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侍者明白了一切,他识眼色地弯腰道了歉,无声离开了。
明昼的上衣被打死了,酒液把布料打湿黏在身上,令人很不舒服。
宋如星走过来,问:“您还好吗?”
明昼抿着唇嗯了一声,然后抬眸看见宋如星撇着的嘴角,笑了下问:“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宋如星小声说:“……您也太受欢迎了。”
他离明昼离得极进,已经不是正常的社交范围,高大的身形完全把明昼拢着,十足的护食模样。
明昼抬起眸,朝不远处看,眼尖地发现了几个容貌可爱娇俏的小O小B,不断地朝宋如星投来视线,于是微笑着拨弄了下他耳垂上的耳钉,道:“是吗?”
两人姿态暧昧,又带着同一款耳钉,是什么关系自然不言而喻,触及到明昼警告的目光,所有朝这边打量的视线一瞬间消失。
“别不高兴了。”明昼呼噜小狗似的,呼噜了下他后颈上的头发。
他不加掩饰的亲密的动作,很好地安抚宋如星,他那点不虞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十足地训练有素。
“您的衣服怎么办?”宋如星问,“要联系人给您重新拿一套西服吗?”
“车里有备用的。”明昼答。
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窘境出现,明昼每次宴会前都会多准备一套衣服。
公司临时有些事情处理,苏明今天没有跟来,宋如星便温声说:“我去帮您拿吧?您找个空房间等我?”
明昼点点头说好。
宋如星来到停车场,光线有些昏暗,明昼的车又停得靠里,他走了一会儿,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有一阵脚步声进跟着他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他一停,这个脚步声也停了。
晚上,温度降低,冷意密密麻麻地爬上宋如星的脊背,倒不令人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恶心厌烦,像是有一条滑腻的蛇爬过。
这种感觉宋如星很熟悉,以前在中学的时候,宋如星总会有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他沉着脸,转身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比上次看起来瘦多了,身上的西装被消瘦的骨头撑起来,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不合身。
脸也是苍白的,那双眼睛似怨鬼一样看着宋如星,脸上带着嘲讽讥诮的笑容。
宋如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欲搭理,转身就要走,这幅毫不在意的姿态显然激怒了张令,他提高了嗓音,尖锐的声音颇为阴阳怪气。
“我还真以为你有多清高呢!不还是去傍上了明昼?!”
宋如星顿下脚步,目光冷冷地看向张令:“你说什么?”
因为情绪激动,张令脸色涨红,他见宋如星有了反应,心里那一丝没有底气的慌张也消散了些许,他认定了自己说的话一定戳穿宋如星卑鄙不堪的意图,他也看透宋如星苦心钻营的手段,宋如星不过是一个和他一样为了利益汲汲营营丑陋不堪的小人而已!
于是张令眼睛里的怒火与嘲讽更深,高声说道:“别以为你傍上明昼的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张家的东西你什么也抢不走!”
宋如星一时没有说话。
他才发现,人无语到一定程度,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
张令见他不说话,忽然觉得难堪起来,可越难堪越要虚张声势,他涨红了脸,大声质问:“你看什么?!你傍上明昼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嗤。”一声嗤笑响起,宋如星连个眼神都欠奉,无所谓道,“随你怎么想。”
说完,他转身又要走。
庞大的怒气充斥在张令的心间,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突然膨胀起来的气球。
这段时间,公司盈利不顺,云渺渺又处处与他为难,林月秀暗地里也小动作不断,张令简直恨透了张家,恨透了一切,他恨云渺渺,恨林月秀,在发现宋如星傍上明昼,过得远比他想的好时,他又恨上了宋如星。
这小子从小到大就一副清高样,还以为多有骨气,不还是像条狗一样当着别人的情人。
明明已经被戳穿了那层虚伪的意图,为什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装清高?
宋如星的态度仿佛成了一根针,针尖扎在气球上,嘭地一声,气球爆炸了,张令高声质问。
“你以为明昼会喜欢你一辈子吗?!”
