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过分撩人—— by长松

作者:长松  录入:06-16

当他发觉库房被盗,意识到楚轻云去过海川院时,他其实是高兴的。
他始终不能相信,楚轻云会真的离开他。多年相伴,不是假装,楚轻云多爱他,他清楚。
否则天之骄子,怎么会一次又一次放下身段,哄着他,念着他?他一个无名之辈,今日的成就和地位,楚轻云功不可没。
所以楚轻云再怎么骄纵,他都可以容忍。
即便这回拿婚配开玩笑。
既然楚轻云给了他一个台阶,他愿意放下介怀,也主动一次。
想到此行目的,顾贤允收起心上浮起的不悦,笑道:“轻云。”
因为自认了解楚轻云,顾贤允觉得只要自己低头,两人必能重归于好。所以他来得大张旗鼓,带了许多弟子。楚轻云喜欢排场,他就给足面子。很有诚意了吧!
说着,顾贤允上前一步。
楚轻云却后退一步,躲过了顾贤允的触碰。
毕竟是私事,顾贤允让弟子们等在外面,宽敞的大堂中,只有他跟楚轻云,以及楚轻云的侍从。顾贤允再次不悦,目光扫向侍从。
侍从们还算“懂事”,全都垂手静立,噤若寒蝉。最聒噪的那位也不在。
顾贤允索性单刀直入:“轻云,别闹了。你究竟哪里不满,说出来可好?”
话虽直接,语气也算温软柔和,如果是过去的楚轻云,再大的气也会散了。
可惜,时光能回去,人心却不能。
楚轻云不出声,平静地凝视着顾贤允。
很奇怪,见面之前,楚轻云心底还有强烈的恨意,甚至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拔剑相向。
但真见了,他才恍然明白,对顾贤允的恨,也来自当初刻骨的爱,爱之深,才恨之切。那些强烈的情感,随着前世穆弈替他刺死顾贤允的那一刻,就不在了。此刻看着顾贤允,他只感到恶心。
此人为了算计他,伪装了几百年,那些山盟海誓和耳鬓厮磨,不过是软饭硬吃的华盖。
楚轻云恶心得想吐。
于是他勾唇,直言道:“顾掌院亲临,不会是舍不得退还聘礼吧?”
的确,他还没到撕破脸的好时机。
但不代表要忍气吞声。
他不能当即砍了顾贤允,难道顾贤允能对付他?
顾贤允是海川院掌院,他也是无双宗之主啊!
果然,顾贤允笑容一僵,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楚轻云也不管顾贤允怎么想,继续道:“顾掌院没听清?无妨,我再说一次。就算不舍,也请顾掌院退还聘礼,你我无缘合籍,好聚好散吧。”
说话间,他仍旧盯着顾贤允,不放弃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没有前世记忆。
顾贤允的惊讶,马上转化成愤怒。
唯我独尊的大乘第一人,怎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你别后悔。”顾贤允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他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大殿外,海川院弟子与无双宗弟子分庭而立。
顾贤允出来,弟子们见掌院面色不虞,也没人敢问。无双宗弟子则在吉瑞和吉镜的带领下,作揖恭送对方。
顾贤允冷眼一扫,看到张生面孔。
穆弈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顾掌院。
以他的身份,这些大人物,从前只能在节日或者庆典时,远远的瞧一瞧。
而现在,顾掌院不仅真真切切地就在不远处,而且还冷若冰霜地,俯视他。
穆弈并没有跟其吉瑞一样作揖,别人总说他迟钝,但他刚刚很清楚地发现了宗主的不开心。
就在听到“顾掌院求见”时那一瞬间。
是何原因,他无权知晓。但他确信,合籍大典取消,问题在掌院。一定是掌院做了什么对不起宗主的事,宗主才会这么坚定地拒婚。
思及此,穆弈迎视着顾贤允的目光,也逐渐显现锋芒。
顾贤允:?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顾贤允被穆弈的视线挑衅到,仿佛找到了泄愤对象。
“你看什么。”
一句话的功夫,顾贤允便从高高的台阶上,站到穆弈面前。
随着他的靠近,巨大的威压也随之而来,尽管只是稍作震慑,但大乘修士的压迫还是不容反抗,周围不管是无双宗弟子还是海川院弟子,全都本能跪倒在地,有些修为低的,已经冒出冷汗。
但穆弈仍旧站得笔直,与宛若谪仙的顾掌院比,他就像个粗鄙的流浪汉,尽管如此,他却并不自卑,仍一声不吭地与顾贤允对视。
他感受不到那不寒而栗的威压,自然也没感到害怕。而且他身形高大,与顾贤允对峙,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顾贤允更火大了。
以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对方只是一个筑基。然而区区筑基,竟然在他面前放肆,想必这就是楚轻云新收的徒弟。
他怎么敢?!
