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压制入魔的弟子,地牢有专门的阵法,进得来,就出不去了。
一个摆设齐全,铺着地毯的牢房里,一名弟子正在打坐。
楚轻云不仅带来了穆弈、吉瑞吉镜,还有橙风长老和秦长老,几个人的声音唤醒了弟子。
看见楚轻云,弟子一骨碌改为跪姿:
“弟子见过宗主!”
楚轻云站在牢门外,自上而下地打量对方。
这弟子他同样面生,但身上的弟子服倒是熟悉。
他不出声,橙风真人就在旁边介绍道:“他是朔平真人手下管理学堂的掌事之一,修为已至元婴。”
“抬头。”楚轻云说道。
弟子犹犹豫豫地抬起来,只见他的脸色已呈现不正常的青灰,有细黑的纹路若隐若现。
入魔的弟子道心已碎,金丹已染,救不回来的。
“宗主饶命!弟子知错了!”
弟子见楚轻云没有反应,急切地跪地爬到牢门,哭着祈求道:
“弟子入门两百年,从未出过错,弟子练功也很小心,这次是意外!”
“什么意外?”
每个修士都不是自愿入魔,入魔都是意外。
楚轻云知道没有例外,却还是问了。
对方看上去神志清醒,两百年修到元婴,很不容易。
楚轻云惋惜。
话音刚落,对方激动道:“弟子是服下门内下发的丹药后,在炼化途中……”
“休得胡言!”
橙风真人听不下去,强行打断道。
楚轻云却秀眉微挑,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弟子没有半句虚言,请宗主明察!”弟子哐哐嗑了两个头,声泪俱下道:
“弟子修炼求稳,从不强行突破,这次服下丹药,也严格按照说明炼化,哦,还用了师弟的符文。”
楚轻云:“……”
在场的人每个字都听得清楚,面面相觑后,神色复杂地看向穆弈。
丹药是宗主认可下发的,符文是穆弈教的,这弟子的话,明显是推责……
“本尊知道了。”
楚轻云淡淡说道,看不出什么情绪。
等到除了地牢,秦长老率先说道:“宗主,入魔弟子的话,切勿放在心上,我会仔细调查。”
入魔修士哪怕看起来再正常,言行也不似常人那般容易判断,他们为了自己,可以不择手段。
“有劳师叔。”楚轻云礼貌接茬。
入魔的弟子他们最好是内部解决,不必知会仙盟。
待会儿人少时在安慰一下穆弈,估计刚才有吓到。
这么想着,楚轻云准备告别秦长老。
还没开口,刑罚堂外跑来一弟子,对橙风真人和楚轻云匆忙行礼,急切道:“宗主,长老,齐雅堂有弟子入魔,博铭长老请秦长老去一趟!”
入魔的弟子,突然如雨后春笋,在无双宗内部遍地开花。
每个人都说是服用丹药和用了符文后走火入魔的。
既然不是个例,那就必须严查。
“丹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议事殿内,博铭真人言之凿凿,万分笃定。
毕竟经了他的手,如果有问题,那他就有责任。
好大一口锅,他可背不下。
朔平真人捋着胡须,一脸严肃,慎重地附和道:
“理论上确实如此,我们的丹药都是派弟子亲自到自在阁取回,并无外人插手,且入库出库皆有严格的审查,不该有问题。”
楚轻云扶额。
好像一时之间,问题的矛头,对准了穆弈。
他还完全没有机会单独跟穆弈聊聊。
视线透过指尖,扫视殿内每一个人。
楚轻云道:“师叔们有何高见?”
秦长老听出几分画外音,主动说道:“待我查明主弟子们入魔的原因,咱们再有责追责吧。”
“不错。”橙风真人道,“兹事体重,切莫向外透漏风声,若是惊动仙门,恐怕……”
话音未落,博铭真人颤巍巍地开口道:
“符文……已经向外销售多日了。”
“什么?”
这下连朔平真人都很震惊。
“宗主,这……”
橙风真人无语,只能询问宗主意见。
楚轻云一个头两个大。
事实尚未明朗,若是贸然收回符文,岂不不打自招。
他还是不觉得符文有误。
“秦师叔,麻烦您加快审讯。”楚轻云说道,“博铭师叔,暗中追踪每个符文的去处,确认买家安全,剩余符文和丹药全部封存,本尊亲自查。”
楚轻云隐隐察觉不对,这怎么像是一场专门针对穆弈的阴谋?
