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二嫂别忙活了,这么客气做什么。”刘大户笑起来满脸横肉,不熟的人见了都要被吓一跳。
邢阿娘站在通往后院的过道上大声喊道:“孩子他爹,快过来,刘老弟来找你了。”
“刘老弟来啦!这个点可要吃了晌午饭再回去啊!”邢阿爹听到呼喊过来了前院,回头又嘱咐邢阿娘道:“秋香你中午炒了两个下酒菜,再去打五斤酒,今天可得跟刘老弟好好喝上几杯。”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家里夫郎管的可紧了,我可是一口酒都不敢偷喝,被他抓着了,晚上连屋都不让进,今儿我就沾邢二哥的光喝上几杯。”刘夫郎是个泼辣的性子,前几年刘大户病了一场,大夫叮嘱着不让他多喝酒,也不能吃的太油腻,在家里刘夫郎管的严,只要逮着他偷吃酒肉了好几天都不让进屋睡觉。
二人进了堂屋,“邢二哥,你托王三哥查的事有音信了,本来他要亲自来的,但他老丈人今日做寿,实在腾不出空,又怕耽误了你的事,这才托了我来送信。”刘大户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王老三跟刘大户一样,都是邢大伯跟邢阿爹年轻时做工认识的兄弟,都是可靠之人,王老三在镇子的赌坊里看场子,下头带着一帮三教九流之人,邢阿爹前几日去镇子里就是托他去查裴家的旧事。
“辛苦你们了,改日喊上老三再叫了大哥来,我们兄弟四个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回。”邢阿爹拍了拍刘大户的肩膀。
刘大户比几人小上几岁,当着邢阿爹的面也没了在外头的沉稳,嬉皮笑脸的说着话:“成,咱们兄弟几个也是好久没聚聚了,等大孙子的满月酒过后二哥你再喊我们啊!这样我就能多喝一顿酒了,嘿嘿。”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邢阿爹严肃的神色被人逗的缓和了几分,“先说说老三查到的事。”
“阿爹,刘叔。”刘大户刚想开口,堂屋门被人推开,邢南走了进来,小夫郎在屋里躺着,他喊了邢小妹去陪着小夫郎,就过来了,估摸着刘大户是来说裴家事的,不然早上才见过,怎么晌午人又来了?
“把门关上,你刘叔是来送信的。”
关上了堂屋门,刘大户将王老三查出来的事一一道来。
杜春花嫁给裴大伟完全是因为一场意外,不然杜家老俩口肯定是不会将杜春花嫁给裴大伟的,虽说裴大伟年轻时也是仪表堂堂,但家中就他一个独子,上头还有老父老母,家底算不上厚实,又没个什么帮衬的兄弟亲戚。
杜阿爹是个读书人,考上童生后就在家当了夫子收些村里的孩子在家教书,家里靠着杜阿爹教书跟家里的田地,日子过的很是不错,杜家老俩口就杜春花一个女儿,从小就将人娇养的天真烂漫,杜阿爹一个学生,与杜春花青梅竹马,俩人情投意合,只等这书生考上童生就上门求娶。
没成想,杜春花与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上山采蘑菇,经过大溪旁不慎落了水,被上山打柴路过的裴大伟救了上来,杜春花浑身湿漉漉的被裴大伟抱上了岸,未婚的女子被汉子碰了身子,流言传的飞快。
杜家老俩口看着整日掩面哭泣的女儿心痛的不行,裴大伟救了杜春花后只一眼就被她的貌美摘了心,没几日提着礼品就上门求娶了,杜家老俩口看着被流言伤害到连门都不敢出的女儿,对裴大伟的求娶犹豫不决。
杜春花断了与那书生的联系,那书生心如死灰随着父母去了县里读书,而杜春花为了父母家人不再受流言的伤害同意了裴大伟的求娶,杜家老俩口见女儿已经下了决定,也就点头应下了两家的亲事,俩人刚成亲没多久,杜春花就有了身孕,裴大伟本就喜爱她,之后的日子对她是越发的上心,俩人的日子也算是和和美美的过了一段时日。
却没想到,在裴玖一岁时与杜春花青梅竹马的那书生竟然寻了过来,他要上府城读书去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心里始终放不下杜春花,想着最后再见一面,好好告别,书生找来时没见到杜春花却碰到了裴大伟,裴大伟气愤的将人赶出了村子,从此之后对杜春花有了疑心,裴玖长越来越像杜春花,裴大伟的疑心越来越重,总觉得孩子不像他,总疑心杜春花与那书生有染。
