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我置我自己于何地,又置父王母后之教导于何地?更不必说那两孩儿本就是黄袍怪强迫得来,无一日一刻不在提醒我所遭受之苦难。你若是怜悯稚子无辜,又何曾怜悯于我?遑论此人妖结合之子,有违天道,野性难驯......”
...... ......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这宝象国公主本就是于千娇万宠中长大,胸中自有想法与丘壑之辈。不管那外在与表相究竟是如何娇柔,然而究其本性而言却又无疑是骄傲且倔强的。
自不会因为那妖魔所掳,遭受到打压而自轻自贱,将自身贬低到尘土。所思所想,更是回到父母亲人身边,而非是在这山间洞府中同那妖魔终老。再者......
“那黄袍怪想要同我过日子,我便要好生同其过日子不成?若当真是有心,又为何不平等相待,去往那宝象国中求取,而是将我掳来,囚禁在此洞府当中?”
“更不必说这妖怪食我同类,吃我人族。便是此刻对我有那么二三情谊,谁又能保证有朝一日,不会将我看作是那盘中餐俎上肉,一口吞将下去,犹嫌不能饱腹?”
眉目之间光辉流转目光灼灼,眼中似是有燎原星火跳跃。这宝象国公主的言语与神情无疑是并不激烈的,只是其目光却又有如利剑的光辉一般将那种种看似华丽的表相刺破,显露出内里的破烂、腐败,以及黄袍怪所谓“真情”之下的肮脏来。
“善哉善哉。”
伴随着百花羞话音落下的,是唐长老口宣佛号,低垂的眉眼间似是有点点晦涩情绪一闪即逝,并不曾留有太多痕迹。
孙悟空以目光瞪过猪八戒且不去说,那猪头面上,同样是一派后悔与尴尬。显然是清楚的知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说,更是明白自己此前之所思所想,不免过于片面。
只能够接连搓了搓手,手忙脚乱再是认真不过的表示,“女施主你别看俺老猪长得丑,但俺老猪心灵还是美的。断没有贬低你抑或是叫你从了那妖怪的意思。此前是俺老猪想差,这便向你赔罪,还请原谅则个。”
又拍了胸膛,啊不是,拍了肚皮,给出承诺道:
“女施主放心,我等定将那妖怪解决,将你解救出去。”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便到,百花羞尚未曾同唐僧师徒几人说明那黄袍怪究竟有何神通,又有何法宝,平地里一阵妖风生出有青脸红须赤发飘的妖魔从中显露出身形来,定睛望过,哈哈大笑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观尔等形象,莫不是便是那唐僧同其徒弟不成?”
“正是我等。”
唐长老上前,越众而出再是老实本分不过的做出回答。
“贫僧唐三藏,奉大唐皇帝陛下之命,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妙极妙极!”
那妖魔,即黄袍怪抚掌而笑,自是目光微亮,以手指了老实本分的唐长老,深情款款的对着百花羞道:
“娘子且稍待,等我捉了这唐僧,与你一道吃了这唐僧肉,你我夫妻一起长生不老长长久久,做一对神仙眷侣,恩爱夫妻。”
“你、”
百花羞以齿咬了唇,面上神色颇有几分难看。却又不敢真的将这妖魔得罪,唯恐唐长老等力有不逮,落到黄袍怪手中,届时或许还需要自己周旋。只不过那唐长老却似乎是未曾将那危机察觉的,竟是主动上前,握了那黄袍怪的手,笑容和善道:
“想不到大王同样是如此性情中人,只是贫僧听说,大王原是天上神仙,是那天上二十八宿之奎木狼,不知是也不是?”
“哈哈哈那是自然!”
黄袍怪放声大笑,望向唐长老的目光中,竟是似乎因此而有几分赞许。不过下一刻,这妖怪却又好似是清醒过来,有凉水浇在心头,面色与神情间一派森严。阴恻恻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晓这些?”
“贫僧当然是大唐高僧,是你等妖魔心心念念的唐僧肉啊!”
唐长老微笑,握住黄袍怪的手臂恰如同以钢铁浇筑的一般无法被挪动分毫,属于黄袍怪一身法力,同样因此而被禁锢。至此时刻,黄袍怪终是反应过来悚然而惊,发出叫唤道:
“不,你不是唐三藏,你是谁?”
又道是,“我为天庭流过血,我为玉皇立过功!我要见玉帝陛下,我要见老君!你们不可以杀我!”
眼见得唐长老原本宝相庄严再是白嫩不过的面皮似有几分森严,半点不为所动,黄袍怪继而将目光转向百花羞道:
“娘子,你我有夙世因缘,你当知晓,我待你如何。快为我向大师求情!”
