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不容魔修,也与此有关。
入魔后,度过最初的混乱期,修士会来到一个相对舒适的清明期。
也就是说,除了金丹被污染,修士不会有任何症状,从心智到身体,都与以前一样。
但这时的修士,已经无法再像从前一样的修炼了。
在这之后,魔气会不断侵蚀修士的身体。
一步一步,直到元神。
这个过程缓慢且无法逆转,修士会慢慢感觉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惊恐之下,魔气的侵蚀又会加剧,进而导致修士失智。
失了智的魔修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
亲朋好友,伴侣同门,所有人都会成为魔修活下去的“食物”。
当然,也有那种性情格外高杰,绝不伤害无辜的。
结局,只有死。
楚轻云来到地牢,一股淡淡的臭味便冲入鼻腔。
秦长老带他到了一个空空的牢房,低声说道:
“有个弟子承受不住压力,自爆了。已经清洗过了。”
“……”
楚轻云环视牢房墙壁,确实干干净净。
修士自爆,血肉齐飞,神魂俱灭。
这是怕极了。
“宗主救我!”
“宗主,救救我们!”
求救声从地牢深处恍惚传来,不绝于耳。
“宗主。”
秦长老斟酌着开口:
“顾掌院曾说,要魔修也能光明正大的活。老身僭越,请问宗主,顾掌院是否有了给魔修续命的方法?”
“他不可信。”
楚轻云果断道。
所谓的“为魔修留生路”,只不过是顾贤允与沈辰帆争权夺利的噱头而已。
笼络廉烁为其殉剑、欺骗自己为其铺路、建立发扬海川院,桩桩件件,都证明顾贤允此人的不择手段。
这世上修士,谁人不惧入魔?
他要给魔修生路,只不过是在世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人误以为,只要跟随他,哪怕入魔,也有未来。
在顾贤允心里,对这些魔修的关心,甚至都不如楚轻云。
“开放所有库房。”
楚轻云道:“法器丹药随意取用,保命要紧。”
说着,他探入袖口,拿出一枚铜板。
铜板落地,何卫坤生无可恋地出现。
“大人,”他讽刺一笑,“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呗!”
铜板里的刑罚他已经领教够够的了,以前还时不时地放他出来透风,现在他都忘了多久没有见过天光。
当真是牢底坐穿。
“他应该知道一些续命办法。”
楚轻云把铜板交给秦长老:
“我要下趟山。”
楚轻云到海川院时,海川院已经如往常一样开始早课了。
没有顾贤允巡课,董志与上官冰便身负其职。
“师兄你怎么了?”
董志发觉上官冰脸色不好,便关切询问。
廉烁:“昨晚睡得不踏实。”
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事发生。
也正因为没有顾贤允在,海川院消息滞后,还不知道凌云宗乱套的事情。
“那师兄你去休息吧。”
董志好心说道:
“我自己可以的。”
“好。”
廉烁也没心思装了,告别董志,他便急匆匆回到掌院子里。
只是刚进门,就被踩踏积雪的嘎吱声惊到。
“谁!”
廉烁猛地转身。
院子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正在疑惑,再回首,就与楚轻云面对面。
“你……”
未等他叫人,楚轻云已经卡住他的脖子,退进身后虚空裂缝!
廉烁拼命挣扎,裂缝却在眼前快速合拢。
他脚下的风也犹如镣铐,楚轻云松开他,他就被风带着,飞往未知处。
“你要带我去哪!”廉烁惊恐万分。
在他眼里,楚轻云比吉镜更吓人。
“果然是你。”
楚轻云的目光打量着廉烁:
“你的修为被封印了?”
廉烁警铃大作,企图往后跑。
可脚下的“镣铐”却□□无比。
“楚轻云!”
廉烁崩溃大叫:“你又抓我干什么!阿远救我!”
楚轻云揉揉眉心。
如果不是必要,哪怕廉烁是个活人,他也不想跟廉烁接触。
“别叫了。”
楚轻云道:
“他听不见。”
“而且,他巴不得我杀了你。”
远在宁福寺脚下,大坪镇平静安详。
吉瑞已经好久没见到装模作样企图跟踪和尚的修士了。
好像修真界天下太平了似的。
他起得早,百无聊赖地抓了把瓜子,准备去大街上溜达。
正要出发时,怀里的名牌热起来。
【顾贤允出逃,告知明优,保穆弈不出,勿现身。】
吉瑞:!!!