剑柄发烫,像是无声的质问。顾贤允握住剑柄,杀意陡然显现。
“掌院!”吉瑞明显感觉到不对,就算不喜欢穆弈,但也不希望穆弈横死。他在顾掌院的威压下强行起身,恐惧爬上脊椎,他还是斗胆开口。
同时,台阶之上,传来楚轻云的声音。
“顾掌院还不走?”
杀意溃散,顾贤允回首,望向楚轻云。
昔日的爱人露出个淡笑,云淡风轻地拒他千里之外。
半晌,他“哼”了一声。
没再理会穆弈,他大步朝外走去。剑柄仍在升温,灼烧他的掌心,可他浑然不觉,只有一口恶气,梗在心间。
直到出了无双宗,他才招来默默跟着的大弟子:“清点聘礼,昭告天下,为师与楚宗主,恩断义绝!”
等到海川院一行人离开,侍从们也从那窒息的恐惧中脱离,起身面对自家宗主。
别看吉瑞上次敢于去海川院耀武扬威,那是因为他料定宗主和掌院只是闹别扭,俩人吵架从不迁怒他们这些随从,但这回顾掌院动了杀念,他也扛不住那排山倒海的恐惧,人都走了,他手指还抖呢。
这时,听见楚轻云说道:“吉瑞吉镜。”
“弟子在。”
吉瑞攥起手指,跟吉镜一起应声。
楚轻云掐指一算,是时候拜访一位老朋友了。穆弈的灵脉,或许还有救。
于是他道:“我要离开几日,你们留下。”
吉瑞和吉镜面面相觑,不知楚轻云又要去哪里,还不带着他们。疑惑地看向楚轻云时,楚轻云已经消失。
众人茫然四顾,有人小声嘀咕:
“宗主只带了穆弈师弟哦。”
吉瑞这才发现,原本站在身后的穆弈也不见了。
这是宗主第二次只带穆弈不带他,可他心里却没有之前的不服气。
以筑基的修为,竟然敢叫板掌院?
穆弈是疯了,还是真的有过人之处?

距离无双宗地界八千里,就到了自在阁。
作为四大门派之一的自在阁,并没有无双宗和凌云宗那般气派,也没有海川院那样高雅,它只在一片风景秀丽的山谷占了一隅,周围的山坡是大片的灵植,安静得像是隐士的乐园。
但它依然是全修真界的丹修,最向往的圣地。
楚轻云一刻没耽搁,直接到了自在阁主院——现任阁主虞恒的住处。
竹林外,楚轻云做足礼数,等到清脆的绿竹主动让出一条路,他才带着穆弈进入。
穆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自在阁,眼前的竹林有生命一般,在他们眼前分开,又在他们身后合拢。尽管有宗主在,但他还是十二分警惕地观察四周。
“放松点。”
察觉到穆弈的紧绷,楚轻云头也不回地安慰:“我们只是来看望老友。”
话音刚落,眼前豁然开朗。一排精致的竹屋整齐地排列开来,穿着淡青色衣衫的弟子往来忙碌,看到楚轻云,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跟楚轻云问好。
“见过楚宗主。”
楚轻云颔首,径直走向最里面的竹屋。
白色的门帘无风自动,现出绣有青竹图案的衣角。
虞恒终于露面。
“楚轻云,你来干什么?”
