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同人)秦始皇在西游当唐皇—— by故国有虞

作者:故国有虞  录入:06-16

若嬴政不曾记错的话那泾河龙王可是自转轮藏中超生,投胎去了。所以这些看似老实本分的阴神们所存的究竟是什么心思,或未可知。
不过嬴政显然是不惧的,又或者说这提前知晓了剧本的帝王真正所存有的心思,是......
在秦广王等一众阴神们小心脏抖了又抖,鬓角几乎有冷汗将要落下,唯恐嬴政察觉到什么又或者再生出什么乱子之际。嬴政终是将落在秦广王身上的目光收回,遥遥落下远方,而后点头颔首,意味不明道:
“原来是如此吗?”
嬴政那再是平静且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异样。至于这位帝王所望向的,或许是九幽黄泉,又或许是那更加深远的地方。但谁又知道呢?
只是下一刻嬴政于秦广王等提心吊胆的目光之下抬脚,按照他们所引向的路径而去。阴神们提起的心落下。
如此又数里,前方是一座高山。望之不详阴云垂地黑雾迷空,呈现出阴悚诡异之相。
秦广王等一众阴神们似乎被这位大唐皇帝陛下折腾得没有了脾气,当下由崔判官开口,主动对着嬴政介绍道:
“还请陛下放心,此为幽冥背阴山,有我等引领,定然叫您安然度过,不会生出任何事端来。”
嬴政对此可有可无,未曾发表任何意见。纵使上得山岳来,但见阴风飒飒黑雾弥漫,山不生草峰不插天。正所谓洞中收野鬼,涧底隐邪魂。
但嬴政一路分花拂柳,以脚踩在那崎岖陡峭,遍布了碎石乱叶及怨魂哀嚎的山石之间,却不见任何畏惧、色变以及害怕。虽行在这明显充满着邪祟诡谲气息的幽冥背阴山上,却犹如行在自己的国,丈量巡视着自己的领土。
端的是一派风姿无双,威仪深重。
诸位阎君彼此对视过一眼,知晓想要以此破这唐皇的心气显然是不能。当下有阴神将法相露出了,一声厉喝,使那怨魂哀嚎之声平息,而后对着嬴政请罪。
只道是惊扰了陛下。
然而嬴政嗤笑,无甚起伏的反问:
“谈何惊扰?不过,”
话音转过,嬴政却是不掩嘲讽道:
“十殿阎君、一众阴差在侧,这地府中的怨魂尚敢如此,在朕看来,还是当好生治上一治才是。”
“当然,诸君不必忧心。想必过不了多久,朕便会......”

嬴政口中的话语尚未曾说完,便一点点的隐去。
但仅仅只是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便足以叫一众的阴神们内心为之愤恨。不过大事在前,前方更为隐秘的陷阱等待着这唐皇踏足尚未被揭露。秦广王等只得先行将心中的杀意恶意等按捺。
面上强行挤出唯唯诺诺的、略有些尴尬与扭曲的笑意。
垂听圣训。
好在嬴政似乎无意于此为难,不过是略略提点与言语了两句便再度跟着秦广王踏出,一路所见,是诸多衙门。是恶怪惊心,悲身震耳欲聋。
不过一众阴神们似乎终是吸取了教训,将原本那妄图以此使唐皇心气散去,不敢对鬼神之意生出违逆的想法散去。打出了旗帜招牌,叫沿路的怨魂等种种为之退避。
不敢有任何近前,更不敢对那众星拱月身份地位似乎较之以十殿阎君更加贵重的嬴政有任何不敬。
俱是战战兢兢,为之匍匐。
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幽冥背阴山之后有十八层地狱,秦广王引路,带着嬴政自十八层地狱之间走过。那刀山火海也好抽皮扒筋也罢,抑或是酆都狱、幽枉狱等种种,落在嬴政眼中,俱不能叫这位人间帝王由此而生出波澜。