“还有,把外门第一个被符文治好的弟子,找过来问话。”
很遗憾,人没找到。
为了确保真实,吉瑞和吉镜亲自带弟子去外们。
可他们只找到膳堂管事的尸体。
当日那被穆弈救治的弟子也是在膳堂管事身边。
现场只有两个人打斗的痕迹,别无其他。
接下去,经过秦长老的调查,入魔的弟子们,还真是在服用丹药以后,相继出现的症状。
宗内上下,一时人心惶惶。
“阿弈,你有心理准备了吗?”
楚轻云不眠不休好几天,跟秦长老一起调查。
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人在算计穆弈。
他身为宗主,无数眼睛盯着,自然不能包庇穆弈。
但也不可能让穆弈犯险。
穆弈再迟钝,也感觉得到风雨欲来。
“弟子的符文不会有问题,全凭师尊指示。”
他不担心自己,反而担心楚轻云:
“还请师尊注意身体。”
“我没事。”
楚轻云道:
“地牢是安全的,我不在,你不用理会任何人的要求。”
因为牵扯广,从出事开始,穆弈就被禁足在主殿,现在人人自危,楚轻云也不能再与众人对立。
这时顺应众议,让穆弈去刑罚堂关禁闭,也是保护穆弈。
“弟子明白。”
穆弈对楚轻云敬礼。
等秦长老带走穆弈,吉瑞疑惑地问:
“宗主,符文都看不出任何异样呀,为什么还要师弟走?”
无双宗又不止楚轻云一个高阶修士,长老们也都在监督,如果符文真有问题,还能一点看不出来?
“因为啊,仙盟要来了。”
楚轻云慢悠悠说着,便往软榻上一靠。
自在阁经营多年,从没像现在这样,接到这么多投诉。
多到虞恒都不得不出面平息。
“怎么回事啊?丹药有副作用不是正常吗?为什么这么多修士来找?”
虞恒亲自到下属的丹铺问话。
耽误他炼丹,烦都烦死了,所以语气很不好。
掌柜的愁眉苦脸,声音都不敢放太大:
“有人说,吃了我们的丹药,容易走火入魔……”
“放肆!”
虞恒生气,一掌拍碎百年红木桌。
掌柜更郁闷。
虞恒虽然一心炼丹,但也极重信誉,自在阁上下为了投诉忙得不可开交,当他得知此事与无双宗售卖的符文有关,就气呼呼地找上沈辰帆。
彼时的凌云宗,还一切正常。
“辰帆,楚轻云是不是又作妖了?”
虞恒见到沈辰帆,就竹筒倒豆子地把自在阁出的事情说了一遍。
顺便还告楚轻云的状。
沈辰帆知道两人不和,但他端水大师,谁都不偏颇:
“许是轻云遇到困难了吧,待我问问,咱们也应该伸出援手。”
虞恒呲牙,非常不服。
其实他单独来找沈辰帆,也证明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闹到仙盟,得罪楚轻云,就等同于得罪吉镜。
很久不见,甚是想念。
他不好意思往无双宗跑,想来拽一把沈辰帆。
好在沈辰帆上道。
两人正准备启程“讨伐”,有凌云宗弟子急忙跑进主殿,跪拜沈辰帆:
“宗主不好了!师弟外出巡逻,被魔修打伤了!”
“魔修?”
沈辰帆神色一冷,追问道:
“什么魔修?”
“是、是海川院的上官冰!”弟子表情很复杂,似乎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还是实话实说:“弟子看得清楚,真的是上官冰!”
凌云宗山下的镇上,酒肆闹市都在谈论之前的打斗。
“怎么回事?宗主身边的弟子被打伤了?”
“可不吗?对方好像还是海川院弟子呢!我看得真真的!”
“海川院弟子不得了,毫发无伤就飞走啦!”
“你们没发现吗?那个弟子,走火入魔了!是咱们仙师想要捉拿,轻敌了!”
“嘶,这可如何是好!海川院的魔修怎么跑到咱这儿啦?!”
