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然后把手头上的事弄完了,才腾出手来收拾许慎珣。
意识到不妙,许慎珣的嘴软了一些:“我只是没想到,我——”
周清直接打断他:“许慎珣,你想死在我手上吗?”
许慎珣脑中一片空白。
太荒谬了……为什么突然要问这种问题?在这种时候。
然而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始被诱导着想象周清描述的画面。他一定是为了周清而死的,他会死在周清怀里。他们已经结婚了,对于彼此都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所以他所有东西都理所应当地由周清继承。而周清一向是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的那种人,没有了许慎珣,不会再有人监视他、禁锢他,他可以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在他擅长的领域发光,就像许慎珣那天看到的那样。
而许慎珣自己,那些经年累月拖拽着他让他疲惫不堪的亏欠感,终于能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完成清偿。从此之后周清再想起他不会再是逼仄的出租房和幻肢的疼痛,他会永远记得许慎珣死前的剖白,那些许慎珣对他重复了无数遍的、让人听到厌倦的爱语会因为死亡变成真的。
周清会永远记得他,周清会永远爱他。
永远这个词太美妙了,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流下泪来。他在和周清上床的时候感到幸福,他在得知周清为了他去学习那些东西的时候感到幸福,他把周清的手按在自己脖颈上的时候感到幸福,他在最濒死的时候感到最幸福。
“……我没有。”他回答到。
“是吗?”周清说,他衣衫不整,但眼神仍然是清亮的:“我还以为你一直在期待这个。”
他松开掐着许慎珣的手,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上面的淤痕。新的叠加旧的,那些痕迹藏在他们两个的衣服下面,作为这场数十年纠缠不休的悖德的隐秘证据。
“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在等我改变主意抛弃你吗?”周清说。
许慎珣呆呆地看着他。
周清手下动作,许慎珣被他强行拉了回来,有些难受地哼了一声。他那些烟视媚行的神态都不见了,头发散乱神情狼狈,一手捂住了脸一手搭在了周清的胳膊上试图将他推开:“……我不想做了!”
“不爽吗?”周清冷淡道:“那看来还是我做得不够好。”
那天晚上许慎珣在他手下出了一次又一次,挑起来事的是他,最后哭着说不要了不想做了只想抱着枕头分房睡冷静一下的也是他。但周清根本不搭理他,许慎珣的裙子被弄得一塌糊涂,他想要忍不住推开周清的时候,周清说他的腿开始痛了。许慎珣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最后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但是身体就是会对他有反应,无论多少次都一样。
周清撑起身,把已经精神恍惚的人的脸掰正看向自己。
“你管不好,你不想要,那就我来。”他看着许慎珣说:“从今天开始,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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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慎珣其实挺喜欢做饭的,更确切一点来说,他喜欢给周清做饭,并享受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以前周清出去干活的时候都是许慎珣放学回来将饭做好,后面几年也是,直到他的事业开始忙起来,才不得不放弃了这项家庭工作。
假期总是可以理直气壮起的很晚。9点多的时候他下楼,窗外是碧海蓝天,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他把长发扎起来,一边煎鸡蛋一边将剥好的橙子放进榨汁机里。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去叫周清起床吃饭。走近的时候听到周清在跟人打电话。
“好的,那就定在13号下午。”周清说:“我也很期待和您面谈。”
许慎珣在他挂断电话之后才推开门,周清的睡衣穿得乱七八糟,像是急匆匆套上的。头发也像鸟窝一样,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很多。他平日里比较内敛,这会看上去那些明亮而鲜艳的快乐却像是要淌出来似的。
他伸出胳膊,许慎珣还没有走近他就搂了过来,没有戴假肢,那个踉跄把许慎珣吓得心脏都要停了。他大步走过去将人接在怀里,周清紧紧地抱住他:“李青对我的剧本有兴趣,他的助理约我面谈。”
“我之前打听过,跟我一样被约的应该还有两个,面谈也未必就能入选。”周清神采飞扬:“但是那是李青——他竟然真的会看上我的剧本。”
和那天在周清剧组时看到的一样,许慎珣想。
只是这次不是和那些不重要的人,而是在他的怀里,所以也不用再嫉妒什么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候那一瞬间滋生出来的阴暗情绪,在拥抱这个和年轻时一样快乐的哥哥时也慢慢消融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周清就应该是这样的,凭他的意志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他在这个年纪本该是这样意气风发,而不应该是近些年许慎珣已经习惯了的隐忍沉默。
那种感觉像是将本以为已经失去的珍宝重新揽于怀中。
许慎珣感到自己的胸口慢慢发烫。
过去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本能地因为周清对他的不断让步感到不安,越是知道周清不喜欢那样,就越是忍不住不断试探他的底线到底在哪,用对方的牺牲证明自己还是被爱的。就像溺水的人只会不顾一切地抓住施救者,许慎珣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是本能绑架着他,让他眼睁睁地看两人一同溺亡也无法放手。
只是明白道理和能不能做到常常是两回事,心里这么想,许慎珣嘴上还是不情愿道:“不是说这部剧结束了要陪我吗?”
