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这么个事,当初给三儿定下王家姑娘的时候就没仔细打听,邢阿娘是深有体会,笑道:“对,这事我跟我阿娘说,我阿娘眼睛精着呢!看的明白。”
“那我就等你的音了,宝根这小子憨的很,相看前问他想找个小哥儿还是姑娘,死活不开口,我当然就给他寻摸姑娘家了,结果媒婆那也不知道怎么整的就折腾出一个小哥儿,嘿!这傻小子,还一眼就看上了。”赵三婶子被自己这个傻儿子整的又气又好笑,赵宝根不说,那她肯定就给宝根相看姑娘家,毕竟姑娘比哥儿要好生养些。
邢家父子三人挑了后院的沤好的肥在地里给麦子施肥,冬麦子生长期要比稻谷长,又是在寒冷的天气里生长,天寒地冻的土地不够肥沃,邢家人勤快,每隔十日施一次肥不像别的人家,一般都是十五日或者二十日才施一次肥,他们地里的麦子长势也比别家的好。
“东哥,东哥。”
邢东听到声音,直起了腰身,转头看向田坝,赵宝根从村里跑过来,跑的急,正站在田坝上喘气。
“咋了?跑这么急?”
赵宝根不好意思的挠脸,红着脸说:“东哥,你过来,你过来再说。”
满头疑问的邢东放下手里施肥用的小铲子,拍了拍手,走了过去,“什么事还得要我过来才能说?”
“就是...”赵宝根扭扭捏捏支支吾吾的,好一会才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根栀子花纹的青色棉布发带,塞到邢东手里。
吓了邢东一跳,“咋?你送给我的呀?这款式也是给姑娘哥儿用的,给我有啥用?”邢东黑了脸,这憨憨难不成是想送给小妹?
“哎哎!不是,就是...”赵宝根想到前两日远远看了一眼的小哥儿,脸红了起来,“阿娘给我相看了个人家,是你们外婆村里的,我想让婶子帮我把发带送给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不敢直视邢东,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邢东心里啐骂,真的是个憨憨,宝根是,他也是,他这个猪脑子,小妹才多大?宝根就是再憨也不能蠢的送礼物送到人哥哥手里,都怪宝根说话吞吞吐吐的。
“行吧!小哥儿叫什么?回去我跟阿娘说一声。”把发带塞进衣服里,邢东忍不住调侃他:“你这是一眼就瞧上了?人小哥儿瞧上你没有?”
赵宝根被他说的面上又多红了几分,心里有些不安,对啊!他看上了小哥儿,也不知道小哥儿瞧没瞧上他?忍不住失落了起来,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了。
赵宝根虽不及邢家兄弟俩,人才也算好的,方脸大眼薄唇高鼻梁,身高也将近一米八,性子又开朗,也有不少姑娘哥儿芳心暗许。
见人被他一句话说的蔫头巴脑,邢东心里有些愧意,赶忙道:“咱们宝根一表人才,那小哥儿指不定现在已经对你芳心暗许了,过两日我阿娘去外家就给你带去,我们可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哈哈哈哈。”
给两分颜色就能开染坊,赵宝根立马又乐呵了起来,拉着邢东说那小哥儿有多好看,性子有多好,巴拉巴拉个不停,天知道他也就远远瞧了人一眼。
拉七扯八的,直到邢东听不下去了,赵宝根才说了那小哥儿的名字,纪净月,名字取的倒是不错,又再三嘱咐一定要把发带送到小哥儿手里,赵宝根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施完肥回到家中,邢东就跟个大喇叭一样,拿了发带给邢阿娘,把这事跟家里人说了,惹得大伙哄堂大笑。
裴玖笑得眉眼弯弯,邢南看了看精美的发带,又看了看小夫郎头上灰色老旧的布巾,暗道:下回去镇子里得给小夫郎买两根发带,就买青色根嫩黄色的,正好配他两身衣服,花样到时候再选。
邢阿娘把这事放在了心上,隔了几日,刚好二月初二,龙抬头,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娘家,一进门就跟阿娘嫂子哥么说了这事。
把赵三婶子家当初帮衬邢家的事也给说了,纪外婆道:“赵家人都是有情有义的,这月哥儿家跟咱们家走的也算近,家里人都算和善,没些什么腌臜事,他们家也分了家,他阿爹排行老三,阿爷阿奶跟着他大伯,月哥儿上头有个哥哥跟姐姐,都成亲了,数他最小。”
纪外婆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道:“月哥儿性子也好,没被家里惯坏,他阿爹阿么也都算老实本分,你小时候还跟他阿爹打过架,一个姑娘家家,把人小汉子按在地上打。”
大舅母跟二舅么都被惹笑了,邢阿娘老脸一红,”哎呦!阿娘你讲这个做什么,那会我们才多大呀?我都没印象了。”
见人急了,纪外婆笑了两声,“这月哥儿算的上是个良配。”
纪外婆都这么说了,邢阿娘也算是放心了,“那二哥么带着我去一趟他家,我探探口风,正好把宝根小子送的发带拿去。”
一到竹溪村,邢阿娘急匆匆的去了赵家。
“三嫂子在不在啊?”
