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好久没开会了,他正纳闷呢,就见帖子内容十分简单:
【魔修作乱,死伤者众,速来。】
“阿弈,凌云宗的糕点特别好吃,到时候你尝尝。”
沈辰帆并没有把具体的事情放在信里说,所以楚轻云也没放在心上,出发前的心情还是当做带穆弈去玩。
“嗯。”穆弈沉沉应声。
吉瑞再次被留下看家,不过现在吉瑞习惯多了,临行前还嘱咐穆弈,照顾好宗主。
凌云宗与无双宗相距较远,楚轻云也不着急,招来凤车,和穆弈坐车过去。
凤鸣九天,驾车穿梭云层,楚轻云舒舒服服靠在车里的软榻上,问穆弈:“阿弈,你还记得沈辰帆吗?凌云宗宗主。”
穆弈:“记得。”
穆弈就没有楚轻云那么潇洒了,因为刀比剑宽也比剑重,他还不会像楚轻云一样把刀放在元神中,只能背在背上。因此他比往常更加肩背笔直,坐下的时候也是刀不离身,把刀放在手边,单手给楚轻云斟茶。
“唔,其实凌云宗和无双宗的关系源远流长,我给你简单讲讲。”
楚轻云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穆弈聊起凌云宗的历史来。
凌云宗在修真界,比无双宗成名还早。
凌云宗以剑修为主,都说修真界剑修最穷但那是其他门派情况,不是凌云宗。凌云宗虽然多剑修,但凌云宗从开宗立派之始,飞升的大能也多。因此,修士们对凌云宗趋之若鹜,久而久之,形成了强大的规模。
无双宗老祖宗靠炼器发家时,凌云宗便已经是第一仙门,若非老祖宗给力,不仅以器证道,自己飞升了,还留下了若干宝物,奠定了无双宗壮大的基础,无双宗是不可能与凌云宗比肩的。
但话又说回来,自开山祖宗飞升之后,无双宗便再无飞升的大能了。后辈们自知飞升无望,一代接着一代专注搞钱,业务范围甚至反向渗透进凌云宗,两大门派互帮互助,已经是密不可分的关系。
到楚轻云这一代,他和沈辰帆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盟友。
所以楚轻云记事儿开始,就跟沈辰帆混在一起。
俩人虽然各自都有宗主教导,但除此之外,楚轻云在凌云宗上过课,沈辰帆也在无双宗留过宿,二人直到接手宗门管理、开始宗主实习时,都成天待在一起。
等到各自登上宗主之位,才算真正分开。
可以这么说,论时间,楚轻云与沈辰帆的情分,比和顾贤允还久。
随着凤车的穿梭,日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楚轻云很喜欢欣赏这时的风景,于是说话时,便趴在窗户上欣赏。
灿烂的光线为楚轻云镀了一层金边,穆弈坐在对面定定地看着,楚轻云的声线异常动听,他认真倾听每一个字,唯恐错过什么。
只是听到楚轻云从小和沈辰帆生活在一起,他心底的平静打破,奇怪的酸楚感不顾压制地汩汩往外冒。
他默默握紧刀柄,觉得这都是心魔的错。
在心魔出现之前,他从没有过这种情绪。哪怕偶尔出现,也会自知僭越而不敢妄念。
沈宗主何等身份,楚轻云又是何等地位,两人之交合情合理,他算什么东西。
正在心里狠狠骂自己,楚轻云突然转过头,臂肘支着窗,掌心撑着头,笑盈盈地看向穆弈:
“不过阿弈,就算沈辰帆与我一起长大,今时今日,我还是觉得你最好。”
穆弈:“?”
忽如春风来,百花齐盛开。
刚才酸涩不已的心头,突然温柔熨帖起来。
当然,还有点不知所措。
“谢师尊。”
他仍旧不知自己为何受宗主器重,但惶恐之余,已度过了最初的不安。
他结丹了不是吗?
他在拼命地、比以前更加努力地成长着。
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或许真的可以实现!
楚轻云到的最晚。
连虞恒都比他早到一步。
吉镜自从楚轻云派她去自在阁送神魂草,就再也没回无双宗。
时隔几个月,终于见到楚轻云,一向稳重的女修也快走了几步,主动迎上楚轻云。
“见过宗主。”
“嗯。”楚轻云颔首反问:“今日和我回去吗?”