周清也慢慢从那股激动中平静了下来:“他们已经定了两个编剧了,都挺有名的。如果真的用我的本子,要不要我做编剧也不确定。”
“如果真的能进组,那我尽量周末飞你那边。”周清想了想:“他们大概率在申市拍,离你下半年那部挺近的。”
许慎珣坐在他旁边:“李青脾气很差,跟刘导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如果真的在他手下做事,他说的没用的话你就当放屁就好。”
漂亮美人说脏话还是挺有冲击感的,周清:“好。”
许慎珣停了片刻:“李青跟魏赫有段时间关系挺好,是他帮你介绍的吗?”
周清并没有要回避这个问题的意思:“对。”
他就那样坦坦荡荡地看过来,许慎珣沉默半响,还是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做这一行吗?”
“如果找到更喜欢的,可能也会改主意。”周清看到许慎珣耳垂的那个牙印,伸手摸了摸:“但现在做的我也很喜欢,所以打算先发展试试。”
“我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周清说:“并且也没打算参考你的反对意见。”
“就像昨晚一样。”他松开手。
被人使用,被强迫着爽到失神的记忆又浮了上来。
周清握着绞紧他脖颈的绳子,许慎珣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伤害他了。那些控制不住的监视定位到此为止,他也不用再没日没夜地沉湎于被发现被厌恶的恐惧之中。
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尽数托付于人,许慎珣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他的一切都是周清的,周清需要他,周清不会扔下他,他是有用的。
他昨晚睡了几个月来最好的一觉,在那之后。
夏天的风从露台吹进来,带来一阵馥郁的花香。周清穿好假肢下楼,将许慎珣做好的早餐从锅里乘了出来。
他轻快的脚步像是十七岁。
许慎珣俯身在二楼探进来的花枝间看他,海浪冲刷海岸的声音循环往复。在周清倒橙汁的时候,许慎珣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
杀青宴开在魏家的别墅里。
每个宾客都有专门的引导,别墅和庭院提前半月就开始布置。空运来的龙虾帝王蟹无限量供应,香槟叠放成塔供人取用,侍者穿梭其间端着特调的酒送给有需要的人。泳池也开放了,私人电影院桑拿房一应俱全,魏赫甚至大方地拿出了几辆爱车供人试驾——是的,在这郊外的偏僻地方,他甚至还在后面修了一个小型的私人赛车场。
周清一开始以为只是吃顿饭,但是看这势头已经完全是派对了。这么大方的投资人在业内也属罕见——这是张编说的。所有的人都玩疯了,周清下午的时候看到几个男演员在拼酒,把不同类型的酒混在一起让人蒙住眼睛猜,从他一扫而过的标签来看,每一瓶酒都贵的令人咂舌。
他路过的时候还被拉着灌了几杯。
从下午喝到晚上,饶是周清也有点扛不住了。但偏偏在这种散场的酒席上好多人是拒绝不了的,和刚开始只是打算做个兼职不同,他现在有在这行长久发展的打算,剧组内一些人也对他颇为照顾,那有些敬酒他就推辞不得。好在吧台后的调酒师跟他认识,就是和魏赫一起去他婚礼的那个小哥,看上去应该是被魏赫拉过来临时凑数的。他看周清脸色不好,给他的高脚杯里倒了温水,说再有人敬他就假装喝的是酒。
只是有点晚了。八点多的时候周清在卫生间吐了一波,出来的时候感觉路已经有点重影了。想着找个地方躲一会,到点就走,结果被眼尖的导演发现一把拉了过去。
“周编,我真的感谢你。”他满面红晕,显然也喝了不少:“要不是你跟许、许影帝打招呼,我们还真不能白赚这个宣传!”
