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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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没有能活着熬到退休的暗卫，只有因公殉职提前投胎的暗卫。
但是零叁运气好，他，提前，退休了。
因为他和主子的舅舅有了一腿，按理说有一腿就有一腿吧，也不至于要提前退休这么离谱。
毕竟他们暗卫可不太能活到退休，要提前退休，不是主子死了就是他自己死了。
奇就奇在，他，暗卫零叁，暗卫营排名前三，暗卫中的精英，在和男人有了一腿之后，有了包子。
他是个实打实的男人啊！
从小接受严酷训练，从上百弟子中厮杀出重围，能一剑封喉的冷酷杀手！
结果因为中了那什么毒（大家都知道），爬了床，一发入魂！
零叁主子也被他震惊了！！！
“什么？你说你怀……了？”
“是你嘴巴有问题，还是我耳朵有问题？”
“什么？你说是我小舅舅？！哦对，你只和他睡过……”
“你是不是有毒？”
顾临昭最后确认了脉象之后，忍无可忍吼道。
零叁：“……”
零叁心里也很不舒服。
“我是不是有毒我不知道，难道你舅舅不离谱吗？他看不出来我是个男人啊？”
零叁想起那一夜情绪有点崩溃。
弱弱地说：“ 我……我中毒了，他没有啊 ， 他把我丢冷水池子里泡一晚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睡我啊……”
顾临昭无语：“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多好看吗？”
零叁：“……”
“你作为我的暗卫，你不需要了解一下我的家庭成员，熟背他们的基本资料吗？”
零叁：“……”
“我小舅舅是断袖啊！你个傻叉！！！！！”
零叁：“……(~_~;)”
“简直离离原上谱！草他妈都是离谱！”
零叁：“主子，我错了。”
“你退休吧！”
顾临昭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小舅舅的一夜情对象兼前暗卫前三说话了。
零叁眨了眨他好看的桃花眼：“我不想退休。”
顾临昭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过去。
“你他爷要怎么保护我？我怕我在下面吃饭，你在房梁上吐！”
零叁依靠身体本能灵活避开了砸过来的砚台，同时想了想主子说的画面。
想反驳，无奈身体不允许：“我……yue……对不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零叁硬起头皮打破沉默：“那……我可不可以有个要求？”
顾临昭：“你说。”
零叁：“我……”
顾临昭：“不行！”
零叁：“我还没说啊……”
“我小舅舅是个固执的不能再固执的断袖了，这辈子不可能会有孩子了，我是不会让你乱来的。”
顾临昭突然一本正经地跟零叁解释。
“哦……”
“哦什么哦？”
“那我没要求了……活着真没意思……”零叁忍不住吐槽。
他不是不想活，他只是单纯觉得因为意外退休有点无法接受。
毕竟他从小到大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做主子的暗卫，是为了保护主子。
就好比他本来是头农村的猪，被杀了吃肉才是他的使命，突然猪被人买走当宠物养了一样。
“你闭嘴！你还活着没意思？那我呢？我活着有意思？
每天和老大老二争来争去，要死要活的。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位子有什么好争的，他爷的每天批奏折批到半夜，还要翻牌子跟不同的女人交公粮！
我图啥？图每天不养生熬夜修仙早死吗？”
顾临昭把桌上的玉柄狼毫笔也砸过去。
零叁再次灵巧地躲开：“主子，我错了。你别生气，我退休我退休还不行么？”
“真的？”
“真的，真的。”零叁点头如捣蒜。
他怕再不同意，一会儿主子就该拿笔筒砸他了，那可是皇上御赐的，要是砸坏了，他一条命可赔不起。
哦，现在是两条命了。
他也就是嘴上吐槽一下，活着虽然没大意思，但是活着可以吃很多好吃的啊！
他们暗卫从小严苛训练，在暗卫营严格控制饮食，好不容易出营了，工作了。
天天不是躲墙脚就是睡房梁，也不敢吃太多啊！害得他现在一轮休就各种暴饮暴食，最近小肚子长大了，他还单纯以为自己轮休时吃太多了！
顾临昭揉了揉额角：“好了，你退下吧。”不想说话了。
零叁声音大了点：“主子！我要求还没提……”
顾临昭有一种想掐死自己这个憨货属下的举动：“……，你提。”
“您……别告诉他。”
“好，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零叁最后单膝下跪，右手握拳平放在心口：“主子保重。后会无期。”
零叁今日轮休，听说明月楼新厨子招牌菜极为了得，吃过的人都说好，更有甚者说其美味世间少有，誉为凤髓龙肝也不为过。
零叁是谁啊！
活着就是为了吃的一个吃货。
顾不得晚上还要轮值，就去了趟明月楼。
明月楼的妈妈看到眼前令人一亮的青衣公子，脸都快笑烂了：
“哎呀！这位公子，您是要喝酒还是听曲儿啊？”
不得不说零叁脱去暗卫服，稍微收拾一下，加上那张脸还是挺能迷惑人的。
零叁面无表情：“吃饭。”
妈妈：……
零叁强调：“就你们新厨子做的招牌菜，全上。”
妈妈笑得更开心了：“诶！诶！好好好，玲珑，快！带公子去天字一号房。上一桌招牌菜！”
零叁面不改色，青楼他虽然没来过，但是他听零壹说过，来了必不能露怯，否则会被里面的姑娘耻笑。
顾临昭十五岁就出宫建府了，自那之后每十日给他们一日的休假，不管他们去哪里做什么。
只要不要让人知道是他景王府的人就行。
零叁美滋滋的被领着上了三楼，到了最精致的一间雅间。
玲珑微微俯身：“公子，到了。您需要找哪位姑娘来伺候呢？”
零叁抿唇：“不用。”开玩笑，他守身如玉了十九年，是必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失身的。
