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诏说完,又戳一下他裸露在外的小臂。
夏天天热,陆冼的袖子都是卷上去的。
他被戳烦了,放下筷子,问他:“哪里正常?”
江诏眨眨眼睛:“不正常吗?你那么好。”
陆冼:“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你喜欢我,这正常吗?”
江诏嘴唇微张,同样放下筷子:“哥,你不是说你不歧视同性恋吗?怎么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就说我不正常了?你双标啊。”
陆冼一时失言,接着解释道:“我不歧视同性恋,和我是同性恋,是两码事。”
江诏眯下眼睛:“话不要说得太早,说不定你深柜呢。”
陆教授默了下,问:“什么叫深柜?”
江诏看着他,突然发现,他哥在感情这方面,真的纯洁得像张白纸。
内心的恶魔又冒出了邪恶的獠牙,江诏舔下嘴唇,回道:“就是不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有可能你是,但是你自己都不知道。”
“哥,你没谈过恋爱,你可以是。”
陆冼没回他,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心跳莫名加速,江诏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中。
陆冼在感情上就是一张白纸,以后这张白纸上会出现什么字、什么画,都由他来描绘。
江诏忍不住犯贱,问道:“哥,你知道什么叫攻,什么叫受吗?”
陆冼当然不知道,他喝口蛋汤,没做出任何反应。
邻桌的一个女孩倒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好奇地看向他们,两眼直放光。
江诏又问:“那你知道什么是1,什么是0吗?”
陆冼语气淡淡:“不知道。”
但见江诏一直在问,这两个词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江诏说:“我要做1。”
陆冼听不懂,片刻,扔过去三个字:“随便你。”
江诏勾唇一笑:“行,我知道了。”
当晚,江诏就搬到了他住的酒店。
江诏本想给自己定个单间,陆冼却一向节约,赶在他付款之前,跟酒店协商好,把自己的房间从单床换成双床。
陆冼微抬起下巴,说:“扫脸吧。”
他顿了下,继续道:“晚上你跟我住。”
江诏顿时眼睛一亮,赶紧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前台:“麻烦赶快办一下,我们俩住一间!”
江诏语气急促,似乎生怕他反悔。
陆冼无奈笑了下,心想这小孩,有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晚上,江诏洗完澡,正在玄关处吹头发。
楼下却突然传来暴躁的吵闹声。好几个人,吵吵嚷嚷,像是喝多了。
陆冼正准备睡觉,现在被吵得忍不住看向窗外。
江诏关掉吹风机,顶着微潮的头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楼下小路上,几个大老爷们吵吵闹闹,嗓门极大,走路悬浮,很明显刚吃完烧烤喝多了。
其中一个大哥虎背熊腰,又壮又胖,剃着光头,正对另一个又胖又壮的大哥推推搡搡。
几人骂得特别脏,仿佛下一秒就会真的打起来。
现在已经十点了,陆冼走下床,来到窗边,等了几分钟。
楼下这几人还在骂骂咧咧,嘴巴里满是脏话。
陆冼皱了下眉,也不知道这几人什么时候会散。
江诏看一眼他,突然说:“哥,你蹲一下。”
陆冼不解:“干什么?”
“先蹲。”江诏说着,手搭在陆冼的肩膀上,把人往下按。
陆冼不明所以,却还是配合地蹲在地上。
江诏随后拉开窗户,突然扯着嗓子对楼下喊道:“大哥们,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江诏先叫了声大哥,看起来还挺有礼貌。
楼底下的大哥们顿时抬头看他,一瞬间把愤怒的矛头都指向江诏:“你他妈有病啊,关你屁事!”
“下来,看我不打死你个龟孙儿,下来!”
江诏故意装怂,用黎阳方言回复:“不是,俺老婆刚生完孩子,身体不好,住不起医院,这都提前出院两天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你们能不能小点声,让俺老婆跟孩子睡个好觉,求求大哥们了!给你们磕头了!”
江诏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去。
楼下那几个大哥瞬时慌了:“不用不用,我们马上走,现在就走啊。这出来打工不容易啊。”
江诏:“谁说不是呢,穷死了!”