这么大事,还没传到大坪镇来!
吉瑞顾不上嗑瓜子了,擦擦手,找了个无人处,先试图联系吉镜。
他平时也经常和吉镜联系,哪怕在忙,吉镜也会象征性地回复一下他。
可这次,吉镜没有回应。
吉瑞开始心慌。
他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
这时候,无双宗肯定比他这里棘手得多。
下山采买的和尚一般出来得并不早,阳光普照时,才从山门现身。
刚露面,就被吉瑞堵上。
“大师!”
和尚并不是明优,也不是什么大师。
被吉瑞吓了一跳,马上惶恐道: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
吉瑞是没耐心听了,他急忙打断和尚的话:
“麻烦大师,将此信物交给明优!告诉他吉瑞求见!”
不容和尚抗拒,一枚带穗玉佩已经塞进怀里。
吉瑞:“人命关天,求求了!”
宁福寺这座世外桃源,也给了他最大的方便。
日子久了,欧阳锦都感叹:“日子真舒服啊,我也想出家了。”
穆弈已经习惯欧阳锦胡说八道,听见只当没听见,继续画他的符。
明媚的阳光下,灵气凝出星星点点的形状,彼此撞击、汇聚,继而如水流般在穆弈的笔尖流淌。
欧阳锦也习惯穆弈的沉默,见状转移话题:“这么柔和,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战?”
穆弈还是不答,只是灵气从他的笔尖打着旋飞到门口,在黑刀刀柄上绕来绕去。
这时,明优来了。
“阿弥陀佛。”
每次明优来都要说这一句,因此欧阳锦头都没回,就开口调侃:
“终于来了个会说话的了。”
“咳。”
明优却别有用意地干咳一声。
欧阳锦本来是倒在躺椅上晒太阳,闻言转头看去。
随即翻身立正,腰背笔直地行礼:“见过辛慈大师。”
穆弈来宁福寺后,只见过一次辛慈大师。
当时对方只让他安心住下,别的什么都没提。
这次来……
穆弈似有所感,跟欧阳锦一样行礼:
“见过辛慈大师。”
“小友辛苦。”
辛慈大师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脸,但眼神中又透着高深莫测的严肃。
他先应和了欧阳锦,才转向穆弈:
“小友近来可安好?”
“诸事顺遂。”
穆弈毕恭毕敬地回答。
辛慈大师比他大了不知多少辈,连楚轻云见了都要以礼相待。
况且对方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收留了他。
这份恩德,让他跪下磕五个头都行。
不过辛慈大师不是来找穆弈报恩的。
“既然小友身体康健,择日便回去吧。”
辛慈大师说道。
此话一出,不仅欧阳锦惊讶,连明优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穆弈虽然心里有准备,但真听到这话,也是一样瞠目。
“师父。”
还是明优先小声说道:
“门外风雨飘摇,穆弈此时外出,恐怕不妥。”
宁福寺只是避世,不是闭目塞听。
仙盟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有所耳闻。
此时让穆弈出去,显然会令穆弈涉险。
可辛慈大师只是摇摇头。
“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
“阿弥陀佛。”
明优叹着气,没再反对。
穆弈也听懂了:
“多谢大师多日照拂,晚辈感激不尽,他日若有需要,晚辈万死不辞。”
吉瑞焦虑地在客栈等候。
从日出,到晚照。
终于响起敲门声。
“大师……”
吉瑞急忙开门,却看见门外站着穆弈。
吉瑞瞪着眼睛,和穆弈面面相觑。
欧阳锦却自来熟地从穆弈身侧走进房间。
“你怎么出来了?”
吉瑞回神,赶紧把穆弈拽进门。
未防止偷听,还设了结界。
欧阳锦不问自答:“宁福寺不蹚浑水。”
“……”
吉瑞不理解当初明优为何带走穆弈,正如现下不理解这会儿为何让穆弈出来。
但危难时刻,对方已经伸出过援手,实在不能要求更多了。
欲言又止中,吉瑞考虑怎么告诉穆弈现状。
瞄到穆弈背上的黑刀,喜上眉梢道:
“师弟,你好了?!”
穆弈却在同时开了口:
“我还不想回去。”
“啊?”吉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穆弈说了什么。
他竟然松了口气:
“可以,正好宗主不让我们回去。”
“怎么了?”