玲珑了然一笑：“那您是需要找位公子陪您聊天吗？”
零叁想了下，咦？这个听上去还不错啊。便点头道：“可。”
玲珑便退了下去，没多久就陆续有人来上菜。
等菜快上齐的时候，来了位身穿绯衣的少年，姿容明艳。
绯衣少年朝零叁行了个礼，零叁时刻谨记不能露怯，淡定地说：“请坐。”
少年也不拘束，微笑着坐下了。
这时候菜也上的差不多了。
少年便大大方方的为零叁介绍起每道菜来，偶尔讲一下其中的一些故事，零叁听得津津有味，虽然觉得这些菜没有传的那么神，但是因为有人陪着聊天，吃得确实比自己一个人时快乐一些。
零叁见少年吃得少，就劝道：“你怎么不吃呀？那么多菜我也吃不完的。”
少年莞尔一笑：“我吃过饭了，公子你吃，我陪着你就行。”
零叁嘿嘿笑道：“你这工作还挺有趣，陪客人聊聊天就行。”
少年保持微笑不说话，只是把零叁空了的酒杯斟满。
零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们这儿的酒也好好喝，跟果汁似的。”
他们暗卫营里出来的，几乎个个对酒和迷药免疫，毕竟从小吃的药太多了，体内不知道多少抗体。
绯衣少年挑了挑眉，要不要告诉他这酒只是喝着像果汁，其实后劲儿非常大，最主要的是，这一桌菜里或多或少加了点东西。
这酒喝太多，他怕今晚死在床上。
绯衣少年又看了一眼零叁的侧脸，左眼下方一小颗殷红的美人痣，这客人长得可真是好看，死就死了吧。
零叁完全没发现身边少年灼灼的目光，只顾自吃自喝。
等吃饱了，零叁站起来，朝少年拱了拱手：“多谢今日相陪，这顿饭我吃得很满意。”
说着递给少年一个小荷包，里面是几片金叶子，又放了一锭五十两银子在桌上。
这些钱应该够了吧。零叁想。
绯衣少年看着零叁利落跳窗，脚尖轻点屋瓦轻盈离开的背影，忙叫道：“诶！公子！你……”你今晚不要我陪干嘛点一桌招牌菜啊？
零叁回了王府，换了暗卫服就和零伍接班。他今天需要守在顾临昭卧房的房梁上。
这也算是他比较喜欢的工作，毕竟比起在外面日晒雨淋，他还可以偷偷在房梁上眯一会儿。
零叁找了根最高最大的梁坐下，这里视野最好，外面的人也看不见他。
零叁一般这种时候就会开始屏息静气，默念心法，慢慢运功。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腹总有一股气躁动，无法安静下来。
零叁皱了皱眉，以为自己是在明月楼吃太多了。便吃了一颗消食丸。
接着他又开始运功，勉强运转了两圈，那股气像是消失了。但是他开始觉得有点热。
起先，他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中间，他开始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最后，身体的热度烧昏了他的理智。他跳下梁子，只想找个床把衣服都脱了睡觉。
慕廿辞今晚原本是不打算在外甥家待太久的，他这个外甥最近又迷上了收藏石头。
花万两运了两块太湖石放家里头，被朝臣奏了个体无完肤，他姐姐华贵妃一定要他来敲打敲打。
顾临昭谁都不怕，就是怕他这个小舅舅，毕竟他从小对金钱没有概念，和慕廿辞给他给的太多有直接关系。
他手里也有一些皇室的产业，可奈何他完全没有继承慕家的经商天赋。做什么亏什么，最后躺平老老实实跟舅舅混。
慕廿辞酒量不好，顾临昭当然知道。
但是他今天不是要讨好小舅舅么，就一个劲儿跟舅舅说好话，嘴甜的很，逗得他频频举杯。
慕廿辞只比顾临昭大九岁，今年二十九，慕廿辞和姐姐关系很好，所以从小就很疼这个外甥。
十五岁掌管慕家生意之后，更是在金钱上任他予取予求。
还好，顾临昭除了爱花钱以外没什么大的毛病，对父母孝顺，对他也还算听话。
慕廿辞知道他志不在皇位，早早地就教他出宫建府，离权力中心远一些。
但是因为贵妃实在得宠，慕家又实在有钱。他这个外甥老是被动被卷进斗争之中。
慕廿辞已经喝得有点晕了，用手止住了顾临昭要倒酒的手：
“好了，昭儿，我头已经开始晕了。就先回去了。你这段时间低调点，别让你母亲担心。”
顾临昭站起来准备扶人：“小舅舅，今天别回去了。就在我房里睡吧。我今天专门收拾了，我去西厢找檀儿睡。”
檀儿是他的侍妾，他的正妻之位不是他可以定的，宫里头吵来吵去，到现在没个结果。
慕廿辞点点头。他最近确实有点累了。
顾临昭扶着慕廿辞到了卧房就退下了，下人自然知道如何打点。
顾临昭的卧房极大，零叁此时正睡在巨大屏风后的大床上。
慕廿辞被伺候洗漱完，才屏退下人，吹了灯。一个人摇摇晃晃着朝屏风后的床走去。
屋里灯虽熄了，但是今晚月色极好，夏日炎热，木窗开着，银白色的月光就刚好照在床铺上。
慕廿辞用力眨了眨眼，为什么床上躺着个雪白的人影。
零叁只觉得刚才好吵，但是因为脑子被烧迷糊了，在床上爬不起来。
突然，他觉得有人摸上了他的腰。
那手仿佛有魔力，抚平了他身体内的急躁。
他自觉地摸索上那人的手，摸到那人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去。
然后听到十分磁性好听的声音笑了下：“好热情的宝贝。”
零叁不高兴地咕哝：“我不叫宝贝，我叫零叁。”
慕廿辞起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觉得外甥这次送的人不错，知情识趣，长得也合他的心意。便想找外甥把人要过去。
他不是个随便的人，这么多年来，不是没人给他塞过人，但是他全都拒绝了。
他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是经商让他觉得更快乐，加上他确实也忙根本没时间解决感情问题。
但是昨天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睡了，而且体验极佳，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心跳加速，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慕廿辞刚一坐下，顾临昭还在吃包子，就见自己小舅舅正襟危坐：
