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by初禾二/初禾

作者:初禾二/初禾  录入:06-23

陈争略微前倾,“‘他’叫什么名字?”
沉默着的时间似乎被拉长,空气紧紧压缩成一团。在静止中,陈争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个名字。
“郝……乐……”柯书儿哽咽道:“他,他叫郝乐。”
鸣寒微微抬起下巴,在顶灯的阴影里,眼神逐渐变得静而冷。果然是那个退学的学生。
陈争说:“郝乐?这是谁?你们的同学吗?”
柯书儿使劲摇头,“不是,他早就退学了!”
“慢慢说。”陈争道:“那他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争的语气带着年长者的从容和宽容,柯书儿慢慢停下颤抖,说起当年的纠葛。
郝乐比她、冯枫大一届,据说很受一位数学老师青睐,但存在感非常低,他们在初中部基本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而当他们上了高中,郝乐已经退学了,原因似乎是家里的人死绝了,又欠下一屁股债,只能四处打工还钱。
冯枫那时已经是二中、周边学校鼎鼎有名的人物,纠集了一帮小弟。他不知怎么盯上了和他们完全不是一路人的郝乐,把郝乐也吸纳了进来。
柯书儿起初很不理解,郝乐这人长得一脸苦相,像个初中生,性格又闷,拳脚功夫更是不行,做事畏畏缩缩的,他们的小团体需要这号人物吗?
冯枫笑了笑,说他不仅需要能打的,还需要能挨打的。
后来柯书儿逐渐明白,郝乐就是冯枫花钱找来的“沙包”、冤大头。大伙没事干的时候,切磋拳脚,郝乐就是靶子,他几乎不会还手,挨打的时候只会双手抱着头,咬牙忍着痛,实在忍不住了,才发出几声闷哼。冯枫有事没事就在他身上撒气,其他人也有学有样,包括曾燕,也会跟郝乐比划比划。
郝乐照当全收,这似乎是他从冯枫手上拿到报酬的代价。
挨自己人的打,顶多就是痛一点,没人会有病到将他往死里打。但和外面的人打群架就不同了。郝乐是个“镶边”的,本事奇差,最容易引来敌方的围攻。冯枫就是要他发挥吸引火力的作用,他被打得越惨,其他人的空间就越大。
每次冯枫找事,最吃苦的就是郝乐。柯书儿记得有一年暑假,冯枫等人和一群有刀的人干起来了,郝乐被捅了一刀,所幸没有伤到内脏血管,被冯枫丢到小诊所随便治了治了事。
那之后,郝乐的身体好像变得更差了,冯枫嫌他碍事,好几次打架不再带他。但那年冬天,冯枫约他们几个关系最近的人去学簿山上野营,居然又叫上了郝乐。
“枫哥,你带郝乐来干什么?”柯书儿不太高兴,任谁看到一张苦相,都会影响心情。再说,柯书儿也不喜欢曾燕,接连看到两张烦人的脸,她都想干脆回去算了。
冯枫笑笑,说她这就不懂了,野营有很多苦力活要干的,郝乐现在挨不了揍,如果连这些活也不干的话,将他留在身边还有什么用?