穆弈却反问道:
“宗……师尊他怎样了?”
吉瑞剑穆弈面露急色,立马安抚道:“宗主平安。只是仙盟大乱,宗主让我们暂且蛰伏,伺机而动。”
“……好。”
穆弈这才收敛情绪,恢复平静。
只是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免不了自嘲。
时至今日,再听到宗主消息,还是免不了动荡啊。
可宗主安危,也不需要他这个废人来关心。
“诶?你们不回无双宗了?”
欧阳锦听了半天,起身说道:
“那你们跟我回我的洞府吧,省着楚轻云又怪我没保护好你们。”
吉瑞、穆弈:……
廉烁重回琼华峰,寒意爬上脊柱。
上次受刑历历在目,他不是不害怕。
只是在楚轻云面前,总是想撑起傲骨。
似乎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楚轻云比下去。
但他跟楚轻云有什么可比的呢?
他还没想清楚。
“我是请你来做客的。”
楚轻云说:
“不去密室了。”
主殿内,楚轻云已经遣散了值守的弟子,雕栏玉栋华盖锦堂,只有他和廉烁两个人。
他还亲自给廉烁倒了茶。
热气袅袅。
廉烁没伸手。
楚轻云也不介意。
自顾自地喝了一口,他慢悠悠道:
“你和我,都没有好好聊过。”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廉烁生硬道:
“你别想拿我威胁阿远,你……”
“当然不会。”
楚轻云没那么有耐心,打断廉烁说道:
“他巴不得你死。”
“你!”
廉烁气地一拍桌子。
时间紧迫,楚轻云不想和廉烁打嘴仗,干脆直言了当:
“你知不知道,顾贤允最怕的就是你。”
廉烁只顾着和楚轻云作对,一时没听懂:
“什、什么?”
“他把你困在上官冰体内,封印你的修为,就是在防你。”
楚轻云也是最近才想通的。
当初顾贤允为了让廉烁夺舍,打碎自己的金丹。他以为顾贤允的目的,是为了让廉烁夺舍得更容易,和身体融合得更服帖。
但现在上官冰的身体好好的,金丹也在。
除了那不知所踪的元神。
所以顾贤允所做,与其说是为剑灵夺舍,不如说,是摆脱剑灵的威胁。
这世上任何事都讲究代价。
剑灵之术既然能送顾贤允上云霄,当然也能让他下地狱。
楚轻云以为一个人在踏上歧途时,就应该能够接受未卜的前途。
可顾贤允却不是。
他汲汲营营,从未放弃过对抗。
楚轻云、无双宗、廉烁,都是顾贤允的工具而已。
而顾贤允和廉烁之间,从来不是同气连枝。
他们有的,只是百般算计,和一腔情愿。
廉烁不信楚轻云,果断摇头否认:
“你不要再离间我们了,你根本不懂我和阿远的感情,最艰难的时候,都是我们自己撑过来的。”
“不,是你一个人在撑。”
楚轻云不留情面地打碎廉烁的幻想:
“你牺牲了自己,成就了他。”
“阿远对我有情有义!我们说好永远在一起的!”
廉烁无法保持冷静,楚轻云的每个字都在刺激他。
于是他也大喊:
“放我走!你这个卑鄙小人!都是因为你,阿远才会疏远我!都怪你!”
他装上官冰装了这么久,已经能很好地表现稳重内敛了。
可在楚轻云面前,他只觉心头有火。
说着,他就站起来企图往外走。
可无形的结界挡住他的去路,近在咫尺的门口,他怎么都走不过去。
“楚轻云!”
廉烁尖叫,怒视楚轻云。
楚轻云却正襟危坐,平静地看着他。
“都怪你。”
一行清泪滑落,廉烁缓缓蹲下,委屈无比:
“他明明喜欢的是我,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凭什么变心?他为什么喜欢你?”
压抑许久的情绪找到了出口,廉烁泪如雨下,终于没法继续骗自己。
楚轻云还是不动,任由廉烁痛哭。
过了片刻,他才叹气道:
“他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顾贤允,他只爱他自己。”
廉烁闻言,哭得更凶了。
楚轻云又等了一会儿,等廉烁哭累了,他递过去一块手帕。
接着心平气和道:
“现在我们聊点正事吧。”
“你不好奇顾贤允为什么怕你吗?”