终于有一日裴大伟在疑心中生出了恶念,那日他喝了酒回到家,只看到小床上的裴玖,没见到杜春花,他竟然抱着孩子跑到了大溪边,将孩子扔了下去,幸好杜春花在大溪边洗衣服,拼了命才将孩子救了回来,自己却因落水生了病根,不管杜春花怎么解释,裴大伟都认定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之人,而裴玖就是她与那书生苟合生下来的野种,杜春花在他的污言秽语拳脚相加下病的愈发严重,在裴玖一岁多就撒手人寰了。
“这畜生真的是没有脑子,那书生一直在县里读书,唯独就回来那么一次,且还没见到人,但凡他有点脑子生出疑心也该探查清楚才是,哼!玖哥儿的阿娘哪里是病逝的,就是被他活生生折磨死的,王三哥不仅找人向附近几个村子里的老人打听了这事,还去托人到县里书院去打听了,杜春花跟裴大伟成亲以后,那书生日日都在书院里读书,连过年都没休假,这些事都是有人证的。”刘大户说着说着,气上了头,额头青筋暴突,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连个正经的缘由都没有,只因自己的疑心就害死了自己媳妇,真的是蠢而不自知。
邢南久久没有作声,双拳紧握,紧咬牙关,恨不得现在就去手撕了裴大伟,只因他的疑心害死了裴玖的亲阿娘,任由何红艳磋磨了裴玖十多年,现在都还不放过他的小夫郎,害的他差点就失去了小夫郎跟他们的孩子,邢南心底的戾气愈发浓重。
“多亏了老三,不然这么多年前的事,我们那里能知晓的这么清楚。”邢阿爹见邢南面色乌黑,拍了拍邢南的肩膀,“去看看你阿娘饭做好没有。”
邢南缓和了面色,点了点头,出了堂屋,邢阿娘早就打了酒水做好了饭菜,见人在屋里谈话也就没去打扰,看到邢南出来了,“三儿,可以吃饭了,你把酒水给拿进去。”
“知道了阿娘。”
“三弟,刘叔来找阿爹可是为了裴家的事?”邢东凑近去低声问道。
邢南提着酒坛子,冷声道:“是,大哥,迟点我们再商议。”
邢家父子三人陪着刘大户喝的尽兴,刘大户跟邢阿爹喝的醉醺醺的,邢家兄弟俩还好,陪着喝了些,俩人都没多少醉意,赶着刘大户的牛车兄弟俩将人送回了家。
第六十二章
太阳西落, 房屋里昏昏暗暗,兄弟俩送了人回来,邢南便脚不停歇的进了屋子, 屋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还以为小夫郎睡着了, 邢南刚想退出房门, 床上的人就发出了声音:“南哥, 你回来啦!”
“嗯, 怎么没睡会?”邢南大步走到床沿边坐下,裴玖靠在床头上神情恹恹道:“午时睡了会儿,这会儿不困。”
看着憔悴的小夫郎, 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没了往日的神采,邢南心疼的将小夫郎搂进怀里, 躺靠在床头上, 语气平稳的将刘大户带来的音信说与小夫郎听, 隐去了其中许多细节,只将裴大伟遇见书生的事说了出来, “玖哥儿你放宽心,这事有我跟阿爹大哥解决, 你不必再日日担忧那二人再找上门来。”
知道了源由, 裴玖眼眶流出了两行清泪, 为了早早逝去的阿娘,也为了他这十多年来受的磋磨苦痛。
怀里的人低声抽泣, 颤抖着身躯, 邢南心口刺痛, 裴大伟错把珍珠当鱼目,他不会, 他会一直对小夫郎好,会让小夫郎跟他们的孩子都过上好日子。
轻抚着小夫郎的背脊,邢南无声的安慰着他,哭出来就好了,将心底压抑的苦楚委屈都哭出来就好了。
“我、我没想、想到,竟是、是、因为、为这莫须有的、的事,因为、为他的疑心...害了、害了阿娘,也、也害了我,呜...”裴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断断续续的才将话说了出来,“我、我只当、只当他不喜我是个哥儿,处处、处处小心翼翼,南哥、南哥,我恨、我恨啊!他们打我骂我、我也是、是个人,会痛,会难过,也曾日夜、日夜的想不明白,他、他是我阿爹、我阿爹啊!”