冯枫交待郝乐在营地搭帐篷,找柴火来生火,晚上吃烧烤。郝乐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应下来,像个任劳任怨的奴仆。
学簿山位于竹泉市郊区,十年前缺乏管理,对探索欲旺盛的年轻人来说,是个充满未知和刺激的地方。很多在竹泉市长大的孩子都听大人说过,学簿山里曾经住着一窝土匪,藏着许多从各地搜刮来的宝物,后来土匪被一网打尽,财宝却始终没有找到。几十年后有人进山寻宝,要么不明不白死在山里,警察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要么再也没有回来,像是被大山吞噬了一般。久而久之,老人们便喜欢说,学簿山里有鬼。
冯枫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对所谓的土匪财宝也没多少兴趣——它们很可能根本不存在,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找到过他们?他只是想在冬季来学簿山探险,不管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出去后都是一桩谈资。
曾燕和他一拍即合,而卫优太纯粹是给他当小弟当习惯了,再加上有钱,赞助了这趟进山的所有费用,于是也被他带着。至于柯书儿,她对探险毫无兴趣,但身为冯枫的女朋友,她无法坐视曾燕和冯枫进山,而自己不在一旁盯着。
冬天的山林寒冷而静谧,天空是铅灰色的,暗淡的光线仿佛将前路笼罩入神秘和危险。柯书儿心中犯怵,很不想继续走下去,但冯枫和曾燕异常兴奋,卫优太更是冲到最前面。她只好强忍住恐惧,跟在冯枫身后。
林中忽然传来古怪的动静,像有人从前方快速穿过。柯书儿吓得紧紧抓住冯枫,曾燕轻蔑地看她一眼,笑道:“小动物而已,至于吗?”
“不会是有人吧?”卫优太说:“我觉得是人?”
冯枫说:“走,跟上看看。”
卫优太激动道:“什么人会在这里躲躲藏藏的?”
曾燕阴阳怪气,“说不定是鬼。”
柯书儿腿都吓软了,根本不想再往前走,但是如果不走,就会被丢下。四人跟着动静传来的方向前行,但动静不久后消失了,他们来到一处高崖边。
“那下面有东西。”曾燕说。
远远看去,山下确实有什么东西,卫优太想下去,但只走了几步,就连忙爬上来,“不行,站不稳,掉下去会死。”
曾燕残忍地说:“那不是还有个死了也无所谓的人吗?叫他下去看看。”
柯书儿想阻止,但冯枫已经叫卫优太回去找郝乐了。他们说起郝乐的语气就像在说一只小白鼠,小白鼠的死活又有谁关心呢?
不久,卫优太把郝乐带来了。冯枫笑着威胁道:“你不会说不想下去吧?要不是我帮了你,你那些亲戚能放过你?”
郝乐低着头,接过绳子绑在自己腰上。柯书儿看到他的手在颤抖,嘴唇咬得发白,他在害怕!忽然,郝乐向她看来,那眼神悲观而无助,似乎是在请求她帮忙。她是冯枫的女朋友,要是她撒个娇,冯枫也许就能放过郝乐。她差一点就要阻止冯枫了,可是她一转眼,就碰触到曾燕挑衅的目光。她不能开口,不能让冯枫看不起,不能让冯枫觉得曾燕才和自己是一对!
她背过身,不再看郝乐。身后是冯枫和曾燕推郝乐的声音,以及郝乐喉咙里发出的最后的悲鸣。
他下去了,顺着陡峭的山崖。他的脚踩在青苔上,发出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是一声急促的呼喊,冯枫他们也大喊出声。
柯书儿惊恐万分地看向山崖,听得一声闷响。
喊声没能留住郝乐,绳子也没有,他掉下去了,摔死在吃人的山底。
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连冯枫和曾燕都慌张起来,卫优太更是大叫道:“怎么办?他死了!肯定死了吧,这么高!”
过了会儿,冯枫冷静下来,“急什么,先找条路下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死了。”
卫优太结巴道:“真,真的死了呢?我们是,是不是要坐牢?”
曾燕斥责道:“你是白痴吗?死了才好!”
柯书儿感到毛骨悚然,“死了才好?”
“不是吗?”曾燕说:“他如果没死,肯定也是残废,高位截瘫,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你们谁来负责他的下半生?”