“因为他怕剑灵的反噬。”
“他怕你毁了他的一切。”
自从把廉烁带回无双宗,楚轻云再没出过山。
得知穆弈和吉瑞安全后,他也能全神贯注对付廉烁。
长久以来,廉烁接触的人,只有顾贤允。所以他所有的认知和观念,都是顾贤允灌输和塑造的。
这种情况下,楚轻云要打碎他的既有三观,重塑信念,他自然万分抵触。
楚轻云又不能着急,只能慢慢讲。
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带着往日的敌人,在琼花峰颐养度日。
这期间,外面都在传,说顾贤允已经找到了克制魔气的方法,魔修有救了。
没过多久,沈辰帆来信,说北寒之地,出现一座奇怪的宫殿,可能与顾贤允有关,他要带人前去寻找魔修踪迹。
楚轻云回复“一切小心”,没有主动参与其中。
克制魔修的把戏,应该就是顾贤允传出去的。
剑灵之术,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飞升。
顾贤允所图,无非是权势、地位。
现今天下未定,他就意外入魔,怎么可能甘心?
当然要为自己造势。
只是……
楚轻云再次尝试联系虞恒和吉镜。
却始终联系不上。
楚轻云心怀惴惴,总觉得不安。
几日后,沈辰帆回来了。
而且一回程,就来了琼华峰。
为了联系方便,楚轻云给了沈辰帆权限,让沈辰帆进山无需汇报。
所以见到沈辰帆时,楚轻云正在跟廉烁研究兰花。
在沈辰帆惊讶的目光中,楚轻云把沈辰帆拽到长廊外。
“主殿怎么空荡荡的?”
沈辰帆先发问了:
“你的侍从呢?”
楚轻云:“我加固了护山大阵,让他们各自修炼去了。”
“哦。”
沈辰帆道:“顾贤允果然去了北寒之地。”
楚轻云蹙眉问道:
“可见到虞恒?我最近联系不上他。”
沈辰帆摇头:
“他炼丹的时候六亲不认,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沈辰帆才望向廉烁方向,放低声音:
“你把他抓来,干什么?”
话音未落,沈辰帆脸色一变,急速往后退去。
楚轻云持剑而立,剑尖直指沈辰帆眉心,厉声呵斥:
“你是谁!”
吉瑞最初答应跟欧阳锦走,主要考虑的是穆弈的安危。
穆弈刚出山,还处于茫然状态,于是吉瑞和欧阳锦走,他就跟着走。
吉瑞通知宗主时,他也没有表示异议。
但是走到半路,穆弈又反悔了。
无奈,他们只好放慢进程,走走停停。
之所以不进城,穆弈目标太大,妄自入城,恐怕找来祸端。
于是白日里,吉瑞化身成散修,四处搜罗吃食,外加打探消息;穆弈和欧阳锦继续在四下无人的林子里研究阵法;
入了夜,他们行进一段路,再找个隐蔽的角落休息。
因为全程避着人,倒也相安无事。
听闻盟主找到顾掌院下落,甚至欢欣鼓舞。
可惜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某日吉瑞在城里买吃的时,胸口贴身防着的名牌突然滚烫如铁。
因为从未如此烫过,吉瑞急忙找了个避人的巷子,想看看宗主传来什么信息。
结果刚探入领口,名牌竟然在衣服里,碎了?!
“不好!”
吉瑞顾不上采买,当即出城找到穆弈。
“师弟!”
吉瑞看见穆弈和欧阳锦在涂涂画画,不管不顾地跑过去。
结果一头撞上结界,反弹在地,摔了个眼冒金星。
“怎么了这是?”
欧阳锦发现吉瑞,撤了结界。
吉瑞也顾不上喊疼,快速说道:
“我的名牌碎了,宗主可能有危险!”
理论上讲,以宗主的修为,如果落难,也用不上他们营救。
但情感上,如果宗主遇险,他们没在身边,当真心急如焚。
“我们回去。”
穆弈也不再执拗。
他们兜兜转转,其实离无双宗不远了,所以回去得还算快。
只是当他们到了无双宗,守山的弟子还很诧异:
“吉执事,您没在山上?”
吉瑞没工夫闲聊,直截了当地问:
“宗主呢?”
