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人的洁癖症又犯了。
寒冬腊月,一天不洗澡哪就至于臭掉。
禾晔不理他,牧夕璟也不生气,一副猫遇见猫薄荷似的,吸个不停:“你身上挺香的。”
牧夕璟微凉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贴在他脖颈的肌肤上,让禾晔很是无语,低声斥责:“老实点儿。”
“嗯。”
牧夕璟应答的非常乖巧,可脑袋却没从禾晔的脖颈间离开。
此时房车里漆黑一片,全是一道道响雷似的呼噜声,昭示着另一张床上的人睡的有多沉。
他睡得香甜,禾晔、牧夕璟却睡不着。
禾晔没料到谭道长的呼噜声竟然这么大声,简直是能震塌房顶的程度,让他生不出半点睡意。
而牧夕璟则是心思根本不在睡觉上。
因为拍摄节目,两人大半天不见,此时美人在怀,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为了方便半夜起来,两人都是和衣而卧,明知道这种环境下自己不可能做什么事情,可他还是忍不住将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
他的手刚要作乱,就被另一双手逮了个正着。
禾晔隔着衣服抓住那只意图不轨的大手,担心被谭梁山听到,他甚至没有出声训斥,只重重地攥了下男人的手,做出警告。
牧夕璟覆在他耳边,小声卖乖:“我试一下你的体温。”
这借口禾晔一个字都不信。
他一只手攥着他的手,一只手去扯牧夕璟的手腕,直至将那只不老实的大手从衣服里扯出来。
禾晔不能说话,便拿起枕头旁的手机,点开备忘录快速打了几个字:【再不老实去睡帐篷】
牧夕璟握住他的手,大拇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个字:【晚安吻】
禾晔:【不能】
牧夕璟:【他睡着了】
禾晔再次坚定的打出两个字:【不能】
牧夕璟没再打字,将脑袋埋进禾晔的后脖颈处一副委屈生气的样子。
禾晔:“……”
过了一会儿,身后的男人依旧没动静,完全不像往常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禾晔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朝他侧躺,刚想看看牧夕璟什么情况,就感觉到原本搭在他腰间的手,一瞬间挪到了他的下颌。
下一刻属于男人清香的气息侵入鼻息,下唇被惩罚似的轻轻咬了下。
牧夕璟就是在等,等禾晔转身过来。
禾晔知道他在生闷气,如果不管不顾就说明是真的累了。
如果转身了,那自己一定不放过他,狠狠地索取一个晚安吻。
他运气很好,如愿所偿。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禾晔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不敢有太大动作,生怕吵醒了正在打呼噜的人。
禾晔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示意他适可而止,牧夕璟意犹未尽地放开对方,看着禾晔缺氧却不敢大声喘气的样子,心底一软。
不过他也知道禾晔耐心有限,自己不能再折腾了,否则就要被赶下车去了。
男人安抚地捏了捏禾晔软乎乎的耳垂,凑上去低声道了句晚安。
禾晔没回他,直接转回身去,感受到身后的男人重新贴上来,闭上眼睛。
然而,谭道长的呼噜声太吵了,禾晔根本生不出睡意。
眼看十几分钟过去,他依旧精神奕奕,无奈叹气,正犹豫着要不要起来给自己画张入睡符,突然听见一道似远似近的哭声。
禾晔不确定地睁开眼,抬手将车尾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
转而,那道哭声瞬间大了许多。
就是小孩儿的哭声。
禾晔将车窗合上坐起身,正打算从牧夕璟身上翻过去,就与对方漆黑的眸子对上。
牧夕璟也没睡着。
男人坐起身,一只手揽住他的腰,防止禾晔突然掉下床,一只手将床帘拉开。
两人各自穿好外套,走出房车。
不到半分钟,就看到远处的几个帐篷里陆陆续续走出几道身影。
是康治安、萎衣、李华城,以及几个睡眠浅的工作人员。
他们应该是刚睡下不久,从帐篷里出来时,一边穿外套一边揉眼睛,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哇啊啊哇啊啊哇啊啊哇啊啊——”
像是婴儿的声音。
这哭声不算大,只持续了十来秒的时间,之后恢复寂静。
过了三四分钟,哭声就会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襁褓中婴儿嚎哭,而是呜呜咽咽的儿童哭声。
那几个工作人员确定就是小孩儿啼哭后,立即去叫醒导演冯大丞等人,不过几分钟,全部的工作人员就都醒了,包括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房车上下来的谭梁山。
冯大丞顶着一脸刚睡醒的迷糊样,疾步走过来问:“大师们,接下来怎么做?”