宋如星的脚步再次顿下,停车场晦暗冰冷的光压在他的脸上,他顿住了已经转了一半的身体,面无表情的,静静的扭过头,朝张令看去。
张令双眼赤红,脸色难看,他的状态似乎很不好,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费劲的呼吸声。
“我知道你只是明昼用于治病的工具。”张令阴沉地盯着他,宋如星难看的脸色令他感到快意,就算不是Alpha又如何呢,没有信息素,他就永远不会像明昼,也不会像宋如星一样,永远困于信息素。
张令的目光中几乎是带上了怜悯:“等明昼的病好了,你的用处也就消失了,你以为像明昼这样的人,会在身边留下毫无用处的情人吗?”
宋如星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张令,看着他的疯态,一如既往。
张令刚刚瘪下去的怒气又因为他这个眼神而暴涨,怒斥道:“你看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宋如星却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甜,好像浑不在意张令的话语,可惨白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竟然让这个笑显出几分阴鸷:“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张令觉得好笑极了:“你以为你不想被抛弃就不会被抛弃了吗?宋如星,你简直太天真了。”
宋如星那双漆黑的,无机质的眼睛静静盯着他,看得张令的后背突然激起了一阵凉意。
他仿佛听懂了宋如星藏在这句话底下的深意。
“……你疯了?”他如同看鬼一样看着宋如星。
如果是以前,宋如星或许真的会被张令的这些话深深刺到。
可今时今日,他发现自己竟然很平静,十分地平静,他的心脏甚至是温暖的,柔和的。
宋如星垂下眸,敛去了眼睛里所有的神色,才又冷冷地盯着张令,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只是过来嘲讽我?”
张令的脸色难看了一瞬,脸色几度变化,却又没说出话来。
宋如星便说:“看来云渺渺给你教训还不够。”
听到云渺渺的名字,张令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目恣欲裂,怒视着宋如星:“你为什么知道?你和云渺渺联手了?!”
宋如星讽刺道:“在你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似乎只剩下利益的联结。”
“哈……哈哈……”张令蓦地笑起来,状似癫狂,“宋如星,你说话真是很轻松。”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怨恨:“因为你是个Alpha,所以父亲把你找回来,你不费吹之力就能得到我努力经营的一切!而你,却不知好歹,天天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张令的母亲当初是使了手段,才怀上了张令,又使了手段,把他送到张家。
张令从小就知道,他必须要比别人更努力,更谄媚,才能在父亲死后,从父亲身上挖取本属于自己的财产。
为此,他不惜和林月秀联手,忍受着她的打压和那些恶意的撺掇,忍受她轻蔑的鄙视的目光,挤走云渺渺,挤走宋如星。
他下一步的计划是排挤林月秀的那双儿女,实际上张令已经动过手了,在某一年,林月秀的小儿子从楼梯上摔倒,磕破了脑袋,从那以后他的脑子一直都不怎么清醒。
张令当初做得很隐蔽,那时他还很听林月秀的话,起码看起来是这样。林月秀怀疑过他,但很快又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毕竟当时他们齐齐针对云渺渺和宋如星,怎么都是这两个人推人的可能性更高,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林月秀只能暗自吞下这个苦果,随后更加针对云渺渺与宋如星,云渺渺之后的联姻,也是林月秀一手撺掇而成。
都当他蠢,可张令自认为他计谋使得不错,明明一切都按照他想象的那样在发展,但谁也没想到张思斐竟然会将天宇交到云渺渺手里。
多年算计竹篮打水一场空,张令的心态早就失衡了。
宋如星向来都不喜欢同他争辩,可这次却意外地停了下来,他看了眼明昼的车停靠的位置,随后又看向张令,嘴角牵起笑容,毫不客气地说:“你和林月秀的结盟,看起来已经崩溃了。”
张令没想到他猜得这么精准,不由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宋如星。
“林月秀可比你聪明得多。”宋如星看着他,“既然没办法从云渺渺的手里拿到好处,她自然而然地就会针对你,这段时间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你住口!”张令愤怒地盯着他。
“说起来,林月秀知道当初是你把张鸣推下楼梯的吗?”宋如星突然问。
张令豁然抬头看他,目露凶狠:“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宋如星微笑着说,“我看见了。”
张令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笑了声,说:“那又怎么样?你没有证据!”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宋如星却忽然说。
张令攥紧了拳头,阴沉沉地盯着宋如星,他看上去像是想动手,可又知道自己打不过宋如星,所以强行抑制了自己的努力,连身躯都气得发抖。
过了几秒,他陡然松开了手,连肩膀也踏了下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你别想诈我,那天停电了,我敢保证别墅里没有任何监控器在运作!”张令死死地看着宋如星。
的确如此,可又不是只有监控才能记录罪行。
宋如星脸上带着莫测的微笑:“林月秀虽然算计颇多,但却是个十分护崽的母亲,你猜这件事被她知道了,她会做些什么?”