陆冼视线往上,看眼江诏身上的名牌睡衣,心想得亏这几个大哥不识货,也没认出来他们住的是酒店房间,这才被他们糊弄了过去。
可能喝多了,什么都看不清了吧。
不一会儿,楼下那几个喝醉酒的大哥就满怀愧疚地离开了。
陆冼刚想夸他你还挺有本事,就看见江诏垂眸,笑眯眯地叫他:“起来吧,老婆!”
刚要夸出口的话瞬间被收了回去,陆冼站起身,冷冰冰开口:“谁是你老婆?”
陆冼走向床铺,头也不回地命令道:“睡觉!”
有陆冼带着,江诏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一起进入北大校园听课。
“低调点,不要惹事。”陆冼提前跟专业班主任打好招呼,每次他上课时,都让江诏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听课,他不上课时,要么带着江诏在b市随处走走,要么带着江诏在校园里随意逛逛。
他是被邀请过来,给文物修复专业的学生讲几节课的。
一共才五节课,上完就可以走人。
学校食堂,江诏拿着筷子,突然反应过来:“哥,一共才五节课,你怎么出差出两个星期啊?”
陆冼淡定咬了口苹果,等这口苹果吃完,才慢悠悠回道:“出差一个星期,还有五天是年假。”
江诏:“你都放在一起请了?好可惜啊,万一以后有用到呢?”
陆冼抬起眼睛,凉凉看他一眼:“你说我为什么放在一起请?”
江诏立刻抿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下午,两人上完课,路过操场的时候,陆冼突然停下脚步。
操场周边挤满了许多大学生,中间的篮球场上,正有两支球队在举行比赛,加油声不绝于耳。
陆冼站在场外,凭借身高优势,勉强能看到几个参赛队员的人头。
江诏转头看他,问道:“哥,你喜欢看球赛啊?”
“不是,”陆冼突然有感而发,回道,“我只是在想,你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这样,在校园里打过比赛。”
陆冼声音很轻,说:“我还没见过你上大学的样子。”
断联的那四年仿佛一根刺,深深地扎在陆冼心脏里,偶尔想起来,都会带起尖锐的刺痛。
他正想着,江诏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男人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下,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四年。哥,对不起,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抛弃你。”
陆冼没说话,江诏突然看着前方,说:“我去参与一下吧。”
“回来!”陆冼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人扯住,“少喧宾夺主,回酒店。”
“哦。”江诏很不情愿地跟他回了酒店,却在入夜后,直接把他从酒店生拉硬拽了出来。
晚上八点,篮球场上灯火通明,一旁的塑胶跑道上还有许多学生在夜跑,中间的足球场上坐了许多谈情说爱的小情侣。
江诏穿着黑色体裇,手里抱着一颗刚买的篮球,站在篮球场上对着他笑:“哥,我打篮球给你看。”
说着江诏奋力一跳,手里的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篮球框里。
江诏吹了个口哨,对着篮球框得意洋洋:“三分!”
“幼稚。”陆冼无语极了,却莫名移不开视线。
白色路灯下,江诏自己把扔出去的篮球捡回来,再从各个角度把球投进篮框,周边很快聚集了好几个围观的学生,有男有女。
其中,好几个女学生直接拿出手机拍:“好帅啊,喏,这个也好帅。”
有个女同学拍着拍着,突然把镜头移向陆冼。然而下一秒,她的摄像头被人拿手挡住了,拍摄画面里只留下清晰的掌纹。
江诏伸手挡在这名女学生的摄像头前,勾起不羁的笑:“不好意思啊,我老婆不喜欢别人拍他。”
女学生一惊:“你老婆!”
“嘘——”江诏低声道,“我老婆脸皮薄,不喜欢别人讨论我们的关系。”
“哇,你都有老婆了,我还想加你微信呢帅哥。”
另一个女生惋惜说道。
“加不了了,我老婆会吃醋的。”
陆冼站在远处,根本听不见江诏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江诏勾着唇,逗得几个女孩子花枝乱颤。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陆冼转身就走。
一个女孩子赶紧小声提醒:“你老婆要走了!”
