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南抬头没说话, 拉着裴玖往后院走去。
院子里忙活的邢阿娘刚要起身,裴玖已经被邢南拉着走到墙巷口, “玖哥儿,也别冲太久了。”
“我记着家里有烫伤药,我找找去。”邢阿娘双手放在围兜上擦了擦去屋里找烫伤药了。
后院里,裴玖站在井口边上,邢南打了井水抓着他的手直接放进桶里泡着,黑沉着脸也不说话。
裴玖能感觉到邢南在生气,“就烫了这么一小块,泡泡冷水就没了事,南哥,你别黑着脸了,不疼的,嘶......”
“不是说不疼吗?”邢南指腹轻轻碰了一下他手背被烫伤的地方,抬眸沉沉的看着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能听出不满。
裴玖也不说话了,舔了舔唇角,用另一只没被烫伤的手去戳邢南的胳膊,他没用什么力,跟小猫崽子撒娇般,戳一下又戳一下。
湿漉漉的小鹿眼看着邢南眨巴眨巴,被他这么看着,邢南哪里还生的出气,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他的手从水里拿出来。
井水冰冰凉凉的,裴玖的手才放进去一会儿就没了温度,好在手背上烫红的地方水泡没继续变大,邢南又打了一桶水给他泡了一会儿。
“从回来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玖哥儿,你在想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我......”
拿着烫伤药的邢阿娘走了过来:“怎么冲了这么久?井水冷的很,别弄了,擦点烫伤药好的快。”
她药都找出来了,小俩口还在后院冲冷水,九月底的天气温早降了下来,小哥儿又是跟身体弱的,冲久了冷水对身体不好,她直接来后院喊人了。
“我瞧瞧。”邢阿娘抓着裴玖的手看了看,算不上严重,可也烫了好大一块,“烫这么大一片,都起水泡了,得把水泡挑破不然容易化脓,这几日你注意点手背别碰水,快把药擦了。”
她把装着烫伤药的小罐子放邢南手里,唠唠叨叨的:“以后可以注意点,虽说咱们农家人皮糙肉厚小伤小痛的多了去,但能不受伤肯定是最好的,你擦了药去屋里带孩子们,厨房里的事不多,有我跟你哥么在就行。”
“别杵这站着了啊!”
二人跟邢阿娘一块回了前院,邢南给他擦药又去劈柴了,好像忘了刚刚自个儿刚刚在后院问的话。
邢南没再提,裴玖也没再问。
夜里俩口子躺在被窝里都睡不着,躺下的时候就熄灭了油灯,二人端端正正的平躺着,中间隔了半掌宽的距离,四只眼睛都睁着,今天夜里没有月亮跟群星,屋子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只有呼吸的轻微起伏声。
明天邢南他们就要进山去打猎了,往年这个时候进山通常都是去打狐狸猎狐皮的,没半个来月回不来,今年因着纪净月怀着身子月份大了,赵宝根不好离家太久,他们只打算去十天,不管猎的多还是少,十天就回来。
裴玖脑子里乱的很,一会儿想到邢南明天要进山,一会儿想到今天在宝春堂门口看到的那个汉子,一会儿又想到邢南在后院问他的话。
他知道邢南有些生气,从后院回来都没怎么跟他说话,可他又想不明白邢南为什么生气。
邢南气什么?自然是气裴玖有心事却不跟他说。
二人成亲这几年一起经历了不少事,他知道裴玖的性子,什么事都爱放在心里不往外说,放在以前他是能体谅自个儿小夫郎的,可如今他觉得二人早已经心意相通,情意深重,有什么心事都应该坦诚相对。
特别是裴玖今天因为走神烫伤了手,邢南生气又心疼。
现在躺在床上邢南又开始反省,反省自个儿今天的态度不好。
二人都知道对方没睡着,最后还是裴玖先开口:“南哥,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邢南侧身把人搂进怀里低声说:“对不起,今天是我的态度不好。”
“不是,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自个儿想事想出神才烫伤了手,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才这样的。”
黑暗里裴玖挪动身子贴他更紧,脑门在邢南的肩窝处蹭了蹭:“我一直在想今天咱们在宝春堂门口看到的那个汉子......”
