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起身,齐汶迟就着靠在霍临深肩上的姿势拿过报告,从头开始看。
连接断开,精神体异常,认知能力紊乱……
齐汶迟注意到了那项“精神体异常”。
“霍临深。”
霍临深侧头。
“什么叫异常?”
霍临深垂眸顺着看向齐汶迟指的那一项。
“他将自己的精神体封存在了精神图景里。”
手指蜷缩,齐汶迟抬头,副驾驶上的齐煦闭着眼睡得很沉。
这小子死活要和自己一辆车,查西拼命给他摆手只当没看见,动作利索地上车关门,再扣上安全带,避开霍临深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睛一闭就是睡。
“看来他很喜欢你。”霍临深捏捏齐汶迟的后颈肉,把人塞进了后排。
明明没说什么,齐汶迟莫名觉得危险。
他往旁边挪了点,拉开一些距离。
齐煦和他说过,他黑暗向导的能力是在与精神体融合后获得。
报告单上的向导封存精神体,行为失控,无法自主判断,这些情况,与绿洲那个精神连接断开的黑暗向导十分相似。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绿洲的黑暗向导,是这些向导的成形体。
意识到这点后,他赶忙翻开后几页,报告单上的几个向导都是一样的情况。
齐汶迟后背发凉。
如果他的猜想是对的,那D组织将会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存在。
这点,霍临深肯定也料到了。
合上资料,霍临深抽走他手里的那份报告单,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别看了。”
收好资料,他抬手遮住齐汶迟的眼睛。
视线被遮挡,触觉就放大很多倍,齐汶迟感受到身边人凑过来,附在他耳边:“你在担心吗?”
他迟疑着点头:“如果D组织真能通过断开精神连接,人为制造一个黑暗向导,扰乱秩序。到时候,霍临深,联盟法庭会怎么做?”
霍临深似乎在笑,语气却是无比认真:“不会有那一天,他们掀不起多大风浪。”
掌心下是齐汶迟颤动的睫毛,传来痒意,就像拢了一只蝴蝶在手里。
“齐汶迟,相信我。”
蝴蝶扇动着翅膀,停在他的手心里。
一天后,队伍返回渝州塔。
周重行等在门口,眼瞧着霍临深下来了,冷笑一声,上去就要勒他脖子。
手还没碰到,余光瞥见另一人,周重行扭头,挑眉。
哟,这不是霍临深家的小崽儿吗?
他放弃了霍临深,转而去勾齐汶迟。
齐汶迟刚关上车门,背上扑上来一个人,压得他踉跄几步,无奈转头:“周哥。”
周重行勾着他脖子,抬了抬下巴,吊儿郎当地问:“怎么样啊这次任务?”
齐汶迟苦笑:“判断失误,恐怕要被革职了。”
“怕什么,”周重行满不在乎地拍拍他胸膛,“那几个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再说了,责任又不在你。”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齐汶迟耳边:“知道是谁负责你们这次任务的情报收集吗?”
齐汶迟摇头。
“苏浔,情报组新上任的组长。”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塔里走。
“前几天霍临深不是支援你们去了么,走之前带人去了一趟情报组,去抓苏浔。”
“抓到了吗?”
“跑了,不知道谁给他递的消息,前一天晚上就跑了,监控拍到他一个人出塔。”
想到了什么,周重行摸着下巴:“你没见过苏浔吧?”
齐汶迟诚实地点头。
他进塔的时间就比查西早了半年,渝州塔一部分前辈他还没有见过,整天不是待在训练场就是在执行任务,很多消息知道的晚,也没什么印象。
但他倒是听说过苏浔。
B级哨兵,因为等级不高进塔的三年一直待在后勤部,几个月前调到情报组,没想到这么快就当上了组长。
塔里不少人对他是否以正当手段上位表示怀疑。
毕竟一个B级哨兵担任情报组长还是太过草率。
东南沙漠的情报确实存在很多问题,连黑暗向导这种风险都未能检测出来。
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检测不出?
周重行还在喋喋不休:“审了情报组几个人,都说和苏浔没关系,又问怎么收集的情报,一个个瞪着眼茫然地看着我,跟傻子一样。有一个跟苏浔关系好点的,说沙漠的情报苏浔没让任何人插手,是由他独自收集整理的。”
“话又说回来——”周重行侧头去看齐汶迟,“你这次任务没受伤吧?”
