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诏拿起手机,下一秒脸色大变,直接把手机往上抛,然后又手忙脚乱地去接,接都接不稳。
那手机仿佛变成了一个地雷,不停地在他手心翻滚,看起来格外烫手。
宋阳光赶紧摁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帮他接住手机,他看着江诏的手机屏幕,问江诏:“接吗?”
江诏没出息地吞咽一下,脸色都白了,回道:“等一下。”
两年了,他哥整整两年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了!现在居然给他打电话了!多吓人!
江诏屏住呼吸,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几十秒后,手机铃声自动挂断。
江诏重重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宋阳光简直无语到极点:“诏哥,你干脆再订张票,回B市吧。”
“凭什么?”江诏又恢复那种冷漠厌世的模样,声音冷冷清清,“黎阳是我家,我总不能因为他,一辈子不回家吧。”
他刚说完,就看到陆冼给他发了微信,告诉他,他现在在停车场等他。
紧接着,他妈又给他打来了电话。
江诏接通后,简单应了声,挂掉电话。
“我妈说,陆哥现在在外面等我。我们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躲的,以后总要见面的。”江诏在跟宋阳光解释,又似乎是想说服自己,自言自语道,“别担心,我能处理好。”
此刻,三人来到轿车前。
江诏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下意识走到前面,拉开副驾驶的门。
陆冼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冷:“坐后面去。”
江诏手一僵,慢慢放开,把副驾驶的门关上。
陆一鸣倒是自觉地坐到后座上。他知道陆冼跟江诏感情好,陆冼的副驾驶,一直都是江诏的位置。
刚才江诏没来时,他倒是可以坐到副驾上跟他堂哥聊聊天,现在江诏回来了,他就自觉地坐到后座上了。
陆冼跟江诏的感情,远比跟他这个堂弟的感情要深厚。
陆一鸣没往心里去,然而下一秒,他诏哥坐到了他的身边。
陆一鸣吓了一跳,下意识问:“诏哥,你怎么坐这来了?往前坐啊!”
江诏低头玩手机,似乎磨了下牙,回道:“没事,哪都能坐。”
陆一鸣哦一声,没有多想。
然而随着车子启动,陆一鸣逐渐发现不对劲了。
以前他堂哥带江诏回老家,总是跟江诏寸步不离,两人有说有笑,然而现在都过去十分钟了,他堂哥一直冷漠地开着车,一句话都没跟江诏说。
陆一鸣不免狐疑:他们这是,吵架了?
不可能啊,以他堂哥的脾气,不可能跟别人吵架啊!肯定是诏哥不小心得罪他堂哥了。
小可怜缩缩肩膀,假装没看见,心想我就是来黎阳玩几天,旅旅游,你们俩吵架,可千万别牵连我啊!
车内气氛凝滞,逐渐尴尬了起来。
还有十分钟,才到江诏家。
路过红灯时,陆冼松开方向盘,揉揉手腕。
他今天修了一天的文物,手腕有点酸。
后视镜里,江诏一直低头玩手机,偶尔抬头,看看窗外风景。
他似乎看到了陆冼揉手腕的动作,突然抬头看他,说道:“到路边停一下,我来开吧。”
陆冼没有拒绝,等驶过这个路口后,下车跟江诏交换位置。
陆冼坐到后座上,把方向盘交给江诏。
轿车平稳前行,陆冼看着前方江诏的侧脸,突然有些感慨。
他弟弟真的长大了,都会开车了。
陆教授这样想着,唇边不经意间露出一点欣慰的笑。
陆冼丝毫没注意,正在开车的江诏,也在抬头,看着车内后视镜里陆冼的身影。
江诏收回视线,勾了下唇,心想我老婆真好看。
江诏怂得厉害,只敢在心里叫他老婆。
很快,他们到江诏家了。
豪华的别墅门口,江诏父母听到声音,早在家门口等着了。
江诏一下车,就挨了他妈狠狠一拳头:“臭小子,四年不回家,过年也不回来,找死啊!你哥在纽约都回来过两次,你一次都不回啊!”
江诏敷衍道:“好多考试,忙忘了!”
江诏妈妈一瞪眼睛:“这都能忘?你怎么不把你叫什么给忘了?”
江诏立刻奉承道:“我叫什么?”
江诏妈妈顿时破了功,笑着骂了句:“滚!”
