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很乱，小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秘境为他营造了一方如此真实的空间，却到现在都没有展现出真实目的。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何才能离开秘境？
小唐的身体经过调养虽然好了很多，但他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魂力在逐渐溃散。
时间溯回本就是逆天而行，就算这里的流速与外界不同，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得尽快找到破解之法。
吸血鬼族的秘境与镇压恶魔的魔器有关，那秘境的解法定然也与此有所联系。
这些年，他不光探遍了吸血鬼族王宫、城区，也时时刻刻关注着领地上其他族群的最新消息。
这个时间点，恶魔之气出现得非常少，就算偶有一丝从封印中泄露，也会被迅速镇压。
还有哪里他没想到呢？
莫易从试炼回来时浑身是伤，但神采飞扬。
他刚踏进门，小唐便能感觉到他明显变强的气息和浑厚的内力。
莫易的天赋力量本就强横，这次进入试炼明显又发生了大幅度的进化。
饶是小唐，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难怪领主和各位长老要对莫易如此忌惮。
莫易主动跟小唐说了大长老想要收他为徒的事，问他是什么想法。
小唐精神不太好，只是点了点头，“这是件好事。”
毕竟后世的传闻中，这位大长老可是少年莫易生命中的一束光，据说在莫易的成长中扮演者相当重要的角色。
大长老的死亡也是造成莫易性情大变的最主要原因，甚至为此不惜杀掉谈婚论嫁的未婚夫。
莫易笑着说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变强，我们才安全。”
他向小唐细致地讲述了试炼中发生的一切，邀功似地说：“我拿了试炼的第一名，我能保护好你。”
小唐笑笑，提醒他：“土豆该播种了。”
自打拜了大长老为师后，莫易早出晚归。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了莫易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问了一句，莫易却迅速用衣袖盖上，嘴里说着：“没事儿，训练有点儿小伤难免的。”
小唐也就没再多问。
后来，他在王宫闲逛交友时，也认识了这位大长老。
大长老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但身体状况实在是差，边说话边咳，感觉随时都有可能翘辫子。
即便他看上去毫无威胁性，但小唐心里还是隐隐地不安。直觉告诉他，这老头看上去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好的不灵坏的灵，莫易拜师半年多后的一个晚上，小唐发现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孔形伤口。
彼时莫易刚洗完澡，没穿完衣服就被小唐逮住。
这种形状并不像是训练所致，规则的圆看上去更像是针孔。
小唐眯眼，觉察出不对劲。这两个月来，这位大长老的气色可是肉眼可见地变好，联想莫易的天赋力量，他只觉遍体生寒。
——谁说传闻中对莫易好，大长老就一定是个好人了？
这些针孔验证了小唐心中的猜测，神色凝重地开口：“如果可以，还是与大长老保持距离吧。”
莫易沉默地穿好衣服，安慰他道：“有舍才有得，跟着大长老我能学到很多，付出一点儿代价也是应该的。”
小唐不解他的想法：“他在窃取你的生机。论天赋能力，他远远不如你，何必非要拜他为师父。”
莫易垂眸，没去看他：“很多事情，不是天赋能力强就能办到的。”
小唐摇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我见过大长老，他隐藏得很深，我不希望你吃亏。”
小唐最近时常冒出些异常强烈的想法，其中之一就是“或许改变原有事件的走向，可以离开秘境。”
他在此方秘境中呆了许多年，时间的流逝让他愈发觉得无力。
道法不起作用，身体经过这么多年也并未孕育出一丝灵气。
且此方空间稳定，就像真实世界一般。
小唐的看法没能改变莫易，后者摇头，语气中含了丝不容人质疑的坚定：“我心里有数。”
——成为大长老的徒弟，这层身份是给小唐的保障。
小唐说得对，身负这样的天赋，不可能平安度日。只要他不死，就永远活在被监视之中。
他需要变强，强到令所有觊觎之人不敢动手才行。这样，他才能保全自己，保全身边的人。
小唐使劲浑身解数，从各种角度分析利弊，还是没能改变莫易的决定。
他本想慢慢收集证据，若大长老真要对莫易不利，他可提前发难将其铲除。