“昭儿，昨日你送的那个人我要了。晚点我就让林清来接人。”
虽然是个男人，慕廿辞也是要打算好好准备一下，再来好好接人的。不能不清不楚就抬回家去。
顾临昭一口包子差点掉出去：“什么？！啥？！送谁？”
慕廿辞很清晰地回答：“凌三。”
顾临昭傻眼，但他不能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免得他小舅舅以为他在玩他。
顾临昭战术性喝粥，稳定了一下的情绪。
装作才想想起来的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他啊。今早他家里传信，家里出事了，我就让他回去了。”
慕廿辞眉毛一挑，他外甥他再了解不过了，说难听点，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他在说谎。
顾临昭汗都下来了，心里把零叁骂了个半死，也没听说他这个暗卫前三是个断袖啊！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暗卫是当今天子为了他的安全，特意为他培养的。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身份的，换言之他不能暴露零叁的真实身份。
慕廿辞沉思了一会儿，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看来这个凌三身份神秘，神秘到顾临昭为了掩饰不得不说谎。
可以半夜出现在顾临昭的床上的，一定平时也和顾临昭关系亲近。
看他昨天那热情又生涩的样子，排除是顾临昭的侍宠。
慕廿辞又回想了一下，右手有很厚的茧，他昨天感受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昭儿为什么要送个会武功的人给他。
现在破案了，这个人是自己爬的床。
也许他睡迷糊了，以为半夜回来的是顾临昭，所以才在早上醒来之后着急离开。
和昭儿认识，会武功，昭儿无法说出他的身份。他估计，自己是不小心睡了外甥的暗卫了。
顾临昭还没想好怎么编故事搪塞过去。就看小舅舅脸色不变，但是眼神渐渐变冷。
慕廿辞又恢复到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和先前急着要人时的气场判若两人。
“我知道了。不用送了。”慕廿辞说着就站起来，早饭也不想吃了。
“小舅舅，吃了再回去啊，我专门过来陪你吃早饭。”顾临昭忙喊。
但慕廿辞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的零叁，昨夜有多热情，现在他心里就有多冷。可恶！
顾临昭看人真走了，屏退了所有下人，才大吼道：“给我把零叁叫出来！”
零叁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尤其是不可言说的部位。
腰上还压着一只手！！！
零叁吓得直接坐起来，扯到后面的伤口，嘶了一声。好在那只手的主人睡得很沉，所以虽然他动作有点大，也没把人弄醒。
零叁微微侧过身子，去看身边人的脸。
高鼻深目，薄唇紧抿，浓密的睫毛因为梦到什么轻微颤动。慕廿辞！！！！
零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主子的小舅舅一起出现在一张床上。但他知道，现在，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零叁迅速在地上找到自己脱掉的暗卫服，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迅速穿上，头也不回的跑了。
零叁到的时候，就见到碎了一地的碗碟和早饭。
零叁二话不说跪下：“我错了。请主子处罚。”
顾临昭见他嘴唇苍白，看上去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
零叁心思单纯，除了吃几乎没有别的爱好，但是从不在轮值的时候出过岔子。而且零叁数次救过他的命，是他最喜欢的暗卫。
“说，昨晚怎么回事？”
零叁窘迫地回道：“我……不知道。”
顾临昭火了：“不知道？不知道我小舅舅今早跟我要人？？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零叁委屈地说：“我昨天去了明月楼吃了一桌招牌菜，回来就有点不对劲。我……好像是中毒了。”
顾临昭：……他就知道，这个白痴。吃吃吃，就知道吃。
顾临昭翻了个白眼，用手指着零叁：“你……你这个月的轮休全部取消！！！零壹！”
暗卫从窗外翻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主子。”
顾临昭：“回去告诉他青楼哪些东西能碰哪些不能碰，所有毒也教他一遍！”
零壹：“属下领命。”
零叁：“属下领命。”
顾临昭最后无语地看着零叁：“赶紧滚，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去死。”
零叁行了个大礼：“是！”他知道主子这次是放过他了，在他犯了这么大个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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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半后
边山村，是青州武陵县青山镇的一座小山村，全村住户不足百户。
边山村村北的山脚，有个农家小院，茅草屋只有三间，修的最大是朝西的厨房。
厨房里最显眼的是一个可以同时烧两个大锅和两个小锅的多孔灶，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厨具。