冯枫又一次和曾燕默契得像连体婴儿,“除了我们,有人知道他和我们进山了吗?只要没人说出去,我们就是安全的。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谁关心他死活,报警的人都没有。走,下去看看。”
柯书儿呆坐在山崖,这次,再恐慌她也走不动了。另外三人找到下山的路,几小时后,回来告诉她,郝乐已经死透了,而他们安全了。

第19章 谜山(19)
“安全了”三个字从柯书儿口中说出来,像是在震荡的空气中激起了新的涟漪,荡开的是人性之恶。一群人因为一个无辜者的死亡,感到了安全,如同魔鬼一般发自内心地欢笑出声。
柯书儿双手捂住脸,言语苍白地为自己辩解:“要进山的不是我,看到那个影子,非要去追的也不是我,叫来郝乐的不是我,逼他下去的更不是我!我没有害死人,是冯枫和曾燕的错!”
鸣寒冷不丁说:“所以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失踪。更准确来说,两个人都是失踪。你什么都没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那你在害怕什么?”
柯书儿僵硬地瞪着鸣寒,“我……”
陈争问:“你刚才说你们在林子里看到人影,后来找到了吗?还有,山崖下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柯书儿几近崩溃,“我根本就没有下去!”
陈争说:“那人影呢?郝乐死了,但如果有人看到了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不还是不‘安全’吗?”
柯书儿语无伦次,“我当时根本转不过来,我是懵的,冯枫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们都发誓了,绝对不会说出去,为了避免麻烦,不再联系。那个影子是不是人,没人知道的!”柯书儿的话越来越混乱,再问下去用处不大,陈争让女警暂时带柯书儿去休息,鸣寒在小阳台等着他。
“这女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鸣寒的用词有些刻薄,“四个人里,另外三人都把郝乐推向死亡,只有她什么都没做。她要是真无关,不至于恐惧到那种地步。”
陈争说:“她还帮卫优太开脱。因为‘曾燕’和冯枫一死一失踪,真正的曾燕更是不知下落,剩下的只有卫优太还能和她站在一个阵营吗?她接到的恐吓电话查出眉目没?”
“境外的虚拟号,暂时查不到源头。”鸣寒说:“这电话打来的时机很巧,有人在近距离观察她,逼她发疯,引导她向我们坦白?”
“有点矛盾。”陈争思索道:“我是凶手,我要为郝乐复仇,杀死曾燕——却不知道杀错了人,杀死冯枫,我为什么还要逼柯书儿说出真相?这不是暴露我自己吗?那这个人对卫优太做了什么?”
鸣寒说:“现在有柯书儿的证词,再审卫优太,看看他这次怎么说。”
前两次问询都是在料理店,此番卫优太却被接到了北页分局,去接他的队员带着正式的调查令,店里员工面面相觑。
在北页分局大厅,卫优太遇到了魂不守舍的柯书儿,脸色顿时一变。柯书儿死死盯着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来到问询室,卫优太率先开口,语气很是无奈:“刚才我看到柯书儿了,我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找我。”
陈争说:“哦?”
“她都告诉你们了吧?”卫优太叹气,“她是最情绪化,也是胆子最小的一个人。算了,这事我藏了这么多年,从最初的胆战心惊,到后来的麻木,我真的也很累了。”
陈争问:“郝乐的死是你们造成的?”