“就当是为了孩子。”
“你同样不想那两孩儿失去父亲吧?”
情绪一波三折态度一变再变,可谓是在生死这样的大恐怖面前丑态毕露,全然没有半点气度与威严。
第143章
黄袍怪以目光满怀深情的望向那百花羞,显然是在期盼着其能够替自己向着唐长老等求情,放过自己一条性命。然而那看上去柔柔弱弱似乎全然没有任何主见的宝象国公主抬起了眼,却是开口道:
“你说你我有夙世因缘,却不知此做何解?”
诸多种种神通术法被破去同那天庭之间的联系仿佛是被切断,甚至无法呼唤那同僚。孙悟空、唐长老等核善的目光之下,一身神通术法尽皆是被禁锢的黄袍怪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再者,其本就有心将那一腔“真情”对着百花羞诉说,使其明白自己究竟是为她做了什么、放弃了什么。当即开口,将一切娓娓道来道:
“好叫诸位知晓,我本是天庭神君奎木狼。因同披香殿玉女有情,”
黄袍怪以目光“深情款款”的望向那百花羞,语音于此略作停顿仿佛是有无限的情意饱含,将过往回忆道:
“玉女被贬凡间,托生为宝象国公主即娘子你。我则是紧随其后,下到凡间,同娘子你一续前缘。”
“倒是一个痴心人。”
猪八戒听到此处,揉了揉那叫孙悟空掐的生疼的猪耳,不由得仰角四十五度望天,发出感慨。却正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好你个呆子!俺老孙看你是皮痒痒了不成?”
孙悟空目光微闪,便要再教训这仿佛是个情种的师弟。一旁的百花羞却似乎终是确定,眼前这取经小队神通与本事足够强大并且足够为自己主持公道。当即摇了头,虽则仍是一派温温柔柔的模样,却是开口做出反驳道:
“不是这样的。”
虽身处在这简陋的洞府之中却好似是仍在散发着光辉,甚至因一扫此前和顺之表相的百花羞在那洞中明珠、火把的照耀下,目光神情甚至是周身的气度都好似是发生了改变。
“娘子,你恢复记忆,想起前世了?”
黄袍怪目光灼灼,眼中似是有什么飞快划过而后又隐去,却是做出了一副欢喜与深情的模样对着百花羞道:
“快快快,告诉圣僧,你我本是天上神仙,有夙世因缘,是真心相爱,下到凡间,再续前缘。”
又道是想想你的父王母妃,想想你我之间的那两孩儿云云。
端的是一派语重心长,情深义重之姿态。只是孙悟空皱了眉,猪八戒开口,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于师父师兄核善的目光之下将嘴闭上。沙悟净仍是老实本分,寡言少语模样,并未曾对此发出任何感想。
唯有唐长老似笑非笑,却又好似是有几分鼓励一般对着百花羞道:
“不知女施主认为,该当是如此?事情的真相,又究竟是怎样的呢?”
“好叫诸位大师知晓,这妖怪口中所言,并无一句实话。一切种种,俱不过是其自以为是而已。”
这似乎是将前尘想起了的宝象国公主如是言,甫一开口,便是同黄袍怪口中所言之内情,全然不同的版本。
只道是黄袍怪口中所言的其同披香殿玉女有情,不过是其自以为的有情而已。但事实上由始至终,那披香殿玉女同黄袍怪、或者说其在天上的身份奎木狼之间,并没有任何干系。
“神君做为天上二十八星宿之一,身份地位自然较之以那披香殿中洒扫的玉女不同。不过是多看了那玉女一眼,心中生出了魔障,便......”
百花羞启唇轻笑,目光鄙薄居高临下的望向那黄袍怪,开口道:
“你说你同披香殿玉女有情,那么你可敢以天道的名义发誓,披香殿玉女当真便爱慕于你,同你许下来生?”
“娘子,你怎可如此?”
黄袍怪对百花羞所言避而不谈,仿佛是因此而大受打击,面色间呈现出无限悲伤。闭了眼,沉吟半晌,方才是再痛苦不过的开口,目光缱绻的望着百花羞道:
“天规森严,不许神仙有情。我知你怨怪于我,在你被贬下凡间之时未曾同你共担罪责,叫你一个人落到轮回之中,受尽折磨。但我同样是后悔了的,所以放下神君之位,下到凡间。为的便是同你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夫妻。”
“正所谓人间自是有情痴,浪子回头金不换。要不叫俺老猪看来,这事咱们就......”