但另外一件事的突发打乱了他的节奏。
——继承者演奏厅开始提前招生了。
毫无意外，莫易在名单之上。
他出发去上学那天，小唐去送别，仔细观察大长老的神态表情。
大长老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此行除了莫易外，只带了一名车夫。
他的视线在小唐身上顿了一瞬又很快移开，快到人难以发觉。
莫易开始了上学生活。
演奏厅一个学期是十个月，只有假期才能返回吸血鬼族。
他时常给小唐写信，信中写他交到了好朋友，是来自巨人族的两名勇士，力气非常大，说话也非常直。
还说演奏厅的老师非常有意思，人长得帅，话也幽默风趣。
信的末尾总是在邀请小唐去继承者演奏厅玩。
小唐不是不想去，而是太忙了。
他白天忙着耕地、维系王宫中的人脉，还要抽空去和大长老虚与委蛇。
经过他长时间的示弱，大长老也总算上钩。
“你父母双亡，虽然当上了莫易王子的伴读，但王子接下来几年要在演奏厅学习，照顾不到你。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收你为义子，以后跟着我学习。”
小唐佯装惊讶和激动，嘴上百般推脱，在大长老的坚持下，“感动”地答应下来。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会出现，莫易的未婚夫。他会是大长老的养子，提前获得相同的身份可以帮助小唐掌控事件的进度，同时更利于他搜集有关大长老的线索。
大长老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
自打小唐答应做他的义子后，各种奇珍异宝像流水一样被送到寝宫，小唐不仅获得了和王子们一起听课的机会，连领主都给他安排了职务。
他的身份从一个小小的男爵私生子，变为大长老义子，堪比王子地位的尊贵人物。
所有人都觉得大长老实在心善。
只有小唐心里清楚，这个伪善的家伙从收他为义子的第二个月，就开始抽他的血了。
他给出的理由也相当冠冕堂皇。
“只有研究出你的血液成分，才能设计出更好的进化方案。”
大长老说得太过冠冕堂皇，险些让小唐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不过小唐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他不是吸血鬼族，不可能觉醒什么天赋，抽他的血也没什么用，没法像莫易那样给他提供生机，也就随他去了。
或许是发现小唐的血没有太大的用处，大长老抽他血的频率并不高。
小唐抽空去继承者演奏厅玩了一圈，在这里他见到了年轻版的巨人族族长夫妇，以及还没异化的演奏厅主人。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演奏厅主人是个英俊的中年人，行为举止很是绅士，完全没有变成黑白大眼后的笨拙感。
年轻的巨人族族长是个充满少年气的帅哥，他正在追玛丽，经常向小唐请教追人攻略。小唐慷慨地胡说八道了一通，鼓励他：“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巨人。”
年轻的玛丽精力旺盛，一身巨力没处使，日常的课程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在小唐的教授下，开始在演奏厅后方开垦农田种植土豆。
追人的巨人族族长加入农耕队伍。
莫易加入农耕队伍。
凑热闹的其他学员加入队伍。
得知这件事的厅长头一次大发雷霆，追着几人揍了好几顿：“你们知道我这块地值多少钱吗！居然用它来种！土！豆！！”
与众人混熟后，在一次例行天赋检测中，小唐被推上了天赋检测台。
在大家充满鼓励和期待的目光中，小唐有些无奈。
机器发出机械的电子音，绿色的魔法光纹在小唐脚下亮起，而后快速旋转起来。
绿色的光芒很快黯淡下去。
小唐乐了：“你们看，我就说我没有天赋吧——”
话还没说话，忽有刺眼光芒亮起，在场所有人下意识闭眼。
小唐的声音戛然而止。
待光芒敛去，他看到了屏幕上的检测结果。
——血脉等级：低
——觉醒天赋：铠甲身体
——天赋等级：罕见
小唐：“？”
他看着屏幕上的字，有一瞬间以为这是幻觉。
他不是吸血鬼族，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被检测出罕见天赋？
这件事荒谬到让他发笑。
大殿内静悄悄的，只有小唐的笑声回荡。
“你们这检测机器绝对是坏了。”
他往下迈了一步，脑中忽地传来尖锐刺痛，震得他魂魄险些裂开。
意识模糊的身体踉跄，直栽栽地向前倒去。
小唐晕过去之前, 耳边是众人的惊呼声。
自打进入秘境，小唐觉得自己不是在昏迷, 就是在昏迷的路上。
这次的昏迷与以往不太相同，他能听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无法醒来，就像身体被什么人控制了一般。