张令目光如蛇一样盯着他,没有说话。
宋如星动了动唇,无声地说——
这两个字彻底点燃了张令的怒火。
宋如星当看不见他燃烧起来的眼睛,转身不欲多言。
明昼的车就在他身后,他转身走向那辆沉稳的迈巴赫,车位靠近一根硕大的方形柱子,一侧不方便将车门完全打开,宋如星便绕到另一边,找到了那套备用的衣物。
他取出包装盒,关上车门,朝那根柱子走了两步。
嗡的一声——
一阵引擎嗡鸣声响起,两道车灯打光打到宋如星脸上,车轮滚动,银灰色的宾利朝他冲来。
【作者有话说】
星崽这里是故意这么说的w
在收尾啦,这个剧情走完两个人就可以彻底说开噜!
收尾有点卡文,所以我们后天再见w
第69章 “你太不乖了。”
明昼先去了卫生间,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酒渍,卫生间里亮着橙黄色的光,绵柔的光线从四面八方涌来,视野都有些不大真切。
空气里漾动着香氛,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香气太浓郁,明昼忽然觉得有些目眩,心脏在一瞬间跳得很快,大量的血液汹涌流过,叫他莫名心慌。
他用手撑着水池壁边,避免自己的身形因为这样晕眩而不稳。
明昼不知道心中这股不安从何而来,他拿出手机,和宋如星发了个消息。
【明昼】:拿到了吗?
宋如星向来是秒回他的消息,但是这次没回。
可能是停车场的信号不好。
明昼按下心中莫名其妙升起来的不安,抿起唇,走出卫生间,找服侍生带自己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张蓝色的小沙发,明昼在这个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视线一直盯在手机上。
屏幕亮起,他瞬间抬眸去看,结果只是弹出来了一条新闻消息。
明昼又失望地慢慢垂下眼睫,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停车场离宴会场地很近,为什么宋如星还没回来?
明昼皱起眉,又给宋如星发了个消息。
【明昼】:回来了吗?
几分钟过去,依然没回。
休息室外的走廊里突然喧哗起来,明昼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他豁然站起身,走出房间,正好迎面撞上慌乱的云渺渺。
云渺渺踩着高跟鞋,却步履匆匆,好像没看见他,正要从他身边经过,明昼轻轻拉住了她:“云渺渺。”
听见他的声音,云渺渺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扭过头,颊边的发丝有些凌乱地飘下来一缕,看着明昼,直接问:“宋如星是不是去停车场了?”
“他去停车场帮我拿衣服了。”明昼的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咚地急速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怎么了?”
“停车场有一辆银色宾利失控了。”云渺渺迅速说,“……张令有一辆银色宾利。”
张令,云渺渺同父异母的弟弟,向来和宋如星不对付……明昼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之前查到的资料。
瞬间明无数的猜测在脑海里涌现,明昼的心脏在一瞬间疯狂地往下坠,他的身形晃了一下,云渺渺反手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托住,明昼迅速回神,支撑起自己身体,抬了抬手臂,表示自己还好。
云渺渺看他没问题了,便收回手,继续说:“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也没接。”
明昼抿了下唇说:“我发的消息也没回。”
云渺渺骂了一声该死:“我也没在大厅里看见张令,从刚才起我就没看见他。”
那种无言的恐慌感越来越厉害,明昼顺着云渺渺走的方向问:“那边是停车场?”