赵家院门敞开,邢阿娘进了院子没看到人。
“在,在家呢!”
赵三婶子正在后院翻整沤肥堆,赵家父子去地里施肥了。
一见着邢阿娘,赵三婶子赶忙问:“秋香啊!可是我上回跟你说的事有音信了?”
转身把院门关上,赵三婶子迎了邢阿娘进堂屋,亲事还没定,俩人的话被外人听到传出些流言可就不好了。
邢阿娘接过赵三婶子倒的热水,啐笑道:“急什么?还能跑了不成?我这急匆匆的赶回来,你先让我喘口气。”
邢阿娘脸带笑意,赵三婶子心里有了底,顿时弯了眼睛,“瞧你这样子,那小哥儿家定然是不错的。”
“哎呦!三嫂子,你可真聪明,我这话都还没说呢!你就瞧出来了。”
“那可不,就你这满脸的得意,肯定差不到哪去。”
邢阿娘将纪外婆的话告诉了赵三婶子,又得意的道:“我跟我二哥么上门去瞧了瞧,确实是不错的人家,家里里里外外的整洁干净,他们家人性子也都和善的很,月哥儿的阿爹阿么对宝根也满意,宝根小子还托我送了月哥儿一根发带,那小哥儿羞的满面通红,还是收下了,瞧着月哥儿对宝根小子也是有意的,到时候喝喜酒我可要坐上席的啊!怎么着我也算半个媒人了。”
赵三婶子喜出望外,没想到邢阿娘这么神速,连小哥儿家的口风都给她探好了,“好好好,到时候你跟正子俩人正好坐一对上席,明日我就去找媒婆上门说礼去。”
“阿娘,你在家怎么把院门跟关了?”赵家父子施好肥回家见院门关着,还以为赵三婶子出去了,赵宝根站在堂屋门口看到了邢阿娘,两眼放光,“婶子来啦!我那发带...”
“什么发带?”赵三叔放下担子,斜着眼瞅赵宝根。
完了,这事他忘了跟阿爹阿娘说,赵宝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赵三婶子啐笑道:“你个傻憨憨,一会都等不及了,还背着家里给人小哥儿捎送发带,要是别人没瞧上你,我看你丢不丢人。”
“好了,别说孩子了,宝根还小,惦记着喜欢的人有啥错呀?”邢阿娘喝光了碗里的水,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要赶紧回去了,赵三哥,三嫂子,事成了来喊我门喝喜酒啊!”