吉镜一礼:“是。”
两人只是简单的一问一答,楚轻云却知道,吉镜的任务完成了,虞恒的丹药也炼成了。
隔了一段距离,楚轻云望向虞恒,赞赏一笑。
虞恒翻了个白眼。
最初吉镜代楚轻云去自在阁找他,他还暗自高兴。
借炼丹之名,邀请吉镜帮他护法,吉镜也答应了。
本以为朝夕相对,多多少少能生出些许情谊。
明明来凌云宗的路上和到凌云宗之后,吉镜与他都形影不离。
这下楚轻云来了,吉镜一下子就弃他不顾了。
翻完白眼,虞恒转移视线,不看楚轻云了。
楚轻云:“……”
穆弈一直关注着楚轻云,这短暂的交汇自然也入了他的眼。
对于虞恒明显的敌意,他十分不解:“师尊,阁主他怎么了?”
上一次见面也是如此,但那时他不敢问。
楚轻云不禁莞尔:“少衡对我颇有成见,得空我再细讲给你。”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议事厅。
在场的人不少,除了几大仙门之首,还有其他门派。
楚轻云扫了一眼,视线并没有在顾贤允身上多有停留。
沈辰帆看了看楚轻云,又看了看顾贤允。
这是自二人分手之后,第一次被迫同处一室。
他还得防着二人打起来。
可是见两人情绪十分稳定,他又纳闷起他们为何分手。
不过眼下不是思考琐事的时机。
“人齐了,我长话短说,这次紧急召集大家,有要事商议。”沈辰帆开始说道。
楚轻云从看完帖子的那一刻,就知道会和顾贤允见面。
而他并没有抗拒。
也无需抗拒。
他倒是想一剑捅死顾贤允,但是时机不对,局势不允许。
那么只要海川院还在,顾贤允还是掌院,他们就必然有同坐一桌,商讨大事的一天。
这一天不就来了么。
事实上,也正如沈辰帆所见,楚轻云的心情,非常稳定。
在前面几次见面,消耗了他大量的恨意和厌恶之后,他现在看顾贤允,跟看门口的飞虫一样,毫无触动。
但顾贤允其实没那么平静。
他事不关己的冷淡气息,从楚轻云进门开始,就不受控制地退散,视线也不自主地追随那道身影。
在一触即分的目光交汇后,他克制地转移了视线。
余光却还不住观察楚轻云。
楚轻云身后站着一个随从,一个徒弟,他们时不时地在耳语什么。
闭关时的画面在脑海中再次闪过,顾贤允越发不痛快。
楚轻云明明最喜欢的是他啊。
怎么看上去楚轻云跟别人更亲近了?
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离得这么近,中间只隔着一个沈辰帆。
他却再也无法正大光明的触碰楚轻云。
坐在一处也不行。
楚轻云甚至连眼神都不肯给他。
大掌院垂眸按住剑格,看起来是在聆听思考,本人只觉空气稀薄,胸口闷胀,需要深深的吸气,才能维持稳重。
“就是这样,各位意下如何?”
沈辰帆这会儿也说完了。
三个月前,凌云宗收到其他门派的求助,说所在辖地出现不好对付的异兽。
修真界多有灵兽,天生地长的灵兽自带修为,有些强得可怕。但因为不能生出神志,有些灵兽长着长着,天生的灵性便歪了,极具攻击性,祸害一方。
但也因为缺少神智,比魔修魔物好对付得多,没有闹出过大乱子。
凌云宗派几个内门弟子组队,去了。
全部失踪。
只有一个叫“阿进”的小弟子吊着一口气,伤痕累累地回来了。
但也没汇报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小弟子便昏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兹事体重,当时凌云宗负责内门事务的管事马上上报宗主。
沈辰帆得知后,又派了一队弟子前去查探。
这回由长老带队,目标不是解决,而是多打探些信息。
然而这次无功而返。
既没有灵兽的踪迹,也没找到死去弟子的骸骨。
事有蹊跷,他们又去找了当日求助的门派。
得到的答案更加迷惑。
对方也表示,异兽突然消失不见了。
沈辰帆得知之后,仍旧没有松懈,加派人手巡逻,把凌云宗和周边地区全都纳入观察范围内。
但异兽始终未曾出现。
要不是仙门大开是单向的,只能由人界沟通修真界,不能从修真界去往人界,沈辰帆都要怀疑,异兽是生出神智,要逃往人界了。
然而平静了三个多月,就在仙门大开,凌云宗也忙着招贤纳新之时,包括凌云宗在内的不少门派,都通报有弟子历练遇难。
同一时间,要了数人性命。
这不再是异兽伤人事件了。
“是不是,魔族作乱?”有掌门担忧着接了沈辰帆的话茬。
“我们与魔族相安无事近千年,他们没理由惹是生非啊?”