齐汶迟张口还没回答,胳膊被拉过。
霍临深拽着他拉到自己身后,没去看周重行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偏头与齐汶迟说话:“去静音室待一会儿,我让瑞恩过去帮你疏导。”
“你去哪?”
“审人,听话。”
推着齐汶迟往静音室走了两步,霍临深转过头,面前的周重行笑得十分猖狂。
“还没把人拿下啊?”周重行贱兮兮地凑上前,“跟你说的那方法不管用?”
“有用的话,整个渝州塔的人一个月前就该收到我和齐汶迟结合的消息。”
霍临深迈开腿。
“你单身到现在不是没有原因的。”
周重行立马回怼:“哎,别说我,你没比我好多少。”
霍临深微笑着要踹他。
闹够了,周重行正了神色,几步跟上霍临深。
“东南沙漠那,有几个黑暗向导?”
“三个。”
“生面孔我只见着两个。”
“死了一个。”
霍临深语气平常地仿佛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袭击渝州塔在职人员,还害第五分队损失了三个人,送到联盟法庭也是一样的结果。”
虽说已经猜到霍临深会这么做,听他亲口说出,周重行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太冲动了。”
“很冲动吗?”
审讯室的门打开。
审讯桌后的齐煦抬头,门口投下两道影子,逆着光看不太真切。
“我倒是觉得我很冷静。”
审讯桌前的那张椅子被拉开,霍临深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对面的人。
他的视线太过冰冷,看得齐煦心里犯怵,慌忙低下头,头顶传来霍临深不带情绪的审问:“名字。”
“齐煦。”
“年龄。”
“十七。”
“分化结果。”
“向导。”
“精神体。”
“……没有精神体。”
齐煦不安地攥着手,低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精神体。”
隐藏在长发下的通讯器里传来周重行怀疑的质问:“骗谁呢,向导怎么可能会没有精神体。”
齐汶迟没理他,抽出桌上文件夹的一张纸,二指并着推到齐煦面前。
纸上是洛森的个人资料。
“认识他么?”
齐煦点头:“他是D组织的人,不过职位应该不高,下达命令前都要和另外的人汇报。”
“见过那人吗?”
“没有,”齐煦摇头,“他每次都是通过通讯器进行汇报。”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D组织?”
“一年前。”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眼,齐煦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睛,就听见霍临深的下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真名吗?”
翘起的那只脚足尖触碰到地面,霍临深与他对视,浅色的瞳孔倒映着齐煦僵硬的神色。
他是怎么……
“D组织的成员,除哨兵外,其余皆用代号称呼。”
他的话一字不落地通过监听器传到审讯室外的众人耳中。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齐汶迟。”
监控器后的周重行轻轻“啧”了声,齐汶迟那小子,怎么出去一趟还带了个儿子回来?
齐煦怕霍临深误会,忙解释道:“我问过他了,他同意了的。”
说完,紧张地观察眼前人的反应。
提到齐汶迟,霍临深倒是一下子放松了,懒散地靠在椅子里,语气都缓了不少:“紧张什么,又不会骂你。”
他接着问:“关于D组织,你知道多少?”
“我不太清楚,我进去的时间太短了,只知道他们每隔一个月会带一些向导去执行任务。如果回来的人多,剩下的就可以多休息一阵,少的话,就会在剩下的人里面,挑几个进行补充。”
“我之前是有精神体的,后来融合了。”
通讯器那头的周重行音量大了很多:“什么融合?精神体和人啊?我操这不反人类吗!”
霍临深被他吵的烦了,抬手切断信号,安静下来后,这才去看齐煦。
男孩还没成年,脸上的刺青很是突兀,此时和他对上视线,稚嫩的,年轻的,不加掩饰的厌恶出现在脸上。
“他们把挑选出来的向导聚在一个房间里,第二轮筛选后,合格的会被带上手术台进行改造。将精神体的与向导的连接断开,提取精神体的精神力,再植入精神网里,最后经过训练,制造出一个黑暗向导。”
齐煦呼吸急促,死死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说:“通过这种方法,让精神体与主人进行融合,只留下最强的那一个。”
巨大的信息量令门内门外的人都陷入震惊之中,周重行张着嘴,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
强行分离精神体,对两者来说都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活生生的精神体被剥离,精神图景随之坍塌,从废墟再到虚无的黑暗,精神体会挣扎,但失去主人的精神力做支撑,要不了多久就会丧失活动能力,任人宰割。
光是听着,就让人毛骨悚然,更何况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们面前。
周重行稳住身形,深呼吸几下,侧头低声喊来手下:“苏浔找到了吗?”