裴玖的字字句句如同细针,插在邢南的心口,“玖哥儿,我的玖哥儿,别怕,别怕,现在有我,有阿爹阿娘,再也不会有人打骂你了,再也不会了。”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邢阿娘端着鸡汤进了屋子,听到裴玖的哭鸣声,赶紧上前,“哎呦!玖哥儿快别哭了,别伤了神,你怀着身子可经不起这般痛哭伤怀。”邢阿娘紧皱眉头瞪着邢南大声呵斥道:“你好好的怎么将人惹哭了?不知道玖哥儿怀着身子吗?本就虚弱了,哪里还经得起这般伤怀?你一边去,别在这惹他难过了,怎么做人夫君的?”
“阿娘,阿娘,不怪、不怪南哥,我、我不哭了,不哭了。”裴玖撑起身子急忙解释道,他还是第一次见邢阿娘对家里人发这么大脾气。
邢阿娘知道定然是邢南将裴家的事告诉了裴玖,才惹得他这般痛哭,咬牙切齿的瞪着邢南,他夫郎还怀着身子,他还想不想裴玖好起来了?邢阿娘一把将邢南拽到一旁,赶紧扶着裴玖,“你别急,阿娘没有怪他,别急别急,慢着点呼吸。”
“阿娘,不怪南哥,我、我哭出来、哭出来心里舒坦多了。”裴玖依在邢阿娘肩头,平缓了情绪,嗓音沙哑。
邢阿娘抚着他的背脊给他顺气,“舒坦了就好,舒坦了就好,玖哥儿,阿娘的玖哥儿怎么这么招人心疼啊!你以后可不能再多想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可不能再做傻事了,这一回可吓死阿娘了,阿娘就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裴玖知道了源由,深埋在心底的那根尖刺终于从肉里拔了出来,情绪平缓了下来,想到这几日家里众人的担忧,不免心生愧疚,轻轻环住邢阿娘的腰身,喃喃道:“对不起阿娘,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乱想了,阿娘,阿娘。”
如同撒娇的小猫般,裴玖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邢阿娘的肩膀上蹭了蹭,他个子比邢阿娘高上许多,蜷缩在邢阿娘怀里撒娇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一旁站着的邢南忍不住发出了笑声“哧哼”,邢阿娘瞪了他一眼,“咳咳”邢南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嗓子不舒服。”
裴玖羞红了脸颊,抽离了邢阿娘的怀抱,不好意思的靠在床头垂着头,双手搅动着手指,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跟阿娘撒娇,太丢人了。
“你还杵在哪做什么?桌上的鸡汤都要放凉了,还不快端过来给玖哥儿喝。”邢阿娘没好气的对邢南翻着白眼,感受到裴玖身上那股阴郁之气消散了许多,邢阿娘心里的担忧也少了几分,柔声道:“玖哥儿你先把鸡汤喝了,阿娘今儿做了你爱吃的酸菜豆腐炖白肉,一会你可要多吃一点。”
“好。”裴玖小声的应着,邢阿娘见状笑着出了屋子,去厨房做晚饭了,裴玖这几日吃东西都跟小猫似的,吃个两三口就吃不下了,吃不下东西身体怎么能好的快,为此邢阿娘担心不已。
“可以喝了,鸡汤正好入口不烫嘴。”邢南舀了勺鸡汤喂到小夫郎嘴边,“我自己喝吧!”裴玖心里不再惦记裴大伟跟何红艳的事,又跟从前一样容易害羞,不好意思让人喂自己。
“我就喜欢喂你,快吃吧!一会汤凉了吃了胃要难受的。”见小夫郎有了恢复了些往日的模样,邢南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确实很喜欢喂小夫郎吃东西,每次看着他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的样子,总有一直投喂的成就感。