江诏赶忙抱着篮球追过去:“哥,我还没打完呢。”
陆冼脚步不停:“我要回去睡觉。”
“再等一下好不好,我想再吹吹风。”江诏跟在他身边。
陆冼冷冷道:“那你吹呗,我要回酒店。”
陆冼语调很冷,江诏赶紧跑到他面前站定:“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陆冼抿了下唇:“没怎么。”
“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江诏问。
陆冼:“没有。”
江诏立刻讨好道:“那你再陪我玩会儿,我还想打会儿篮球。”
看着他弟这一脸希冀的表情,陆冼勉强同意:“行吧,再陪你玩一会儿,九点必须得走了,回去还要洗澡。”
江诏扬起笑脸:“好。”
两人再次回到篮球场。
江诏又投中了几次,最后一次,篮球滚到了陆冼脚边。
男人站在远处冲他招手,身姿挺拔:“哥,把球给我扔过来!”
江诏脸上带着笑,这笑容仿佛有种感染力,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陆冼心里刚才那点烦躁全部消散不见,陆冼弯下腰,把篮球捡起来,用力朝江诏扔过去,后者扬了下眉,稳稳接住。
接着江诏径直朝他跑过来,眼睛明如宝石,熠熠生辉:“哥,我以前上大学时,也经常跟同学出来打篮球的。现在的我就是大学时的样子,你见到了。”
江诏看着他,认真开口:“你从来没有错过我,哥,我一直在。”
心脏好像突然被人拨了一下,陆冼有片刻失神。
说不感动是假的,江诏喜欢了他那么久,现在还在安慰他。
然而陆教授倔起来时,也挺犟,他眼角发酸,缓缓开口:“花言巧语,真会哄人开心。”
江诏一本正经道:“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想见我大学时的样子,我现在就可以回到大学时的状态。要是你想见我高中的样子了,我回去就把高中校服穿上,保证少年感十足。”
江诏突然冲他wink一下:“哥,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陆冼被逗得笑了下,又赶紧止住笑意:“行了,别贫了,回酒店。”
“噢。”江诏乖巧地站在他旁边,简直像个被主人摸一下,就开心地摇尾巴的大型犬。
周末,故宫博物院。
两人站在故博门口,陆冼给江诏简单拍了张照:“行了,走吧,我没抢到票。”
故博的门票得提前预约,陆冼压根没抢到。
江诏十分不解:“哥,不是可以走员工通道进去吗?你师父就在故博工作啊。”
从小到大,江诏跟陆冼去各大博物院玩,基本就没花过钱,很多时候都是从员工通道走进去的。
陆冼连连摆手:“可算了吧,我师父要是知道我来b市,还请了五天的假,他肯定得安排我干活。”
江诏:“你可以拒绝嘛。”
陆冼一笑:“我哪好意思,他是我师父。”
说完,陆冼跟做贼一样,小声道:“别声张,我来b市的事得保密。”
陆冼刚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下:“陆冼!”
陆冼身体一僵,听到这熟悉的苍老却格外雄劲的嗓音,人都麻了。
他缓缓转身,面带微笑:“师父。”
陆冼牙都快咬碎了,心想这博物院门口那么多人,他师父怎么就从茫茫人海中拍中了他的肩膀?视力这么好的吗?
关如海头发苍白,人却显得很有精神,单薄的蓝色衬衫甚至勾勒出他老当益壮,天天锻炼出来的强健胸肌,胳膊上的肱二头肌甚至仿佛都快把衬衫撑破了!
陆冼看着他师父藏在衬衫底下隐隐显露的肌肉,心想就他师父这经常健身的体格,一巴掌能呼死五个陆冼!
关如海和蔼笑道:“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说完关如海睨一眼陆冼的双手,眼睛眯了下:“空手来的?”
陆冼不自然地指尖摩擦下:“我路过。前段时间给你寄的腊肉,收到了吗?”