接着江诏妈妈看到车上下来的陆一鸣,陆一鸣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江诏妈妈立刻哎一声,回道:“这就是一鸣吧,我忘记跟你说了,你跟一鸣是一趟车。”
曹琳霜说着又跟江诏聊起了天,接着又跟陆一鸣客气道:“快进屋吃饭吧,吃完饭再回去!小陆,你把车停好,快进屋吃饭。”
陆冼赶忙解释道:“我得先带他去我爸妈那,改天吧。”
曹女士点下头:“也行,改天再聚。明天带江诏去他爷爷那,后天吧,后天我请客。”
陆冼笑着应道:“行。那我先带一鸣回去了。”
江诏妈妈:“好,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陆冼哎一声,正要上车,突然手停了下。
他转头看向江诏,当着他爸妈的面,脸色稍微和缓些,淡淡道:“你过来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诏当即深吸一口气。
这一刻终于要来了吗?
他哥终于要跟他清算了。
他转过头,跟他爸妈讲:“你们先进去,我跟陆哥聊聊。”
江诏爸妈:“行,别聊太晚啊,等着你吃饭。”
江诏:“嗯。”
等父母都进屋了,江诏这才看着陆冼,慢慢朝他靠近。
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他面前,江诏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住,不能抱,更不能亲!
很快,江诏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
陆冼淡淡瞥他一眼,接着走到车后面。
他打开后备箱,从后备箱里搬下来一个半米宽的收纳箱。
带轱辘的那种,推着很方便。
江诏跟着他走到车后。
这个收纳箱,他刚才放行李时就看见了,当时他没有多想,只是瞟一眼,还以为箱子里装的是陆冼带回家修复的文物。
江诏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冼踢一脚收纳箱,把收纳箱踢给他。
箱子里装的全是衣服,还有好几双洗干净的运动鞋,不重。
陆冼平静开口,声音毫无波澜:“你的衣服,拿回去,都在里面了。”
“事发匆忙,我提前没准备,我明天好好收拾一下,把你那些零散的东西,本子,笔,杯子什么的,你所有的放在我那的东西,我明天大扫除,全部给你整理好,给你邮回来。”
陆冼停顿一下,补充道:“以后没事就别往我那跑了,我那房间小,容不下你这位贵客。”
陆冼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哥。”
江诏像是没忍住,声音不仅有些微弱,还有些发颤。
陆冼脚步停了下,接着转过身来,跟江诏对视。
蓝色眼眸中满是隐忍的怒意。
陆冼慢悠悠卷起袖子,心想我还挺能忍的,能从高铁站忍到现在。
陆冼想,明明是你故意疏远我,再见面却又跟没事人一样喊我哥,那我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高兴了就喊我两声哥,不高兴了就直接慢性绝交,然后再见面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过去的不愉快在没有得到任何解决的情况下,直接翻篇?
江诏,你当我没脾气的吗?
陆冼眼神冷寂,声音冷到了骨髓里:“谁是你哥?别乱叫。”
回去之后,陆冼打开空调,撸起袖子,开始收拾房间里能看到的所有属于江诏的东西。
文具袋、课外书、水杯、牙刷……
他正收拾着,江诏给他发来消息:[别寄给我了,直接扔了吧。]
陆冼白一眼手机,把手机扔到一边,根本不想搭理他。
他身后,陆一鸣瑟瑟发抖。
从江诏家出来后,他堂哥先带他去他父母家吃饭,吃完饭后,他堂哥又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打算等周末不上班的时候,带他出去好好玩一玩。
陆一鸣现在一点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堂哥眉眼懒懒的,正把江诏的东西往收纳箱里放,脸上的表情有种深夜加班时随便死哪儿爱咋咋地的美感。
他还从来没见过他堂哥这种样子。在他的记忆里,他堂哥可一直都是霁月清风、温润如水的模样,什么时候脸上有过这种摆烂的表情?
这还是陆一鸣第一次来陆冼家里,对他家里的布局并不熟悉。
他壮着胆子,忐忑开口:“哥,我今晚住哪间房?”
“那间。”陆冼抬起下巴,看眼江瑜的房间,突然话锋一转,扭头看他,“你能别叫我哥吗?”
陆一鸣顿时愣住了:“啊?”
不叫哥叫什么?
你可是我正儿八经的堂哥!
陆冼把江诏的洗脸巾揉成一团,塞到收纳箱里,漫不经心道:“你一叫我哥,我就想起来江诏,我一想到他,我就好生气。为了让我少生点气,你还是改个称呼吧,以后你就叫我……兄长吧。”
陆一鸣人都麻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道:“好的兄长,那我先去洗澡了,请问你有给我准备新的毛巾吗?”