我没有跟他打招呼啊,周清晕晕乎乎地想,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导演又往手里塞了一杯酒:“怎么也得喝一杯!来!他转了我们的宣传微博之后,我们官微下面涨了二十多万粉,上次许影帝来,我跟他说了这个事,没想到他这么够意思哈哈哈哈,你一定得替我好好感谢他!”
周清稀里糊涂地喝了那杯酒,趁着摄影来找导演说话的功夫溜走了。他找了偏僻的花园石阶坐着,别墅里的音乐声逐渐远去,夜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脸是滚烫的。酒精让他有些做不了主,周清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要降温,旁边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声音:“别拍了,本来就长得一般,再拍就更看不下去了。”
周清看着魏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掂着一瓶麦卡伦。
周清眼睛一亮:“1989?”
“对。”魏赫说,他坐到周清旁边,把那瓶喝了一半的酒递给他。
周清对着瓶子喝了一口,浓郁而丰润的干果味瞬间席卷了味蕾。胃里已经很难受了,但吐过之后就觉得他还能喝。他意犹未尽地品完那股回甘,对一旁的魏赫说:“我见过李青了,他说下月初给我回复,不管怎么样,多谢你的牵线搭桥。”
魏赫不以为然道:“谢我做什么?谢你自己好了,万一他把你拒了,到时候又要后悔道谢道早了。”
酒精一股一股地冲到脑袋里,周清严肃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魏赫被他盯得心烦意乱,他酒量本就不好,今天也被一顿猛灌,这会也不怎么清醒:“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烦死了,不要盯着我。”
周清:“哦。”
他们俩坐在那,对面的不知道什么树挂了夜灯,只莹莹地笼下薄纱一样的光。魏赫好像抽空去洗了个澡,发梢有点湿,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夏天的晚上吹风确实舒服,自从发现许慎珣的自毁倾向后周清就一直紧绷着,现在突然松弛下来,他感觉整个人都散了似的。
他又喝了一口酒。
“你说,我们的剧会不会红啊。”周清突然问。
魏赫哼了一声,不容置疑道:“你在想什么?这剧有我啊。”
“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骂我吗?他们为了找茬也会专程来看的。”魏赫骄傲道:“我是演过烂剧,可我没演过凉剧。”
周清被他说的乐观起来,欣慰道:“对,幸好有你。”
他这么说了,魏赫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扭了扭,四根手臂和腿突然像是第一天出现在他身上似的,怎么都扭不到合适的摆放位置。
“你讲话怪恶心的。”他掩饰性地攻击道。
周清喝了口酒:“你也不赖。”
魏赫迟钝地转头,没看出来周清是喝多了还是说错话了,半分钟原理,看不出来就忽略掉。
于是他继续说自己想说的:“而且我们的剧很有实力,演员不用说了,导演也拿过奖很有经验。宣发我会花钱请最好的,根本不是姓许的那条转发微博能比的,哼。”
周清突然道:“你会成为大演员的,这部剧你演的特别好特别好。”他认真地看着魏赫说:“我要是颁奖的,我就会把影帝颁给你。”
魏赫愣愣地看着他。
酒精的作用下,他和周清一样忘了他们拍的是电视剧这件事,也忘了追究“大演员”是个什么东西。他的脑内运转简直要过载了,冒烟似的,合适的话一句都想不出来,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哦。”
“你也会成为大编剧的。”魏赫顺从本心说:“很大的大编剧。”
周清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他举起酒瓶:“好,我们都会功成名就的。让我们为我们的光明未来干杯!”
魏赫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半响才抬起头:“我没有酒杯。”
于是周清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后,把那个酒瓶还给了魏赫,看着他也喝下去,周清高兴道:“你喝了这个,你以后就是大明星了。”
魏赫不高兴:“我已经是大明星了。”
周清:“哦,那就变成更大的明星,变成……太阳什么的,对,就是太阳。”
尽管自己也不清醒,但魏赫还是看出来周清也喝多了。平时的周清总是憋着坏水的样子,哪里有现在的这份好心?
他们两个坐在石阶上,像是穷鬼幻想娶白富美那样把觉得对方应该拿的顶级大奖说了一遍,互相吹嘘累了后,魏赫突然道:“要不要去试试我新买的玛莎拉蒂?”