陆冼虽然不经常来b市,但是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师父寄礼品。
关如海空口编瞎话:“早吃完了,多寄点。”
陆冼内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心想你一个孤寡老头,能吃多少腊肉。
不过他面上还是恭敬道:“没了,都分完了,下次我给你多留点。”
关如海勉勉强强放他一马,笑道:“行,下次给我多寄点。走吧,中午请我吃饭,顺便给我搭把手,把那柜子修了。”
陆冼吓得赶紧抓住江诏的手,转身就想跑:“师父,我那还有事,我先走了,改天请你吃饭,我回去就给你发红包,我走了啊。”
陆冼说完,抓着江诏的手,转身就跑。
“哎——臭小子。”关如海根本拦不住他,只能无奈一笑。
很少运动的陆教授牵着江诏的手,一口气跑了两里地,停下来的时候衬衫都湿了,弯着腰气喘吁吁。
江诏动动手指,两人掌心相贴,夏天本来就热,再加上陆冼这一顿跑,手掌交握的地方全是黏腻的汗。
然而这样,江诏却一点都不嫌弃,根本舍不得放开。
不过很快,陆冼把手抽走了,江诏眉宇间立刻闪过一丝不舍的神情。
江诏想,他跟他哥的关系才和缓些,他不能逼得太紧,不牵就不牵了,现在不能太着急,不然他哥肯定又不理他了。
陆冼扶着腰喘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看着江诏:“你倒是一点都没事。”
江诏气定神闲:“我本来就是学田径的。”
陆冼点下头:“也是。”
他想了下,心想自己身为哥哥,不能给江诏树立不好的形象,于是解释道:“我没有不尊师重道,也不是想躲懒,我不想帮我师父,主要原因不是嫌活累,而是我师父那个人,嘴太碎了!他能念叨我两个小时,问我为什么不去故博工作,一直念一直念,烦得要死。”
江诏本来没有多想,但见陆冼这么说了,突然问道:“对啊,你为什么不去故博工作?”
以他哥的手艺,不管去哪个博物院,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而且也不存在买不起b市房,无法定居的情况。虽然陆冼买不起,但他爸妈有钱啊,这点根本不需要担心。
陆冼淡淡道:“因为我爱的人都在黎阳。”
江诏沉默了,许久,他直视陆冼的眼眸,问道:“你爱的人里,有我吗?”
陆冼:“……废话。”
江诏开心了,他笑着说:“哥,我们去看电影吧,外面太热了。”
陆冼当然点头,他本来就不想出来,今天愿意出来,只是为了陪江诏。
很快,两人来到电影院。
陆冼看着周围坐满的小情侣,人都懵了:“爱情片?”
江诏看着银幕,很是坦然地回道:“是啊。”
陆冼:“我想看科幻片。”隔壁场就有放科幻片的,他对爱情片不是很感兴趣。
江诏勾唇哄道:“看完这个,再去看科幻片。我提前看过网上评价了,这片子很甜的,很适合情侣观看。”
陆冼的脸几乎瞬间沉了下来。
江诏无声笑了下,补充道:“也很适合,请自己喜欢的人观看。”
陆冼沉声道:“别说这种话。我只把你当弟弟,你到底想干嘛?”
江诏转头看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明显吗,陆教授,我想追你。”
陆冼不想搭理他,刚想起身走人,整个人却被江诏牢牢按在座位上。
对方俯身过来,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危险地眯了下,看起来格外具有压迫性。
“哥,别乱动。”江诏压低声音,直视他的瞳孔,没大没小地开口,“这个时候亲你……不合适。”
陆冼低声道:“你有完没完,别逼我动手!”
江诏悻悻地缩回去,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你已经动手了。”
他身上再没有刚才半点狂妄的气势,语气委屈巴巴。
陆冼看着大荧幕,又忍不住看眼江诏,接着很快收回视线,声音和缓了不少。
他关心道:“疼吗?”
“当然不疼啊,你手劲多轻。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挨你的打。”
陆冼转头看向旁边,眼睛有几分酸涩。
江诏凑过来,小声问:“消气了吗?”
“离我远点。”陆冼头也不回地说,“说好给我两星期,别耍赖。”
身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陆冼甚至能明确感受到江诏的气息在逐渐远离。
江诏不再身体侧倾朝他这边靠近,而是端正地坐回座位,许久,沉声回了句:“好。”
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了。
陆冼嫌热,陪江诏看完这部爱情片后,又在隔壁看了两遍新出的科幻片,午饭、晚饭都是在商城吃的。
从商城出来,直接沿地下通道上地铁,从地铁站出来后,两人沿着人行道慢慢往酒店走,晚风轻动,两人身上树影婆娑。
江诏徐徐开口:“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陆冼:“嗯?”
江诏停下脚步,白色路灯从他身后照过来,江诏背对着灯光,脸色看起来有些昏暗,看着他:“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你要是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我,直接拒绝我就好了,有什么可纠结的?”
陆冼定定看着他,语气毫无感情:“拒绝你之后呢,再也不理你吗?”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不理你?”
心脏顿时抽痛起来,江诏轻声问道:“你……舍不得?”