康治安道:“一起过去看看吧,晚上分开走不安全。”
冯大丞点头答应:“行。”
旁边立即有工作人员问:“那我们呢?”
他们都是负责后勤工作的,倒不用跟着过去。
可等会八位大师带着摄影师一离开,剩下的工作人员都是普通人,万一被小鬼缠上,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康治安看出他的担心,安抚道:“你们留下继续休息,不用担心,我徒弟他们会留下看护你们。”
郭路权跟着说道:“对,我两个徒弟也会留下。”
很快,八位嘉宾在小孩儿的哭声中往村子里走去。
这哭声很空洞,似乎找不出源头所在。
十几人在村子里穿街走巷转了二三十分钟,依旧毫无所获。
郭路权出声提议道:“我们要不要试试招魂?”
既然这哭声不止,就说明附近有小鬼,与其漫无目的地找它们,倒不如让它们过来找自己。
其他人也纷纷赞成,问:“那谁来招魂?”
众人的视线在禾晔、康治安、邱洋三人之间扫视,最后邱洋主动请缨道:“我来吧。”
邱洋特意往前走了一段路,站在三叉路口处,从自己的挎包里一件一件地往外拿东西。
禾晔站在他不远处打量四周,感觉这路口有些熟悉。
他拿着强光手电筒往北方照了照,隐约看到那边有一座破旧的石桥,即刻反应过来,出声制止:“邱道长。”
蹲在地上的邱洋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禾晔朝北面抬了抬下巴:“那边是村民的地。”
邱洋反应过来,站起身拿着手电筒朝那边照了照,嘟囔道:“好像是的。”
李华城没有往这边走,疑惑道:“什么地,村里的坟地吗?”
谭梁山解释:“不是坟地,但也有不少散坟,在这儿招魂很可能把他们给招过来。”
邱洋朝南扬了扬下巴,说道:“往那边走走吧。”
禾晔提醒道:“那边路口连通乱坟岗。”
“……”邱洋:“那只能回到村子中间那条主路上。”
萎衣小声蹦出一句:“这么一看,怎么感觉这村子被坟墓包围了,北面有散坟,南边有乱葬岗,西边是他们的祖坟,啧啧啧。”
郭路权插话道:“他们村子的风水的确很差。”
众人等邱洋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开始往南走,准备绕回主路上。
这会儿村子里家家户户闭好门窗,看得出他们对这哭声虽然畏惧,但也已经习惯了。
往南走到半路,郭路权出声提醒:“从这条小路穿过去,一直往西走可以到主路上。”
众人没什么异议,便跟在他身后朝西边走,走到半路,哭声再次响起,禾晔听见这道哭声,突然止步。
走在他左右两边的谭梁山、董罗元发现后,疑惑询问:“怎么了?”
禾晔没应声,认真听着哭声,朝路北看去。
众人都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禾晔,直到哭声停止,禾晔才镇定出声:“走到这家门口时,哭声变重了。”
“啊……有吗?”其他几人十分诧异。
这哭声持续太久了,他们都已经产生了听觉疲劳,这哭声空洞幽怨,仿佛谁家的小孩夜里不肯睡觉一直哭闹,可有找不到哭声源头。
禾晔说道:“你们先走。”
他说完绕过李华城等人,朝路北这家大门走近几步,等着下一波哭声传来。
禾晔拒绝道:“不用。”
刚才那道哭声只有几秒钟,他不确定是不是幻听,不需要因为一件不确定的事情耽误整个节目组的进度。
康治安想了下,说道:“不如这样,邱师侄你带着四个人过去招魂,四个人留下来查看这哭声到底怎么回事。”
邱洋闻言,点头应好,之后便带着萎衣、董罗元、李华城离开。
董罗元原本是不想走的,奈何康治安没有要走的意思,郭路权与他一队,只能他跟李华城离开。
邱洋、萎衣、董罗元、李华城四人离开后,康治安三人朝禾晔身边走去,见他安静地站在一扇红漆木门前。
又过了大概一分多钟,哭声再次传来,禾晔听到这哭声皱起眉头。
谭梁山站在他身侧,隐约间看到他的神情,低声问:“怎么了?”