在厨房隔壁是一个敞开的窝棚，用来堆柴。
虽然茅草屋小，但是院子和茅草屋周围围了一大片菜地，种满了各种蔬菜。
除了窝棚和院门旁边的木墙比较高，其他地方都用不高的木栅栏围起来。木墙上绕了几株牵牛花，木墙角落还种了一棵桃树，桃花开得正艳。
茅草屋的地面铺了一层石板，门前也用石板砌了台阶，前面的空地铺满了河里的鹅卵石，铺的平整，夏天雨多的时候也不会打滑，也不会踩的到处都是泥。
院里还用石头搭了个石桌，一看就知道手工很好的两张木椅。
在铺满鹅卵石的尽头还有一口井，井沿垒得高高的，还用一个木盖子盖上。
菜地里的各种蔬菜生机盎然，像韭菜小葱蒜苗已经长长一截，可以掐来吃了。
小白菜也长得水灵水灵的，芥菜和大白菜才发芽。豆角和黄瓜苗才攀上搭好的架子。辣椒苗长得密密的，还没有开始分栽。
花生地里完全没有动静，土豆芽已经有点高了，还有长势喜人的红薯叶，已经开花的胡豆，栅栏边每隔五步就一棵的果树。
各种农作物应有尽有，不得不夸这家主人是个会过日子的。
正值春日，万物复苏，院里的男子正弯着腰拔野草，免得刚发的芽被抢了水分。
他穿着深色的短打，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怎么晒都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头发高高束成马尾。
弯腰的时候显出劲瘦的腰身，和有力的长腿，一看就很有劲。
男子拔得差不多了，就把草捆成一小捧，带回去给自己的小儿子。
男子把草放石桌上，坐木椅上换了双鞋底干净的鞋。
“安安~”男子柔声地喊。
厨房里立马探出一个小脑袋，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看上去就十分伶俐可爱。
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爹爹，我在和小白玩呢。”
凌三看到儿子就露出宠溺的笑容：“乖，爹爹拔了好多草，你拿去喂小白。”
凌平安终于舍得从厨房出来，快步走向石桌，去拿草去喂他爹前两天送他的小兔子。
凌三柔声提醒儿子：“慢点，别摔了。”
凌平安笑嘻嘻：“不会。我马上就四岁，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啦。”
凌三忍不住一把把抓住草的儿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
凌平安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哈……爹爹，我现在好高呀。可以看得好远呀。哈哈。”
凌三听了儿子的笑声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要不要更高？”
“要！”
凌三足尖一点，就跃上了自家屋顶。然后把儿子抱自己怀里坐着，免得他害怕。
凌平安一只手里还抓着野草，另一只手兴奋地指了指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流：“爹爹，我看到小河啦！我们家离那么远都能看到啊。”
“嗯，等你生辰那天，爹爹带你去镇上。咱们去最高的酒楼，晚上去看全城的灯火。”凌三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
“好呀！好呀！爹爹最好啦！我最喜欢爹爹了。”凌平安大声地说。
凌三想，不知不觉，凌平安马上就要四岁了，他离开京城来到这个地方生活也快五年了。
好像只是做了个梦，再醒来梦里的一切就离自己远去了，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暗卫，也从来不认识什么景王什么慕廿辞。
仿佛自己生来就是安安的爹爹，使命就是养育他呵护他，让他平平安安长大。
凌三想起自己刚出京城的时候，因为顾临昭给的赡养费非常可观，他着实逍遥了一阵子，每天游山玩水，吃吃喝喝。
直到他路过青州，青州所辖甚大，辖内一县出现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只好举家逃荒。
他一路从最繁华之地而来，遇到了逃命的最贫穷之人。
他眼睁睁看着有人在他面前活活饿死，他一路看一路把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掏了。
最后跟着流民到边山村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好在边山村的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周围环山，山林茂密，一条河流穿山而过，两岸水田连成一片，这意味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不会饿死。
这时候肚子里的平安已经长得足够结实，不怕他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去山里打猎。
凌三就靠着一身武艺，换来丰富的猎物，赚了钱盖了房。
在肚子大的出不了门的时候，就默默收拾自己的房子院子和菜地，等第二年的春天，自己偷偷生了个大胖小子。
好在他提前买了头母羊，用羊乳喂大了小平安。
凌平安许久没听到爹爹说话，就推了推他：“爹爹，我刚才问你话呢？”
“啊？安安问什么了？我刚刚没听见。”
凌平安笑嘻嘻地说：“我问，今年我可以看到我娘吗？爹爹不是说等我长大就可以见到娘吗？那等我四岁我就长大了呀。”
凌三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嗯……安安啊，爹爹说的长大，是长到像村里大牛哥那么大。不是四岁那么大。”
