,谢星澜已经往地下车库出口走了。
刚才没留神,现在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被雨水浸湿了大半。
估计是在慈善晚宴外面等车的时候淋湿的……刚才有淋的这么湿吗?
谢星澜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朝着出口走去。
他明明走得笔直,但夏衾就是看出了一种落寞的感觉。
夏衾捏了下拳头,然后又松开。
别可怜男人了,可怜男人就是倒霉的第一步。
他狠下心摸出电梯卡,准备上楼。
谢星澜似乎着凉了,背着他传来了几声咳嗽的声音。
夏衾顿时一阵恍惚,把电梯卡捏得很紧。
出口的风一阵阵吹来,带着潮湿的雨气,外面似乎还没有雨停。
谢星澜用最慢的速度走到出口,实在没招了。
看着漫天的暴雨,心中叹了声“慢慢来吧”,摸出手机就要给秘书拨电话,让他给他老板八百里加急开辆车过来,要最贵的那辆跑车!
夏衾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谢星澜。”
他的声音有一丝迟疑:“……你要不要上来烘干一下衣服。”
“那就麻烦夏老师了。”谢星澜果断转过身。
回来的脚步至少是走出去的三倍速度快,生怕夏衾反悔。
与此同时秘书在微信里道:谢总,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谢星澜压着唇角冷漠的回复:你现在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滚回去。
秘书:……?
夏衾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但是人已经带上楼了。
他住的这个小区算是高档小区,地理位置好,寸土寸金。
每一层两户人家,夏衾在三十二楼。
这一层就他一户住着人,隔壁的那套平层是空的。
房门是密码锁,夏衾准备按密码的时候,指尖愣了下,转过头看着谢星澜。
谢星澜先是一个“?”,然后慢慢意识到什么,有些僵硬的转过头。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能够互相看对方房门密码的关系了。
谢星澜心里有点儿酸不拉几,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外人。
他纯粹想多了,夏衾不让他看密码的原因非常简单,以及难以启齿。
他房间门密码到现在还是谢星澜生日,为了好记一直没改,现在尴尬的他为之绝倒。
明天一定要换掉。
夏衾面无表情的想,拿前男友的生日当密码用了五年,这是什么可怕的恋爱脑。
门打开后,是夏衾的房间。
上下复式,巨大的落地窗和大阳台。
干净简单的像样板房——准确来说应该就是样板房。
冷冷清清的跟没有住过人一样。
注意到谢星澜的疑惑,夏衾解释:“平时拍戏都住酒店,不怎么回来住。”
要在酒店里住到什么程度,家里才会这么冷清。
光是听这句话,就知道他平时多忙了。
谢星澜罕见的沉默了一瞬。
夏衾没说的是,他其实觉得回来住也没多大意思,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
原本以为按照自己的性格,换了大房子,赚了更多的钱,过上了数钱输的手软的生活,他应该会开心的——毕竟这就是自己从小的梦想。
可他每回躺在那张两米二的大床上时,想的却是大学的时候跟谢星澜租的那间老破小。
……难道这就是出租屋文学的魅力?
夏衾连忙打住了胡思乱想,道:“浴室在那边,我没你这个尺寸的衣服,所以外卖给你买了一套。”
“……你洗好之后,暂时先穿我的可以吗。”
“行。”谢星澜道:“我没意见。”
他拿起夏衾递过来的衣服就往浴室走,冷不丁被夏衾叫住。
“谢星澜。”夏衾犹豫了一下,开口:“洗完吹干,等雨停了你就走。”
“我没别的意思。”他缓缓道:“你不用多想。”
谢星澜“嗯”了一声,扯了下嘴角:“我也没别的意思。”
“同学一场,劳烦你照顾我这一次。”
夏衾呼吸一窒。
浴室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夏衾神思恍惚,慢慢地坐在沙发上。
同学一场,也确实只能同学一场。
夏衾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主卧洗把脸。
来到镜子前,他擦干净水雾,盯了一会儿。原本只是想发会儿呆而已,结果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自己嘴唇上的唇膏掉了。
今天有晚宴,夏衾作为艺人,是做过妆造的。
他那张脸不需要太多化妆品的修饰,就擦了点儿薄粉,涂了一层浅浅的唇膏。
而现在,他嘴唇上干巴巴的,唇膏竟然全都没了。
他:……?
晚宴上喝酒的时候蹭掉的吗?