“还没有。”
“继续找,人手不够就再调。”
直觉告诉他,改造黑暗向导与苏浔脱不了干系。
审讯室内,齐煦一股脑将知道的事全都交代出来,D组织神秘的面目一点点暴露在阳光下。
周重行听到最后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情绪,他撑在操作台上,费了好大劲才没当场发火。
什么好心的医生,分明是没有人性的残忍恶魔!
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比起周重行的愤怒,霍临深要冷静的多,他听齐煦交代完才开口:“你是说,他们的耳目已经渗透进了各所塔里,甚至一年前的那场意外也是D组织有意为之?”
“没记错的话,是的。”
说了一大堆,齐煦有些口渴,霍临深看他一眼,起身倒了杯水递给他。
“谢谢。”
他一口气喝完后,继续回忆:“他们把我从河州塔带出来,承诺会让我活下去,前提是要加入他们为D组织办事。”
“被关在D组织的前几个月,经常有人来看我们,谈事情也不避着我们,可能觉得活不久吧。有个和洛森差不多高的男人,说的是外语,我只能听懂一部分,说他们已经在很多塔里插入自己的眼线,只要小心行事,一年前‘自由人’的结局就不会重新上演。”
“‘联盟法庭只是个空壳,’那个男人这么说,‘真正的自由永远不会消失。’”都听到这份上了,傻子也该看出来,D组织极有可能是由“自由人”的余党建立起来的,目的很简单,夺回自由,让哨兵和向导处于平等地位。
但不管是早已消失的旧时代,亦或是发展了三十多年的新时代,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自由与平等。
任何秩序的诞生都是建立在牺牲一部人的权利上。
交代完一切,齐煦脱力般倒在桌上,头埋进双臂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的都说完了。”
“做的很好。”
霍临深由衷地表扬他。
齐煦听了,转过头,有刺青的那半张脸藏着,露出一只眼睛去看霍临深,试探性地问:“那,能不能让我见见齐汶迟?”
“他伤没好,需要静养,有什么话我替你转达。”
齐煦静了瞬:“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对了。”
他抬头,目光如炬:“他说能让我进入圣所学习,是真的吗?”
“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以的。”
霍临深打了个响指,雪狼凌空而越,一口咬住安在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利齿合上,轻微咔嚓声后,监控碎成两半掉在地上。
雪狼吐出碎片,接着咬坏了剩下几个监控,连带着监听器也给刨出来弄坏。
监控室的人沉默地看着闪着雪花的监控画面。
“周长官……”一旁的操作员弱弱开口,底气明显不足,“这不合规矩吧?”
周重行睨他一眼:“你是今天才知道他不守规矩吗?”
他刚认识霍临深这家伙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开始还会委婉提醒,看多了早已麻木。
审讯室里的齐煦看他这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雪狼完成任务后,兽瞳看了一眼齐煦,呲牙,转身回到图景。
霍临深做这些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动作熟练地仿佛提前练习过。
监控被拆除,霍临深这才扭头看齐煦:“但只要没人看见,理论就不成立。”
“我会让人安排你进圣所继续学习,脸上的刺青晚上会有人来帮你处理。”
眼神微动,霍临深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欢迎加入渝州塔,齐煦。”
静音室修在渝州塔主塔后的左附属楼里,后勤部和医务部在静音室的下两层。
白噪音铺满整个静音室,流水声混着沙粒摩擦的声音,安抚着哨兵的情绪。
经过瑞恩的疏导,齐汶迟的精神图景已经恢复了很多,他从床上起身,弯腰摸了把脚边躺着的水豚,不忘对瑞恩道谢:“谢谢了,瑞恩。”
小卷毛向导正在收拾医药箱,闻言憨厚地笑笑,挠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的精神体水豚嚼着树皮躺在地上,缓慢而熟练地翻了个身,露出另一侧的肚皮让齐汶迟摸。
水豚的毛很短,摸起来的触感不如长毛动物舒服,但这家伙脾气好,让人摸,摸得再久也不会生气。
和瑞恩一样的性格。
收拾好东西,瑞恩对齐汶迟打了个招呼:“那我就先走了,齐队,你好好休息。”
水豚从地上爬起来,吭哧吭哧地跟上去。
瑞恩走后没多久,齐汶迟就从静音室出来了。
图景里的雪豹尚未恢复,仍是幼年体,蜷缩成一团在窝里呼呼大睡,齐汶迟蹲在一旁,上手戳戳幼崽的头。
雪豹抖抖耳朵,缩得更圆了一些。
确定精神体没事后,齐汶迟撤出图景。
他现在更想回宿舍。
哨兵和向导的宿舍由塔分配,右附属楼就是宿舍。哨兵向导分开住两边,中间一段走廊连接,越往上等级越高,最顶楼是已结合的伴侣与高层管理的住处。
齐汶迟的楼层仅次于高层方,他刚按下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
合上一秒,电梯门再次打开,霍临深出现在门口。
他看上去和平时一样:“怎么不在静音室多休息一会儿?”