陆冼侧身往浴室看,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伸头往浴室看:“那条新买的,蓝色的。”
陆一鸣:“好的,多谢兄长!”
第58章
一小时后,陆冼把江诏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收纳箱里,甚至把江诏这些年送他的礼物也都收拾好,塞进另一个收纳箱里,其中就包括江诏送他的那条金色月亮项链。
陆冼摸摸光秃秃的脖颈,心想自己真是神经,今天居然戴着这条项链去接江诏。
他早该把这条项链还给他了。
什么生日礼物,看着就心烦。
陆冼下好订单,二十分钟后,快递员上门取件。
等把两个收纳箱全部寄走,陆冼顿时松了口气,心情好了很多。
他转头看眼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一鸣,开口道:“一鸣,你以后还是叫我哥吧,叫兄长怪怪的,有种穿越的感觉。”
“行。”陆一鸣看他心情不错,问道,“哥,我们明天去哪玩?”
陆冼早就给他规划好了:“上午去动物园,下午去寺庙拜一拜。”
陆一鸣一愣:“去寺庙?”
陆冼坐在椅子上,长腿前伸,他刚收拾完两个收纳箱,人虽然有些疲惫,精神头却特别好,仿佛把那些烦心的东西扔掉了,整个人有种解脱了的松弛感,他缓缓开口:“我们玄隐寺的香火还是挺灵的,你去拜一拜,我也去拜一拜,去去我身上的晦气。”
陆冼说着,抽出一张纸,擦擦鼻涕。
可能是晚上吹到风了,他居然有点感冒了。
陆冼没好气道:“你诏哥一回来,我就感冒了,可见他克我。我得去好好拜一拜,免得以后倒大霉。”
陆一鸣顿时无语:“哥,封建迷信要不得。”
“有的时候还是挺准的。”陆冼说着,站起身,给自己冲了一袋感冒灵。
陆冼感冒不重,吃完药第二天就全好了。
这天下午他正带着陆一鸣在寺里上香,手机通知栏里跳出来一条通知。
他点开一看,指尖顿了下。
他寄的是同城快递,快递今天就到江诏家了。
而就在刚刚,江诏……拒收了。
几个意思?
陆冼皱了下眉,关掉手机:
断又不断得彻底,还有脸叫他哥,寄回去的东西也不肯签收,难道还想跟以前一样,来他家住吗?
优柔寡断,犹犹豫豫,难成大事!
陆冼在心里给江诏打了个评语,接着给菩萨上了柱香:“菩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菩萨慈眉善目,垂眸看着他,微抬的眼角仿佛在说,这么点小事也来烦我,你当我很闲吗?
一旁的陆一鸣无奈摇头,心想他堂哥终于开始癫了。
陆一鸣跟陆冼一样,虽然不信这些,但对神佛仍有敬畏之心。
他当即双手合十,现场想了个愿望:“菩萨,求你保佑我堂哥能正常点,别发疯了!”
“说谁发疯呢?”
他话音未落,陆冼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走了,回家。”
陆冼昨晚没睡好,脚步有些虚浮。
他得回去好好补一觉,明天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第二天,上午。
陆冼抱着一个大礼盒,颇有些费力地走进江家别墅。
今天是江诏爸爸的生日,也是庆祝江诏回家的日子,两件事正好放在一起办,两家人正好借这个机会,在一起聚餐吃饭。
只是江诏爸爸是集团老总,他的生日宴不可能简简单单,除了亲近的亲戚朋友外,还有许多江家的商业伙伴也来参与这场宴会。
江尧的生日宴办得热热闹闹,陆冼来得早,江诏家里还没几个客人。
他正抱着礼盒往前走,一道高大身影突然挡在他面前:“我来吧。”
陆冼停顿两秒,把礼盒递给他:“放到书房去,小心点,有点重。”
江诏接过半米高的礼盒,轻轻松松地把礼盒抱在怀里,问他:“什么东西?”