高风怎么也不提醒他一下。
他下意识拿起镜子前的唇釉补一补,涂上的时候才猛地回神。
干什么这是。
他在家里,补什么妆,给谁看?!
自己是疯了吧。
夏衾惊醒后,三下五除二把脸上的人工化妆品全都给卸了。
顺带还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
出来时,谢星澜竟然还没洗好。
他只好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消磨时间,实际上心不在焉的听着浴室的动静。
游戏通关之后,夏衾实在没什么可玩儿的了。
手机里却是弹出了一条陌生短信。
陌生号码:老板你好,我是刚才给您开车的代驾师傅。
哦,夏衾想,多半是来要五星好评的。
他到时候让高风给他打一个。
陌生号码:老板有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说一下,你要注意点儿你的那个男同学。
夏衾:?
男同学,谢星澜吗?
陌生号码:他可能是个变态。
夏衾:………………
你的五星好评没有了:)
夏衾懒得理他,拉黑了陌生号码。
而另一头,代驾师傅回忆起在车厢里看到的那一幕香艳画面,急得满头大汗。
正义感和道德感驱使着他拼命的打字:老板你刚才睡过去了不知道,你那个男同学趁你睡着了,抱着你亲了五分钟,伸舌头带吃你口水的那种,我觉得你可能遇到变态了,老板你真的要小心一点他!!这世道真是变了,男人太漂亮了也要保护好自己啊老板!
点击,发送。
代驾师傅喜提一个红色感叹号。
反而对他说谢星澜是变态那件事有些耿耿于怀。
说实话,哪怕他跟谢星澜已经分手没有关系了,但他仍然觉得谢星澜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退一万步,至少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不过他的不爽也只持续了一秒,“咔哒”一声,客厅里的浴室门打开了。
他常用的那款香波气息弥漫出来,热气也在空气中翻滚。
夏衾抬头望去,谢星澜已经洗完了澡。
穿着他的居家服,显然很不合身。对他而言宽松的短袖,谢星澜穿着就有点儿紧绷。袖子短了一截,裤脚也短了一截。
……他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儿。
夏衾今天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跟谢星澜的身材差距有点大。
难怪他高中的时候总能动不动就单手抱起自己。
想起过往种种,夏衾立刻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既然人家都说了只是同学,他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和紧张,只会徒增他的尴尬。
夏衾别开眼,不去看谢星澜。
他能做到毫无芥蒂的在前男友家里洗澡,自己可做不到看前男友出浴场景还能无动于衷。
“衣服已经放在客厅了,你换上吧。”夏衾漫无目的的刷手机,压根没看进去刷了什么内容:“换好衣服,等雨小了就走。”
他:“……你应该有专门的司机吧?”
过了初见时的慌乱,夏老师的理智回归。
顿时想起来,谢星澜这么大一个总裁,怎么可能没有专门的司机为他服务?
一个微信消息,估计能来二十辆车。
而自己。
在地下车库的时候真是让雨水下进了脑子里,竟然挽留他上来洗了个澡,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酒醒了,夏衾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件什么样的蠢事。
顿时有一种自己在“欲擒故纵”的尴尬。
谢星澜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一边走到沙发旁一边说:“是有。不过我刚回国,职务交接还在进行中,人员配备的乱七八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嗯。”夏衾松了口气,脸上的热度消下去一些,原来是这样。
客厅的茶几上,赫然是外卖的纸袋子。
谢星澜翻出来看了眼,果然是自己的尺寸。内心不由美了一下,他还记得。
瞥了眼内裤的尺寸,很好,也记得。
美滋滋。
夏衾看他准备换衣服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开始难受。
谢星澜这一走,以后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样的机会才能遇到了。
谁知,谢星澜翻了翻衣服,忽然道:“这都是刚买的?”
夏衾顾自己难受中,闻言道:“是。怎么?”
谢星澜:“没怎么。夏老师,这些都没洗啊,我怎么穿?”
夏衾:“……?”
夏衾还以为衣服在送过来的途中脏了,走过来检查了一下,道:“这些都是干净的。”
“我知道啊。”谢星澜重复:“但是它们没洗啊。”
夏衾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
谢星澜慢悠悠道:“夏老师,你应该不知道这些衣服是怎么从服装厂生产出来的吧。途中有多少人摸过?有多少人擦过?甚至在地上被人踩过都有可能。真是世风日下,人心蔫坏,对我们消费者来说太不友好了。”
……那你以前还喜欢吃老坛酸菜牛肉面呢。
那他妈可是真的用脚踩过给你吃的。
怎么那时候没有见你有这么多洁癖:)
而且明明大学同居的时候,都是抓着哪件衣服还能穿就再凑活穿一天,过得糙的不行。
怎么这时候讲究起来了????