裴玖拗不过他,张嘴含住勺子喝了鸡汤,这鸡汤邢阿娘从上午就开始炖了,炖的鸡块骨肉分离,软烂的鸡肉入口即化,鸡汤浓郁鲜香,没一会一大碗鸡汤都被裴玖吃进了肚子里,邢南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重,前几日小夫郎总是喝了不到小半碗就吃不下了,今天不仅喝完了一整碗鸡汤,连汤里的肉都吃完了,可把邢南高兴坏了。
“我把碗拿出去,你歇一会消消食,等会吃点饭菜再喝药。”邢南给小夫郎掖了被角,摸了摸他的头发拿着空碗出了房门,将房门轻轻掩上。
“哎呦!好好好,都吃完了。”邢阿娘看到邢南拿进厨房的空碗脸上露出了笑意,裴玖能吃下东西可太好了,多吃些,身子也好的快。
邢小妹火也不烧了,凑了过去,高兴的拍着手,“三哥么多吃一些身子好的快,明天放鸭子的时候我去采些野花,三哥么见了肯定喜欢。”小水塘旁的那片空地上已经开满的各色的野花,明儿多摘一些,三哥么跟大哥么天天待在屋子里,屋里沉闷,放些鲜艳的花朵屋里也能鲜活一些。
“小妹真懂事。”摸了摸邢小妹的头顶,邢南眼里带着笑意。
晚饭时裴玖就着酸菜豆腐炖白肉又吃了一小碗米饭,可把家里人都给高兴坏了,这一餐吃的都能赶上前几日两天的食量了。
待裴玖喝了药,邢南点了油灯端了热水来给他洗漱,拧了布巾,裴玖伸手去接,“我给你擦脸。”邢南不把布巾给他,直直的站在床边,裴玖害羞又无奈,抬起头默不作声。
邢南动作轻缓的给小夫郎擦拭了脸颊,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一般,眼里溢满了柔情爱意,扶着小夫郎坐到床边,高大的汉子蹲着身子,将小夫郎白净骨感的两只小脚丫子放在热水里,粗糙的大掌轻柔的搓洗着小夫郎的脚丫子。
高大的汉子蹲着身子,低着头,裴玖看不见他坚毅的脸庞,看着他的头顶心里滚烫,鼻头发酸,不由自主的轻声呼唤他:“南哥。”
“怎么了?水太烫了吗?还是我手劲大弄疼你了?”邢南抬头仰视他,手停了下来,害怕小夫郎哪里不舒服了。
熟悉的房间里,四角木桌上的油灯灯芯窜动,昏黄的灯光摇曳照射在汉子坚毅的脸庞上尽显柔和,上扬的眼尾,眼里溢满了柔情爱意,裴玖被爱意环绕,豁然开朗,他有这么多真心爱护他的家人,怎么就魔怔了,被往事拽住了步伐,他该相信他们的,不该做傻事,害他们忧虑担心。
眼角下垂,泪水划过浅红的孕痣从脸庞滴落,裴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眉眼肆意,酒窝浮现,他张开双臂搂住汉子的脖颈,汉子的大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腹部,强壮的胳膊环上他的腰身,蹭了蹭,“怎么又哭了?哭的我心疼,别哭了,嗯?”汉子贴着他柔软的腹部响起低沉沙哑的嗓音。
“嗯,我不哭了,对不起南哥,让你担心了,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纤细柔软的指腹略带薄茧,在汉子的脖颈上摩挲着,裴玖唇角上扬,嗓音沙哑语气粘稠。
邢南心里一片柔软,长舒一口气,将小夫郎两只小脚丫子擦干,“水冷了,快进被窝里,玖哥儿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更不用说谢谢,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家人。”
脱了鞋袜,一双大脚丫直接踩进了小夫郎刚刚洗完脚的木盆里,脚掌来回的搓洗着,三两下洗好擦干脚倒了水,快速的钻进了被窝里,将温热软糯的小夫郎搂进怀里,邢南心满意足的上扬了嘴角。
裴玖乖巧的趴在他炙热的胸口,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此刻只觉得无比的安心,“南哥,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我跟孩子都会好好的,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好好好,别的事你都不用想,只要好好的将身子养好,为了我也为了孩子,其它的事有我有阿爹大哥在,你不用思忧多虑,你跟孩子都好好的就好。”邢南轻抚他的背脊,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好好睡一觉。”