陆冼语气淡淡:“我自己做的手绘青花瓷瓶,当花瓶用的。”
他一个月前就准备了,他特意联系开陶瓷厂的朋友,在他们厂里烧的。
瓶身的山水图案,全是他一笔一画手工画出来的,瓶身流畅的造型,也是他下班后去陶瓷厂里手工捏的。
作为补偿,他不仅要支付给那个朋友材料费、工具使用费,还得外加两个手工制作的小花瓶。
他那朋友捧着那两个小花瓶,一脸奸商样:“做得真好,可以单独卖钱了。”
当晚他那个开陶瓷厂的朋友,就把他做的那两个小花瓶放到了网上售卖,链接一秒就被人抢空了,怒赚两万块。
他朋友乐得直给他发消息:[陆教授,什么时候再来我厂里做花瓶啊,下次不收你费用,你帮我免费多做几个就行。]
陆冼:[[微笑]没时间。]
此时,身旁江诏穿着一身大衣,头发梳到后面,露出完美的侧脸,清爽利落。
他视线直视前方,下颌动了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陆冼只看了两眼,就移开目光,转身想走。
“哥,”江诏赶忙叫住他,说,“我腾不开手,你等下帮我开下书房门。”
陆冼没出声,只是沉默着走在江诏身后,离他两米远。
很快,两人来到书房。
陆冼帮他打开书房门,江诏抱着花瓶走进去。
江诏把花瓶放到角落,弯着腰,把礼盒一点点拆开。
陆冼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转身又想走。
江诏再次叫住他:“哥。”
江诏声音很轻,好像不敢惊扰他,小声道:“一鸣没来吗?”
陆冼停下脚步,心说来了,跟我爸妈买东西去了。
不过他心里这么想,转过身来,嘴上回的却是:“你在跟我闲聊?”
陆教授的眼神里满是诧异。
江诏抿了下唇,问道:“不行吗?”
陆冼收起诧异的目光,轻声笑了下:“行。”
江诏眼睛明显亮了下。
然而下一秒,陆教授凉凉开口:“你可以问,我五天后再回你。”
说完陆冼转身就走,不带有丝毫留恋。
江诏:“……”
等人走后,江诏一拳捶在窗台上。
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一个小型单独的会客厅里,只有江诏和宋阳光两个人。
江诏一手抵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腮,另一只手里举着一杯刚冲好的咖啡,脸上格外郁闷,“我原本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说不定四年后就能把我哥忘得干干净净,结果事实上,根本没用,反而白白耽误了四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当初就不该冷落我哥,就应该跟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跟他相处。虽然有时候也会难过吧,但至少我们是在一起的,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时间还是挺开心的,哪像现在这样……”
随便跟对方说句话,都会觉得很心疼,每分每秒都在吵架。
宋阳光出谋划策:“那你干脆别见他好了,躲起来,只躲他一个人。”
江诏叹气:“没用,躲起来也会想他,比以前要痛苦得多。而且以前,至少他是开心的,现在好了,天天在那里生我的气,弄得他心情都不好了。”
宋阳光无奈地皱起眉头:“所以你当初是怎么想起来用这招的?居然能整整四年不见他,你可真能忍啊。”
“那不是没办法嘛,我寻思尝试一下,说不定时间真能磨平一切呢?结果磨了个寂寞,一点用都没有。”
他不仅没有忘掉陆冼,反而愈加深爱,对方仿佛一颗种子种在他心口,在岁月的摩挲里,早已生根发芽,长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把这个大树拔走,除非把整颗心脏挖掉。
江诏喝口咖啡,一脸愁苦:“你说我现在跟他道歉,他有可能原谅我吗?我哥那样自尊自爱的人,肯定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吧?”
宋阳光嘶一声:“自作孽,不可活。不过……”
江诏抬起眼眸:“不过什么?”
宋阳光叹口气:“你哥真的很爱你,你可以试一下,总比在这里背着他自怨自艾好。其实,你要是解释清楚的话,你哥还是有可能会原谅你的。”
江诏抿下唇,沉默半晌,问道:“怎么解释?”
宋阳光跷起二郎腿:“对啊,怎么解释?”
两人头顶似乎有一只乌鸦带着一串省略号飞过,房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里。
许久,江诏崩溃地往后躺:“再说吧,我好好想想。”
两人聊完,从小型会客厅出来,突然在安静的二楼走廊,看到陆冼坐在长椅上,闭眼小憩的身影。
江诏慢慢走过去,一只手搭在陆冼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到他膝弯底下,想把人抱到房间睡。
然而他刚动了下,陆冼睁开眼睛,疲倦地皱了下眉,蓝色眼眸看着他,低声道:“干什么?”