“忘了谁都忘不了你。”
赵三婶子笑容满面的站在院门口目送邢阿娘踏着夕阳归家,赵宝根傻愣愣的站在院子里,被赵三叔一巴掌打回了神,咧着嘴笑的又憨又傻,却怀揣着对未来的期盼。
第五十四章
不得不说赵三婶子办事麻利, 二月初才探到小哥儿家的口风,三月初就下了聘,婚期定在了七月份, 选了吉日七月初九,赵三婶子跟赵三叔就这赵宝根这么一根独苗苗, 他的亲事定下来, 老俩口可算是放下了心头的大事, 每日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干活都有劲了许多。
出了年节,裴玖跟邢阿娘也开始到镇子里摆摊,还是逢着大集去, 每次都是不到晌午吃食都卖的干干净净,这一个多月下来也存下了不少钱银。
已经三月初了, 距离卫青燕的产期没多少日子了, 邢东心里开始焦虑了起来, 每日干完活,就在院子里来回走, 晃悠的一家人都心烦。
卫青燕怒道:“你别来回晃荡了,晃的我脑壳痛, 闲的没事就去山上打柴去。”
“我不晃不晃了, 你可小心点, 慢点走。”看着自个夫郎右手撑着腰,挺着个大肚子从屋里走出来, 邢南赶紧上前扶着他。
邢阿娘这几日也被他晃的心烦意乱, 上前去扶着卫青燕, 就打发邢东出门去干活,别折腾的一家人都跟着他一起焦虑。
三月初十, 眼看着卫青燕的生产期就要到了,大清早的,邢阿娘喊上邢阿爹上邢大伯家借了牛车就去接纪外婆过来坐镇。
有了纪外婆坐镇,一家人的焦虑明显好了许多,连邢东都不再来来回回的瞎晃悠了,“大儿,你吃了饭就去刘大夫家打个招呼,燕哥儿差不离就这几天要生了,别临到时候大夫出诊去村外就坏事了,我一会儿去稳么么家也打个招呼。”
“知道了。”邢东三两口吃了手里的馒头,跟后头有狗撵他似的跑着出了门。
纪外婆看的好笑,“还是太年轻了,毛毛躁躁的,等生的时候还有他急的。”
“外婆,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烦人,头先几日白天里就在院子里瞎晃悠,晃的人心烦意乱,夜里也不安稳,我睡觉翻个身动一下就要问我是不是要生了,比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折腾人。”卫青燕嘴里抱怨着,脸上却带着笑意。
纪外婆给卫青燕夹了一筷子鸡蛋,嗔笑道:“年轻汉子头一次当爹都是这样的,当初你们阿娘生东儿的时候,你们阿爹还不是一样,整日里魂不附体,吃个饭都要塞到鼻子里去。”
“咳咳咳。”邢阿爹一口馒头噎住了,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脸红了起来,还好皮肤黝黑,看不出来。
裴玖捂着嘴,偷偷的轻笑了一声,没想到平日里严肃寡言的阿爹还有这样的一面,反差也太大了。
邢南看着偷笑的小夫郎,眼里一片柔情,瞧瞧,当初连话都不敢多说几句的人儿,现在都敢偷偷笑话阿爹了,连偷笑都这么可爱。
天气好,太阳当空,金黄的阳光照射在人身上,温暖的很,邢阿娘指挥着邢阿爹跟邢南从屋里搬出来两
张躺椅,还是前几年邢东成亲的时候找木匠打的,一直放在堂屋的角落里,许久没用都落灰了。
用布巾擦拭了灰尘,在院子里找了个太阳好的地方放着,纪外婆跟卫青燕一人躺一张,盖着薄被打盹,马上就要开春了,吹来的风也带了几分暖意,邢小妹搬着个小板凳,坐在纪外婆脚边,趴在老人家腿上,耸了耸鼻子,“外婆身上有一股青草的味道,真好闻。”
“哈哈哈,傻孩子,外婆身上哪里是青草味,人上了年纪啊!都是一股子老人味咯!也就你觉得好闻。”纪外婆抬手放在邢小妹的小脑袋上摩挲着,笑着道。
裴玖闻言停下了手里挑黑豆的活,慢慢的凑到纪外婆身边,偷偷的弯下腰,垂着头去嗅味道,身影遮挡了阳光,纪外婆微睁开眼,就瞧见他凑在身边耸动着小鼻子,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玖哥儿跟只小奶狗一样也凑过来闻外婆身上的味道了,怎么样?你觉得外婆身上是什么味呀?”