齐汶迟偏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很小:“我没事了。”
余光瞧见霍临深也进了电梯,按了顶楼的按钮。
而后手指下移,取消了齐汶迟的楼层。
齐汶迟正要重新按,被霍临深中途拦下,将他的手握住,指腹轻轻擦过手背。
被他碰到的皮肤像被火燎过一般,烫得齐汶迟想收回手,霍临深死死扣着不让他动弹。
两个人僵持着,直到电梯“叮”一声,到达顶楼。
电梯门打开,齐汶迟后退一步,思考着现在逃跑的可能性。
霍临深却不如他愿,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拉。
齐汶迟被拉得踉跄,下意识地抵住霍临深,声音慌乱:“霍临深!”
“嗯。”
霍临深应了一声,拽着齐汶迟离开,后者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
顶楼的空间很大,房间分布不像普通宿舍那样挨得近,两个房间之间留有一定的距离。
霍临深的房间在中间,左右各还有一间,对门住了谁齐汶迟不清楚,他现在有些惶恐。
于是他停下脚步,霍临深跟着停下,回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齐汶迟欲言又止,霍临深干脆打开了宿舍门。
齐汶迟盯着眼前宽敞明亮的客厅,霍临深弯腰拿过来一双拖鞋放在他脚边。
“进来。”见他站在门口犹豫,霍临深嗤笑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
等齐汶迟换好拖鞋进去后,霍临深抬手关上门。
齐汶迟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硬。
“齐汶迟。”
霍临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是在躲我吗?”
他笑得很冷:“我以为在沙漠的时候,我们就和好了。”
沙漠里的依赖,返程路上下意识的靠近,在齐汶迟刚才的抵触下,仿佛都是假象。
“我……”
齐汶迟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解释。
十四年的相处,依赖霍临深成了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但平静下来,那个吻就像一个变数一样敲碎了他对霍临深的滤镜。
事情解决完后,他才有时间静下来去想那个吻的含义。
是长辈对小辈的爱,还是恋人之间的爱。
再怎么回避,齐汶迟也必须承认,霍临深吻他的那一刻,是带着情欲的。
第一个答案不成立。
将他带大的长辈对他怀有那样不纯洁的心思,齐汶迟的第一反应是躲。
就像小时候捉迷藏一样,到最后找不到人,只要有一方放弃,另一方就会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安静地牵住对方的手。
“躲有用么?”
霍临深弯下腰,两手撑在齐汶迟身侧,一点一点地逼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翻涌着齐汶迟看不懂的情绪。
鼻尖相抵,他几乎贴着齐汶迟的唇说话。
“齐汶迟,你可以继续躲,但你要知道,一味的逃是没有用的。”
“我亲你的时候,你感到恶心吗?”
“还是说,这样呢?”
他张嘴,含住齐汶迟微凉的唇瓣。
“或者这样?”
牙齿轻咬着,牙尖用了力,齐汶迟吃痛,下意识地张嘴,一条滑腻的舌头趁机钻进去,卷住他的舌尖。
口水兜不住地往外流,又被霍临深舔去。
“会不自在吗?”