江诏声音轻柔:“你睡着了,我抱你到房间去。”
“不用,我自己会走。”陆冼站起身,往江瑜的房间走去。
江诏赶紧走过去:“哥,我哥房间没收拾,去我那睡吧。”
陆冼叹口气,揉揉太阳穴,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江诏赶忙劝道:“前几天下雨,我哥屋里被子没晒,有点潮,去我那睡吧,我保证不打扰你。”
“行吧。”陆冼不再跟他客气,抬脚往他卧室走去。
江诏看着他疲倦的眉眼,心疼道:“是不是这两天太忙了,一直加班啊?”
陆冼表情淡淡:“不是,只是这两天没睡好。大半夜的起来骂你,给我骂精神了,后面就没怎么睡。”
江诏顿时失语,只得殷勤地帮他打开房门:“去吧,好好睡一觉,午餐我叫你。”
陆冼没跟他客气,进屋睡觉。
他给自己定了个闹钟,到点下楼吃完午饭后,又回江诏房间里休息。
这床上,满满是江诏身上清爽的气息。
很熟悉,陆冼一时恍惚,突然有种回到四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经常跟江诏在一张床上睡觉。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陆冼格外安心,他不再多想,闭眼入睡。
下午这一觉,陆冼睡得格外踏实,比他这四年任何一个夜晚都要睡得安稳。
等他浑身舒适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陆冼掀开被子下床,床边江诏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
被最基础的素质约束着,陆冼冷冷开口:“谢了。”
江诏缓缓抬头:“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说谢谢。”
陆冼转身看他,目光凉薄:“以前你是我弟弟,现在你是我什么人?”
江诏眼圈慢慢红了:“你不认我了。”
陆冼不由觉得好笑:“是你先不认的我,怎么倒打一耙?”
“我有原因的。”江诏嗫嚅着,突然站起身,扯住陆冼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哥,你别走,我们好好聊一下,好吗?”
陆冼扯回自己的袖子,坐到床上:“行,你说吧,我听着。”
“那,你先别躲,好吗?”江诏声音轻轻的,然后慢慢地,朝陆冼身边靠近。
陆冼微垂着眼眸,慢慢捏紧手指,控制住自己先别跑,至少,得等这小子说完。
江诏不敢离他太近,也坐到床上,离陆冼半米远。
片刻,江诏低着头,跟犯错的小孩一样,缓缓道:“我这四年不理你,是有原因的。”
陆冼:“嗯?”
江诏停顿一下,回道:“原因……不能说。”
“……”
陆冼站起身,神色冷淡:“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江诏赶紧抓住他的袖子,语气急切:“真的有原因,我不能说!我这四年也真的很想你,经常想你想得睡不着觉,真的,我没骗你!”
陆冼皱着眉,试图扯回自己的袖子,江诏却又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根本收不回来。
两人皮肤相触,对方温热的手掌捏着他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生怕他逃跑。
陆冼放弃挣扎,冷嘲开口:“真要经常睡不着觉,早就猝死了!”
江诏急得眼睛发酸:“我后面会补觉。”
陆冼缓了缓,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原因,需要跟家里人绝交!难道有人拿枪指着你,让你不要跟我玩吗?”
江诏小声试探:“如果我说是这个原因,你信吗?”
陆冼:“滚!”
说完陆冼想把手抽回来,又要走。
结果下一秒,江诏一个用力,直接把他拽回床上。
陆冼一个不稳,直接半倒在床上。
蓝色眼睛微微愣了下:这小子,手劲还挺大。
江诏坐直身体,一本正经道:“你先别走,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不理你,真的有原因,原因是……”
江诏舔了下嘴唇,睁眼说瞎话:“我出国前找人算了一卦,卦上说,我必须大学四年不能理你,不然我会有血光之灾,我为了保命,只能这样不理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陆冼抬眼瞥他一眼:“你还不如说是你那个初恋让你不要跟我玩呢!”
江诏欸一声,眼睛亮了下:“这个理由也可以。”
陆冼无语到极点。
好一会儿,他才皱着眉头回道:“江诏,你当这是在过家家吗?你整整四年没有理我,你知道四年是什么概念吗?一千四百多天的日子里,你想尽办法跟我断绝联系,你以为你现在说几句玩笑话,就能把这件事情翻篇吗?!”
陆冼越说越激动,不自觉提高音量:“你这是冷暴力,冷处理,甚至绝交都不敢当面跟我说,只会故意冷落我,逼我主动开口说分开,让我来当这个提出绝交的恶人,你简直可恶!你跟那些明明自己想分手,却想尽办法逼迫对方开口说分手的渣男有什么区别?!寻求心理安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