“魔就是魔,我们不能以我们的想法考量它们。”
“难道是魔修?”
“这等修为的魔修,恐怕不是一般修士吧!没听说有哪位大能入魔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继而齐齐看向沈辰帆。
此话不错,魔族和灵兽一样,是天生地长的族群,魔修则是修士在问道路上,不慎入魔所致。
什么样修为的修士,入魔后有什么样的本事。
能同一时刻,不同地点,害死多条人命。
这样的本领,可不是一般修士可为。
但同样的,大能修士声名在外,基本都在几大门派内挂职,若是有人入魔,岂能轻易掩盖?早就人尽皆知了。
除非……
沈辰帆皱着眉头,看向其他几人。
虞恒与沈辰帆交好,这会儿便优先发话道:“仙盟同气连枝,若有大能入魔此等恶事,必然昭告天下。”
他先抹除疑虑,表示对沈辰帆的支持。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当务之急,我们要团结一致,调查清楚对方实力。”
楚轻云并没有收到宗内关于异兽的通报,但这事儿听着,又觉耳熟。
当着众人,他当然与沈辰帆立场相同,便也表态道:“不错,盟主有何吩咐,无双宗一定全力配合。”
海川院也被卷入事件之中,顾贤允听到最后,余光又注意楚轻云半晌,这会儿沉声开口道:“海川院附议。”
他面容冷峻,像是关心事态,森严之感,很快也震慑他人。
没有人再说什么,沈辰帆静待片刻,就结束了这次会议:
“既然如此,从今天起,各派继续加大巡回力度,任何异样都不要放过,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这是要联合众仙家之力,彻底解决这个祸患。
众人没有异议,拿到沈辰帆发的特制仙盟通讯符,就准备离场了。
谁都没想到,顾贤允在此时发话:“楚宗主留步。”
虞恒抬起的屁股,马上坐回原位。
楚轻云刚偷偷把桌边的糕点藏入袖中,眉头一跳,看向顾贤允。
以他对顾贤允的了解,顾贤允最重身份和颜面,不该当众发难才对。
顾贤允早就发现楚轻云偷藏吃食,这个无伤大雅的小动作熟悉极了,好像对方还是那个在自己面前耍赖的爱人。
他俊朗的眉眼堂而皇之地投去目光,心口憋闷稍缓。
“海川院两名弟子,楚宗主打算何时送归?”
众人:?
楚轻云也很意外。
这事儿虽然海川院有错,但他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到处吆喝。
原因是他不想与顾贤允有什么牵扯,但事实是他也给海川院留了颜面。
怎么顾贤允反而把事情捅破,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既然胆大包天来无双宗抢人,又重伤我门弟子,留他们在我门内受罚,有何不妥吗?”
顾贤允目光灼灼地盯着楚轻云。
分明是好不客气的话语,他却觉得如此动听。
至少楚轻云跟他说话了,还说了这么多,不错了。
顾贤允点点头:
“是该受罚。”
“但他们是我海川院的弟子,理应由本院来罚,楚宗主觉得呢?”
不是他故意为难楚轻云,实在是见面不易,他还不想楚轻云这么快走。
楚轻云:“???”
感觉顾贤允吃错了药。
以他对顾贤允的了解,顾贤允可从来不会认错。
他扣押那两名弟子,也是气他们伤了穆弈,可没有借此给顾贤允纠缠的机会。
于是他也顺着道:“行啊,既然顾掌院亲自要人,本尊自然没有继续留人的道理。只是还望顾掌院不要徇私,打着门派的旗号欺压他者,该怎么罚,就要怎么罚。”
顾贤允不是要面子吗?他给就是了。
但是也别想踩着无双宗。
以后也没机会了。
楚轻云的画外音,不仅顾贤允听懂了,顾贤允身后的上官冰和董志也听懂了。
被无双宗打压至今,他们接触不到下层弟子的争斗,却也尝到了个中不忿。
现下当着掌院的面,无双宗还要压掌院一下,能忍吗?