凌平安一听就不乐意了：“四岁还不够大吗？我每一年都觉得自己长得很大了呀，现在在看三岁的小孩子，就真的是小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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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没有能活着熬到退休的暗卫，只有因公殉职提前投胎的暗卫。
但是零叁运气好，他，提前，退休了。
因为他和主子的舅舅有了一腿，按理说有一腿就有一腿吧，也不至于要提前退休这么离谱。
毕竟他们暗卫可不太能活到退休，要提前退休，不是主子死了就是他自己死了。
奇就奇在，他，暗卫零叁，暗卫营排名前三，暗卫中的精英，在和男人有了一腿之后，有了包子。
他是个实打实的男人啊！
从小接受严酷训练，从上百弟子中厮杀出重围，能一剑封喉的冷酷杀手！
结果因为中了那什么毒（大家都知道），爬了床，一发入魂！
零叁主子也被他震惊了！！！
“什么？你说你怀……了？”
“是你嘴巴有问题，还是我耳朵有问题？”
“什么？你说是我小舅舅？！哦对，你只和他睡过……”
“你是不是有毒？”
顾临昭最后确认了脉象之后，忍无可忍吼道。
零叁：“……”
零叁心里也很不舒服。
“我是不是有毒我不知道，难道你舅舅不离谱吗？他看不出来我是个男人啊？”
零叁想起那一夜情绪有点崩溃。
弱弱地说：“ 我……我中毒了，他没有啊 ， 他把我丢冷水池子里泡一晚不行吗？为什么非要睡我啊……”
顾临昭无语：“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得多好看吗？”
零叁：“……”
“你作为我的暗卫，你不需要了解一下我的家庭成员，熟背他们的基本资料吗？”
零叁：“……”
“我小舅舅是断袖啊！你个傻叉！！！！！”
零叁：“……(~_~;)”
“简直离离原上谱！草他妈都是离谱！”
零叁：“主子，我错了。”
“你退休吧！”
顾临昭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小舅舅的一夜情对象兼前暗卫前三说话了。
零叁眨了眨他好看的桃花眼：“我不想退休。”
顾临昭抄起桌上的砚台就砸过去。
“你他爷要怎么保护我？我怕我在下面吃饭，你在房梁上吐！”
零叁依靠身体本能灵活避开了砸过来的砚台，同时想了想主子说的画面。
想反驳，无奈身体不允许：“我……yue……对不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零叁硬起头皮打破沉默：“那……我可不可以有个要求？”
顾临昭：“你说。”
零叁：“我……”
顾临昭：“不行！”
零叁：“我还没说啊……”
“我小舅舅是个固执的不能再固执的断袖了，这辈子不可能会有孩子了，我是不会让你乱来的。”
顾临昭突然一本正经地跟零叁解释。
“哦……”
“哦什么哦？”
“那我没要求了……活着真没意思……”零叁忍不住吐槽。
他不是不想活，他只是单纯觉得因为意外退休有点无法接受。
毕竟他从小到大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做主子的暗卫，是为了保护主子。
就好比他本来是头农村的猪，被杀了吃肉才是他的使命，突然猪被人买走当宠物养了一样。
“你闭嘴！你还活着没意思？那我呢？我活着有意思？
每天和老大老二争来争去，要死要活的。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位子有什么好争的，他爷的每天批奏折批到半夜，还要翻牌子跟不同的女人交公粮！
我图啥？图每天不养生熬夜修仙早死吗？”
顾临昭把桌上的玉柄狼毫笔也砸过去。
零叁再次灵巧地躲开：“主子，我错了。你别生气，我退休我退休还不行么？”
“真的？”
“真的，真的。”零叁点头如捣蒜。
他怕再不同意，一会儿主子就该拿笔筒砸他了，那可是皇上御赐的，要是砸坏了，他一条命可赔不起。
哦，现在是两条命了。
他也就是嘴上吐槽一下，活着虽然没大意思，但是活着可以吃很多好吃的啊！
他们暗卫从小严苛训练，在暗卫营严格控制饮食，好不容易出营了，工作了。
天天不是躲墙脚就是睡房梁，也不敢吃太多啊！害得他现在一轮休就各种暴饮暴食，最近小肚子长大了，他还单纯以为自己轮休时吃太多了！
顾临昭揉了揉额角：“好了，你退下吧。”不想说话了。
零叁声音大了点：“主子！我要求还没提……”
顾临昭有一种想掐死自己这个憨货属下的举动：“……，你提。”
“您……别告诉他。”
“好，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零叁最后单膝下跪，右手握拳平放在心口：“主子保重。后会无期。”
零叁今日轮休，听说明月楼新厨子招牌菜极为了得，吃过的人都说好，更有甚者说其美味世间少有，誉为凤髓龙肝也不为过。
零叁是谁啊！
活着就是为了吃的一个吃货。
顾不得晚上还要轮值，就去了趟明月楼。
明月楼的妈妈看到眼前令人一亮的青衣公子，脸都快笑烂了：
“哎呀！这位公子，您是要喝酒还是听曲儿啊？”
不得不说零叁脱去暗卫服，稍微收拾一下，加上那张脸还是挺能迷惑人的。
零叁面无表情：“吃饭。”
妈妈：……
零叁强调：“就你们新厨子做的招牌菜，全上。”
妈妈笑得更开心了：“诶！诶！好好好，玲珑，快！带公子去天字一号房。上一桌招牌菜！”
零叁面不改色，青楼他虽然没来过，但是他听零壹说过，来了必不能露怯，否则会被里面的姑娘耻笑。
顾临昭十五岁就出宫建府了，自那之后每十日给他们一日的休假，不管他们去哪里做什么。
只要不要让人知道是他景王府的人就行。
零叁美滋滋的被领着上了三楼，到了最精致的一间雅间。
玲珑微微俯身：“公子，到了。您需要找哪位姑娘来伺候呢？”
零叁抿唇：“不用。”开玩笑，他守身如玉了十九年，是必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失身的。
玲珑了然一笑：“那您是需要找位公子陪您聊天吗？”