众人谈魔色变,话题围绕了海川院和上官冰传了出去。
街道人来人往,没人注意一个灰袍修士拐进一条小巷。
四下无声处,灰袍修士摘下兜帽,露出上官冰灰白的脸。
下一刻,灰白的面孔慢慢融化,现出吉镜的五官。
临行前,宗主交给她两个任务:
一、让修真界乱起来。
二、找到上官冰。
现在她完成了第一项。
有人想让无双宗不得安宁,那就谁都别想闲着。
至于这第二项……
有点难度啊。
董志露出疑惑的表情:“弟子自然是担忧大师兄的安危。”
董志比上官冰晚入门,虽然也得到掌院亲授,但大部分时间,都跟上官冰待在一起,很多不知道、不敢问的,都可以跟着上官冰学习。
上官冰性子沉稳,就像他的大哥,总是关照他。
“是吗。”
顾贤允还是平井无波。
抬眸瞥了一眼董志,他说:“如果他真的入魔了呢?”
“不可能!”董志大惊,“师兄道心至坚,不可能入魔!”
“呵。”
顾贤允不置可否。
沉默片刻,看二徒弟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顾贤允又道:
“弟子们都安顿好了吗?”
董志这才收敛心神,郑重地点点头。
顾贤允:“切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海川院有人入魔。”
凌云宗以剑修为主,剑修崇尚吃苦,对丹药法器一事不太热衷,因此没有人入魔。
无双宗的情况沈辰帆知道,但楚轻云没来找他,他就装作不知道,顺便也把消息按压,不透露给其他门派。
现在弟子被上官冰所伤,他就把目光放在这件事上。
顺着往下查,沈辰帆才发现,上官冰并不是第一次伤人,还有其他受伤者和目击人。
这就不得不处理了。
沈辰帆一边通知顾贤允,一边发出盟主令,命令全修真界搜寻上官冰。
而上官冰本人,也正在凌云宗地界瞎逛。
廉烁常年困在剑身中,所见所闻都要依托于顾贤允。
顾贤允只顾修炼和海川院事务,哪怕被楚轻云拖出去娱乐,也只是陪伴楚轻云,美食美酒廉烁尝不到,美景看多了也厌倦。
自由自由,他想要自由。
他实在不想等顾贤允了。
上官冰的身体,用着也不错。
就是上官冰不听话,神识总在蠢蠢欲动,跟他抢夺身体。
【你到底是谁!放我出去!】
上官冰每天都喊无数遍。
廉烁头很痛。
困在剑身里,廉烁连疼痛都无法感触。
所以现在上官冰再闹,他也忍得住。
除了些许聒噪。
【闭嘴!】
他是唯一的剑灵,也不懂剑灵应该是什么修为。
但他在剑身中时,能力与顾贤允相辅相成。
因此夺舍似乎没有想的那么难。
只是神识难杀。
【不管你是谁,我师尊乃海川院掌院,如果想活命,你还是离开吧,我可以当做不认识你。】
上官冰的神识绑在识海中,他看不见廉烁,却也感觉得到身体的不由自主。
他知道对方要夺舍。
只是还没找到方法。
【呵。】
廉烁冷笑。
他用上官冰的身体转了好多地方。
他终于能亲自感受这世上的风霜雨雪,晴空暖阳。
好玩的那么多,他都忘了。
他本来想学顾贤允,把上官冰的元神与身体剥离。
可上官冰好废物,他才刚开始,上官冰的身体就支撑不住,大病了一场。
若是强行而为,恐怕这身体也用不了了。
想想就烦。
【道友,你听我说。】
上官冰还在努力游说:
【你是无法夺舍我的,强行为之只会让你我二人魂飞魄散。】
【你也不能占用我的身体太久,你我神魂不符,日子久了,恐有入魔风险啊!】
廉烁被吵得头更痛,索性不理,依旧闲逛。
直到看见无双宗的告示。
“海川院的大弟子也能入魔?可惜了。”
“求仙之路凶险万分,其实也正常。不然人人都能成仙,我们还修炼什么。”
“是啊是啊。”
“咦,这位道友,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廉烁本来是去凑热闹,结果人群发现他跟画像相似,全都转头看他。
“魔、魔修!”
“抓住他!”
廉烁大惊,察觉到自己被当成魔修,后退的同时企图解释:
“我不是魔修!”
“就是他!”
“快拦住他!”
“都说了我不是!”
廉烁转头就跑。
他自然是可以打得过这些乌合之众的。
但他不想引人注意。
哪怕不适应现在的修真界,他也知道凌云宗家大业大,如果惹出事端被凌云宗抓住,他肯定会被沈辰帆发现!