禾晔:“哭声变了。”
今晚的哭声一直在变化,时而婴儿啼哭,时而幼儿抽泣,时而女孩呜咽。
康治安也附和道:“今晚的哭声一直在变。”
谭梁山点头,问:“那我们还要在这儿等下去吗?”
禾晔:“再等等。”
这哭声三五分钟就会出现,一次持续十几秒钟,这么频繁的哭声不可能没有重复。
谭梁山:“行。”
四人在这家门口大概站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听见一道明显比其他响亮的女生哭声,其中还夹带着婴儿嚎哭。
他们听着这道哭声,同时朝红漆木门望去。
在场几人谁都没有说话,竖起耳朵安静地保持了十几秒钟,直到哭声止住。
郭路权语气激动且肯定道:“刚刚那哭声是从这院子里传出来的!”
康治安、谭梁山也跟着点头。
谭梁山问:“要敲门吗?”
禾晔:“他们不会出来的。”
深夜,又是农历十五,村子里到处都是诡异的哭声,突然听到敲门声只会让他们害怕的躲起来。
禾晔拿手电筒朝门上照了照,见门锁的把手油光发亮,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攥握,说明这门时常被打开,家有人居住。
这个房子的院墙是红砖砌成,足有三米来高,根本看不清院子里什么状况。
禾晔想了想,对谭梁山说道:“金元宝,有吗?”
谭梁山应道:“有。”
录制节目时,他习惯挎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不少东西。
他从斜挎包里找出一沓金元宝的半成品递过去,禾晔没全接过来,只抽了三张,将它吹鼓起来,又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张招阴符,走到大门左侧一块空地,将其点燃口中默念咒语。
片刻后,刚刚的哭声再次传来,而且越来越近,听声音感觉小鬼就在他们几米之外的位置。
禾晔提醒道:“手电筒关掉。”
四人手电筒的灯光同时灭掉,周围瞬间陷入黑暗。
禾晔再次询问谭梁山:“蜡烛,有吗?”
不等他回答,郭路权便抢先说道:“我有。”
他说着摸黑在挎包里翻找,将一根还未用过的全新蜡烛递到禾晔手上,同时也给其他两人和分了一根。
禾晔的手指在蜡烛芯上揉捏了两下,蜡烛倏然亮起一簇小火苗。
火焰太小,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然而在禾晔给蜡烛尾端裹上一张符纸后,腾空画符念咒后,小火苗蓦地往上窜了窜,撕开了周围浓稠的黑暗。
这时,众人才隐隐约约看到几米外一只鬼影在晃动。
禾晔朝鬼影走近两步,让蜡烛的光亮将小鬼拢入其中,这下他们才看清小鬼模样。
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她扎着一个麻花辫,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
上衣、裤子都明显短了一大节,光着脚丫,脸上脏兮兮,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到额角有一个伤口。
她单眼皮,眼睛不算大,没有泪水,但眼白红通通的,看着可怜兮兮,像极了街上要饭的小乞丐。
但时间往前推几十年,农村家里的孩子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只有过年才可能有新衣服穿,平时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
那个年代因为缺少粮食,饥一顿饱一顿造成营养不足,女孩看着瘦弱且矮小,胳膊上布满了一道道红痕。
她怀里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婴儿。
婴儿身上不着一缕,浑身青紫,肚子上还有未脱落的脐带。
女孩察觉到禾晔打量她们的视线,下意识将怀里的婴儿抱紧,伸手去捂她的嘴巴,试图阻止婴儿的哭声。
“你好”
禾晔放轻语调,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疏冷,看起来好相处一些:“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女孩看着他,没应声。
禾晔扬眉,放慢语速:“听不懂?”
女孩依旧警惕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禾晔见状,下意识回头,看向其他三人。
谭梁山走上前说道:“我来试试。”
他尝试着用生疏蹩脚的本地方言与女孩交流,因为说的慢,禾晔竟听懂了。
谭梁山面容上挂着微笑,慈祥地看着对方,轻声安抚,表示他们没有恶意,就是路过这里,听到她们在哭,想问问她们在哭什么?
可能是谭梁山的友善言行打动了小鬼,女孩儿终于怯生生地开口:“我们哭爹娘太狠心。”
谭梁山继续用方言交流:“能说说怎么回事吗?”