零叁想了下，咦？这个听上去还不错啊。便点头道：“可。”
玲珑便退了下去，没多久就陆续有人来上菜。
等菜快上齐的时候，来了位身穿绯衣的少年，姿容明艳。
绯衣少年朝零叁行了个礼，零叁时刻谨记不能露怯，淡定地说：“请坐。”
少年也不拘束，微笑着坐下了。
这时候菜也上的差不多了。
少年便大大方方的为零叁介绍起每道菜来，偶尔讲一下其中的一些故事，零叁听得津津有味，虽然觉得这些菜没有传的那么神，但是因为有人陪着聊天，吃得确实比自己一个人时快乐一些。
零叁见少年吃得少，就劝道：“你怎么不吃呀？那么多菜我也吃不完的。”
少年莞尔一笑：“我吃过饭了，公子你吃，我陪着你就行。”
零叁嘿嘿笑道：“你这工作还挺有趣，陪客人聊聊天就行。”
少年保持微笑不说话，只是把零叁空了的酒杯斟满。
零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们这儿的酒也好好喝，跟果汁似的。”
他们暗卫营里出来的，几乎个个对酒和迷药免疫，毕竟从小吃的药太多了，体内不知道多少抗体。
绯衣少年挑了挑眉，要不要告诉他这酒只是喝着像果汁，其实后劲儿非常大，最主要的是，这一桌菜里或多或少加了点东西。
这酒喝太多，他怕今晚死在床上。
绯衣少年又看了一眼零叁的侧脸，左眼下方一小颗殷红的美人痣，这客人长得可真是好看，死就死了吧。
零叁完全没发现身边少年灼灼的目光，只顾自吃自喝。
等吃饱了，零叁站起来，朝少年拱了拱手：“多谢今日相陪，这顿饭我吃得很满意。”
说着递给少年一个小荷包，里面是几片金叶子，又放了一锭五十两银子在桌上。
这些钱应该够了吧。零叁想。
绯衣少年看着零叁利落跳窗，脚尖轻点屋瓦轻盈离开的背影，忙叫道：“诶！公子！你……”你今晚不要我陪干嘛点一桌招牌菜啊？
零叁回了王府，换了暗卫服就和零伍接班。他今天需要守在顾临昭卧房的房梁上。
这也算是他比较喜欢的工作，毕竟比起在外面日晒雨淋，他还可以偷偷在房梁上眯一会儿。
零叁找了根最高最大的梁坐下，这里视野最好，外面的人也看不见他。
零叁一般这种时候就会开始屏息静气，默念心法，慢慢运功。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腹总有一股气躁动，无法安静下来。
零叁皱了皱眉，以为自己是在明月楼吃太多了。便吃了一颗消食丸。
接着他又开始运功，勉强运转了两圈，那股气像是消失了。但是他开始觉得有点热。
起先，他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中间，他开始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最后，身体的热度烧昏了他的理智。他跳下梁子，只想找个床把衣服都脱了睡觉。
慕廿辞今晚原本是不打算在外甥家待太久的，他这个外甥最近又迷上了收藏石头。
花万两运了两块太湖石放家里头，被朝臣奏了个体无完肤，他姐姐华贵妃一定要他来敲打敲打。
顾临昭谁都不怕，就是怕他这个小舅舅，毕竟他从小对金钱没有概念，和慕廿辞给他给的太多有直接关系。
他手里也有一些皇室的产业，可奈何他完全没有继承慕家的经商天赋。做什么亏什么，最后躺平老老实实跟舅舅混。
慕廿辞酒量不好，顾临昭当然知道。
但是他今天不是要讨好小舅舅么，就一个劲儿跟舅舅说好话，嘴甜的很，逗得他频频举杯。
慕廿辞只比顾临昭大九岁，今年二十九，慕廿辞和姐姐关系很好，所以从小就很疼这个外甥。
十五岁掌管慕家生意之后，更是在金钱上任他予取予求。
还好，顾临昭除了爱花钱以外没什么大的毛病，对父母孝顺，对他也还算听话。
慕廿辞知道他志不在皇位，早早地就教他出宫建府，离权力中心远一些。
但是因为贵妃实在得宠，慕家又实在有钱。他这个外甥老是被动被卷进斗争之中。
慕廿辞已经喝得有点晕了，用手止住了顾临昭要倒酒的手：
“好了，昭儿，我头已经开始晕了。就先回去了。你这段时间低调点，别让你母亲担心。”
顾临昭站起来准备扶人：“小舅舅，今天别回去了。就在我房里睡吧。我今天专门收拾了，我去西厢找檀儿睡。”
檀儿是他的侍妾，他的正妻之位不是他可以定的，宫里头吵来吵去，到现在没个结果。
慕廿辞点点头。他最近确实有点累了。
顾临昭扶着慕廿辞到了卧房就退下了，下人自然知道如何打点。
顾临昭的卧房极大，零叁此时正睡在巨大屏风后的大床上。
慕廿辞被伺候洗漱完，才屏退下人，吹了灯。一个人摇摇晃晃着朝屏风后的床走去。
屋里灯虽熄了，但是今晚月色极好，夏日炎热，木窗开着，银白色的月光就刚好照在床铺上。
慕廿辞用力眨了眨眼，为什么床上躺着个雪白的人影。
零叁只觉得刚才好吵，但是因为脑子被烧迷糊了，在床上爬不起来。
突然，他觉得有人摸上了他的腰。
那手仿佛有魔力，抚平了他身体内的急躁。
他自觉地摸索上那人的手，摸到那人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去。
然后听到十分磁性好听的声音笑了下：“好热情的宝贝。”
零叁不高兴地咕哝：“我不叫宝贝，我叫零叁。”
慕廿辞起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觉得外甥这次送的人不错，知情识趣，长得也合他的心意。便想找外甥把人要过去。
他不是个随便的人，这么多年来，不是没人给他塞过人，但是他全都拒绝了。
他虽然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是经商让他觉得更快乐，加上他确实也忙根本没时间解决感情问题。
但是昨天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睡了，而且体验极佳，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人心跳加速，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慕廿辞刚一坐下，顾临昭还在吃包子，就见自己小舅舅正襟危坐：