搞小动作,被人抓到了,裴玖羞赧着红了耳根,喃喃道:“阳光的味道,很暖和。”
邢阿娘跟纪外婆说过裴家的事,她见裴玖前,还怕这样的家里出来的孩子性情不好,没想到这孩子吃了那么多苦,还能养成心善懂事的性子,就是胆子小了些,有些怯懦。纪外婆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心疼,谁家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呀!何红艳干的出磋磨人的事不奇怪,毕竟是个后娘,就是这裴大伟忒不是个人了,自己的孩子受着苦难磋磨,就眼睁睁的看着,要不是他的默许,后娘也不敢这么明着磋磨人。
纪外婆直起腰身,虚搂着弯腰的裴玖,慈爱道:“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怔了一下,裴玖蹲下了身子,上半身趴在纪外婆怀里,裴玖闭着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了两个酒窝,好温暖,是家人的味道,小脑袋在纪外婆怀里蹭了蹭,跟小猫撒娇一样。
邢南担着水,一进院子就看到裴玖一脸幸福的趴在外婆怀里,嘴里发酸,怎么在他怀里的时候没露出这样的表情?打翻了陈年醋坛子,摇了摇头,怎么还跟自己外婆争风吃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邢阿娘挑着黑豆,脸上带着笑意,眼里透露出慈爱,只觉得裴玖越发像个孩子一样,会撒娇会笑会喊疼,不像刚进门那会,成日里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样就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哎哟!”
下腹一阵抽痛,打着盹迷迷糊糊的卫青燕忍不住发出了痛呼。
“这是怎么了?”
邢阿娘一下子蹿了起来,放在腿上的簸箕打翻在地,黑豆撒的遍地都是,裴玖从纪外婆怀里直起腰身,跟邢小妹俩人趴在卫青燕躺椅的扶手上,皱着眉头,面色焦急。
“哥么你怎么了?”
“哥么你哪不舒服呀?”
纪外婆佝偻着起身,稳稳当当的站在卫青燕身侧,摸着他的肚子,掀开了他身上盖着的薄被,果然是羊水破了,下身都湿了,“羊水破了,怕是要生了,先扶燕哥儿进屋,然后玖哥儿你带着小妹去厨房烧热水,秋香你去喊稳婆,南儿去找你哥,他去大夫家了,你们把大夫一道请来。”
幸好有纪外婆坐镇,指挥家中众人各司其事,不然免不了一阵兵荒马乱,邢南咻的冲了出去,快连人影都看不清。
“燕哥儿,你忍着点,生孩子都要走这么一遭,痛完就好了。”纪外婆坐在床头低声安慰着他。
幸好痛过那一阵了,这会没那么难受,卫青燕白着脸,扯出点笑容,气虚道:“外婆我知道的,这会不痛了。”
邢阿爹没被分配到活计,在院子里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渡步,邢阿娘快步出了房门要去喊稳么么,邢阿爹赶紧凑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吧!”
“哎呦!你别捣乱了,你去大哥家喊大哥么来帮忙。”话音都没落,邢阿娘脚底生风的跑出了院子。
纪外婆从屋里探出身子,“玖哥儿,玖哥儿,你蒸碗鸡蛋羹,趁现在燕哥儿还能吃的下。”
“嗳,知道了外婆。”
“呀!慢...点。”刘大夫被兄弟俩轮流背着跑进了院子,脚刚沾地,邢东拖着他就往屋里去。
刘大夫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喘气,纪外婆呵斥道:“看把大夫累的,都要当阿爹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南儿,去给大夫倒碗水。”
邢南在屋门外点了点头,邢东满眼都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夫郎,心揪的痛,眼眶泛红,声音发颤:“燕哥儿...”
“你别杵在这碍事了,快出去吧!”邢阿娘领着稳么么进屋里,看着邢东失魂的样子,打发他出去,帮不上什么忙,还在这里碍事。
邢南倒了两碗水递给邢阿娘,拉着邢东去院子里等,周英进了院门,看着邢东坐在板凳上,怔怔的盯着屋子,又气又好笑,平日里肆意稳重的汉子,怎么到了生孩子的关头,就一个个都没了主心骨。
“大伯么。”
裴玖端着蒸好的鸡蛋羹从厨房出来。
“嗳,给我吧!你就别进去了,去多烧点水。”
周英接过鸡蛋羹转身进了屋里。
刘大夫把好脉,“时辰差不多了,稳么么你看怀相怎么样?”