女孩呜呜咽咽地哭了许久,才被谭梁山哄着开口:“我爹娘太狠心了,就因为嫌弃我们是女孩,不肯要我们,将刚出生的五妹给闷死了。”
女鬼到底年龄小,没有太多防备心,在谭梁山一句一句的耐心引导下,哭着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叫二妮,在家排行老二,因为是女孩,爸妈都不喜欢她,从小在家受尽冷眼,动不动就要挨打挨骂,她身上有不少新伤旧痕,都是被她爸妈打出来的。”
她从四五岁就开始帮家里放牛,平时还要给牛羊割草、捡柴,要是做不好,爹娘就会揍她,爹拿皮带,娘拿扫帚或者布鞋,有时候还可能是柳条。
她怀里抱着的女婴是五妹,刚出生两三天就被她爹用一块布给捂死了。
当时她住在隔壁屋子,看到天擦黑时,她爹将光秃秃、软踏踏的婴儿随手装进布袋子里提着急匆匆出门。
二妮知道她爹应该是要把刚生下来的妹妹扔到乱坟岗里去,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稀里糊涂的跟了上去。
当时已经进入冬天,天黑的很快,二妮看着她爹提着手电筒上山,便也跟着爬上去,想偷看一下刚出生的妹妹被埋在哪儿,结果刚上山没多久她就把人跟丢了。
明明看着她爹就在前面没多远,可不管二妮怎么跑都跟不上,眼看爹离她越来越远,女孩也顾不上会挨打,大声叫喊她爹,可前面的男人根本没反应,就一直埋头往山上走。
之后女孩眼睁睁地看着她爹走远,手电筒的光线消失在黑暗里。
二妮不知道自己遇到了鬼打墙,不敢再往上走,开始凭着记忆往山下跑,她想着不管找不找得到爹,她先跑回家,只要跑回家就没事了。
可晚上的土山丘上太黑了,黑到她根本看不见脚下的路,她只能凭感觉一股脑地往前跑,最后不知道跑了多久,腿上没有了力气,二妮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的脑袋撞在了一个看不清的东西上,那东西很硬,二妮用手摸了摸,好像是一块大石头,她在石头上摸到了湿漉漉的东西。
她猜测可能是汗水,因为她感觉到额头上也有液体流下来,不等她探究清楚液体是什么,就瞬间失去意识。
“后来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邻居三梅,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她牵着三岁的妹妹过来跟我打招呼,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走,我当时脑子迷迷糊糊的,就被她给牵走了。”
二妮垂着脑袋低声抽泣:“我不应该好奇跟爹上山去的,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
禾晔让谭梁山传话,问她:“那个三梅是怎么死的?”
二妮回想了下:“听我娘说她生病了,一直高烧不退,后来就没再见过她了。”
禾晔继续问:“为什么说你爹娘狠心?”
虽然她爹娘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她自己偷摸跟去乱坟岗,遇到了鬼打墙,算不上爹娘杀害了她。
二妮泪眼婆娑道:“第二天上午,爹娘在山丘上找到了我的尸体,就地挖了个坑给埋了,还把五妹的尸体给捡了回来,跟我埋在一起。”
“我死是我自己作的,怪不到他们身上,我也没记恨他们。”
“可他们后面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二妮说,她刚死第二天,她爹带着几个男人上山丘,突然将她的坟挖开,用桃枝用力抽打她和女婴的尸体。
女鬼掀起上衣,露出半个肚皮,上面不光有红痕,还有几处直接皮开肉绽,可见抽鞭子的人下手多重。
用桃枝抽完,他们用一张破床单将二妮和女婴的尸体裹了起来,拿不知道沾了什么的绳子绑住了她的脚,以及上身,还在床单里塞了铜钱,和符纸。
一边塞一边训斥告诫:“二妮,你和五妮下辈子不准再投胎到咱们家来了,要给你弟弟腾地方,我们家只要男孩,要是你俩敢投胎我家,我定让你魂飞湮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二妮说着说着又抽泣起来:“那些绳子绑在我们身体上,我们的鬼魂就没办法去阴间投胎转世,我们这些死掉的的女孩不投胎,那他们就只能生男孩儿……”
郭路权听到这话,瞬间生气怒火,骂道:“这是什么鬼注意,这些畜生简直疯了!”
谭梁山、康治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显然心里也憋着火气。
禾晔将蜡烛凑近,看着二妮、女婴的手腕上的确有被绳子捆绑的痕迹。
他微微拧眉,沉吟片刻,让谭梁山从中传话道:“按理说你的魂体被绑在了尸体里,是没办法出来作怪的,那你们为什么现在能找上门来?”