普通人看一眼便会惊惧不安甚至是失魂落魄的场景,同样无法叫嬴政的灵魂因此而有任何波动。至此,即便是秦广王等亦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唐皇帝陛下心性坚定,远远超出这所有阴神之想象。
更超出那位在背后搅弄风云的菩萨预料。
那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在做什么呢暂且不提,国灵之身行走在世间,却似乎被绊住脚跟被困住,再无法将那诸多神通法术施展。甚至被切断了同大唐、同长安之间的联系。
即使国灵之身清楚,此刻的自己尚在大唐的土地上。但——
此去安西九千九百里。地府之内,嬴政在秦广王等一众阴神的带领下过十八层地狱、过奈何恶水、血盆苦界暂且不提。将目光与视角拉到国灵之身身上,嬴政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大唐,却又不是大唐。
至少不是嬴政所熟悉的那个大唐。
闭目回想,纷繁且嘈杂的、叫人略有些头痛的记忆中,嬴政终是回忆起一道镜光。
一道雪亮且晶莹的、洞彻虚空的镜光。
便是在那道镜光之下,嬴政国灵之身同大唐、同长安之间的联系被切断。等到再睁开眼,便出现在这茫茫荒漠、漫漫黄沙之间。这里是......
嬴政以手伸出,短暂的遮蔽了那日光,望向未曾有任何绿意的天际。而后在下一瞬间遵循着心中的指引,向着那似乎没有来路、同样没有归途的黄沙之地而前行。
长安城外的土地庙之内,白衣观音眉目悲悯,缓缓露出笑容。在其身侧不远处,惠岸行者手持宝镜,略有些担忧的开口,对着大士道:
“菩萨,如此当真可以吗?那毕竟是国灵,一尊同大唐命运相连的国灵。”
“痴儿,着相。”
大士摇头,说出的话语里似是有几分警告,又似是有几分不知名的意味。开口,对着惠岸行者做出提点道:
“国灵与国家命运相连,但于此世间,不需要国灵,更不需要人皇。”
话音落下,菩萨回首,望过长安城上空那煌煌升腾的人道、皇道气运洪流。继而道:
“此刻的大唐国运,恰如同日之初升,尚未至于盛极。故而贫僧也好漫天神佛也罢,想要对那国灵做出什么,必然会招致反噬。所以,”
大士话语落下,似笑非笑望过惠岸行者手中宝镜。
“三千大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小世界,恰如同恒河沙数,不可计量。贫僧不过是以这昆仑镜力量,将其带到另一方同属大唐的末法时空中。使其参悟本真,又有何不可?”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纵使是白衣大士这样的仙神菩萨,若是直接对着一尊新生的国灵出手抑或是将其斩杀,那么所要面对的因果与孽债亦非是其所能够承受。
可若是将其放逐到那另外的时空中,斩断其同此世大唐之间的牵连。纵使这白衣大士同样是摸不清楚,曾经为西王母所有的神器昆仑镜又会将那国灵送至何方。但至少西天佛门接下来所要做的事,那国灵当是无法有任何阻止。
甚至有可能迷失在那末法之世中,就此消亡。这无疑是白衣大士所乐意见到,更是最好的处理这国灵的手段。只是当白衣大士的目光落在那昆仑镜上之时却不免有些遗憾。
盖因为这神器本为西王母所有,后来又历经诸位上古大神的手。纵使机缘巧合落到佛门手中,可自始至终都未曾叫菩萨所掌控。所能够使用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若非是国灵身份过于特殊......