一般的修士当然追不上廉烁,很快人群就被廉烁甩在身后。
但廉烁也清楚,凌云宗的地界不能待了。
他得回海川院。
海川院和无双宗相邻,要回无双宗,还要经过一段无双宗地界。
廉烁本来是御风而行的。
结果仙盟封锁了上空。
他只能用走的。
为了躲避检查,他也不能进城。
必须穿越层层山林。
廉烁还算小心,就这样赶了几天路,有法器的加持,很快就到达了无双宗和海川院的边界。
现在两派交恶,边界把守森严。
不过他不怕。
所谓入魔,定是外人陷害。
只要找到海川院弟子,亮出身份,还怕回不去吗?
廉烁想得挺好。
却在就要通过无双宗边界线时,被巡逻的无双宗弟子拦住。
“道友,请出示通行证。”
两名身穿无双宗弟子服的修士,语气公事公办。
“我只是路过,要什么通行证?”
廉烁用了障眼法,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修士。
奈何对方并不买张:
“特殊时期,请道友见谅。没有通行证的可以就近入城补办,很快的。”
补办个屁啊!
廉烁看着不远处的边界,只要跨过去,那边就有海川院弟子。
几乎没有犹豫,廉烁皮笑肉不笑,说了一句:
“得罪。”
手中寒光一闪,两位无双宗弟子急忙退后躲避。
“别跑!”
但躲避归躲避,看廉烁要硬闯,两名弟子马上跟了上来。
“找死。”
廉烁恶向胆边生。
四下无人处,就算他杀两个修士,也没人知道。
于是廉烁提剑一横,数到剑光顷刻而出,气势汹汹刺向身后修士!
两道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廉烁回身,发现一女修持剑而立,挡住攻击。
“执事!”
修士如遇救星。
吉镜微微侧首:
“退下吧。”
她以上官冰的名义伤了数人,好在功夫没有白费,惹得仙盟通缉上官冰。
以她对上官冰的了解,不管上官冰人在何方,一定会露面平息风波。
她本来不确定上官冰是真失踪,还是宗主被蒙骗。
所以她加强了无双宗边界的巡防,如果上官冰人在外面,必然会想办法回海川院。
如果上官冰就在海川院中,完不成任务,她自去受罚。
她一直没有回宗内,就在边界附近等待。
刚刚有弟子通知她有人硬闯边界,不管是谁,她先看看。
“上官道友,别来无恙。”
吉镜的剑身上火光渐消。
她不认识对方的脸。
如果不是真的陌生人,就是用了高级的障眼法。
不过不管对方是谁,硬闯边界,必然别有用心。
“别乱叫。”
廉烁其实是认识吉镜的。
吉镜跟在楚轻云身边伺候,尽管行事低调,也很少发言。
但日子久了,廉烁怎么也能记住一张脸。
他也知道吉镜修为不俗。
且是剑修。
修行不易,如果不是必须,他不想与吉镜为敌。
可惜了。
廉烁遥遥低佣剑尖指着吉镜:
“今日我一定要走,若再阻拦,我就不客气了!”
风吹林叶,哗哗作响。
吉镜微微一笑,剑身上刚灭了的火苗,“腾”得卷起火舌。
“如此,请赐教。”
真的对战起来,廉烁才发觉,别人的身体和武器多么难用。
根本发挥不出他的实力。
上官冰本人的修为与吉镜不相上下,两人曾经在仙盟会上交过手,有时上官冰险胜,有时吉镜能赢。
只不过现在换了廉烁,招式和术法用得都不痛快,几百招后,就落了下风。
“道友,还战吗?”
吉镜本来猜测对方是上官冰,但交手下来,想法又动摇了。
对方的招数有点陌生。
不是上官冰常用的。
“黄毛丫头。”
廉烁索性收了剑。
“我就是着急而已。烦死了,非要通行证。行吧行吧,我跟你们去办通行证!”
无双宗两名修士松了口气,本来还怕出事,看起来对方打不过吉镜执事。
吉镜也收了剑,依旧客气:
“道友请。”
“哼。”
廉烁当然不会真跟吉镜走。
见几人松懈下来,他提气用出缩地术!
“执事!”
无双宗弟子发现,大喊起来。
此刻拼得就是快,吉镜见状也不再客气,立即祭出索仙绳。
这是宗主赐予的法器,除非修为高于宗主的修士,否则无论怎样的术法和速度,都逃不过索仙绳。
廉烁见吉镜也拿了法器,气得够呛。
差点忘了,无双宗器修众多,奇怪的法器也多。
咬破舌尖,加速灵气运转,手中寒光直奔索仙绳,他剑都不要了,今天也必须回海川院!