“死呆子,你这猪脑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善哉善哉。”
黄袍怪好似是剖心剖肺的一番话语之下,猪八戒、孙悟空、唐长老等的态度与反应各不相同且不去说,百花羞却是再摇头,目含讥诮面带了几分薄怒的对着那黄袍怪道:
“哦是吗,却不知你可敢对着天道立下誓言?”
黄袍怪卡壳,原本情深似海的目光与神情同样因此而有了几分僵硬。
举头三尺有神明,于此仙神显世的世界中,纵使黄袍怪在天上之时本就是那仙神中的一员,可对着天道立誓......
“娘子,你我情分,又何须誓言见证?莫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不成?”
黄袍怪仿佛是为百花羞的态度而神伤,面上一派落寞。继而开口,仿佛是表忠心、诉衷肠道:
“当日在天宫之时,你我之事事发,是你将罪责揽去,被贬下凡间,原本是想将我尊位保住。可恨我神通法术不济,无法做出反抗,助你脱离苦海。只能够追随你而来。怎生这红尘一遭,你......”
自觉同样是委屈良多,牺牲良多的黄袍怪不免有几分指责。
“你现而今又是置你我夫妻情分于何地,置那两孩儿于何地?”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黄袍怪抬起的、分明再是狼狈不过的目光之下,百花羞却是不为所动的。甚至隐隐然之间颇有几分快意。
“好你个巧言令色颠倒黑白的神君!分明是你自己动了凡心,看上了那披香殿玉女,漏了踪迹,叫执法天兵找上门来不是吗?只是事到临头,接受审判之时,却又将那一切种种罪责推到披香殿玉女身上,道是其勾引、诱惑了你!想要坏你道心,破你戒律。”
“胡说,你胡说,此事天庭早便已经查明!要不然又何以贬你下凡?”
“自然是因为你为神君,是天上星宿。而那玉女不过是无数洒扫侍女中的一员。便是想要发声,又有谁人肯信,谁人愿信?还是说要告知世间,神君你看上了一区区侍女,不顾其意愿巧取豪夺,却又于事发之际将所有罪责推出不成?”
“污蔑!你这都是抹黑污蔑!”
黄袍怪破防。
“竟然是如此这般!”
见到此情况的猪八戒开口,仿佛是事后诸葛、如梦初醒一般发出感想,做出感叹道:
“俺老猪就说你这厮说的不尽不实,有哪里不对呢!原来是在这里啊。”
猪头抖了抖身子,一脸嫌弃。望向黄袍怪的目光中,自是没有了半点感同身受,被其真情所感动。不过是一派嫌弃,仿佛是耻而与之为伍。
啊不是,别人便罢,你一个因为醉酒调戏嫦娥不成,被贬下凡间阴差阳错之下投身猪胎的天蓬元帅,贪花好色好吃懒做,自己身上的污点都没洗白呢!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啊?
忍一时之气,越想越气,只觉得伪装被揭下真情的面具被破开,真心受到了质疑的黄袍怪目光忿忿。龇牙咧嘴将丑陋的妖怪外形显露,望向百花羞、猪八戒等的目光中,俱是带上了愤怒与阴沉。
“便是我有所算计,可我都是因为爱你啊娘子!我不是已经为你放下神君尊位,下到凡间落草为妖吗?”
以爱之名,这妖怪似是仍是想将百花羞PUA和绑架。使其以凡人、以女子的身份同唐长老等之间周旋,借此而替自己谋得一条生路。只不过黄袍怪目光之下,显然是有了唐长老等无声撑腰的百花羞并没有任何动容。
不过是掩唇轻笑,以手指黄袍怪,开口道:
“夫君啊夫君,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好像一条狗啊?”
“啊不是,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怎能侮辱狗呢?”
百花羞话音落下,距离此不远处,波月洞中种种在那虚空中呈现,自是有细腰犬口吐人言,对此表示不满。
细腰犬所提出之严正抗议且不必说,波月洞内,百花羞以唇角笑意缓缓收敛,却是对着唐长老、孙悟空等肃容拜过道:
“还请圣僧将那两孩儿捉来,妾身自有处置。”
“你要做什么?娘子,你要做什么?你可莫要忘了,他们是你的血亲骨肉,是你十月怀胎所生下!”
黄袍怪似是因此而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一阵剧烈挣扎,想要做出阻止。只可惜,唐长老砂锅大的拳头之下,这曾经的天上神君,现今的妖魔大王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不过是区区两拳,便足以叫这妖魔相当从心且识相的闭上了嘴,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只能够发出一阵无声的呜咽。
“稚子何辜,何至于此?”