菩萨目光收回,口宣佛号。然而不知是心不静,还是身处在这此世之人道、皇道气运最盛处不远的缘故,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烦躁。
以脚行在地面,所见俱是茫茫黄沙的嬴政内心当中却又是极安宁与安静的。并不因这周遭的环境、这无望的、似乎看不到希望的路途而改变。
只是心中不免有几分庆幸,好在来此的是国灵之身,是国家意识与命运、意志所幻化而来的人形。即便嬴政于此同样察觉到,这似乎是一处灵气不断枯竭的,根本便无法引过多力量为己用的时空。
但至少寒暑、饥饿、疲累等种种并不足以将嬴政影响,而嬴政所要做的,不过是于此走出一条路来,搞清楚此间状况。甚至是找寻到回返的时机。
镜中花,水中月。属于国灵的能力于此被深深压制和隔阂,但好在冥冥之中的那份牵引还在的。嬴政循心而行,依着那份指引而走,于此茫茫荒漠中,终是听到了驼铃悠悠,见到了人影。
嬴政身上不合时宜的装扮于无声息间被改变。一身玄色常服,腰悬长剑。
然后嬴政见到了一伙胡商。
说着唐人的语言,抄着异国腔调的胡商。
“郎君是唐人?浪荡江湖的侠士,游历在外的高门子弟?可要去往长安?”
那胡商、那商队的首领似乎是极热情的。主动邀请嬴政上了骆驼,又递上水囊,同嬴政之间扯开话题。甚至是生出不好意思的赞叹。
“不瞒郎君您说,我来往西域诸国,从遥远的波斯、大食出发,经过莎车、龟兹等,一路去往长安。自诩还算是见过几分世面。可如郎君这等人物,却着实是少见。”
幼年于邯郸城中为质,九岁归秦的嬴政和燕赵游侠儿同样是有过接触的。甚至于只要这帝王想,通身的威严与威仪褪去,自是可以显露出几分任侠不羁的气息来。
不动声色间将话题揭过,嬴政开口,问及那胡商及长安城中情况等种种。只道是自身远游在外,对于个中种种,已经不再是那么熟悉。却是敏锐意识到此时的长安,或许已经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长安。
只是按理,嬴政口中话语并非是没有漏洞存在。
然而不知是国灵气息太过特殊还是首领太过心大,抑或是胡商只是单纯的想要倾诉。嬴政目光之下,胡商极爽朗的将自己一路而来的所见所闻吐露,并且略带向往的开口,遥望向长安方向,露出极神往的笑容。
“郎君自长安而来,当知晓长安啊,那可是地上天国,是梦一样的地方。”
九天阖闾开天阙,万国衣冠拜冕旒。
胡商口中的长安,同嬴政所知道的相同而又不同。是地上天国,天上神都,一个只是看上一眼便足以忘掉自己故乡的地方。只是恰如同窥一叶而见泰山,嬴政知晓现下的这个大唐,同此前所处的相似而又不似。并不可同日而论。
然而胡商口中的话语未完,只道是不久前有不久前有西域小国使者献宝,叫唐皇留在了长安,赏赐了个官做。
胡商说到此处,继而是一声轻叹。面上现出几分怅惘与惆怅。
“那使者之所以能做官、做大唐的官,是因为他已经是使者了。大唐是有留外国的使者做官这样的传统的。但我这样的胡商......”
胡商摇头,不过很快却又恢复了精神,终是露出几分奸猾的、极具商贾气息的笑意。
“虽然大唐的官是做不成,但有生之年,待我再往返几趟,赚够了钱。就在长安买房置业,购置田产,做一个放印子钱的大商人,定居在长安,还是可以的。”
“长安吗?”