“海神发动机,2.9秒破百。”魏赫兴致勃勃道:“下午已经让他们试过其他的了,这辆是我的宝贝——只让你试,现在赛车场只有我们俩。”
周清的眼睛亮了起来。
片刻后,他说:“算了,酒后还开车,亲人两行泪。”
“泪什么泪?”魏赫不留情面地说:“现在过去除了我们俩那里鬼都没有,跑车安全保护措施是一流的,你懂什么叫‘私人’赛车场吗?”
周清说:“也就是说如果出事完全没有人来救我们,死的也只有我们俩了。”
魏赫有些疑惑:“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嘴还是这么毒?”
周清:“喝醉的是你,我没喝醉。”
他开始往后坐,在石阶下晃两只脚。
魏赫生气了:“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我以为你不是这种人的。”
他像个被同伴拒绝一起去干坏事的青少年那样气呼呼地站起来,想要离开,走了两步又不甘心,又回来站到周清面前:“以前不是还非要让我跟别人山路赛车吗?周清,现在装什么好人啊,还是你现在改变主意要告诉我你从小就是这种‘乖小孩’了?”
周清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不是。”他平和地说:“我以前不是。”
魏赫毫不客气:“那你跟我去试车。”
周清不动:“我不去,我已经结婚了,我不能跟你死在一起。”
汹涌的愤怒冲了上来,魏赫大声说:“什么鬼结婚——你自己问问你自己,是你心甘情愿和他结婚的吗?”
“那种人,那种人。”他像是困兽一样转了两圈,愤怒地说道:“你觉得他正常吗?他搞坏你的工作,不想让你学车,只想把你藏在家里。变态一样!你想和这种混蛋一起过完你的下半辈子吗?”
周清静静地听他说完,才开口道:“我知道他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夜晚的花香愈发馥郁,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
周清轻声说:“但是我爱他。”
魏赫像是忘记了怎么呼吸一样。他站在挂着夜灯的树下,面色和灯光一样惨白。
过了好久,他才嘶哑地问:“那我呢?”
他的腿像是有千钧之重,无法支撑他迈过那一点距离走到周清面前,他厌恶于自己声音中透出的绝望和卑微:“你说过的……你承认过的。”
周清看着他,感觉自己也像是被人攒到手中挤压似的。他有些狼狈地扭过头,不想被魏赫看到脸上的不忍。
他抓紧酒瓶,用力到了指骨泛白的程度,过了半响才说:“……我不知道。”
“一个人不应该同时喜欢两个人。”周清说,酒精让他昏沉,但也让他松懈了防备,让那些一直紧闭于心底的只言片语流泻而出:“所以我想,我大概是不喜欢你的吧。”
散场时魏赫在门口送客,他看到宾利车旁站着的长发男人。周清走到他身边,他们自然而然地牵起手,像世间无数最普通的爱侣那样,在宴会结束后一起回家。
他们会一起面对人生中的风风雨雨,在快乐的时刻一起庆祝,在困难的时候互相依偎着疗伤。在魏赫出现之前,那两人就已经这样度过了许多年,他短暂地进入到他们的人生中,在他离开之后,那两人也会一直这样携手走下去。
电视剧拍摄今天杀青。
他紧握的手太过用力,掌心已经有了濡湿的感觉,但却完全感觉不到痛,那辆车离开后,他依然站在那,动弹不得。
“算了,哥们。”有人走到他旁边,将解酒药递给他,叹了口气:“青梅竹马十几年,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以为那么多夫妻为什么在家甩锅砸盆也分不开?已经习惯了那个人,吵架时恨不得对方去死也是真的,但是离不开也是真的。”
魏赫固执地说:“但是他看着很疲惫,谁能受得了许慎珣那种人?不管是什么感情都会被慢慢消磨掉的——”
“爱情是会随着时间被消磨。”姜齐说:“但是决定一个人跟谁在一起、选择什么样的生活的,从来也都不仅仅是爱情啊。”
魏赫觉得自己酒精中毒了。
他好像一直没有从杀青宴那天晚上醒过来,那种醉酒后昏沉晕眩的感觉残留在他的身体里。距离正式开始宣传工作还有一周的空档期,他的人专门把其他工作都往后排了,腾出来这段空白的时间让他休息。本来这种假期魏赫都会跑出去约上一堆狐朋狗友去喝酒泡吧或者飙车的,但他这次却不知怎么了,一连几日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不出。
窗帘拉着,屋子里昏暗的一片。魏赫趴在床上,一只赤裸的胳膊从床沿搭下来,翻开一半的杂志、随手扔下的衣物散落一地。
“但是我爱他。”周清说,夜风吹起他的黑发。
魏赫将手机重重地扔了出去,昂贵的地毯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没了声音。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某天早上他醒来,看到经纪人给他留言,让他打开微博看看。
魏赫不想看,将手搭在眼睛上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无法分辨时间过去了多久,窗帘沉默地吞掉了所有光线。手机铃声响起,响到自动挂断,然后重新再响。魏赫将枕头蒙在耳朵上,还是抵挡不住刺耳的铃声,他烦不胜烦地接起来电话:“喂?”