邢南忽然松开了他平躺了回去,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这个时辰你竟然跟我说在想别的汉子。”
他语气淡淡没有什么情绪,可谁听了都觉得幽怨。
裴玖急了,手肘撑在床上半直着上半身怕邢南误会急忙解释:“我没想别的汉...不是,哎呀!我就是...你别想歪了,我就是...就是...”
人都急的胡言乱语了,邢南却噗呲的笑了出来,抬手把已经急的快抓耳挠腮的小夫郎搂的趴自个儿胸膛上,他低笑着,胸腔抖动不停。
裴玖抬手在邢南胸口打了一下,邢南一笑,他就知道这人刚刚是在逗他。
邢南抓住他的手攥在手心里:“不逗你了,回家后你就总是发呆走神,我猜你也是在想那个人,是因为你小时候救的那个老货郎?”
“嗯,其实后来几年老货郎每年都来村子里一两趟,每回来他都会偷偷给我带些好吃的,小时候我总期待他来,他来了我就能吃饱,说是我救了他,其实他也救了我。”
裴玖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我十二岁那年冬季染上了风寒,阿...他们舍不得花钱让我看大夫,拖了五六日,我病的越来越严重,连起身都困难,我以为自个儿会死在那个冬季,后来是村长好几日没看到我出门做事上门来问才知道我生病了,还花钱给请了大夫买了药。”
“村长虽然对我算的上好,但不至于这么惦记着我,后来村长才告诉我,老货郎知道我在家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每回来村里都会给他留些银子,请求他多照顾我些。”
“我原想等来年开春了他再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答谢他,到春季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去挖了许多野菜,每天都会偷偷藏一点,走运的时候还能找到几个野鸡蛋,我都没有带回家,全都偷偷的放在村长家,让他帮我收着,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他的。”
“我期待再见到他,我每天都在期待,他是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村子里,我也没能再见到他。”
老货郎如同温暖的阳光照进了裴玖生活,十二年的黑暗日子里,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爱护,村里也有人会对他表达善意,偶尔会给他半个发硬得馒头半块饼子,可村民们看他的眼神是悲悯之中又带着嫌弃跟不屑,连安慰人的话都捎带上讽刺的意味。
老货郎不一样,老货郎看他的目光很温暖慈爱,像是阿爹在看孩子,老货郎会跟他说在外面遇到的趣事,语速不急不慢,声音温润清亮,老货郎会摸他并不怎么干净的头顶,会在他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时候给他擦嘴角沾上的残渣。
那是裴玖第一次感受到纯粹的善意,干净温暖又有力量。
邢南的下巴搭在裴玖头顶蹭了蹭,嗓音低哑:“你想见他。”没有反问,而是陈述,邢南知道,裴玖想见老货郎,想亲口跟他说声谢谢。
黑暗里裴玖睁大了眼睛出神,良久他才开口:“嗯,我想见他,一直都很想再见他一面,我想告诉他我嫁了个很好很疼我的夫郎,我想告诉他我有孩子了,两个好看又乖巧的孩子,我想告诉他我现在有很好的家人,我想告诉他我现在过的很好,我想告诉他,他教我的方子我都学会了,我想亲口跟他说声谢谢,哪怕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好,等我回来我带你去见他。”
第二日天还未亮汉子们已经收拾好干粮衣物在院门口集合了,裴玖跟卫青燕站着大门口目送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浓雾之中才转身回院子。
兄弟俩不在家的日子都是邢阿爹邢阿娘老俩口去守铺子,他们出发没多久老俩口也收拾妥当赶着牛车上镇子里去了。
天光乍破小崽子们都醒了过来,哭闹一阵后被阿么抱着洗漱完乖巧的坐着被喂早饭,三个小崽子吃饭的时候最老实乖巧,喂一口吃一口,吃饱了就跟着小姑姑去院子里撒欢。
卫青燕跟裴玖收拾完牲畜棚子要洗昨日一家人的脏衣服,天气已经冷下来了,大人们只换了里衣,小崽子们爱在地上摸爬打滚,每日主要就是给他们洗衣服了。
卫青燕不让裴玖洗,他昨天才烫伤了手,“玖哥儿衣服我来洗,你别沾水,你去把要用的菜收拾出来放着。”
“好。”裴玖笑着点点头。
从早上起床裴玖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卫青燕真是好奇了,以前邢南他们进山裴玖总要消沉几日,今日他心情怎么这么好?