董志忍不了了。
他当即把矛头指向穆弈:
“楚宗主是不是有误会?晚辈听说与我徒弟发生摩擦的是您爱徒,而今我师弟们生死未卜,您爱徒这不是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吗?道友看上去毫发无伤,怎的还怪起我师弟来?还请楚宗主查明真相,还我师弟们清白。”
“住口。”
顾贤允呵斥一声,但视线还是随着徒弟的控诉,投向对面的穆弈。
不看不要紧,一看便面色一沉。
他自从成为掌院,除了指点院中弟子练功,便很少正眼瞧那些低阶修士。
包括穆弈。
今天之前,他还是觉得收徒只是楚轻云又一次任性而为,与其说穆弈是楚轻云徒弟,他更当穆弈是楚轻云心血来潮摸了两把的猫狗灵兽。
之前虽然有正面威胁过穆弈,但当时只是跟楚轻云生气,穆弈什么样,他根本不在意。
这会儿他却发现,穆弈背上背了一把全新的大刀。从裸露在外的漆黑刀柄,就可以看出是一把名家之作,绝非凡品。
而他眼力极佳,竟然从刀柄上看到了“楚”字。
这不就是楚轻云作品的都有记号吗???
顾贤允大受震撼,神色随之凝重。
楚轻云给穆弈炼器了?
楚轻云当初不是对他说,这辈子只给他一人炼制武器吗?!
胸闷的感觉又回来了,可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好发作。
可这口气又咽不下。
楚轻云瞧着顾贤允和弟子一唱一和,顿时明白了。
他们还是在觊觎新人吧!
估计全灵根只出了一个,海川院还是想要。
那他就更不能如他们的愿了!
“你是在质问本尊吗?”
楚轻云并不会因对方身份低就饶了对方,开口便阴阳怪气。
穆弈嘴笨,没有发挥的余地。
吉镜却是“老人”了,立即会意道:
“你是个什么玩意?宗主和掌院议事,轮得到你来置喙?海川院就教出你这目无尊长、放肆无礼之辈吗?”
穆弈:……
认识吉镜以来,头一回知道吉镜也如此伶牙俐齿。
看来他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董志和顾贤允全部被骂了进去,董志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吉镜张口:“你!”
“咳!”
沈辰帆干咳一声,打断他们。
怕什么来什么!
盟主心很累,正事还没解决,他并不想节外生枝。
顾贤允压根不关心吉镜说了什么,他只关心穆弈那把刀。
真的是楚轻云炼制的吗?
他不信!
沈辰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也看得一愣愣的,竟然没有一个人打断或者离场。
吃瓜群众不靠谱,沈辰帆便出面劝和道:
“顾掌院和沈宗主若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咱们私下再议吧。”
盟主的面子要给,不然仙门无序,修真界就得乱。
有了沈辰帆的发言,顾贤允没再发声,楚轻云也懒得纠缠,闭口不言。
沈辰帆见状,马上配合道:“众位请回吧!”
凌云宗弟子很快从门外进入,摆出送客的姿势。
这瓜吃不成了,大家只能互相道别,三三两两地出了门。
楚轻云也不想再继续吵架,起身就要走。
虞恒兴致勃勃,不嫌事儿大地问:“别走啊,你们的事儿不解决啦?”
不等楚轻云回应,吉镜先飞来一个眼刀。
虞恒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掌院。”
董志不服,见楚轻云他们要走,转向顾贤允征求意见。
而顾贤允却一动不动,望着楚轻云等人的背影。
他只想搞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楚轻云炼制的刀!
这个想法消磨着他的冷静,在楚轻云快要跨出门时,他突然出声:“楚宗主留步。”
楚轻云脑袋都“嗡”一下。
他明白过来。
顾贤允执着于新人,恐怕不是单纯跟无双宗搞对立。
新人根骨佳,又没有修炼痕迹,是多么好的一个夺舍容器啊!
恶毒至此,他更不能让顾贤允得逞!
于是他索性直说:
“顾掌院,这届新人我们无双宗全收,不会让给你们海川院的。”
“无妨。”
顾贤允却道:“沈宗主与我有意联络魔族,邀魔族共除祸患。楚宗主意下如何?要参与吗?”
沈辰帆:?
我说过吗?
虞恒一头雾水,但瓜没吃完,加上吉镜要走,他赶紧表态:“我参与!加我一个!”
楚轻云一听,这是又要开会。
如果他不参加,顾贤允又不知道怎么洗脑沈辰帆和虞恒。
其他时候他无法插手,但这回既然知道了,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可以。”他漠然道,“地点时间,定下后通知我。”
说完,他就不再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沈辰帆看向顾贤允,楚轻云以为顾贤允为了新人纠缠,他却不能苟同。
一句一句,都在留楚轻云。
顾掌院,是后悔了吗?