“昭儿，昨日你送的那个人我要了。晚点我就让林清来接人。”
虽然是个男人，慕廿辞也是要打算好好准备一下，再来好好接人的。不能不清不楚就抬回家去。
顾临昭一口包子差点掉出去：“什么？！啥？！送谁？”
慕廿辞很清晰地回答：“凌三。”
顾临昭傻眼，但他不能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免得他小舅舅以为他在玩他。
顾临昭战术性喝粥，稳定了一下的情绪。
装作才想想起来的样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他啊。今早他家里传信，家里出事了，我就让他回去了。”
慕廿辞眉毛一挑，他外甥他再了解不过了，说难听点，屁股一撅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他在说谎。
顾临昭汗都下来了，心里把零叁骂了个半死，也没听说他这个暗卫前三是个断袖啊！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暗卫是当今天子为了他的安全，特意为他培养的。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身份的，换言之他不能暴露零叁的真实身份。
慕廿辞沉思了一会儿，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看来这个凌三身份神秘，神秘到顾临昭为了掩饰不得不说谎。
可以半夜出现在顾临昭的床上的，一定平时也和顾临昭关系亲近。
看他昨天那热情又生涩的样子，排除是顾临昭的侍宠。
慕廿辞又回想了一下，右手有很厚的茧，他昨天感受到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昭儿为什么要送个会武功的人给他。
现在破案了，这个人是自己爬的床。
也许他睡迷糊了，以为半夜回来的是顾临昭，所以才在早上醒来之后着急离开。
和昭儿认识，会武功，昭儿无法说出他的身份。他估计，自己是不小心睡了外甥的暗卫了。
顾临昭还没想好怎么编故事搪塞过去。就看小舅舅脸色不变，但是眼神渐渐变冷。
慕廿辞又恢复到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和先前急着要人时的气场判若两人。
“我知道了。不用送了。”慕廿辞说着就站起来，早饭也不想吃了。
“小舅舅，吃了再回去啊，我专门过来陪你吃早饭。”顾临昭忙喊。
但慕廿辞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的零叁，昨夜有多热情，现在他心里就有多冷。可恶！
顾临昭看人真走了，屏退了所有下人，才大吼道：“给我把零叁叫出来！”
零叁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尤其是不可言说的部位。
腰上还压着一只手！！！
零叁吓得直接坐起来，扯到后面的伤口，嘶了一声。好在那只手的主人睡得很沉，所以虽然他动作有点大，也没把人弄醒。
零叁微微侧过身子，去看身边人的脸。
高鼻深目，薄唇紧抿，浓密的睫毛因为梦到什么轻微颤动。慕廿辞！！！！
零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主子的小舅舅一起出现在一张床上。但他知道，现在，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零叁迅速在地上找到自己脱掉的暗卫服，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迅速穿上，头也不回的跑了。
零叁到的时候，就见到碎了一地的碗碟和早饭。
零叁二话不说跪下：“我错了。请主子处罚。”
顾临昭见他嘴唇苍白，看上去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
零叁心思单纯，除了吃几乎没有别的爱好，但是从不在轮值的时候出过岔子。而且零叁数次救过他的命，是他最喜欢的暗卫。
“说，昨晚怎么回事？”
零叁窘迫地回道：“我……不知道。”
顾临昭火了：“不知道？不知道我小舅舅今早跟我要人？？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
零叁委屈地说：“我昨天去了明月楼吃了一桌招牌菜，回来就有点不对劲。我……好像是中毒了。”
顾临昭：……他就知道，这个白痴。吃吃吃，就知道吃。
顾临昭翻了个白眼，用手指着零叁：“你……你这个月的轮休全部取消！！！零壹！”
暗卫从窗外翻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主子。”
顾临昭：“回去告诉他青楼哪些东西能碰哪些不能碰，所有毒也教他一遍！”
零壹：“属下领命。”
零叁：“属下领命。”
顾临昭最后无语地看着零叁：“赶紧滚，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去死。”
零叁行了个大礼：“是！”他知道主子这次是放过他了，在他犯了这么大个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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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半后
边山村，是青州武陵县青山镇的一座小山村，全村住户不足百户。
边山村村北的山脚，有个农家小院，茅草屋只有三间，修的最大是朝西的厨房。
厨房里最显眼的是一个可以同时烧两个大锅和两个小锅的多孔灶，一面墙上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厨具。