好奇归好奇,卫青燕见他高兴自个儿心情也挺好,洗着衣服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要用的菜都搬到了院子里,裴玖不自觉的朝院门口望去,邢南才走他就开始想人了。
“么、么。”
小喜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哥哥们的队伍,紧紧的抱着他阿么的小腿昂起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喊人。
刚搬了菜裴玖手上沾了不少泥土就没抱他,裴玖抖了抖小喜乐抱着的腿:“阿么手脏不抱你,去跟小姑姑哥哥们玩。”
一岁多的小崽子已经能听明白大人们说的大部分话,小喜乐撅撅小嘴松开小手颠颠的朝他小姑姑跑了过去。
“你家两个小子进山去了吧?”
邢阿娘给熟客装好吃食,客人看了看邢阿爹朝着邢阿娘挤眼睛。
邢阿娘笑道:“对,今早进的山。”
“好福气啊!你夫君挺壮实,相貌生的也好。”
“嘿!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你可别再看了,一把年纪了盯着个汉子不撒眼,你害不害臊?”
“你都说我一把年纪了,我害什么臊啊!我儿子都跟他差不多大,我见人生的好,多看两眼怎么了?”
几个老婶子老阿么都是店里熟客了,惯爱打趣人,邢阿爹每次来铺子里遇到他们总要被打趣上几句。
“死瘸子死聋子死哑巴,你他娘的把面给老子全吃了,老子可是花了银子买的。”
刺耳的声音传进铺子里,老婶子老阿么们的注意力一下在都转到了外面,一个个转身站在铺子门口朝斜对面的面食摊子看去。
一脸怒容的小哥儿这会儿倒是没骂人了,一手捏着坐在凳子上汉子的下巴,一手端着面条往人嘴里灌,那汉子跟个木偶似的,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谁家的小哥儿这么凶悍?”
“瞧着面生的很,不是咱们镇子里的吧?”
“可能是附近村子里的。”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隔壁镇子的,前两日我打宝春堂过的时候在门口见过他们。”
“你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隔壁镇子的?”
“嘿,我眼睛可没那么好使,我是听到那小哥儿自个儿说的。”
铺子里不忙,邢阿娘也出来瞧了一眼,看着那个泼辣的小哥儿邢阿娘心里十分庆幸,还好家里两个儿夫郎都是性子好的,要是像那个小哥儿,家里可得翻天了。
被人围观指指点点的,小哥儿黑着脸:“看什么看?没见过小哥儿还是没见过汉子?我们吃个面有什么好看?都闲的没事做啊!”
路过的汉子自然是不好跟一个小哥儿斗嘴,瞧热闹的婶子阿么见人这么凶悍也不愿惹事,边看边走远,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
那小哥儿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放下灌了小半碗的面,他坐下拿起筷子把剩下的半碗面给吃了,然后拉着跟木偶一样的汉子起身慢慢离去,汉子走的慢,他一瘸一拐走的很吃力,小哥儿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可扶着汉子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邢阿娘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直盯着俩人看了老半天,直到二人走远,买吃食的客人喊她,她才回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孕后期的纪净月身子愈发不爽利, 手脚浮肿的厉害,连脸都浮肿了,眼皮肿的跟核桃一样, 站远点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赵三婶子每天下午都要来这边帮工,不放心纪净月一个人在家每天都带着他一块过来。
这会儿纪净月正躺在炕上昏昏沉沉的, 他夜里睡不好, 不是腿抽筋就是腰酸背痛, 要不就是肚子里的小崽子闹腾的他睡不着, 前面几个月的时候还说小崽子是个懂事乖巧的,到了孕后期小崽子每天夜里都跟在他肚子里翻跟头似的,闹的人一宿一宿的睡不好。
赵宝根在家的时候还好, 夜里他难受了赵宝根立马就能知道,给他揉腰捏腿摸肚子, 被伺候舒服了他也能小睡两三个时辰, 这不赵宝根进山四天了, 他四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月哥哥你冷不冷?我给你添床厚被子盖着吧!”