齐汶迟被亲得呼吸不畅,开口也是断断续续吐出几个音节:“等——唔!”
暧昧的水声在客厅响起,霍临深抬起一只手按住齐汶迟的后脑勺,逼迫他接受这个带着怒气的吻。
一吻完毕,两个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霍临深擦去齐汶迟嘴角的晶莹,与他额头相抵,垂眸看着他泛红的脸。
脸红了啊。
齐汶迟脑子发懵,两只手还抓着齐汶迟的衣摆,反应迟钝。
霍临深捏着他的耳垂玩,语气慵懒:“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好的。”
“好消息就是,齐煦很配合,知道的都说了,我遵守约定,允许他进入圣所学习。”
齐汶迟呼吸一滞。
霍临深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接着说:“由于情报组失误,第五分队的替补成员由你挑选。”
“坏消息呢?”
“不高兴一下?”
齐汶迟默默放下手。
“坏消息就是,你被停职了。”
霍临深怜爱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齐汶迟:“好可怜,汶汶不是队长了。”
齐汶迟声音慌乱:“什么意思?”
“意思是,第五分队折损的成员有你一部分责任,高层经过商讨,暂时免去你第五分队队长的职位与权利。”
“并且,你所挑选的新队员将由我来进行考核,同时,你还要接受渝州塔的特训和监管,也是由我负责。”
“怎么办呢,你要和我合作了。”
霍临深眯眼笑得十分温柔,齐汶迟却有不好的预感。
从小到大,只要霍临深露出这样的笑容,那就准没好事。
“冬季考核结束前,你都得和我住在一起了。”
“躲是没有用的。”
霍临深起身,修长的手指拂过齐汶迟的唇。
“那么,合作愉快。”
查西伸着懒腰,不经意往旁边一看:“我操!”
他连忙凑过去,指着齐汶迟眼下两团乌青:“齐哥,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
齐汶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神情憔悴,闻言,轻飘飘地看了查西一眼,一开口声音沙哑:“哦,没睡好。”
他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脚步虚浮:“走吧,去射击场。”
他这副样子不像没睡好,更像是被吸了精气。
查西跟在他身旁,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人一不小心栽下去。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齐汶迟腹部的伤口已经恢复。
霍临深从后勤部给他掏了点生姜和红枣,说补血,天天熬了水逼着他喝完。
那人在做饭和熬药方面确实没有天赋,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雪豹闻了一下,撇过头做出呕吐状。
齐汶迟倒是没吐,只是看到霍临深进厨房就夺门而出。
今天也不例外。
圣所前两天送了批新人过来,负责他们的是沈知忱,现在带着人在射击场练习。
没穿塔里的训练服,沈知忱鼻梁上架着副平光镜,浅灰色的大衣里面套了件黑色高领毛衣,端着个水杯微笑着穿梭在各个新人之间。
射击场有不少年轻哨兵时不时抬头悄悄看他,红着脸和身旁的伙伴小声议论。
齐汶迟一进来就听见了对沈知忱的夸赞。
“沈老师可真好看啊。”
“是啊是啊,指导的时候也好温柔。”
“啊沈老师!沈老师看我了!”
沈知忱确实在往这边看,目光看见齐汶迟后,侧头和旁边的助教交代几句,快步朝他走来。
“伤好了?”沈知忱垂眼扫过他腹部受伤的地方。
齐汶迟点头,余光瞥见沈知忱身后蠢蠢欲动的几个人,下巴抬了抬,示意他回头:“沈老师,有人找你。”
沈知忱头也不抬:“等会再说。”
他带着齐汶迟去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听临深说,因为东南沙漠那个任务的失败,你被暂时停职了?”
沈知忱是圣所教射击的老师,齐汶迟还在圣所学习的时候,沈知忱带过他两年,对这个学生的印象还挺深刻。
齐汶迟摸摸鼻子:“您怎么也知道了。”
沈知忱轻叹一声:“这么大事塔里谁不知道?”
他屈指点点齐汶迟身后:“其他分队那几个队长这几天都快忙死了,就你们分队,一个整天泡在射击场。”
这是林惊雨。
“一个成天往实验室跑。”
这是查西。
“还有一个到处转悠不知道干嘛。”
这是齐汶迟。
“知道的是第五分队缺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第五分队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