听着他的心跳声,裴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疲惫的睡了过去,这一夜他没有再做噩梦,甜美的梦乡里,貌美的年轻妇人慈爱注视着他,如同抚摸宝物一般细细刻画他的五官,空灵的嗓音充满了爱意:“我的玖哥儿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真好。”
貌美的年轻妇人将他轻轻推入来人的怀里,脸带慈爱的笑意,“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好好对我的玖哥儿,你们好好过日子,我该走了,阿爹阿娘都在等着我。”
她走进前方那道白光里,笑着向紧紧相拥的俩人挥手告别,裴玖双臂紧紧环抱住身旁的人,嘴角上扬,眼里闪耀着璀璨的星光,低声道:“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你放心吧阿娘。”
黑暗里,邢南被裴玖的呢喃声惊醒,以为他又做噩梦了,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别怕,别怕,我在这,一直在这。”
第六十三章
“呀!小鱼儿快看谁出来啦!”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 卫青燕腹部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趁着这会太阳大温度高,他裹的严严实实的抱着小鱼儿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日邢南将旧事告诉了他, 解了他心底长久以来的结,在家里众人的关怀备至下裴玖也不再郁郁寡欢, 胃口好了吃的多了, 邢阿娘又天天变着法子做些吃食给两个儿夫郎进补, 裴玖没了前几日憔悴的模样, 一出房门就见着小鱼儿笑的露出了粉嫩的牙龈。
“大哥么。”裴玖上前接过小鱼儿抱在怀里,亲了一口他白嫩的小脸蛋,小鱼儿身上散发出浅浅的奶味, 裴玖很喜欢这个味道,凑到他嘴边嗅了嗅, “小鱼儿刚吃了奶果子呀!难怪笑的这么欢快。”
“他呀!只要吃饱了就高兴的很。”见裴玖脸上有了血色, 眼里有了光亮, 卫青燕打心底为他高兴,笑着戳了戳小鱼儿的嘴角, 逗的小鱼儿笑的欢快。
抱着小鱼儿晃了晃,“那是咱们小鱼儿乖巧懂事, 一点也不闹人。”小鱼儿被晃的开心了, 两只小手不停的挥舞着, 裴玖见他高兴,又抱着他晃了几下。
做了个月子, 成日待在屋里, 邢阿娘又变着法子折腾进补的吃食, 卫青燕圆润白皙了不少,看着越发俊朗, “你省点力气,别给他晃习惯了,到时候日日缠着你要抱抱。”
“小鱼儿要日日缠着叔么才好呢!小鱼儿你说是不是呀?”一大一小在院子里玩的高兴,小鱼儿“咿咿呀呀”的好像在跟裴玖说话,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裴玖笑的眼睛弯弯。
卫青燕把小鱼儿接了过来,捏着棉布巾擦拭他嘴角的口水,“你坐着晒会太阳,小鱼儿长的快,现在也有些重量了,你身子还得养养,可别累着了。”
“他才多重呀!不累的。”裴玖乖巧的坐在了板凳上,还是听了卫青燕的话,别惹家里人担心了。
裴玖落水到现在也快十天了,后日就是小鱼儿的满月酒,一大早邢阿爹邢阿娘就带着兄弟俩去镇子里购买食材糕点酒水,邢小妹死活赖着要一起去,邢阿娘被她吵吵的头都是大的,没法子带着她一块去了。
两次大集都没去出摊,裴玖心里一直惦记着,怕熟客都有意见,以后不来买他们的吃食了可怎么办?“哥么,两次大集都没出摊了,到时候熟客都不来了可怎么好?”裴玖皱着眉头道。