“辰帆,别误会。”
顾贤允对刚才的独断,有合理的解释,“人多时不说,是因为我考虑到联系魔族存有风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明白。”沈辰帆赞同道。
“有劳。”顾贤允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起身与沈辰帆和虞恒道别。
不为人知的一处悬崖涯底,流水湍急,云雾氤氲。
光都照不进的背阴处,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头,正在冰凉的石头上打坐。
他头发花白,衣袍破旧,乍一看,像个落魄的散修。
然而他眉间萦绕着散不去的紫黑雾气,脸上的每个皱纹,也都发黑发紫。
突然,他睁开眼睛!
黑雾钻进他瞳孔,遮住他眼底不同寻常的暗光。
接着他掷出几块碎石,观察碎石落地方位。
不够啊。
这些生魂不够啊!
他还是要找回最关键的一魂一魄。
在哪里呢?
找到了!
魂魄不全,他法力也不全。
都不知多少次掷出碎石了。
“这个好这个好!”
老头笑得褶子皱在一起,诡异渗人。
他可算找到了!
而且看起来,这一魂一魄还是在名门大派,身份不俗啊!
“是不是好吃?”
楚轻云对自己的品味很自信,“用桂花和灵果调制的馅料,凌云宗的厨子有两把刷子。我出高价跟沈辰帆要配方,他都不卖给我,小气得很。”
“好吃。”
穆弈小口吃着,应和楚轻云。
他粗枝大叶,其实吃不出什么特别的配方,只知道入口即化,唇齿留香,是很上乘的点心。
又因着是楚轻云给的,他舍不得一口吃完。
吉镜也被分了一块。
她跟在楚轻云身边久了,见识过的好东西多了,早已没有口腹之欲。
看穆弈快吃完了,她默默把手里那块递了过去。
穆弈:“……”
两人对视一眼,穆弈很不好意思,但也毫不迟疑地接了过来。
然后藏进袖口。
吉镜:“……”
“阿弈,你还好奇自在阁的虞阁主跟为师有什么仇吗?”
楚轻云答应穆弈,晚些时候告知他与虞恒的渊源。
总之路上还要花些时间,他便正好讲了。
穆弈刚把糕点藏好,又被楚轻云勾起好奇心。
他觉得他不该打探宗主私事过往。
可他又极度想要知道。
求知盖住了自卑,他点点头:
“弟子可以知晓吗?”
“当然了,你又不是外人。”
楚轻云兴致不错,当故事似的讲起来。
自在阁发家起势比无双宗还晚得多。
当年仙盟之中,代表丹修一脉的,是丹阳谷。
修为造诣上,丹阳谷虽没有飞升的大能。但在财力上,丹阳谷仅次于无双宗,甚至一度与凌云宗分庭抗礼。
自在阁在丹阳谷面前,只是个没名没分的弟弟。
后来魔族勾结魔修企图覆灭修真界,修真界迎来危机,仙盟理应同仇敌忾,共同应对敌人。
但丹阳谷掌门不知怎么,却投入敌方阵营。
混战空前惨烈,凌云宗领航主战,无双宗主导烧钱,所有人都卷入那场看不见尽头的硝烟当中。
最后仙盟赢了。
也损失惨重。
但损失更重的还有以丹阳谷为代表的“投敌派”。
修真界经过了一番大洗牌,丹阳派彻底消失,自在阁慢慢崛起,从虞恒的师尊那代开始,成为了仙盟首席。
穆弈在外门也听说过曾经的仙盟大战,但他听的,都属于民间话本子,跟真实情况相距甚远。
与宗主讲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故事里的战斗是荣耀,真正的战斗,却要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铺垫。
穆弈不自觉地沉重起来。
“自在阁的阁主,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确实有啊。”
楚轻云道,“丹修飞升的难度比我们还高。老阁主一心炼丹,把毕生心血都花在炼丹上。曾经她一颗丹药拍出高价,把为师的师尊都压过去了。为师的师尊不服气,还摆摊跟前辈打过擂。嗐,不提了,反正输了。”
法器和丹药于修炼上,都有辅助的作用。
但是法器不易损,丹药却是消耗品,两种都有各自的市场,本身并不冲突。
但修士嘛,进阶到一定高度,总想比试比试。
无双宗上一任宗主是声名远播的炼器大师,经手的法器个个都是天价法宝,被一个存在感不高的丹修抢了价格排名,肯定是不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