虞恒身姿清瘦,长袖被捖到手肘,怀里抱了个大研钵。他面容白皙带点稚气,长发全部束在头顶,乍一看像个刚入道的少年,完全看不出他是一方之主。
他的表情显然不欢迎楚轻云的到来。但他的眼神则频繁打量楚轻云和穆弈。
“怎么,不欢迎我?”
楚轻云表现的却很熟悉,宾至如归般绕开虞恒往里面走,仿佛回了无双宗。
虞恒翻了个白眼,瞪了一下穆弈,扭头跟着楚轻云进去。
穆弈:“……”
“你要什么?舒心丹?”
虞恒与楚轻云年岁相仿,虽然修为不及楚轻云,却也达出窍大圆满,是丹修里的顶峰了。
他惊诧过后,手中的药杵重新开始动,且快速有力,撞得研钵当当响,言简意赅道:“没有。”
那是他师尊的收山之作,当初一时大意,被楚轻云敲了竹杠,全拿了去。现在竟然还敢找他要?怎么好意思?
竹影轩不仅是虞恒的住处,还是他修行的地方。与富丽堂皇的无双宗不同,这里布置简单,但杂物繁多,他们坐在一堆瓶瓶罐罐之间,有种莫名的滑稽。
但楚轻云好整以暇。
虞恒与他一直关系不睦,虞恒的弟子也不知给他沏的什么茶,黑黑的一团,他端在手里,一口也没喝,只是微笑着看虞恒捣药。被拒在他意料之中,等虞恒发泄片刻,他才接话道:“没有,你可以炼。”
当!研钵被重重仍在一旁的石桌。
气氛剑拔弩张,穆弈对威压感知迟钝,但虞恒对楚轻云的敌意他却明察秋毫。尽管明白楚轻云不需要他保护,他却暗暗按住剑柄。
“你是故意来气我的?”虞恒很是不悦,语带讽刺道:“收个徒弟了不起?”
不用介绍,他也看得出楚轻云身后跟着的大个子,是楚轻云新收的徒弟。
收徒仪式虽然不对外开放,但沈辰帆去观礼了的。虞恒跟楚轻云不睦,与盟主却交情甚笃。加之无双宗发过的通知文牒,刚刚一见面,他就看出穆弈的身份,也知道穆弈修为低微,楚轻云此次前来,与这徒弟有关。
只是“求”的居然是舒心丹。
楚轻云明知他炼不出!
师尊闭关前,不是没有教给他舒心丹的配方。但几百年了,他都没有成功炼出舒心丹!
楚轻云就是有病,带着徒弟来找他晦气!
“一个筑基的废物还到我眼前炫耀上了,舒心丹没有,断肠丹有,送你吧!”