“你做的吃食口味好,日后再出摊也不怕没人来买,你啊!成日里尽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别想那么多,阿爹阿娘自然会想法子,再说了我这马上就出月子了,东子跟三弟也在寻摸铺子了,不差这一段时日了,你就什么都别想,吃好睡好,好好养胎养身子才是大事。”
卫青燕有些无奈,裴玖心思敏感,什么事都在心里惦记着,一大家子人呢!遇到事总能想出个应对的法子,裴玖自己也知道不该过多思虑,但他这性子从小就养成了这样,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见他眉头还皱着,卫青燕笑着宽慰他:“瞧你着眉头皱的,快松开吧!不然让肚子里的孩子学了去,以后也爱皱眉头,你放宽心,家里这些事用不着你担忧。”
裴玖点了点头,半眯着眼睛抬头让阳光洒在脸上,纤细的手掌搭在平坦的腹部轻轻抚摸着,日子过的这般的好,没什么好想的。
西山村这边的裴家,裴玖落水那日裴大伟跟何红艳偷跑了回来,在家提心吊胆,生怕邢家的汉子们上门来找他们要个说法,结果连着几日都不见邢家人找来,二人的心就放回肚子里了,还没舒心一日,赌坊的打手提溜着被打的跟个猪头一样的裴文昭就上门了。
领头的汉子正是邢阿爹的老友王老三,后面跟着十几个手拿棍棒的打手,其中一个提溜着被打的亲阿娘都认不出的裴文昭,打手们个个都长的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唯独王老三倒是长了张笑脸,就是板着脸也让人觉得他带着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这群人的领头人。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村子,有那胆子小的村民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高大汉子来势汹汹,被吓的撒腿就往家里跑,也有那爱凑热闹的就远远的一路跟在后头瞧瞧是往谁家去的,不怪别人认不出裴文昭,王老三这回让手下的人下了狠手,只要留口气死不了就成。
“砰”裴家的院门被两个打手踹开,提溜着裴文昭扔了进去,“裴家的都给老子出来,快点的,别耽误老子的功夫。”
几个打手拎着手里的棍棒在院子里四处打砸,“天杀的,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就强闯民宅,住手,都快住手,哎呦!我的水缸啊!”何红艳从屋里出来,还来不及反应,看到被打砸的乱七八糟的院子,扯着嗓子就开骂:“你们这些王八犊子竟敢砸老娘家,我要报官抓你们。”
凑热闹的村民挤在院门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瞅,“闭嘴,你个老娼妇再敢骂骂咧咧老子撕了你的嘴。”小领头挥着棍棒将院子里的木桌砸的裂开了缝隙,凶神恶煞瞪着何红艳大吼道。
吓的何红艳立马就闭了嘴,生怕自己多说一句那棍棒就落到她身上了,狼狈的躺在地上的裴文昭抱着肚子抽痛道:“阿娘,阿娘。”
何红艳这才看向地上躺着的人,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一听声音,哎呦!正是这几日都不着家的裴文昭,何红艳大叫着蹲下身,“啊!我的昭儿谁把你打成这样了?是谁?”
“裴文昭欠钱不还,却有钱上窑子里找姐儿,老子没打死他算好的了,十日期限已经到了,你们要是不还钱,我这就把裴文昭的双手给剁了,扔到街上去要饭,什么时候还钱了你儿子什么时候就能回家了。”长相猥琐的打手伸手捏住何红艳的下巴,□□道:“大哥,这老娼妇年纪是大了些,长得还行,弄到窑子里去也能换个半两银子,嘿嘿,要不我先验验这老娼妇的床上功夫?”
何红艳被这话吓破了胆子,惨白着呆坐在地上,“让让,都让让,都挤在我家门口干什么?”从地里回来的裴大伟见自家院门口围着许多村民,没好气的拨开人群,一进院子就呆住了,院子里一片狼藉,砸坏的桌椅板凳散落在地,水缸的碎片东一块一块,院子里没一件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