胡商的声音渐渐淡去,于黄沙之间消逝,同样消散在空气中的还有嬴政意味不明的话语。跟随着商队的队伍、坐着骆驼前行,如是又不知多久,时间仿佛于此失去意义。只是在那极具异域腔调的、商队中乐手的演奏中,嬴政终是看到了城。
看到了城头上竖着的旗帜。
大唐的旗帜。

城是古城,是孤城,是一座充满了斑驳印记的、犹带着血与火的孤城。
空气中飘荡着的是血与火,是无尽的战鼓、怒意与哀嚎。而那城头的旗帜同样是被血与火所染红了的,在黄沙之间、在昏黄的日头之下散发着苍凉、寂寥与不屈的意味。
龟兹一去一千年,混乱的时空于此交汇。嬴政看到了胡人的歌舞,看到了无尽的战火流离,看到了城头旗帜变幻,属于大唐与中原、唐人、汉人的旗帜终是落下。
西域尽是胡人舞。
残阳落下,篝火燃烧。嬴政所见之景恰如同南柯梦幻,海市蜃楼一般消失不见。转瞬之间嬴政随着商队进了城,来到了那城中。
暂做修整。
这城自然是处在大唐、安西都护府旗下的,有再是精锐不过的玄甲安西军游弋,有天南海北、往来各地的商人穿行在其间。
琵琶、羌笛,来往的兵士、客商、胡姬声响之下,是带着芝麻的烤饼、洒上了胡椒的烤肉、玉碗盛来琥珀光的美酒飘散在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叫嬴政怀疑自己进城之前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梦。
东方夜放花千树。漫天的星辰之下,纵使未曾有焰火被点燃,可这塞外的城池却无疑是极热闹的。众人或歌或舞,更有柔媚且多情的胡姬对着嬴政抛着媚眼,眼波流转间一派勾魂摄魄。
然而嬴政身处在这之间,却又似乎是游离在此之外的。充斥着某种说不出的、似乎是格格不入却又似乎是可以远观却不可亵玩的意味。
恰似是那三尺神台之上的神佛。望之温和且悲悯,却自成世界,不可以被走进。
将这一切打破的是那胡商递来的美酒,是篝火映照之下,如血一般殷红的葡萄美酒。
胡商开口,似有似无的应和着空气中流动的乐曲,指着那跳舞的胡姬对嬴政道:
“郎君可要什么货物吗?抑或者......”
有耐人捉摸的、彼此都懂的笑意从胡商嘴角生出,连带着胡商那本就是有些奸猾的面相变得猥琐。
“只要郎君想,我可以送给你,就当结交个朋友。我观郎君你品貌非凡,当不是一般人物。日后我若是于长安城中安家,还请郎君你看在今日的面子与情谊上,关照一二。”
胡商言语间带着不少成功的商贾、投机者所具有的真诚及坦荡,并不将自身的目的所遮掩。并不会因此而将嬴政不适的态度引起,但莫名且自然而然的,叫嬴政想到了某个成功的商人,某个同自己、同大秦关系匪浅的政客。
曾经的大秦相国,吕不韦。
但世间如吕不韦者又有几人?成年的嬴政身边,同样不再需要一个吕不韦。因而嬴政不过是对着胡商举杯微笑,而后开口,问出疑问道:
“今夕何夕,现今的这位大唐皇帝陛下,究竟是何人?而今,又是何年份?”
嬴政这话语与问题本是极突兀且不讲道理的,同其此前所表述的在外游历人设并不相符。然而胡商却似乎未曾对此有任何察觉,不过是老老实实顺着嬴政问题开口,给出答案。
“此为大唐天宝年间......”
胡商开阖的嘴角远去,落下的话语同样消散在空气中,再没有痕迹。恰如同某种关键性词汇被触动一般,等到嬴政再睁开眼,似乎又回到刚进入此方空间之时,回到那漫漫黄沙之间。
尚未曾遇到商队的时候。
一切再度重演,同样的商队、同样的胡商、同样的城池,同样的篝火之下,胡商将美酒递出,对着嬴政问出疑问。
说明心中所想。
嬴政不言,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对胡商道:
“若可以选择,你想将何物带回长安?”
“郎君此言何意?”
胡商不解。然而夜空之下,篝火的照耀中,胡商看到了嬴政的眼。那是一双清凌凌的、似乎不带有任何波澜及情绪的,却又可以洞彻虚妄并不为表相所迷惑的眼。
在那眼中,胡商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不再是体面的、自信的、充满希望的,而是......