稳么么在卫青燕的大肚子上来回摸索了好一会,“怀相挺好,孩子头朝下,就往这里开口子就成了。”掀开卫青燕肚子上的衣服,稳么么手指在下腹部比划着。
哥儿身形外貌都跟汉子没甚差别,出生时眼尾带着孕痣的那便是拥有生育能力的小哥儿,却不像姑娘一般能足月顺产,哥儿的生产期在孕期八个月左右,羊水一破就需要稳么么摸好怀相,选好位置,再由大夫开腹将孩子取出。
“端碗热水进来,把烈酒也拿进来。”刘大夫从药箱里取出麻沸散给各式刀具,看的人头皮发麻。
纪外婆在屋里坐镇,邢阿娘跟大伯么周英端了热水,拿了烈酒进了屋里。
“啊~”
端着麻沸散正要给卫青燕喂下去的邢阿娘,被他一声痛呼吓的手抖了,幸好纪外婆眼疾手快的扶稳了,纪外婆处惊不乱:“我来喂,你去外面多打几盆热水。”
幸好有纪外婆坐镇,不然真的就乱成一锅粥了,给卫青燕喂下了麻沸散,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昏睡了过去。
邢东在外头听到夫郎的痛呼,蹭的站了起来,在屋门口来回渡步,邢阿娘出来端水,母子俩差点撞个满怀,“哎呦!你去一边待着,别在着碍事,三儿快把你大哥拉走。”
屋里热水一盆一盆的换,端出来的血水一盆又一盆,邢东看的头脑发昏,面色惨白,双手握拳,脑门青筋暴突,眼睛瞪的老大,只恨不得躺在里头的人是他。
第五十五章
别说邢东了, 就邢阿爹跟邢南父子俩看着端出来的那一盆盆的血水都是脑子发懵,杵在院子里,直勾勾的盯着房门。
裴玖面色发白, 连唇上都没了一丝血色,捂着邢小妹的眼睛, 不让她看见那些血水, 手在不停的抖, 听到卫青燕的惨叫, 又看着这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生孩子也太吓人了。
莫约过了一个多时辰, 屋里传出了婴孩的啼哭声,邢东冲到房门前就要推门进去, 被邢阿爹跟邢南拉住了, 他只能扯着嗓子喊:“燕哥儿怎么样了?”都带上了一些哭腔。
“好的很, 父子平安,生了个白胖的小汉子, 听这哭声,多嘹亮啊!”纪外婆中气十足的回道, 脸上已经是笑开了花。
缝好了伤口, 刘大夫跟稳么么出来道喜, “恭喜恭喜啊!喜得贵子。”
“东小子恭喜啊!得了个白胖的小汉子,那眉眼跟你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邢东只顾着傻笑, 邢阿娘嗔怪道:“都当阿爹的人了, 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进去看看燕哥儿吧!别杵在这当门神了。”
邢阿娘跟大伯么周英俩人给卫青燕擦拭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 把脏污的床单被面也都换了。
“正子,快迎刘大夫跟稳么么进堂屋,吃喜庆饭。”纪外婆得了曾外孙,笑的合不拢嘴,也不忘嘱咐道。
裴玖在厨房烧水时,按着邢阿娘的嘱咐早早的备好了两荤一素一汤,就放在锅里热着,端上桌就能吃。
桌上摆着两道荤菜土豆闷大块肉跟小炒鸡块,素菜是酱焖茄条,放了大油,再加一大碗鸡蛋汤,刘大夫跟稳么么吃的满嘴流油,这喜庆饭比镇上人家也差不了多少,俩人接生这么多年,就数邢家这顿喜庆饭吃的最满意。
临走前邢阿娘给了包好的喜钱,每人三百文,在手里掂着老沉了,刘大夫跟稳么么脸上的笑意愈发真情实意,乐呵的喊人不用送了。
麻沸散的药劲还没消,卫青燕沉沉的睡着,脸色苍白,孩子喂了奶果子这会在阿么身旁睡的正是香甜。
邢东侧坐在床沿边上,伸手探卫青燕的鼻息,探到温热的呼吸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了,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他皱着眉头,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一样,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出了跟他长的像的。
看看孩子,又看看沉睡的夫郎,邢东又高兴又心疼,心疼夫郎吃痛受苦,又高兴俩人终于有了孩子,坐在床沿边上,一下一下的傻笑。
邢阿娘进屋里就看的自个大儿子跟个傻子一样,就差没流口水了,嗔笑道:“让让,我抱孩子给你阿爹他们瞧一眼。”
“嗳!”邢东起身让开,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孩子才刚出生,邢阿娘不敢把他抱到外头,就在房门口给大伙看一眼,邢阿爹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笑起来跟邢东一样的傻气,裴玖跟邢南俩口子看着孩子皱起了眉头。
“好红啊!”