云渺渺点点头:“对。”
“我过去看看。”
云渺渺应了声好,两人一同朝停车场走去。
一路上都喧嚣无比,明昼和云渺渺走得很快,这些声音被甩在身后,如同风一样掠过,却又格外清晰。
“哎呀,听说前面出车祸啦?”
“是啊,我看见视频了,流了好多血!”
“停车场里撞死人啦?”
“好像是,说是里面有个Alpha,蛮年轻的,看起来像二十来岁的大学生……”
Alpha,蛮年轻的,像大学生。
明昼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
云渺渺转头看他:“你还好吗?”
明昼无言地点了下头,继续大步往前走。
停车场光线昏暗,零散围了几个人,看起来像是工作人员,毕竟今天来参加晚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出了事影响总归是不好。
明昼看了一眼停车场的情况,一辆银色宾利装上了承重柱,车头被撞得扭曲破碎,想也知道驾驶人是用了多快的速度撞上去,如果撞的是人,恐怕这个人都活不了了。
宋如星……宋如星呢?
云渺渺一直在一旁打电话,但是无论怎么打都打不通。
“120喊了没有?!”有个领导模样的人面带焦急,朝身后的员工问道。
“喊了喊了,也报了警。”员工忙不迭地回答。
这个中年领导大概被这一出意外搞得有点烦心,朝员工吼道:“报了就下去,别在这堵着!”
员工又忙不迭地跑远了些,他躲开了,便露出宾利侧边的车门,一滩红色的血迹蔓延在车门底下,触目惊心。
巨大的恐慌席上了明昼的心头,他的手脚开始发冷,指尖也不自觉地痉挛起来。
他一步步走近,中年领导听见脚步声,怒火冲天地朝身后吼:“不是叫你……”
吼到一半,发现是明昼和云渺渺,他又生生咽下了喉咙的怒吼,涨红暴怒的脸上生生挤出来了一个谄媚的笑容:“云总,明总,二位怎么来了?”
明昼却好像没听见他说话。
他的脸在一瞬间丧失了所有血色,面上惨白如纸,眼睛黑黝黝空洞洞的,脚步虚浮,身形摇晃,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中年领导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明昼。
明昼张了张唇,发现喉咙哽塞,竟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音来,心脏跳得很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他一瞬间觉得呼吸都十分困难,好像自己身处冰冻的海底,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要将他杀死在这里。
似乎是察觉到明昼的状态有些不对,云渺渺有些担忧地扶住了他。
这一下终于令明昼回了神,他的喉咙终于震颤着,艰难地发出声音:“谁……”受伤了?
他的话刚起一个头,就听见一个惊诧的声音:“明先生,您怎么来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这片凝固的空间好像终于动了起来,空气重新流动,明昼吸了口气,才发现自己从从刚才起竟一直都没有呼吸。
明昼猛地抬头看去,发现车的另一边冒出来个脑袋。
宋如星脸上有一道擦破的伤口,满脸的灰,头发也有些凌乱,发现云渺渺也来了,他有些懵懂不解地望向这边:“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你个小兔崽子!”云渺渺毫不客气,开口就骂,“为什么接电话不回消息?”