猜测到百花羞接下来会做什么,将要做什么的显然并不仅仅是那黄袍怪。只不过波月洞内,猪八戒面上的迷惑于此显得格格不入且不去说,孙悟空自是在百花羞的请求之下点头,不过弹指瞬息间,便将那两妖孩放在人种袋中捉来。
波月洞外,白衣墨扇隐身在一旁不远处的二郎显圣真君以目光望过此处,仿佛是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有几分不忍。只不过——
“真君口中的那两稚子,可并不无辜。”
光影洒落在那略显了几分冷硬的眉眼间,高大颀长的身姿仿佛是足以将所有的天光遮蔽、吸纳和模糊。
墨衣袀玄的帝王如是言,面上看不清任何神色。唯有被风吹过的衣角间,好似是有那么几分寂寥。而在那虚空里画面显现的,是清楚了百花羞要做什么的孙悟空本是要代劳,要将那装了两妖孩的人种袋抛落至虚空之中,而后使其狠狠落下。
但就在孙悟空拿了那两妖孩上前,以手中法力催动,将要动作之时,百花羞却是上前道:
“大师为出家人,不必因此而脏了你等的手。”
“区区两个妖孩而已,俺老孙......”
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所谓诛八界、杀务尽是否属实且不好说,孙悟空一路而来,丧生在其金箍棒下的妖魔自然不可胜数。并没有什么出家人不得杀生之戒律需要其遵守。
但眼见得百花羞抬眼,面上神色间自是一派坚韧强硬,这猴头松了手,使那人种袋落在地面。只道是:
“罢罢罢,你自个看着办便是。”
百花羞谢过。而后于黄袍怪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上前,将那人种袋解开。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会这样?”
“兀那秃驴,快快放开我父亲!”
“你们这几个大和尚,为何会出现在此?莫不是想要找死不成!”
...... ......
稚子固然是童真,纵使头上长角身上有毛,带有着妖族异类的印记,但就其外表而言无疑是可爱的。只是在以目光望过周围情况后开口,便是原形毕露有恶意不加掩饰的喷薄而出,望向百花羞的目光中,同样因此而带了几分怨念与不耐烦。
张口做出诘问。
“母亲,这几个大和尚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
又道是“快叫他们放了父亲,向父亲赔罪!”云云。
一派颐指气使,对百花羞并无过多敬意之姿态,不免使人皱眉。直至那百花羞开口,幽幽道:
“即便我要同你们父亲决裂,使人杀了你们父亲?”
“母亲你怎可如此?”
“就是,你吃父亲的喝父亲的,怎么就如此不知感恩?”
尚不知晓大难临头,只以为仍在父亲庇佑之下的两妖孩开口,然而更多的话语尚未曾吐出,便戛然而止。只是将瞳孔瞪大了,涣散的目光里倒映的恰是百花羞那柔柔弱弱却又一派坚定的颜。
“我的身下,又岂可生出刺向我的血肉?”
原本半蹲下身子,将那两妖孩半揽到怀中的百花羞如是言,一点点的直起了身,有殷红的血液随之从那两妖孩身上喷薄而出,洒落到百花羞的身上,衣物之间。
“吃人,肆意欺凌,侮辱......妖性难除野性不驯。你们既然继承了你父亲的血脉,又同他一般无知且傲慢,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玉面寒彻恍若修罗。百花羞仿佛是说服自己,又好似是对那唐长老即孙悟空、猪八戒做出解释道:
“我试过的,但我既然教不好你俩,便只好送你俩归西。”
有似哭似笑,又好似是解脱的神色,从那百花羞沾染了血色的眉眼间生出。眸光流转,但凭那两妖孩倒在地面,没有了气息。百花羞目光接下来所望向的,自是那目眦欲裂叫唐长老打倒在地,无法有任何反抗的黄袍怪。
“神君你又何必这般作态?那两妖孩的性命,你难道当真便在乎不成?”
眉眼一点点染上笑容目中似讥似嘲的百花羞问,呼唤黄袍怪曾经做为奎木狼时的称呼道:
“你难道敢说,你之所以留下那两妖孩,不是想要以此将我束缚,使我甘心情愿的同你在一起吗?”
那是百花羞被掳到这妖怪洞府中的第三个年头。
第一个年头,百花羞整日里以泪洗面不断想要逃跑,却又屡屡被捉回。
第二个年头,百花羞假意顺服伺机而动,目光含笑的看着黄袍怪将那布满了毒液的酒液喝下。却又在即将奔赴自由时叫这死而复生的妖怪再抓回。
第三个年头,此前一直处在父王母后羽翼之下未曾将世间险恶经历,心性上自认为还是个孩子的百花羞发现自己怀孕了,怀了这妖怪的孽种。
百花羞原本是要将那孽种打掉的。但......