他听到莫易在奔波，见演奏厅内没有医生，匆匆带他回了吸血鬼族。
这件事毫无疑问惊动了大长老，许多医官都被请来为小唐看病。但小唐还是醒不过来。
医官离去的深夜, 莫易守在他床边说话。他求小唐不要留下他一个人，还说等小唐醒来，两人就订婚。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听到这句话，再联想到先前从巨人族夫妇口中听到的传闻, 小唐脑中好似有一道惊雷闪过，惊地浑身冰凉。
他早该想到的。
明明有他这个“外人”加入，可原有的走向却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大长老还是收了莫易为徒, 莫易也还是去了继承者演奏厅。他不是作为新的人物加入这段故事, 而是故事中莫易的未婚夫。
小唐很想开口, 让莫易多加小心, 不要再听领主的话，也不要再踏出王宫一步。
可他还是走了。
王宫中资历最深的医官说小唐是中了毒，解毒的药材在千里之外的深山中, 那里人迹罕至，常年有流窜的恶魔之气, 周围遍布破碎的结界。
领主见莫易着急, 十分贴心地派下任务，让莫易以执行任务的正当理由前去。
这一趟非常凶险, 莫易没法带小唐同行，将小唐独自留下又怕他会遭心怀不轨之人的偷袭，莫易特意分出了一丝意识，一旦小唐出事，他会第一时间察觉并撕裂空间赶回。
莫易想到了一切，也做了对应的准备。
但他没想到，领主针对他和小唐的天赋力量，已经准备了太多年。
小唐睁开眼时，长满霉菌的监牢房顶正往下滴水，阴冷潮湿的空气令他鼻腔难受，口中发出不可抑制的干咳。
他的监牢前一大片空地，此刻站着三个人。
两个立于他的牢房前，分别是领主和大长老。另外一个被绑在不远处的刑架之上。
——是很久没有露过面的大王子。
大王子的身形看上去比几年前魁梧很多，气色也好得很，可神情却痛苦挣扎，甚至带着丝萎靡和绝望。
这样的神情与充满生机、看上去力壮如牛的身体并不匹配，带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几乎是看到大王子的瞬间，小唐就立刻明白他为何会产生这种变化。
魂魄将散，眉心发黑，身体却健硕，这分明是即将被夺舍之兆。
小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仅是因为大王子即将被夺舍，更是因为这位大王子未来的身份——吸血鬼族的未来领主。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位领主却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培养为夺舍的容器。有没有一种可能，领主这幅躯壳内，装的是一个更古老的灵魂？
小唐大胆作出假设：“恶魔？”
刚说完，他面上便是一愣。
他的身体并没有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发出与他脑中相同的字眼。
小唐犹如游魂一般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上浮至空中。他望着脚下自己的身体，傻了眼。
那身躯虽然没了他的意识，但仍旧有独立思考能力，“小唐”好像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神情凝重地盯着面前两人开口：“你不是领主？那你是谁？”
领主没有回答“小唐”问题，双眸中流露出贪婪之色，望着小唐舔起了嘴唇：“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容器，只有你这样的肉身，才配得上我高贵的灵魂。可惜了，真可惜啊……”
“小唐”皱了下眉，得出了结论：“你不是任何一任领主，你是恶魔。”
“聪明，真是聪明。”领主大笑，旁边的大长老虽与他样貌不同，但神态却是一模一样，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丝毫不差。
小唐只觉自己的意识浮在空中，见到这一幕不由开口：“傀儡之术。”
他的声音被隔绝，不仅牢房外的三人听不到，连“自己”都听不到。
“小唐”压着满腔怒火望向面前的领主二人：“你们刻意支走莫易，就是为了我？”
“不错。”
领主和大长老同步阴笑的画面有些吓人，红黑色的光芒翻滚着从他们的眼底冒出，又像是灰烬一般被风吹散。
“想找一个与你独处的时间，真是太难了。”
“小唐”仍旧保持冷静，他盯着面前的两人，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有觉醒天赋力量。就算你们用我的性命为要挟，也威胁不到莫易王子。”
“看来小唐先生还是对自己缺乏认知啊。”领主捋着胡子，阴恻恻地笑了。
这话一语双关，听得“小唐”面色愈发难看。