邢小妹见他脸色苍□□神萎靡眼皮子磕一下磕一下的也不知道他睡没睡着,从炕尾爬到纪净月跟前小声的问他。
三个小崽子跟屁虫一样, 跟着她一起爬了过来,小平安伸手要去拍纪净月高高隆起的大肚皮, 被邢小妹给拦下了:“不能拍, 里面是小弟弟, 你这样拍小弟弟会痛的。”
小平安歪着小脑袋:“弟、弟?”
“对,是弟弟。”纪净月不知何时睁大了眼睛笑着摸了摸小平安的小脑袋, “等小弟弟出生了你们就能一块玩丢布偶抓小鸡了。”
“玩、玩, 偶偶, 鸡。”小平安听到小弟弟会跟他们一块玩,小手啪啪啪拍个不停, 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小鱼儿也跟着他一块傻乐,小喜乐斜着眼看大哥二哥,眼中尽是不屑嫌弃,哥哥们好傻,好丢人哦!
邢小妹:“月哥哥我去给你拿厚被子。”
纪净月摆摆手:“我不冷,躺在炕头暖和的很,再加床厚被子我就得出汗了。”
“那你渴不渴?饿不饿?家里有奶黄糕跟核桃酥我给你拿点过来,正好冲点糖水,小崽子们今儿都没午睡玩大半天了,水也没喝几口,我去冲点糖水咱们一块喝。”
前面几个月纪净月的嘴巴就没停过,现在倒是这个吃不下,那个吃两口就干呕,看的人都要急坏,邢小妹见他这几日精神气都不好来家里都不怎么吃东西,赵三婶子也说他在家吃饭也跟小鸡啄米一样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邢小妹有些担心他。
“好,孩子们我看着你去吧!”
“嗯。”
邢小妹翻身下炕套了鞋子就往外跑,“月哥哥要吃糕点,我去厨房拿糕点再冲壶糖水。”
她边跑边说,院子里干活的几人听到她的话都笑了,吃东西好啊!纪净月这几日状态不好他们都挺担心的。
昨日还请了刘大夫给他看诊,刘大夫说他是孕后期身子重反应大,没什么大事,听了刘大夫的诊断大家才放心了些。
纪净月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就是不想让大伙总是担心他,邢小妹把糖水跟糕点拿进屋里,纪净月吃了一块核桃酥喝了小半碗糖水就不吃了,躺在炕头身下热乎乎的让他舒服的犯困,打了个哈欠眼睛眯一下眯一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纪净月身上已经盖了一床棉被,但他近日来怕冷的很,邢小妹还是去屋里拿了床薄被子给他盖上。
三个小崽子中午那阵没睡午觉,这会儿吃饱喝足了也犯困了,纪净月睡着没多久他们也打着哈欠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邢小妹给他们脱了外边的棉衣盖上被子也一块小睡一会儿。
赵家还没砌炕,纪净月近日又畏寒,邢阿娘干脆就把人留在家里住下,“三嫂子我看你们家这炕也别等宝根回来弄了,最近地里没什么活,铺子里也不忙我跟孩他阿爹午饭前就能赶回来,孩他阿爹跟赵三哥先弄着你看怎么样?”