陆冼想,他要是能舍得,今天就不可能陪江诏看电影。
陆冼有些郁闷地转头要走,江诏赶紧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哥,我喜欢你。”
江诏眼神坚定:“我不可能再放弃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会一直追你。我本想说,重新跟你认识,就当之前的那十年不存在,可是这么一想,对你我又实在残忍。”
“哥,那十年我是你弟弟,往后余生我想做你爱人,可以吗?”
陆冼沉默了下,语气冷淡:“对不起。”
陆冼说:“我不爱你。”
江诏垂了下眸,又犯贱似的笑了下:“没关系,我爱你,我会一直追你,直到我老,直到我死。在此期间,我不会让你喜欢上别人。”
陆冼看向一边:“感情不是你能控制的。”
江诏声音沉冷,在黑夜里透着股阴森森的寒意:“怎么不能,你喜欢谁,我杀谁。我把他物理消灭掉,你就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陆冼直接一巴掌拍过去,打到江诏胳膊上:“胡说八道!”
江诏声音一颤,似乎很受伤的样子:“第二次了,你今天打我两次了!”
陆冼无语地翻个白眼,再好的教养遇到江诏这种无赖,根本保持不住。
他又捶了下江诏的胳膊,催促道:“走了,别矫情了。还有,别总是耍无赖犯浑,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江诏哦一声,声音依旧委委屈屈,他撒娇着开口:“我就是心里挺难受的。”
陆冼停下脚步:“我不难受吗?”
“……”
身后的人突然安静下来,陆冼没回头,云淡风轻地开口:“走吧,回酒店。”
他已经订好了车票,明天就跟江诏一起回去。
然而下一秒,江诏突然大步向前,从身后抱住他。
干涩的嗓音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哥,让你为难了。”
夏天男人的身躯很烫,陆冼知道江诏力气大,他根本躲不开。他无声叹了口,他跟江诏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从江诏告白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回不去了。
然而彻底跟江诏断联,他又舍不得。
江诏是他弟弟,他怎么可能舍得。
陆冼闷闷开口:“你先放开我,好热。”
江诏放开他,紧接着又扶着他的肩膀,把他转到跟他面对面。
陆冼:“?”
江诏温柔一笑:“哥,我要追你,虽然你可能一开始不会很适应,但时间久了,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路灯从左侧照到江诏半张脸上,男人眼眸深邃,勾人心魄。
陆冼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有片刻失神:“我怎么可能……”
“哥,”江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被我帅到了。”
“……”陆冼抿下唇,往后退两步。
“没事,你慢慢想,不管五天后你给我什么样的回复,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因为不管你怎么拒绝我,我都会一直爱你。你看,你家在黎阳,工作也在黎阳,你又不会跑,我有什么好怕的?”江诏自信一笑,“我等你。”
陆冼心情复杂,许久,他扶下江诏的胳膊,心里很难受:“你乖一点,我不喜欢你这样。”
江诏走上前去,头靠在他肩膀上:“好,都听你的。”
五天后,江诏早早地在陆冼楼下等着。
诚如江诏所说,陆冼家在黎阳,工作也在黎阳,他想躲都没地方躲。
除非真的狠下心来,把工作辞了,把房子卖了,然后悄无声息地躲过国外去。
陆冼端着咖啡,来到窗前,偷偷拉开窗帘一角,江诏的车就在楼下等着。
陆冼松开手,喝了口咖啡,面无表情地想,他又没有做错事,干嘛要躲。
是江诏一直在欺骗他的感情,错的是江诏。
时间一直来到傍晚。
陆冼再次来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条缝。
楼底下江诏的车还在等。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
陆冼正胡乱想着,他手机通知音响了下。
是江诏发的微信。
[哥,不着急,再给你五天,可以吗?]
他早就把江诏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陆冼看着这条微信,顿了下,再次拉开窗帘。
楼底下,江诏的车已经不见了。
陆冼犹豫片刻,给他发消息:[吃了吗?]
江诏许久没回。
二十分钟后,江诏回了:[没有。]
陆冼手指动动,刚要说你要不要过来吃饭,就看见聊天界面里跳出来一条消息:
[撞车了,刚报警。]
陆冼立刻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直接给江诏打电话,边打边往外走:“你现在在哪,地址发我!”
十分钟后,陆冼来到车祸现场。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一棵杨树旁边,那棵杨树被撞得拦腰截断,半截树身带着被撞断的斜截面,直插进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