这话太不客气了,还是当着穆弈的面,楚轻云笑意冷却,虞恒话音未落,一颗茶水凝聚成的利刃,已经飞到他眼前,电光火石间,他以灵气抵挡,两股力量相撞,利刃破碎,掀起的剑风略过他的脸颊。
虞恒的脸颊渗出血珠。
一切发生的都很迅速,穆弈还没反应过来,虞恒已经暴怒。
“楚轻云,你跑到自在阁跟我动手!你还有没有点宗主的风度?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虞恒怒不可遏,顾不上反击,跳起来找灵草给自己敷伤口,嘴里还骂骂咧咧。
楚轻云任由他说,只是话题饶了回去,道:“你开价。”
“没有没有没有,你听不懂吗!”虞恒还在生气。
“金刚鼎。”楚轻云直接道。
虞恒唰得变了脸色。
连穆弈都惊讶得看向楚轻云。
金刚鼎他也有所耳闻。作为炼器大师,楚轻云有几件法宝称得上是仙家极品,其中之一,便是号称能炼化万物的金刚鼎。刚问世时曾名震天下,有大能出了高价,楚轻云也没卖,后来成了楚轻云的私藏,也炼出过其他名声大噪的兵器。
虞恒万万没想到,楚轻云会拿金刚鼎跟他换。震惊过后,他态度缓和,但还是不悦地说:
“我这儿有促金丸,你可能更需要……”他也知道刚才过于言重,再怎么样,也不能当人面,说人徒弟。
所以他就坡下驴,暗示楚轻云,穆弈目前需要的是突破筑基,尽早结丹。堂堂宗主,收了个丹都没结的徒弟,像什么话。
楚轻云笑了笑,不接虞恒的话,而是轻声说道:
“少衡兄,我知道你可以的。”
或许是惊讶太多,猝不及防被叫了小名,虞恒也没有叽叽歪歪,而是显得很平静,端起自己的茶盅。
然后并不平静地传音给楚轻云:
【你是不是疯了?】
与其他同辈中的佼佼者不同,虞恒入道,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旁人修道,多多少少都带点宿命的色彩,在冥冥中,跟随了天道的指引。但虞恒,他从入道开始,就一心炼丹,不论外界怎样评价丹修,丹修进阶如何困难,丹修飞升何等艰难,他就喜欢炼丹。
所以于他而言,在舒心丹的炼制上屡屡失败,已经造成不小的打击。
他几乎都放弃了。
【没疯。】楚轻云也传音回去,【因为你是虞少衡,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这世间,我只认你。】
楚轻云其实是欣赏虞恒在修行上的执着的,也幸亏有虞恒,他有救穆弈的把握。
修士进阶,九死一生,世人只知舒心丹可以稳住修士魂魄,帮修士熬过这痛苦的过程。但鲜少有人知道,舒心丹还可以涤荡灵脉,辅助修行。而后者的作用,才是舒心丹最强悍之处。
有了舒心丹,穆弈不仅能有望突破,还能保证有惊无险地结丹。
退一步说,就算不成,也能延年益寿,给他更多时间,为穆弈筹划。
楚轻云不知道禁书上的“天罚”究竟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谁会嫌宝物太多呢?有备无患嘛。
况且他清楚的记得,前世他被夺舍后,虞恒是炼出了舒心丹的。因为为了改善肉身和魂魄的不合,顾贤允把库里的舒心丹都给剑灵吃了,而且还又用金刚鼎又换了虞恒的舒心丹。
狗男人。
楚轻云不废话,只反问一句:
【试试吗?】
虞恒并不意外楚轻云的答案,在他眼里,楚轻云就是个自大狂,脾气还犟,一点不听劝,想要的东西,千方百计也要拿到。想要的人,也一定要追到手。
顺着思绪,虞恒想起楚轻云一意孤行单恋顾贤允的往事,心底暗叹倒霉,却又萌生出大胆尝试的希冀。
得不到,又想要。这种心情最磨人。
于是虞恒愤愤说道:“试可以,但舒心丹有一味药引得来不易,神魂草三百年才开一次花,有天生灵兽把守,我去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眼看花期就过了,你如果能替我摘到,我就给你炼。”
“成交。”楚轻云没有讨价还价,立马同意了。

第11章
楚轻云如此果断地答应摘灵草,虞恒顿时警惕起来。毕竟谁都知道楚轻云懒,年少时出门历练,楚轻云就什么活儿都不干,说几句漂亮话,沈辰帆就会把新得的宝贝让给他。至于涉险?那更是不可能。
是什么让楚轻云这么豁得出去?