可就在将将摸到边界,右手腕却被绳索狠狠缠住。
“滚啊!”
廉烁气死了。
他又急又气,双眸充血通红。
就差一点点,就能回去!
气血上涌,他抬手做刀,当即砍上右手手腕。
剑能不要。
手自然也可以。
就在这时,脑海突然一震。
吉镜持剑追上来,发觉对方有自断手掌的意图,已经做好打晕对方的准备。
没想到下一刻,对方动作停滞,通红的双眸猛地看向她。
“吉镜!”
对方开口就叫出她的名字。
然后他满口鲜血地大喊:
“救我!”
吉镜:???
一边扫还一边抱怨:
“长老们也真是的,宗主亲传也要关,简单的事情非得搞那么复杂,小题大做!”
穆弈不应和,只是轻声问:“师尊呢?”
吉瑞:“里面等你呢。”
穆弈进了刑罚堂后,楚轻云为了避嫌,就在寝殿里闭门不出。
这段时间,也没再有弟子入魔。
穆弈回来时还很匆忙,接近寝殿时却脚步放慢。
近乡情怯一般,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正在门口踟蹰,楚轻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阿弈,怎么还不进来?”
穆弈扶着门框,长长松了口气。
在刑罚堂里,长老确实没有为难他。
不仅秦长老,其他长老也相继来过,对他很客气,只是问了些符文相关的问题。
他很确定弟子入魔的事与他无关。
但他毕竟进过地牢。
师尊会嫌弃他吗?
师尊会相信他吗?
他后知后觉,惶恐至今。
刚刚,他没有从楚轻云的语气中,听出任何责备。
“师尊,弟子回来了。”
跨过门槛,走过层层珠链,穆弈终于看见楚轻云。
楚轻云正斜靠在软榻上,悠闲地看书。
“嗯。”
笑着应了一声,楚轻云放下书。
几日不见,穆弈凝视着楚轻云,被楚轻云的耀眼夺了心神,无法移开视线。
努力克制着心跳,穆弈止步不前。
他动不了。
地牢的潮湿渗透体肤。
他不想玷污楚轻云。
但楚轻云却说:
“想什么呢?还不过来?”
“师尊……”
穆弈迟疑着。
“那我来。”
楚轻云身影一闪,便来到穆弈面前。
穆弈很高,肩膀也宽,显得很壮。
楚轻云已经不矮了,站在穆弈跟前,却比穆弈小了一圈似的,显得清瘦许多。
但他仰头看着穆弈,笑容摇曳,神采飞扬。
“没事了。”
楚轻云眉眼弯弯,牵起穆弈的手。
“没事了。”
他重复了一句,踮脚亲了穆弈一口。
连日的思念却找到了出口,喷薄而出,穆弈附身抱住楚轻云,鼻尖深埋楚轻云脖颈。
楚轻云被穆弈突如其来的力量压得后退,撞到桌沿,又被穆弈双臂抱起,把他抬到桌上。
亲吻如雨落下,滚烫的温度灼烧皮肤,楚轻云不说话,只是任由穆弈发泄。
可惜春光未展,吉瑞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宗主!姐姐回来了!还带回上官冰!”
旖旎戛然而止,穆弈浑身一僵,马上松开了楚轻云。
“师尊,对不起,我……”
穆弈满脸通红,道歉的话,不足以形容他的羞愧。
他有罪。
他越来越放肆了。
他只能手忙脚乱地为楚轻云整理衣衫。
楚轻云捋了捋头发,还是笑盈盈地看着穆弈。
到底什么时候,穆弈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害羞呢?
楚轻云压抑的心情,此刻才有了缓和。
他跳下桌,拍了拍衣袍和袖口,又亲了下穆弈。
“都说没事了。”
“走吧,看看去。”
吉镜把上官冰带到了主殿的议事厅。
上官冰再喊完“救命”后就陷入昏迷,吉镜怕他耍花招,还是用索仙绳捆了他,马不停蹄回了琼花峰。
楚轻云很快就到了。
“师弟也回来了?”吉镜看到穆弈,打了声招呼。
“嗯。”
穆弈应了,看向地上的人。
上官冰他也认识,虽然没有说过话,却也知道对方身份不俗,是顾贤允的贴身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