夏衾心说给他买两件衣服就不错了,忍不住怼道:“那怎么办?你带回家洗?”
“不太好吧。”谢星澜道:“我穿成这样也不好出门。”
夏衾:“。”
谢星澜慢条斯理继续:“不然,借用一下你们家洗衣机,帮我洗一下。”
他近乎有点无赖了,懒懒开口:“烘干了我就走,不然这衣服我真穿不了,穿上就过敏。”
……你他妈。
这些年是在美国做公主去了吧:)
夏衾的刻薄话已经打包好了来到嘴边,最后咽了下去。
“行。”
莫名其妙的,谢星澜就突然在他家里开始洗衣服了。
这画面实在是太魔幻了,夏衾一时间怀疑自己在做梦。
“夏老师,你脏衣篓里面怎么还有衣服?我一块儿放进去洗了?”谢星澜站姿散漫的靠在阳台上,头发半干不湿,单手拎着他家的脏衣篓。
有一种不修边幅但是很居家的痞帅。
“……随便。”夏衾闭上眼,已经不想再说话。
不是嫌衣服脏吗,为什么又要跟他的脏衣服在一起洗。
夏老师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一时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洗衣机“嗡嗡”的响,谢星澜靠在那儿似乎在研究洗衣凝珠的牌子。
无花果香的,刚才用的沐浴露似乎也是无花果香。
夏衾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香味?
谢星澜挑眉。
看完了,他走过来,说:“洗完了就走。麻烦你了,夏老师。”
“……不麻烦。”夏衾安慰自己,都是老同学,回国在同学家洗个衣服很正常,非常正常。
对,正常。
接下来的对话就变成了:
“夏老师,我能坐沙发吗。”谢星澜客气得体。
“可以。”
“夏老师,杯子里的水我能喝吗?”谢星澜指了指杯子。
“……可以。”
“夏老师,家里wifi密码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
“夏老师,你微信给我一个吧。”
“可以,都可以。”夏衾被他给问烦了,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哎呀你真的很烦——
所以发现他问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夏衾愣住:“你说什么?”
“你的微信。”谢星澜坐在沙发上,神态自然:“今天不是蹭了你车回来吗,我把代驾的钱转给你。”
夏老师想说他都已经把这个说你坏话的师傅给拉黑了。
“哦……没多少钱,不用转我。”
“啊。”谢星澜慢条斯理道:“那我换个方式问吧,我能加一个你的微信吗。”
“……”
谢星澜坦荡荡道:“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就是想着刚回国,以前老同学的联系方式都断了。大家都在北京,有这种同窗的情谊在,以后可以多出来聚聚。有什么忙我能帮上的,都能帮衬着点儿。”
他如此坦然,如此理由充分,如此圆滑,夏衾竟然找不出一点儿可以拒绝的由头。
再扭捏下去,仿佛放不下过去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我没误会。”夏衾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
他有几分心虚,因为他刚才确实是误会谢星澜别有所图了。
夏衾翻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让他扫了一下,几秒后就加上了。
谢星澜还是以前那个微信,头像是纯黑色的,这么多年没变过。
“有一回我手机号被泄露出去了,加我的人太多,就没用了。”夏衾下意识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谢星澜恍然大悟。
夏衾猫似的警觉,竖起耳朵。
但谢星澜没下文了。
他:……?
“原来是这样”后面,不应该还有一句吗。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多年我加你都没加到。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搜过你的微信号很多次。
原来是这样,我和你一样,每天晚上都会盯着你的微信头像到天亮。
全都,没有。
加了微信之后,两人无事可做。
只能听着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下,不见小。
还有洗衣机转动时发出的轻微轰鸣声。
夏衾顿时如坐针毡,谢星澜又开口了:“夏老师,你们这儿门牌号多少?”
“你又要干什么。”夏衾开口。
“点个外卖?”谢星澜挑眉,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儿了,你不饿吗。”
冥冥中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从谢星澜说想要把衣服烘干开始,夏衾就莫名的出现一种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