虞恒越想越不对,投向穆弈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
这是楚轻云重获新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
所以他并不急着离开。当虞恒虚假客套地留他住一晚,他欣然同意。
虞恒痛心疾首,也别无他法。甚至还要为了金刚鼎,设置晚宴,招待楚轻云。
整个晚宴,宾欢,主不欢。
宴后,为了刺激楚轻云,虞恒提醒道:“宗主,别忘了正事。”
“阁主放心。”楚轻云气定神闲,又跟虞恒客气上了。
虞恒给楚轻云安排了休息的房间,之后他一刻不想多待,急匆匆就走了。
只留几个弟子留下布置。
“别收拾了,”楚轻云说,“你们也去休息吧。”
“是。”几个弟子俯首躬身,走之前还体贴地关了门。
当了一天陪衬的穆弈:……
因为自知短识,又是头一回跟宗主出门,穆弈唯恐丢人,整整一天,都没开口说话,哪怕自在阁弟子主动问询,他也仅以点头应和。
况且听了宗主和阁主对话之后,他便忧心忡忡。
很奇怪,曾经蹲在外门烧火,日子过得乏味无趣,他也始终心如止水。一朝登顶,心中却多有波澜。
只是此刻再不出声,宗主就要休息了,他总不能还杵在这里吧?
“师尊……”穆弈试图提醒宗主,自己还没走。
“说说吧。”楚轻云率先找了个位置坐下,悠闲地打断穆弈,“你好像不开心。”
穆弈:?
被一眼识破心境,愣了一下,他便“扑通”跪下。
“灵草一事,请师尊三思。”
说着,他额头贴近地面。力薄如他,除了跪拜和恳求,没有任何别的方法,能阻拦宗主涉险。
想到自己的无能,穆弈的脊背压得更低。
“你关心我啊?”楚轻云察觉穆弈情绪不佳,本来以为是被虞恒惹的,原来是担心他去取灵草遇到危险。
楚轻云靠着桌子,手肘支着桌面,笑盈盈地打量穆弈。
以前他在伴生玉中栖身,两人极少有心平气和聊天的时刻。那时他惶惶不安,复仇心切,整日只顾催促穆弈修炼,哪曾顾及穆弈心情?现在回想,穆弈是听话,但穆弈也是人,是人就有心情。
他后悔过吗?怨怼过吗?
楚轻云没办法知道了。
心尖泛起细密的酸痛,他起身走了两步,索性蹲到穆弈面前。
“阿弈。”
他早就想这么称呼穆弈了。
有了前世的牵绊,穆弈变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说完,他又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穆弈头顶的发髻。
前世的穆弈,也是这个发型吗?他思绪再次飘出去,同时话题也在继续:“你放心,为师当然不会亲自去。”
神魂草是天生地长的宝物,有灵兽把守,还有天然的阵法加持,就算是高阶修士,取得也要费点力气。
穆弈应该是通过他和阁主的聊天,听着危险,才企图阻止他。
从小到大,楚轻云并不缺“关心”,他都习惯了被人众星捧月,如果是上辈子的他,根本察觉不到这种轻飘飘的担忧,甚至会觉得小题大做。
但现在不一样。
楚轻云只觉温暖。
穆弈趴在地上,刚为宗主对他亲昵的称呼诚惶诚恐,就后知后觉地想到,宗主也没说亲自去。
于是他马上道:“弟子愿为宗主摘取灵草!”
楚轻云:“…”
穆弈说得真情实感,危险的事情当然要他去做。并且因着这是拜师之后难得为宗主分忧的机会,他甚至十分迫切。
可惜楚轻云没出声。
等了片刻,还有没有回音。穆弈开始无措。
接着他手臂被扶住。
穆弈顺势起身。
楚轻云对神魂草志在必得,当然不需要穆弈去冒险。他的视线随着穆弈的动作上移,直到穆弈站定,并且仍旧垂着眸。
看都不敢看我,却愿意为我豁出性命。
楚轻云不明白穆弈的心情,可珍视这份情谊。而他不想穆弈再为他担忧,也不想穆弈把姿态放的那么低,好像离他特别远。
因为他们曾经,那样近。
楚轻云又想起,从穆弈被自己钦点,周围人对穆弈的态度,总是质疑的。
因为穆弈修为低,他们看不起他。修真界弱肉强食,楚轻云可以理解这份“看不起”。
但他不喜欢。
“看着我。”楚轻云道。
有了他的吩咐,穆弈才动了动眼皮,小心翼翼地与他对视。
宗主首徒,不应如此。
楚轻云笑了笑:“灵草之事,为师自有安排。今晚你就在这休息,不用离开。”
既然某人故意安排,他便顺水推舟。
说完,楚轻云就转身回榻上去了,留穆弈在原地瞳孔地震。
宗主,跟他,共处一室?!