转瞬成灰周遭之诸多种种喧嚣且热闹的景象褪去。城是荒城,城头上的旗帜早已经落地,掩埋在泥土里,风化、消散在时间与岁月当中。
不过是那夜空、那黄沙、那吹动的风,在诉说着过往的辉煌。
胡商的身影变得极稀薄,不过是一道人类肉眼所不及的,残存在这城池中不肯散去灵魂甚至是执念。因国灵之身的特殊,而叫嬴政所见。
这本当是一个灵气稀薄的,并不可以动用过多超凡力量的末法之世。胡商的灵魂与执念最终所走向的,不过是寂亡。
胡商似乎于此游荡太久太久,纵使自身存在被叫破,可是神智似乎由此而陷入到混乱与癫狂。开口,含混不清道:
“何至于此,怎么就到了如此境地呢?”
随着胡商话音而落下的,是嬴政想到了此前的黄沙之间,伴随着驼铃走过之时,胡商所说出的言语。
“从长安直到葱岭以西,在直达波斯、大食等遥远帝国的丝绸之路上,有来自大唐的骑兵常年游弋,保证过往商旅的安全。”
“南诣荆襄,北至太原﹑范阳,西至蜀川﹑凉府。纵使是商人旅者行万里路,亦无需携带兵刃,将安危顾虑。”
昭昭有唐,天俾万国。大唐的光辉与荣耀,似乎远较之以嬴政所以为的更加恢宏盛大,使人神往。便如同眼前这胡商原本倾尽一生,汲汲营营的,不过是长安。
是成为一名唐人,长安人。所以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会至于此等地步与境地呢?
渔阳颦鼓动地,霓裳羽衣舞被惊破,此前的画面与场景再现。嬴政看到了孤城白发,看到了这片土地的分裂、战火及流离。更看到了同中央王朝失去联系的大唐军队,在此战至最后的一兵一卒。
满城尽是白发兵。
有铜钱落在地面,发出声响。
胡商回神,终是由此而将理智寻回。小心翼翼的俯身将铜钱拾起,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同嬴政诉说道: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长安......”
举目所见,不见长安。胡商的目光自然是看不到那么远,看不到那长安的。于是胡商苦笑,喃喃道:
“谁能想到呢,原本以为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平叛。可是平叛的军队再没有回来,同中央王朝的联系被切断。盗匪四起,原本和平的商路,同样被切断......”
胡商的样貌与模样同样因此而生出改变。是黑发黑眸的征夫,是穿着着破烂玄甲的将领,是满头华发的老兵......
然而无一例外的,那目光之所望向的,是长安。是那看不见的、凡人肉眼所不能及的长安,大唐。
握着铜板的手缓缓收拢,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交相错杂,回荡在嬴政的耳。
是这片土地之上,恋栈不去的执念与灵魂在诉说,在哀嚎,在等待和期盼。
谁能更使李轻车,收取凉州入汉家?