弟子莫名其妙:“在山上啊。”
“啧。”
吉瑞马不停蹄地上山。
因为楚轻云清空了主殿,所以进入主殿后,吉瑞没再遇见其他弟子。
然而主殿静悄悄,也实在不像有人的样子。
“宗主!宗主!!”
吉瑞大喊。
与吉瑞相比,穆弈和欧阳锦沉着冷静了许多。
穆弈蹙着眉,谨慎地环顾四周。
曾经他最熟悉的主殿,却因为缺少主人,显得陌生不少。
欧阳锦也在暗自观察。
然后她打断吉瑞的呼喊:
“把你们长老都叫来吧,这里有魔气。”
吉瑞大惊。
长老们来得也很快。
魔气散得快,他们只来得及捕捉一缕。
同时,他们见到穆弈,神情各有各的复杂。
“宗主呢?”
吉瑞只关心楚轻云去向。
橙风真人:“宗主许久未曾出山,也不曾露面。”
博铭真人:“早上老夫还来请过安啊。”
朔平真人摇摇头。
“那宗主哪去了!”吉瑞记得要发疯。
“往日宗主也自在来去,从不与我们招呼。”
博铭真人道:“想来,又是去哪里消遣了吧。”
“长老!”
吉瑞心里的火,“腾”地烧起来:
“主殿里有魔气!你们都不着急吗!”
虽然可以压着火,但语气里的不满仍然非常明显。
博铭真人看向穆弈,没吭声。
吉瑞属于小辈,在长老面前不能放肆。可看明白博铭真人的意思,他当即压不住了。
但欧阳锦比他先开口,语气十分冷淡:
“穆道友只是一介凡人,未曾入魔,也不可能入魔了,这魔气自然不是他带来的。”
“我这就去查。”橙风真人道,“没理由来了外人,还能不留痕迹。”
博铭真人却没有转移话题,仍旧打量穆弈:
“你不是去了宁福寺吗?怎么回来了?”
吉瑞:“长老,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朔平真人平时最爱训人,此时也却默不作声,只是沉静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流转。
楚轻云知道自己不是顾贤允的对手。
但他没想到顾贤允的功力已经精进到,自己抵抗不了太久。
尽管及时捏碎传讯符,通知吉瑞。可惜没来得及说清楚何事,他就被顾贤允打晕了。
再醒来,伴随着丝丝缕缕的头痛,就看见虞恒和沈辰帆盯着自己。
“……辰帆。”
楚轻云揉着脑袋,支起上身。
沈辰帆的状况也不太好,自责愧疚恼怒等情绪集于一身,他扶起楚轻云,轻声说道:
“对不起。”
楚轻云挥挥手:“无妨,又不是你让他假扮你的。”
沈辰帆确实自不量力了。
当他带人来到北寒时,不是没想过会遇到顾贤允。
但他还以为顾贤允人性未泯,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结果就被活捉了。
而跟随他来的修士,生死未卜。
顾贤允还封印他的修为,用他做傀儡,去无双宗把楚轻云抓了来。
每一步行动,都是狠狠打在盟主脸上的耳光。
沈辰帆无颜面对,只能重复:
“对不起。”
“楚轻云,你能用灵力吗?”
虞恒最早被抓,反倒比沈辰帆沉得住气,问出关键问题。
闻言,楚轻云尝试运转灵气。
半晌,楚轻云神色难看:
“不能。”
“我们的灵力都被锁了。”
沈辰帆道:“只有少衡还能运功,顾贤允要他炼丹。”
说完,他颓丧叹气:
“都怪我,是我没有尽职。”
如果他能看住顾贤允,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了。
“行啦。”
楚轻云想得开:
“他把我们全抓来,看来是没想杀我们。这不是挺好吗。”
“他当然不会杀你!”虞恒忍不住回怼,“我们吉镜还在他手里呢!”
“……”
楚轻云自然知道他们落于下风。
但也不能自暴自弃吧!
沉默中,顾贤允的声音由远及近:
“轻云醒了。”
“顾贤允。”
沈辰帆最先发声:“你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他自己也没有灵力,却还是用身体挡住楚轻云。
“不明显吗?”
顾贤允明显开怀,唇角还挂着淡淡笑意,理所当然道:
“本尊请你们来,给轻云作伴。”
沈辰帆、虞恒:?
“叙旧叙够了吧。”
顾贤允不理会他们,径直来到楚轻云身边:
“跟我走吧,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