卫优太沉默了会儿,脸上浮起愧疚和郑重,“我不知道柯书儿是怎么和你们说的,郝乐的死确实和我们有关。”
和柯书儿的回忆相似,卫优太所知道的,也是郝乐在退学之后成了冯枫的小弟。但同为冯枫的小弟,他看到的事稍微多一些。
冯枫和郝乐认识的时间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早,冯枫读小学时去亲戚家住过一段时间,在惠嘉巷,和郝乐当时的家只隔着一条巷子。郝父还没有断腿,郝家虽不宽裕,但还没有欠债。冯枫成绩很差,亲戚热心,想找成绩好的孩子给他补习,象征性地给点补习费。
这个被找来补习的孩子就是郝乐。郝乐数学成绩非常好,讲得也很有条理。冯枫起初不愿意学,但渐渐地被郝乐带了进去,还真进步不少。
上初中后,冯枫没再住在亲戚家,和郝乐的交集仅限于学校,一人成了混混头子,一人仍旧是内向的数学学霸。
这些往事都是后来冯枫闲来无事,告诉卫优太的。卫优太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冯枫把退学的郝乐拉到自己的团体中来之后,为什么对郝乐有那么大的敌意,冯枫的部分所作所为已经可以算作羞辱,但郝乐为了钱,一直逆来顺受。
郝乐到底欠了多少钱,卫优太不清楚,猜测一定很多,不然不至于为了赚钱挨那么多的揍。冯枫说起来是在帮助他,实际上不过是买了个出气筒和挡箭牌。
学簿山那件事,卫优太说自己悔不当初,提议进山的人其实是他,那时太年轻,觉得去探过险能吹很长一段时间。但进山之后,他们像是中了邪,每一步都滑向深渊。先是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出现,然后看到山谷里有东西。冯枫派他去叫郝乐时,看到郝乐低下头抓住衣角的样子,他也很不是滋味。但他难道要帮郝乐说情吗?不可能的,那会得罪冯枫。他也不可能代替郝乐下去,山崖那么陡峭湿滑,摔死摔残了怎么办?
冯枫准备了绳子,看似绑得还挺紧,但在山崖上没有固定的地方,全靠冯枫拉着。郝乐踩滑时,冯枫第一时间松开了手,郝乐就这么掉了下去。
陈争问:“他真的摔死了?”
卫优太低下头,好一会儿说:“其实没有,我们下去时,他……他其实还有救的。”
陈争说:“你们‘补刀’了?”
“不是我!”卫优太立即辩驳,“我哪里做得出这种事?是冯枫,还有曾燕!他们说要是郝乐不死,那我们的人生就完蛋了!”
卫优太仿佛又听到了郝乐痛苦的呼救,他的半边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充血的眼睛不住掉泪,呜咽着说出听不清的话语,还能动的那只手试图抓住冯枫的裤脚。
但冯枫和曾燕抓起石头,砸向他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没有人说话,郝乐发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他彻底不动了。
卫优太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冯枫转过身,眼神如同罗刹,无声地警告他——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木然地点头,生怕晚一秒,自己就会成为郝乐。
陈争早就想到他们会以某些手段确保郝乐死亡,但听到卫优太描述出来,还是不禁皱起了眉。
四人在山里等了一夜,在山崖附近扎营,没有看到任何人靠近山崖。柯书儿精神受到冲击,哭了很久,卫优太觉得她再哭下去,冯枫说不定会将她灭口。
但天亮之后,没人再死去。
陈争问:“冯枫很放心你们?”
卫优太愣了一下,“你是觉得我在撒谎吗?但我现在撒谎还有什么意义?当年我才十八岁,冯枫也没大多少,弄出了人命,谁不慌张?唯一可行的就是大家都不见面,只要没人找到尸体,没人报警,我们就安全。实际上……确实没有人在乎郝乐。这些年大家也都有自己的事业了,我是真的想不到会有人突然给郝乐复仇。”
陈争又问:“那山底下到底有什么?”
卫优太苦笑,“什么都没发现,而且当时我们注意力都在郝乐身上,顾不上其他。”
陈争说:“最近你身上有发生什么事吗?柯书儿接到陌生电话,你呢?”
“完全没有,你们如果不来找我,那我的生活就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卫优太说:“可能是我还达不到被报复的标准?凶手知道我没有对郝乐做什么。”
陈争问:“柯书儿似乎也没有做什么,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接到电话?”
卫优太说:“因为她是冯枫的女朋友?凶手想利用她告诉你们真相?”