那枚被小心翼翼对待的铜板被递到了嬴政跟前。开口,眼前缥缈稀薄的执念与灵魂最终所定格的,仍是那胡商的模样。
“有劳郎君。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将这个带回长安吧。”
嬴政眼睑垂下,以目光在那铜板间停留,而后给出答案。
“可。”
伴随着君王话音而落下的,是最后一点执念与灵魂散去,原本存在于胡商手中的铜板,终是失去支撑,将要落在地面。
只是嬴政的手伸出,摊开,将其稳稳的接住。落在掌心。
这是一枚铸造粗糙的,同此时工艺并不相符合的钱币。至少同嬴政在原身身上醒来之后,所接触到的钱币并不相同。然而在这钱币中,国灵之身轻而易举的便看到、读到了许多许多。
冷月之下,嬴政同样看到了那钱币之上的字迹。
大唐建中。
这是一个叫嬴政为之陌生的、并未曾接触过的年号。只是沿着冥冥中的那丝感悟,那份国灵与国家之间的牵连,嬴政却又知晓,不管是大唐还是长安都还是存在的。
于是嬴政指尖合拢,将那钱币纳到手中,反手放置在袖里。而后屈指微弹,以指尖叩过剑柄,似是要将那份无以被言说的情绪散尽。继续向着心中所选定的方向而前行。
对国灵之身来说,当务之急最重要的,自然是回返原本的时空当中,回到那东土大唐。回到所应处的位置之上。
但就在嬴政的脚下将要从那破烂倾颓的城池中踏出之际,空气隐隐传来雄浑的、隐隐带着几分哀意的战歌。
嬴政回首,但见举了火,恰如同星河一般将孤城照亮的玄甲铁骑鱼贯而出,恍若出征,向着未知的前路而行。
是梦是幻,是曾留存在这片土地之上的剪影。伴随着歌声飘荡在国灵之身的耳。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有白发老卒执旗而立,对着这天地四方发出宣告。
“河西在,安西在!我大唐将士,无一投敌,无一叛国!”
音落,血与火席卷,所有的景象褪去。呈现在国灵之身眼前的,不过是一派黄沙漫漫与苍茫。
然而嬴政抬起了手,手上,摊开的掌心之中,那枚大唐建中的钱币似是在散发着灼灼的热意,似是在燃烧。

第037章
过奈何恶水,血盆苦界。随着秦广王上前指引,十殿阎君及一众阴神等随行。很快,出现在前方的是枉死城。只不过相较此前而言,较之以头一遭进到地府中所见,却又似乎有了不同。
随着嬴政及一众阴神走近,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处草寇,不断有拖腰折臂、有足无头的鬼魅上前叫唤。对着嬴政道: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但不过是一瞬,尚不待嬴政对此有任何反应,那秦广王便面色微沉以袍袖拂过,使其散去。又对着嬴政拱手,请罪道:
“此不过是些无收无管,不得超生的枉死冤业。惊扰了陛下,倒叫陛下笑话。”
“是吗?”
嬴政不可置否,只是在秦广王心中那一口气将要落下,自以为可以将这话题揭过之时开口。好似是不经意道:
“如此孤魂野鬼,可需要朕以钱钞买路?抑或者替其偿命?”
譬如辽东死,砍头何所伤。隋末乱世以来,群雄并起草莽云集,自是不乏枉死且不入轮回,恋栈留存在这枉死城中之辈。只不过眼前的这些经由阴神们所安排的、原本想要使原身为之害怕与畏惧的怨魂们......
“赏善罚恶,怎么,这众王子、众头目的灵魂不去收管,使其为生前之种种罪业而赎罪、偿还。难不成诸君想要朕教尔等,该当怎么去做不成?”
地府的乱象从来便不仅仅是在一朝一夕间,更不仅仅是那《西游记》中所记录。来自于八百年前的、崇尚法家的秦皇,对此自然是看不过眼的。
世人寿数、增删加减,甚至于生灵生前死后之命运对鬼神等而言,似乎成为玩物。成为可以供他们随意解读、取笑和拨弄的游戏。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规则,以及律令和法度的存在。
便如同这枉死城中出现在嬴政眼前的怨魂们,这经由一众的阴神们所刻意安排想要将原身打压的诸王子、头目魂魄......若阴间当真法度严苛律令严谨,又哪来的机会现身在嬴政跟前。而非是进到那十八层地狱当中,遭受折磨?
更不必说生死簿上肆意更改,牛头马面勾错魂魄等诸事。
只是恰如同手中的诱饵抛下而后又不时收拢,逗弄着那些自以为得计的蟊虫一般。嬴政将话题提起,而后又在秦广王等一众阴神们战战兢兢的请罪声中将其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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