“你那失恋的戏码到此为止。”陈霜简洁果断地说:“我现在带着人去你家,还有半个小时,魏赫,你最好在我们到之前就把自己收拾好。”
陈霜是魏赫刚出道的时候舅舅介绍给他的经纪人,她经验丰富,性格强势,比起来下属更像是魏赫的半个姐姐。因此尽管再不愿,魏赫还是在所有人到来之前穿好衣服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窗外的天阴沉沉的,九林多雨的夏天已经来临。
陈霜把pad递给魏赫看:“这个博主自称是你的粉丝,她在微博有七八万粉,平时就是发一些追星日常和旅游照片。这周被扒出来晒出的一些周边疑似是你送的,行程也和你高度重合。你认识她吗?”
魏赫下滑看了几张照片:“……这谁啊?”他有些莫名其妙:“凭什么就说是我送的?有毛病?”
陈霜捏了捏眉心:“她在陆柏的演唱会上被选中点歌,讲了些有争议的话,跟陆柏的粉丝起了冲突。小红了一把后多了一批关注,好死不死,她发的内容一看就是你的粉。”
魏赫嘲讽道:“那怎么办?我给陆柏打个电话道歉?”
陈霜没理他,脸色凝重:“她发的东西随后被扒出了更多‘细节’,现在她的微博已经锁了。但越是这样,网友就越相信自己推论出来的东西是真的,现在论证你艹粉的微博已经有两万多转了——必须赶紧解决这件事。”
“不能和之前一样冷处理吗?”魏赫双手抱胸:“左右我又没做过,他们传就让他们传好了,拿不出来什么证据的。”
“不行。”旁边的公关开口了,他把更多一张照片推过来:“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解决,和以前那些绯闻对象不同,按照现在流传最广的说法,这位博主在和你同一时间段进出某宾馆的时候只有17岁。”
魏赫看着那张照片,拍摄时间相差两小时,他和少女一前一后地进入了海滨酒店。
他开始理解经纪人面色的难看,魏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掉入了某个精心准备的陷阱之中。
舆论发酵的速度比想象的更快。一天过去,那条八卦微博已经有了十几万的转发,但魏赫的团队行动也非常迅速,在12个小时内出具了回应并发出了律师函,同时私联了带风向的那几个营销号,交涉之下对方同意删博。他们还试图联系事件中心的那个博主,但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完全联系不到人。
但这样惯例化的公关手段并没能起到很好的效果,魏赫的大名还是在热搜上挂着。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团队讨论的结果是先坚决否认,然后再冷一冷,按照常规来说没有后续证据这种猜测性的八卦热不过一周。三天之后,他的名字果然逐渐从热搜高位上开始往下降了。
“别太担心。”陈霜拍了拍他的肩膀:“假的就是假的,我们数据的人反馈,这次你的绝大多数粉丝还是相信你的。”
“我知道。”魏赫说,他缓缓道:“我只是觉得她们这么拼命地为我说话,我却连一句感谢都不能说……每次都这样,真的挺好笑的。”
陈霜顿了顿:“这种风口浪尖上安抚粉丝会让路人觉得在作秀引发恶感,你如果真的想发,可以过一阵再发条微博,等风头过去。”
“我会拿到奖的。”魏赫站起来:“这个才是最实际的,我会让她们扬眉吐气,让所有人都知道粉我魏赫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陈霜欣慰道:“好志气。”
“这才是我们阿赫。”她抬起胳膊拍了拍魏赫的肩膀:“前一阵那么消沉,这会总算是好了。”
魏赫别过头去,他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关于这次的事,我总有一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