在厨房隔壁是一个敞开的窝棚，用来堆柴。
虽然茅草屋小，但是院子和茅草屋周围围了一大片菜地，种满了各种蔬菜。
除了窝棚和院门旁边的木墙比较高，其他地方都用不高的木栅栏围起来。木墙上绕了几株牵牛花，木墙角落还种了一棵桃树，桃花开得正艳。
茅草屋的地面铺了一层石板，门前也用石板砌了台阶，前面的空地铺满了河里的鹅卵石，铺的平整，夏天雨多的时候也不会打滑，也不会踩的到处都是泥。
院里还用石头搭了个石桌，一看就知道手工很好的两张木椅。
在铺满鹅卵石的尽头还有一口井，井沿垒得高高的，还用一个木盖子盖上。
菜地里的各种蔬菜生机盎然，像韭菜小葱蒜苗已经长长一截，可以掐来吃了。
小白菜也长得水灵水灵的，芥菜和大白菜才发芽。豆角和黄瓜苗才攀上搭好的架子。辣椒苗长得密密的，还没有开始分栽。
花生地里完全没有动静，土豆芽已经有点高了，还有长势喜人的红薯叶，已经开花的胡豆，栅栏边每隔五步就一棵的果树。
各种农作物应有尽有，不得不夸这家主人是个会过日子的。
正值春日，万物复苏，院里的男子正弯着腰拔野草，免得刚发的芽被抢了水分。
他穿着深色的短打，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怎么晒都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头发高高束成马尾。
弯腰的时候显出劲瘦的腰身，和有力的长腿，一看就很有劲。
男子拔得差不多了，就把草捆成一小捧，带回去给自己的小儿子。
男子把草放石桌上，坐木椅上换了双鞋底干净的鞋。
“安安~”男子柔声地喊。
厨房里立马探出一个小脑袋，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看上去就十分伶俐可爱。
小家伙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爹爹，我在和小白玩呢。”
凌三看到儿子就露出宠溺的笑容：“乖，爹爹拔了好多草，你拿去喂小白。”
凌平安终于舍得从厨房出来，快步走向石桌，去拿草去喂他爹前两天送他的小兔子。
凌三柔声提醒儿子：“慢点，别摔了。”
凌平安笑嘻嘻：“不会。我马上就四岁，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啦。”
凌三忍不住一把把抓住草的儿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
凌平安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哈……爹爹，我现在好高呀。可以看得好远呀。哈哈。”
凌三听了儿子的笑声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要不要更高？”
“要！”
凌三足尖一点，就跃上了自家屋顶。然后把儿子抱自己怀里坐着，免得他害怕。
凌平安一只手里还抓着野草，另一只手兴奋地指了指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流：“爹爹，我看到小河啦！我们家离那么远都能看到啊。”
“嗯，等你生辰那天，爹爹带你去镇上。咱们去最高的酒楼，晚上去看全城的灯火。”凌三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
“好呀！好呀！爹爹最好啦！我最喜欢爹爹了。”凌平安大声地说。
凌三想，不知不觉，凌平安马上就要四岁了，他离开京城来到这个地方生活也快五年了。
好像只是做了个梦，再醒来梦里的一切就离自己远去了，仿佛自己从来没有做过暗卫，也从来不认识什么景王什么慕廿辞。
仿佛自己生来就是安安的爹爹，使命就是养育他呵护他，让他平平安安长大。
凌三想起自己刚出京城的时候，因为顾临昭给的赡养费非常可观，他着实逍遥了一阵子，每天游山玩水，吃吃喝喝。
直到他路过青州，青州所辖甚大，辖内一县出现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只好举家逃荒。
他一路从最繁华之地而来，遇到了逃命的最贫穷之人。
他眼睁睁看着有人在他面前活活饿死，他一路看一路把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都掏了。
最后跟着流民到边山村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好在边山村的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周围环山，山林茂密，一条河流穿山而过，两岸水田连成一片，这意味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不会饿死。
这时候肚子里的平安已经长得足够结实，不怕他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比如去山里打猎。
凌三就靠着一身武艺，换来丰富的猎物，赚了钱盖了房。
在肚子大的出不了门的时候，就默默收拾自己的房子院子和菜地，等第二年的春天，自己偷偷生了个大胖小子。
好在他提前买了头母羊，用羊乳喂大了小平安。
凌平安许久没听到爹爹说话，就推了推他：“爹爹，我刚才问你话呢？”
“啊？安安问什么了？我刚刚没听见。”
凌平安笑嘻嘻地说：“我问，今年我可以看到我娘吗？爹爹不是说等我长大就可以见到娘吗？那等我四岁我就长大了呀。”
凌三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嗯……安安啊，爹爹说的长大，是长到像村里大牛哥那么大。不是四岁那么大。”
凌平安一听就不乐意了：“四岁还不够大吗？我每一年都觉得自己长得很大了呀，现在在看三岁的小孩子，就真的是小孩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