二妮摇头:“我也不知道。”
禾晔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色,不见半点月光,又问:“你们是只有初一、十五才能出来吗?”
她死后长埋地下不见天日,根本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至某天,她感觉捆绑在四肢的绳子力道减弱,她能轻易地从尸骨里挣脱出来。
她心存不甘,便抱着五妹找上门来。
原本大门上有门神把守,他们是进不去院子的,可现在这村子里的死气太重了,只剩下几十户,还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阴盛阳衰,小鬼占据上风,便能强行闯进院子里去。
谭梁山猜测道:“难道说暗地里有人在帮这些小鬼复仇?”
禾晔摇头:“不一定。”
谭梁山:“那怎么解释她们被锁了魂,还能出来作乱?”
刚才二妮一说红绳捆绑四肢,他们便听懂了,知道这是一个锁魂的办法。
不光能锁死人的鬼魂,也能帮活人固魂。
所以有些八字弱,魂体容易出窍的小孩儿,可以在手腕、脚腕上绑上红绳,就是为了不让魂魄离体。
而用红绳浸泡掺了朱砂的公鸡血,拴在尸体的四肢上,可以将逝者的魂魄锁在尸骨中,也可以称为镇在里面,这样就没有办法找活人复仇,更不能转世投胎。
一般这种都是那些做了亏心事,害怕被厉鬼找上门复仇的人才会这么干,没想到这里的村民竟然用来减少女婴的出生率。
禾晔沉吟道:“初一极阳,十五极阴,今晚的小鬼很凶,或许是那红绳质量不行,所以镇不住她们。”
太阳为阳,月亮为阴。
每逢初一,新月轮换,当晚几乎看不到月亮,所以也是极阳之日,但阳极生阴,所以会滋生一些脏东西跑出来。
而十五,满月之日,阴气极盛,更不用细说。
因此一些地方都会有初一、十五不能出远门的说法。
谭梁山对于这个解释没有过多反驳,而是询问:“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哭声的源头找到了,就是土山丘上那些冤死的小鬼作乱。
可接下来呢?
康治安也让谭梁山传话,问女鬼二妮:“你们村子里的哭声都是与你情况一样吗?”
二妮点头:“嗯。”
康治安又问:“提出捆绑你们尸体的道士你认识吗?”
二妮摇头。
捆绑她尸体的这些事情都是她爹自己做的,其他村里人虽然帮着挖了坟,但捆绑尸体的事情却不敢上手,怕被二妮给记恨上。
至于那个道士更是没露面,就算跟来了,当时大清早太阳初升,她也没机会瞧见。
康治安不死心地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二妮都摇头表示不知,最后他只能放弃,给了禾晔一个眼神,示意他来处理。
禾晔沉吟半秒,让谭梁山劝解对方,先与他们离开。
在几人中谭梁山的道术虽不出众,但嘴皮子却很厉害,要不然也不能刚录制第一期就拿着手机游刃有余地与直播间的网友互动。
谭梁山:“……你在这儿哭又有什么用,打算唤醒他们的良知,让他们心生愧疚,喝药自杀然后去下面陪你吗?”
“别想了,不可能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回来哭,他们吓得连门都不敢出,就说明心虚,怕被你报复,就算你哭瞎眼睛,他们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觉得是你这个女儿不孝,生你养你结果死后还被你找麻烦。”
“别哭了,他们这样不配做你们的爹娘,跟我们走,我们办完事情会将你们超度,让你们去地府投胎,下辈子找个疼你们的爸妈。”
二妮到底年纪小,很快被说动了,抱着啼哭不止的女婴被谭梁山收入一个只有巴掌大的瓷瓶里。
解决了二妮的事情,四人便打算离开,去跟邱洋、萎衣他们汇合。
临走时,郭路权还愤愤不平地看了眼紧闭的红漆大门,问:“难道咱们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康治安反问:“你觉得应该如何?”
郭路权:“报警啊,揭露他们虐婴杀女的行为,让他们吃牢饭!”
康治安摇头否认道:“且不说这事儿已经过去几十年,我们没有证据,警察会不会受理。”
“就说他们被抓去坐牢,意味着能离开这村子,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儿,现在村子已经变成这样,就算每逢初一、十五夜里被二妮、五妮这两只小鬼惊扰,他们都没搬走,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郭路权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明知道村子里已经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每月还被死去的女儿惊扰,这都没搬走,很大原因是他们没处去。
谭梁山问:“康道长的意思是他们很可能到最后也没生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