鸣寒插话道:“那有趣了,另外两个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无法开口。”
“你怀疑我吗?”卫优太望着鸣寒,耸了耸肩,“但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你们。我没有撒谎,害死郝乐的也不是我。”
鸣寒笑了笑。他的笑似乎让卫优太很不舒服,之后,卫优太不再与他对视。
陈争想到第一次和卫优太见面时,卫优太听到老尹面馆时反应很奇怪,于是再次提到尹竞流。卫优太错愕片刻,解释自己当时很慌张,因为在警方看来,郝乐和尹竞流都是失踪状态,他担心警方查尹竞流时会查到郝乐——现在果然查到了。
“尹竞流怎么样了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我可以发誓!”
问询暂告一段落,柯书儿和卫优太都被控制起来,等待进一步调查。
学簿山很大,其中一部分不属于竹泉市,搜山的话,小小一个北页分局难以操作。孔兵申请森林公安的协助,正在制定搜索计划。
而柯、卫二人的招供给案情带来了更多的疑点。他们都否认和尹竞流有交集,那么尹竞流为什么也失踪了?尹竞流在郝乐的遇害里是否扮演了某个角色?四人在山林中看到的人影是谁?那天是不是有另一个人目睹了郝乐跌下山崖?
这个人,有可能是尹竞流吗?
尹竞流如果和冯枫等人无关,那又是谁造成他的消失?是另一桩案子吗?郝乐似乎没有会为他复仇的亲人至交,这个人现在冒出来,真是复仇?
鸣寒来到陈争旁边,和他一起看着线索墙,“哥,你叹气了。”
陈争下意识绷着的肩膀松了松,“不是复仇的话,那是……灭口?”
鸣寒挑眉,“十八岁的小孩儿,被吓破了胆,一个约定就能管束住。二十八岁老奸巨猾的成年人,只相信死人不会泄露秘密。冯枫倒是可能被灭口,但矛盾还是出在‘曾燕’身上,他们只要接近‘曾燕’,就肯定知道这是个假冒的。”
陈争摇头,“灭口也说不通,现在他们的秘密还是泄露了,多此一举。”
陈争回到桌边,简单收拾了下。鸣寒问:“你去哪里?”
陈争说:“卫优太说过冯枫和郝乐的认识经过,我找冯枫的家人核实一下。”
冯枫父母离异,他虽被判给父亲,但父子俩长年不睦,冯父做建材生意,有点小钱,冯枫高中毕业后,他想让冯枫跟着自己一起干,冯枫却干得一塌糊涂,后来还非要玩摄影,父子俩关系破裂,最近几年各过各的,几乎没有联系。
上次冯父就对冯枫的失踪显得很不在意,此时得知他可能是因为十年前害死了人而被报复,惊讶了半天,冷笑道:“他就是这种人,做事没有分寸,做人没有感情,早晚的事!你们别来找我,他在外面做了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
这对父子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生死都不关心的程度,但陈争既然来了,该问的还是得问,“你对郝乐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冯父抽完一根烟,紧接着又点一根,“没印象,冯枫害死的就是这个人?”
陈争说:“他比冯枫大一届,也是二中的学生。但他和冯枫的交集在更早之前。冯枫读小学时,是不是去亲戚家住过一段时间?在惠嘉巷?”
冯父脸色更加难看,“……是,当时我和他妈离婚,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根本没法生活,没办法,我就让我表姐照顾照顾冯枫。她那儿条件不是很好,房子烂得快要拆了。你们查这个干什么?”
陈争说:“郝乐的家就在那附近,他们可能就是那时认识。你表姐是不是找郝乐来给冯枫补过课?”
冯父说:“这我哪知道?我送他去的时候给了一笔钱,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花的。”
陈争说:“那你现在方便问问吗?”
冯父叹气,“人都没了,还问什么问?”
几年前,冯父的表姐心脏病发作去世了,夫妻俩的孩子很争气,考到了国外,后来工作定居,把表姐夫接了过去,现在两家早已没了联系。
这种情况要找到人确实很难,且知道补课细节的可能只有过世的表姐。陈争想了想,只得问问其他问题,“冯枫和柯书儿的事你知道吗?”