领主双眼直放光：“当年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就拥有这么完美的体魄，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趁他将我封印时完成夺舍。只可惜那副身体太认主，对我的灵魂产生了很大的排斥反应。但现在不同，我会好好对待你这幅躯体的，绝不浪费你觉醒出的每一丝天赋力量。”
悬在半空中的小唐一眼不发。
站在牢中的“小唐”面色惨白。
时间乱流在此刻交错，一股无比真实的落地感笼罩在小唐周身。
明明此时此刻的意识脱离了原有的身体，可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旁边的“小唐”在想什么。
——封印中的……难道是龙族先驱的魂魄？
这感觉无比熟悉，就像是亲身经历的一般。
领主着手画起了阵法。
他以鲜血在地面上勾勒出暗绿色的光纹，与其一起出现的还有浓密的黑雾，这恶魔之气的浓度比外面郊区中流窜的要高许多。
黑雾飘到角落，萦绕在大王子周围。因手脚被束缚，嘴上又被施了魔法，大王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雾钻入他的五官，无力地挣扎着。
“怪就怪你没有运气吧，让我找到了更完美的身体。”领主眼中毫无怜悯之色，那双如毒蛇般阴冷的眸子里，尽是恶意和讥讽。
大王子的身体抽搐起来，黑雾蔓延的速度和规模都进一步扩大，绿光终于蔓延到小唐的身上。
一股无法言喻的钻心疼痛蹿上天灵盖，小唐差点儿眼前一黑。
天生肉身圆满的体质明明不受恶魔之气侵扰，况且，这靠夺舍存活的混账恶魔明明是在攻击远处的“小唐”，为何连他也会觉得如此痛苦？
片刻后，他找到了答案。
正有魂力从“小唐”的身躯内缓缓飘散而出，恶魔之气攻击的并不是躯体，而是在其中的灵魂。
“小唐”咬牙：“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把这副身体留给你。”
领主大笑：“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早点儿放弃就能少受一点痛苦，与我对抗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唰——”
利刃出鞘之声猛地响起，“小唐”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锋利的尖刀，想都没想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领主的脸色终于变了：“你敢！”
威胁声中，血腥味弥漫。
领主恼羞成怒，不得已只能暂时撤了小唐周身的恶魔之气，以免加重“小唐”的伤势，破坏这具完美的躯壳。
大王子受伤太重，即便黑雾消散，仍旧惨叫连连。经过这次黑雾的吞噬，他的状态看上去更萎靡了。
外面的宣旨声盖住了大王子挣扎痛苦的嘶吼，小唐魂体内的痛意稍有和缓，侧耳聆听。
——“经过小唐先生的检举，本族大长老勾结恶魔无疑，即刻处以绞刑。”
领主捂着心口后退，原本动作一致的大长老却突然停下步伐，张开了嘴。
一道极深的黑芒从他嘴中冒出，钻入领主的眉心。紧接着，大长老便像失了魂的木偶，一步步走到大王子身旁，坐下。
他的面容大片腐烂，自打吐出那道黑芒后，皮肤就出现被恶魔之气感染的迹象，神情动作也不再与领主同步。
“小唐”身周的黑雾也淡了，但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小唐想要钻回去，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可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隐形人一般，与“小唐”擦肩而过。
他无法左右眼前的一切，更无法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很快，监牢外响起嘈杂的争吵声，随后大门打开，有一行装扮各异的人挤了进来。
牢房内的情形令他们震惊不已。
从衣着打扮不难看出，这些人来自不同的族群，且气息雄厚，大多是一族之主。
他们将“小唐”和大王子解救下来，搀扶起昏迷倒地的族长，一脸复杂地望向坐在墙边阴笑的大长老。
不得不说，恶魔的这招弃车保帅非常成功。原本想要替大长老伸冤的各族族长沉默了，对大长老的行刑提前了两个小时。
莫易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时，大长老刚断了最后一口气。见他一副慌张的模样，众人只觉是这对师徒感情太深，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事。
莫易却一言不发，循着气息去找小唐。
大长老死亡的当天晚上，一直昏迷的领主也死了。
围观了整件事经过的小唐明白，跟着领主身体一起死的是那倒霉大王子的灵魂，恶魔此刻已经在大王子体内修养。