“月哥儿近日畏寒的厉害,这几日索性就住我们家,还省的他挺个大肚子来回走动。”
“这...不会耽误你们的事吧?”邢家人多事也多,要守铺子要管地里的活还要做吃食,赵三婶子就怕耽误他们的事。
邢阿娘笑呵呵道:“不耽误,今晚月哥儿就睡炕上,暖和,让小妹陪着他睡。”
“好啊好啊!月哥哥我陪你一块睡。”邢小妹一直挺喜欢纪净月的,纪净月对她也好,跟对亲妹妹一样。
纪净月下午躺在炕上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好多了,脸上红润了几分也没那么浮肿了,“嗯。”他笑着点了点头。
赵三婶子很感激邢阿娘,嘱咐了纪净月几句趁着天黑前回了家。
“孩他阿爹,明天下午正子会过来帮咱们家弄炕。”
纪净月在邢家住下,赵家就剩老俩口在家,二人随便炒了个菜煮了个鸡蛋汤吃着晚饭,赵三婶子把邢阿娘的话跟赵三叔说了一遍。
赵三叔隔天下午就去找邢阿爹了,邢大伯也一块来帮忙。
三人先去买了青砖回来,砌的炕得耐的住火烧,用土砖是便宜但是不安全,而去容易烧坏,坏了又得修麻烦的很,邢阿爹把好坏跟赵三叔说了一遍,赵三叔也不是抠搜的人,立马就跟着兄弟俩一块去买砖了。
他们去的是清水镇最大的砖窑,有现成的青砖价格也实惠,当场付了银子砖窑管事立马就安排人帮他们一块送,赵家砌炕要的青砖不多,一般是要自行来运的,不过邢阿爹是砖窑的熟客了,建后面新院子的青砖都是在这买的,再说三个汉子都是好说话的,没什么弯弯绕绕当场就定了下来,管事的也不在意帮这么点小忙。
青砖运到赵家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便说好等明天下午再开始动工。
已经过了五日,裴玖手背的烫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前几天家里的饭菜都是卫青燕在掌勺,今天三家人都聚在家里,裴玖就提出他来做饭。
卫青燕抓着裴玖的手看了看,确定好差不多了调侃道:“行,好几日没吃你做的菜了,我嘴巴都寂寞了,你小心着点别再烫到了啊!我可想天天都吃你做的饭菜。”
“好。”裴玖莞尔一笑。
今天赵三婶子抓了好几只母鸡又装了鸡蛋柿饼这些七七八八的吃食过来,两大篮子装的满满当当的。
纪净月住在邢家赵三婶子已经觉得很麻烦他们了,又吃又喝的总不能都让他们家来,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邢阿娘没多说什么都给收下了,赵三婶子还怕她要跟自个儿推脱,她收下了,赵三婶子心里也高兴。
夜里裴玖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干蘑菇炖老母鸡,干蘑菇是他们自个儿在山上采的,炖出来的鸡汤浓香油亮又滋补。
糖醋里脊是裴玖上回在云客来偷师的,做了一两次就上手了,家里的鱼没断过,小崽子们爱吃鱼,不过鱼刺可一定要细心挑干净,今天裴玖做的鱼肉丸子,还是第一回做。
小崽子们爱吃鱼,又担心他们被鱼刺卡住,裴玖想着能做肉丸子那鱼肉丸子也是能做的,汤烧鱼丸里放了豆腐跟大白菜,出锅的时候撒把葱花清淡鲜香爽口弹牙。
蒜苗腊肉、辣炒猪杂、小炒鸭肉再加上两个爽口的小菜,一道醋溜土豆丝一道炒豆芽,豆芽是自家用豆子发的,浅浅翻炒几下就能出锅脆甜脆甜的。
邢大伯带了一坛子酒水过来,他们拉青砖回来时从村口李屠夫家打的酒水,一说晚上上自个儿弟弟家吃饭,他的嘴就馋了起来,馋裴玖做的菜也馋酒。
汉子们喝了酒话就多,边吃边喝絮絮叨叨的聊了不停。
客房床铺都收拾好了他们还在聊,大伯么、邢阿娘、赵三婶子一人揪一个给拖回了屋里,把三个醉汉子塞一个屋里。
炕又大又宽敞,收拾了碗筷洗漱完,今晚都留宿在家里,赵三婶子跟纪净月睡在炕上舒服又暖和,有人陪纪净月邢小妹就回屋去睡了,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一间给三个醉汉子睡了,另一间则是邢风带着两个小崽子睡。
三个汉子都是干活的好手,等进山打猎的赵宝根回来家里的炕已经砌好了,添柴烧上两三日就能睡人了。
赵宝根对着他阿爹竖起大拇指,憨笑着:“阿爹真厉害,辛苦你了。”
“还有你邢大伯邢二叔呢!改明儿你买去镇子里多买些酒水糕点送过去,好好跟他们道个谢。”赵宝根下了山直接就回了家,身上脏乱的很,人瞧着也瘦了点,赵三叔拍拍他的肩膀,瘦了也更结实了。
家里只有赵三叔在,赵三婶子跟纪净月都在邢家,父子俩进厨房热了几个馒头煮了几个鸡蛋捞了碗咸菜先让赵宝根垫垫肚子,他吃的时候赵三叔给他烧了热水洗澡。
“大哥、哥夫、南哥你们回来啦!”