炼丹炉旁,虞恒问弟子:“他们真的在一间房?那徒弟没出来?”
早在之前安排时,虞恒想故意给楚轻云难堪,于是不给穆弈安排住所,让他们尴尬。结果弟子来报,人家师徒关起门再没出现。
等了大半宿,依旧没动静。
“阁主,还要通知沈宗主吗?”
弟子问。
以往楚轻云每次来找虞恒敲竹杠,虞恒气不过,就找沈辰帆“说道”。他虽然顶看不上楚轻云,但跟沈辰帆不一样。至于沈辰帆跟楚轻云关系和睦,他也不在乎,反正每次沈辰帆都会“补偿”他的损失。
听到弟子的询问,虞恒惯性地点点头。但他马上制止弟子,脸上浮起兴奋的笑:“不,不找沈宗主。”
楚轻云跟顾贤允不管是真分手还是吵了架,如果楚轻云另觅新欢,顾贤允都会坐不住吧!
嘿嘿。虞恒心里坏笑。
他对顾贤允恨屋及乌,很少与之联络。不过为了给楚轻云找点麻烦,也是可以联系的。
思及此,虞恒迫不及待地拿出他的令牌,亲自给顾贤允传信。
楚轻云让穆弈打坐练习心法,他自己倒头就睡。取神魂草一事他丝毫不担心,因为每次他找虞恒麻烦,虞恒都要找沈辰帆告状,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接着,沈辰帆会来找他调和,到时他趁机忽悠沈辰帆取神魂草,大功告成。
过于胸有成竹,以至于半梦半醒间看到顾贤允,楚轻云吓了一跳。
湖水潺潺,微风拂面,楚轻云隐约听见有人呼唤自己,一睁眼,正对顾贤允的脸。
“你醒了。”顾贤允垂眸凝视着他,虽然没什么表情,眼底却盛着些许笑意。
楚轻云的惊吓只是一瞬,看清自己身处灵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前世他信任顾贤允,两人除了神魂结契,该做的也都做过,而且为了联络方便,各自为对方在识海留了记号,不受地域限制,随时可以见面。
“你怎么来了。”楚轻云声音冷淡,从他坐着的石台上站起来,远离顾贤允。
顾贤允自己也不明白。
他跟虞恒不算熟悉,收到口信时,还挺意外。
得知楚轻云去自在阁,还要了那么多丹药,他是比较费解,可直到听说楚轻云跟新收的徒弟共处一室,他想通了。
表面上,楚轻云是为了徒弟求药,但细想想,天之骄子,何尝在乎过蝼蚁死活?收徒也罢,求药也罢,都是楚轻云故意为之,说白了,就是闹脾气呢。
为了气我啊!
想到这点,顾贤允甚至舒了口气。他跟楚轻云是有感情的,这回楚轻云闹的这样大,他又迟迟等不到楚轻云消气,心里是有点不痛快。
“轻云,我们谈谈。”顾贤允道。
“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楚轻云眉头一挑,知道是虞恒这次没找沈辰帆,找了顾贤允。
那顾贤允也知道他求药的事情了。
“轻云。”顾贤允拿出十二分的耐性说,“我不是来吵架的。”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从来都是楚轻云主动,现在要他低头,他还不太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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