可除他之外都是不知情者，在“大王子”的供词中，大长老被说成了恶魔派来的卧底。
而大长老和莫易扮演了这么久的和谐师徒，大长老蓄意污染领主父子一事，自然也就牵连到了莫易。
长老们连夜开会，商量对莫易的处置。
莫易本人对此并不在意。
他终于在宫殿找到了“小唐”，彼时的“小唐”瞳孔涣散，俨然一副即将魂飞魄散的模样。
无端地，小唐觉得眼前的场景异常熟悉。
“小唐”躺在莫易的怀里，苦笑着开口：“还是中计了。”
莫易紧紧抱着他，天赋像不要钱一般不停被激活，生机被源源不断地注入“小唐体内”，可这并不能阻止魂魄的溃散。
莫易脸色发白，抱着小唐的手在颤抖。
“小唐”失去了意识，小唐的五感也被同步剥夺。
他只模糊地看到莫易说了什么，眸底的沉色与绝望看得人心颤。
身体很沉，意识却轻飘飘的。
意识遁入一片虚空之中。
小唐竟产生丝预感，接下来会出现一抹金芒。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金芒出现时，还带来了一道意识。
【这是我的一道残念，若你因我的因果而丧命，抱歉，此机缘作为补偿。】
刚读懂意识里的文字，小唐便觉一道强横的生机被注入体内。
魂魄深处传来的虚弱感被抚平，即将溃散的魂魄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重新聚拢。
小唐猛地抬头，心中浮现股糟糕的预感。
痊愈的魂体没在这方虚无中飘多久，很快便有一口空间通道打开。
即便隔了多年，小唐还是能一眼认出那边的布景。
破旧的庙宇旁是一片阴凉地，他小时候最喜欢蹲在下面玩泥巴。
小唐面色一紧。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
他想要回头，魂体却被那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推了出去。
落了地。
小唐再度看到一双稚嫩的手，正如他刚遇到莫易的年纪。
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破庙走出一年轻人，看见小唐愣了好几秒，那表情中又有惊吓又有错愕。
“乖乖，还真有小孩送上门来。”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小唐目不转睛，心中茫然。
那人上来捏了捏小唐的脸。
“你是哪家走丢的小孩？还是专门来投奔我的啊？”
这是当年小唐与师父相遇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那便是魔器的所在。
若是还不知道莫易的真实身份，经历秘境这遭哑谜他或许还要好好推测一番。
可眼下，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他不是不想自欺欺人，催眠自己那只是秘境想要动摇他心境的手段。偏经历那一幕幕时，脑中尘封的记忆也随之苏醒。
那些都曾是他过往的经历。
祖师爷应劫进入此番世界，魂魄被一分为二，跨越时间空间成为不同的角色, 推动此方世界前进。
而自己的身份，是曾经与祖师爷的碎片莫易产生过一段因果的男爵之子小唐。
祖师爷作为补偿的机缘令他魂魄重塑，困惑他多年的问题也终于有了答案。
为何他在道法修行上突飞猛进，区区几个月便能胜过师父十几年所学。更是能捏着一本剑术残本, 修炼出属于自己的剑法。
祖师爷赠予的一缕气息，为他打下了得天独厚的道法根基。
如今，他心中倒产生丝迷茫。
这片大陆和现实世界, 究竟哪里才是他的家？
“唐哥？唐哥！！”
“唐哥你醒醒！”
痕仙言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小唐循着声源望去, 眼前黑暗尽散, 身后时空之力聚敛，将他一把推出秘境。
难闻的气息充斥鼻尖，小唐艰难地睁眼, 耀眼的日光刺得他眼前发晕。
“你……”
一开口，喉咙干涩沙哑。
“可算是找见你了！”见小唐醒过来, 痕仙言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唐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带你回去找医生！”
痕仙言招呼一声，雾永立刻与他一左一右架起小唐, 就往身后的贫民窟里钻。
没走两步，小唐就不适地挣脱：“没事，我自己能走。”
痕仙言眼眶微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哭过一场，“真是吓死我了，你和莫易到底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他要对唐哥你不利！”
小唐的精神还没从秘境中的变故缓过神来，听痕仙言提莫易的名字，这才回过神：“莫易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