裴玖正好从菜地里扯了些葱蒜回来,在院门口几人打了个照面,四个人去的,回来就三个人,没看到赵宝根裴玖问道:“宝根呢?”
他说着话伸手要帮汉子们拿东西。
邢南没让他帮忙:“宝根回家了。”
“他啊急着回家看月哥儿。”邢东一脸疲惫的揶揄着不在这的赵宝根。
“哈哈哈,回家他可看不着人,月哥儿在咱们家待着呢!”
他们回来裴玖本就心情好,邢东的话让他大笑了起来:“快进去,我给你们热饭菜去。”
“哎呦!每回回来都是脏兮兮的,快坐下歇会喝点水。”邢阿娘拖了板凳出来给他们坐,纪净月躺在炕上,汉子们一身脏乱不好让他们待在一块,孕晚期身子本来就不舒服,被他们一身的馊味再熏一下人都要晕过去。
卫青燕跟着裴玖进了厨房,一个锅烧热水一个锅热饭菜,裴玖估摸着今日他们要回来,中午特意多做了饭菜,邢南去的时候说十日一定回来,他们啊正好去了十日。
屋里的纪净月听到是进山的汉子们回来了,扶着腰捧着肚子从屋里出来却没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
“怎么出来了?宝根先回家去了,估计要一会儿才过来,你别出来外边风大。”赵三婶子起身双手在围兜上擦了擦走过去扶着纪净月又回了屋。
纪净月这几日气色还算好的可瞧着还是不太健康的样子,步伐空虚脸上苍白穿着棉衣都能看出他的浮肿。
邢东皱着眉头低声问邢阿娘:“阿娘,月哥儿怎么憔悴这么多?”
“没事,孕后期反应太大了,等生完就好了。”
说话间饭菜都热好了,三个汉子狼吞虎咽的把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吴亮吃饱喝足:“阿娘,二婶,三婶子我先回去了。”
“去吧!”
兄弟俩喝完热水拿了自个儿夫郎找来的干净衣服一块进澡房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第一百七十章
收拾干净的赵宝根头发都没烘, 用布巾包着就过来了,进了院子步子都没停,便打招呼边往屋里走, 在家的时候他阿爹已经跟他说了纪净月的事,他现在满心只想见他的夫郎。
躺在炕头的纪净月浑身浮肿脸色苍白, 赵宝根一看他眼眶就红了起来。
“这么大个人了, 还要当着孩子们的面哭鼻子啊?”纪净月撑起身子对赵宝根招手:“走近点, 我怎么瞧着你像是瘦了?”
赵宝根吸了吸鼻子把泪意逼了回去, 坐到纪净月跟前小力的给他捏着浮肿的胳膊手腕,“没瘦,结实了些看着就像是瘦了。”抬眼看着纪净月浮肿的眼皮赵宝根鼻头发酸:“你...我才去了十日, 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