“好丑!”
俩口子小声的说着,邢小妹看着小侄子大惊失色,惊叹道:“啊!怎么跟个猴子一样?”
周英被这一家人逗的眼泪都笑出了了,“哈哈哈哈”
纪外婆一人一巴掌,“孩子刚出生都长这样,哪里丑了?瞧瞧这眉眼,这小鼻子小嘴的,跟东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孩子长两天就白净了,瞧你们这傻样。”自己大孙子哪哪都好看的紧,邢阿娘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
小崽子在众人的关注下有些不乐意了,小胳膊动了起来,小手抓住襁褓,打了个哈欠就要哭了,邢阿娘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哄他,等他睡熟了才放到卫青燕身旁。
厨房里还熬着鸡汤,看完孩子裴玖赶紧回厨房去看着火,别把鸡汤给熬干了,时间也不早了,周英打了声招呼就回家去了,家里忙乱,也没多留,等孩子洗三的时候再来热热闹闹的吃一顿。
“三哥么,小侄子真的好丑呀!他真的会变好看嘛?”邢小妹坐在裴玖身边,皱着眉头,已经在为小侄子担心以后了,要是小侄子一直这么丑可怎么办?将来娶不着媳妇夫郎可怎么办?哎!真是让小姑姑操碎了心。
裴玖长大后也是头一回见着刚出生的孩子,后娘生裴文昭的时候他才两岁多一点,一点记忆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裴玖想着白胖可爱的朗儿,小侄子应该长长也能长开吧!总不能一直都是皱巴巴红彤彤的样子吧!
一大一小,坐在灶口杞人忧天,麻沸散的药劲过了,卫青燕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伸着手就要去摸自己的肚子,邢东赶紧抓住他的手,可别把缝好的伤口给崩开了。
“孩子呢?”卫青燕虚弱道。
“在这睡着呢!你慢着点,别把伤口给崩开了。”邢东指了指床外侧。
卫青燕侧头,小小的崽子裹着虎纹襁褓里,头上还带着小虎头帽,卫青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睡的香甜的小崽子皱巴巴又红彤彤跟个小猴子一样,没想到被叔叔姑姑们嫌弃后又惨遭自己的亲阿么嫌弃,“他咋这么丑?”
邢东嘴角抽了抽,哪里丑了?就是红了一点,皱了一点,他们的儿子好看的很,“长长就好了,朗儿刚出生那会也这样,我们儿子哪里丑了?”
“朗儿出生那会可没这么皱巴。”卫青燕嘟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崽子,看着看着也觉出好看来。
邢阿娘听到声响,“可是燕哥儿醒了?”
“阿娘,燕哥儿刚醒。”
邢阿娘进厨房舀了鸡汤端进去,“快喝点鸡汤,一会用鸡汤给你熬些粥,肚子上有伤口,最近都要忌口,等伤口好些了再给你补补。”
邢东扶着卫青燕慢慢起身,给他身后垫了厚厚的褥子,“阿娘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