“手机摔坏了,我……”说到一半,他看见明昼动了动唇。
“……宋如星?”明昼显然还没有从应激的状态下回过神来,脸色雪白,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黑色的发丝黏在额头,眼神也是空洞的,手还在抖,嗓子也还在抖。
他这样子……竟显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
这一身喊沙哑无比,声音很小,好像没有了说话,却没有确认的气力。
宋如星一下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转头就想朝他跑,结果跑了一步,他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明昼终于动了,他一步一步走向宋如星,最后两步几乎是跑了过去,宋如星刚刚站稳就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明昼抱他的力气很大,很紧,明昼从未有这样用力地去抱过一个人,宋如星怔了一瞬,这下也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心里顿时软得不像话。
手也抚上了明昼的背,安抚着在他怀里细细颤抖的Omega,柔声说:“我没事。”
明昼没有说话,或许是说不出来,那双纤细修长的手很用力地抓着他后背上的衣服,指背绷紧,用力到指节都泛白。
宋如星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用哄小朋友一样的力道,橙子的香气幽幽地冒出来了一些,萦绕在明昼的鼻尖。
来自伴侣的信息素,终于缓解了一些明昼的情绪,他紧绷的身体缓缓的,缓缓地放松了一些,随后,宋如星听到了一些微不可察的呜咽。
宋如星身体一僵。
“……明昼?”他一下慌乱了起来,心中甚至冒出了一丝悔意。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明昼才从宋如星的怀中,慢慢抬起头,眼睛微红,但眼中却没有泪意,看不出来他刚才是不是哭了。
……应该是没有的吧,除了在床|上,在某些特定的场景,宋如星还没有见明昼哭过。
明昼的三魂七魄似乎终于回到了体内,他也终于能够恢复以往冷静理智的姿态,扶了下自己有些抽痛的额头问:“发生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宋如星撇开视线,没有看明昼的眼睛,说,“只是差点被撞到,本来想缓一会儿就回来找您的。”
“宋如星,看着我。”明昼盯着他脸颊上的擦伤命令道。
宋如星复又缓缓地转回头,抬起眼睫,小心翼翼地对上明昼的视线。
“没发生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宋如星对他对视了许久,才小声地说:“脚扭到了,痛。”
说完还低低咕哝了一句:“你还凶我。”
遇事不决,就会撒娇蒙混过关。
明昼真的有点拿他没办法,半晌吐了口气,没把心里的话再问出来,蹲下身,去看他的脚踝。
“哪只脚扭到了?”他低声问。
宋如星抬起一只脚,明昼掀开他的裤管,发现他左脚脚踝,肿起了像馒头那么大的包。
明昼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让宋如星靠着他,随后用仅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太不乖了,小|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
这章是不是看起来有点怪,问题不大,后面会解释滴w!
后天见!
第70章 “你还觉得自己没错是吗?”
张令车祸重伤,所幸抢救得及时,性命无忧,但也伤得不轻,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不过是否能够“静养”还未可知,车载监控视频里明显能看出,是他开车撞人,结果自己却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要追究责任肯定跑不掉。
明昼带宋如星去了医院处理脚伤,鉴于时间太晚,他有伤情,张令又昏迷不醒,警察没有让他当天去做笔录。
已经很晚了,深夜,两人坐在车内,宋如星没骨头似的靠在明昼身上,好像不是脚扭到了,而是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黏黏糊糊地把明昼霸占。
明昼向来都惯他,倒也由着他挂着,什么也没说。
车内很安静,这样的安静让宋如星感到一丝不安。
他黏在明昼身上,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瞅见了明昼绷紧的下巴,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不说话,宋如星也不敢说话,所以只敢搞些小动作,吸引明昼的注意。
他先是去揪明昼的衣角,明昼没理他,他就去捉明昼放在腿上的手,就像探出触角的蜗牛,指尖谨慎地触到明昼的尾指,瞅着他没有反抗的意思,才慢慢地,小心地将他的尾指攥紧自己的掌心里。
他试探的动作终于吸引了明昼的注意,明昼低下头看他,宋如星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头微微仰起与他对视。
深夜,这座城市终于没有了白天的拥堵,车辆穿行过一盏一盏路灯,明明灭灭的灯光在明昼脸上闪过,又熄灭,闪过,又熄灭。
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始终藏在晦暗里,看不清情绪。
“……干嘛不理我。”宋如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惯常用这种姿态博取明昼的心软,屡试不爽。
明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宋如星在一片黑暗里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了明昼的掌心,带来一阵痒意。
明昼说:“没有不理你。”
“但你从刚才起就没说话。”宋如星委屈地说。
明昼盖住他的眼睛,宋如星就很乖地闭上了眼睛,倚在明昼的肩头,一副听话天真的模样。
……但这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做了危险的事。
直到现在明昼都还能回忆起那种感觉,那种仿佛要失去他的感觉。
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指尖在痉挛,灵魂都离开了躯壳,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受不到了,仿佛只剩下一团意识体在漂浮。
一种很可怕的感受,好像自己已经死掉了。
明昼这时候是真的在想,是不是把宋如星关起来比较好,把他锁起来,关到无人知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