“娘子啊娘子,我是真心要同你做一对夫妻的。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倔强?”
“生下吧,生下吧,生下就好了。我听闻凡间女子,总是口是心非,不要便是要,不想便是想。纵使偶有小性,但只要将孩子生下,便会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将孩子生下来,一切种种,俱是由我负责,定不会叫你劳心费神,有任何不安。”
...... ......
或许是得了高人指点,又或许是从谁人口中了解到了那所谓驭妻之道的黄袍怪如是言,自是时时刻刻盯紧了百花羞的肚子,定不叫其有任何机会,将那腹中孩子弄掉。
甚至于这妖怪变幻了样貌,以潇洒风流、再是俊俏且符合凡间女子审美不过之模样呈现,任打任骂,只道是“从前得罪了娘子,而今但凭娘子处置。只盼娘子顾念自身,切莫心情郁结,伤了身体。”
花言巧语以及那别有用心的迷惑之下,落到此境地自知是逃脱五门的百花羞本已经认命,甚至想要感化这妖魔,当真同其做一对夫妻。
“只要待我生下孩儿之后,能够让我见一见父母,便当我已经远嫁,无法尽孝在跟前便是。”
彼时的百花羞心中虽然尚且存留着些许不安,但其实已经是在一点点的软化和妥协了的。只可惜这样的变化最终所换来的却是妖孩出生之后,黄袍怪故态复萌自以为将百花羞掌握,再不愿意有任何遮掩,更不愿有任何伏低做小。
“不怕诸位兄弟笑话,我本是天上神君,之所以下到凡间,便是不耐那天规森严,想要好生逍遥放肆,为所欲为。至于后代?哼,若非是见我那夫人有几分慈母心肠,我早便将那妖孩吞入腹中,炼化血脉增长势力,又岂会任其存活?”
看似和谐的表相被揭开,有凉水兜头浇下,浇落在百花羞的心头。这人类女子跌跌撞撞的离开,然后便见......
便见什么呢?
那经由她生下的孩儿如幼兽般以另一半妖魔的血脉及样貌呈现,原本叫百花羞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点上了熏香的房间内,一派叫人作呕的血腥气。而那孩儿,那本应当天真童稚的孩儿从那血腥气及残肢断骸中抬起了头来,对着自己显露笑容。
“母亲,你吃。”
生长本就是较之以普通凡人更快的妖孩欢欢喜喜的从床上跳下来,好似是捧起了一块糖、一块糕点一般,将那分明是叫野兽的利嘴撕碎了的断肢捧上,寻求认同与奖励。
这就是我的孩子吗?
百花羞扪心自问,从那一刻开始,心中其实便已经有了答案。同样正是在那一个年头,百花羞想要除掉那黄袍怪的想法,变得无比坚定。虽然这并不影响由始至终,立下此志愿的百花羞不过是一个凡人。
凡人又如何?
百花羞以手中那结果了两妖孩的、早便已经叫她磨得再锋利不过的发簪握紧,一点点走向恰如同败犬一样的黄袍怪,天庭里尊贵的奎木狼神君。目中一派癫狂道极致的冷凝。
再度弯下了身,以指掐住了这张令人厌恶的、丑陋的脸,百花羞开口,以那沾染了血迹的发簪一点点划过黄袍怪的脸道: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这张脸,无时无刻都在叫我作呕。”
“你爱上了我,为我付出为我放下了神君的尊位,我便要爱上你对你负责,同你一起好生过日子?没有这样的道理。”
“再者谎言说多了,骗骗别人便够,可莫要把自己给骗了。你奎木狼神君究竟是为何会下到凡间,别人不清楚,你自己还能够不知道不成?”
所谓为情也好,为了同披香殿玉女再续一段尘缘也罢,俱不过是谎言。而百花羞自是不会忘记,某一日的夜晚宿醉之时,这妖怪口中含糊不清留下的言语。
“嘿嘿嘿,龙游浅滩遭虾戏,你们这群蠢货,以为本神君同你们一样不成?”
“只要将那一桩事项办好,待本神君回归天庭,自有厚赏赐下。”
“只是可惜了本神君那夫人,若是听话便罢,如果不听话......”
第145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然而于唐长老这自东土大唐而来的高僧以及孙悟空、猪八戒等一众大和尚面前,百花羞却是以手中沾满了鲜血的长簪一点点从黄袍怪丑陋的面容划下,而后一下又一下的刺入到那皮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