“名字熟……他以前的女朋友吧?”
“卫优太呢?”
“来我们家吃过饭,他那群混混朋友。”
陈争又提到尹竞流和曾燕,冯父记不起尹竞流,但对曾燕很熟,说是冯枫认的妹妹。
告别冯父之后,陈争接到鸣寒的电话,“查到点有意思的东西,回来看看。”
“有意思的东西”和卫优太有关。以前卫优太和柯书儿还未爆出郝乐的猛料,警方对他们的调查停留在表层,现在调查范围变大变深,查到卫优太在9月20号到10月2号没去料理店上班。
陈争盯着时间表,“这不就是冯枫去万均市出差,和甲方发生争执的时间段?冯枫9月22号之后就失踪了。”
鸣寒眯了眯眼,“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时间太巧了。”
陈争问:“他怎么说?”
“还没审他呢,但问过料理店的员工了。说是店里每年都有年假可以修,老板也得和员工一起排班。因为卫优太是主厨,他一休,其他几个厨师就更忙碌,所以必须提前安排。”鸣寒说:“他这次休得不太正常。”
陈争说:“临时提出休假?”
“不仅是临时,还有一点,这段时间是料理店生意比较好的时节,每年都是,所以一般说来,大家都不会在这时休年假,他作为老板,以前更是从来没有在9月10月休过。”
陈争垂眸思索片刻,“他有必须在这时去做的事。”
鸣寒说:“比如,和冯枫碰面。”
“陈警官,别跟我开这种玩笑,这不好笑。”问询室,卫优太正襟危坐,眼神仿佛在控诉警方的失礼,“我不明白冯枫去万均市出差期间,我为什么不能休年假?为什么我一休年假,在你们眼中,我就和他的失踪有关。你们还因此去问我的员工,这不是损害我在员工心中的形象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我怎么面对他们?”
陈争说:“别一来就把自己剔得这么干净,冯枫现在失踪了,‘曾燕’遇害,而你和柯书儿是十年前案子的参与者,你的任何动向,我们都有责任调查。”
他将“责任”二字说得很重,卫优太愣了愣,刻意绷起来的气势灭了大半。
陈争接着道:“9月中旬到10月初是你们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按理说不应该休年假,你为什么赶在这时休假?”
卫优太低着头,眼珠转动,“……我也知道现在休不好,但我身体实在是很不舒服,去年忙了一年,一直没有休,撑到现在,确实不太行了。”他右手扶住背部,面露苦色,“脊椎颈椎的问题,每天站着工作,8月开始就痛得不行。”
陈争说:“所以你休假,是做治疗去了?”
卫优太含糊其辞,“算是吧。”
陈争说:“‘算是’是什么意思?”
卫优太道:“没有每天去按摩理疗,医生叫我多休息,没事多锻炼,出去放松放松什么的。”
陈争问:“出去?你离开竹泉了?”
卫优太抿着唇,好一会儿道:“诶,到乡下住了一段时间。”
“哪个乡下?”
“黄裙乡,我妈他们在那儿有个园子。”
陈争脑海中浮现出黄裙乡的位置,它是函省最北边的乡村,曾被规划起来发展旅游,吸引到了不少投资,但最终没搞起来,许多房子闲置,管理比较混乱。
“你一个人?”陈争说:“还是说,和你父母在一起?”
“我一个人,他们年纪大了,一般不上那儿去。”卫优太给自己辩解,“陈警官,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来,这么多年了,我和冯枫早就不是以前的关系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我要真把他怎么了,我这不是给自己惹事吗?”
推书 20234-06-22 :这个弟弟不对劲by》:[近代现代] 《这个弟弟不对劲》作者:这碗有点小【完结】晋江VIP2024-6-11完结总书评数:251 当前被收藏数:1097 营养液数:256 文章积分:16,021,387文案:身为博物院有名的年轻教授,陆冼为人谦和,待人和善,身边几乎全是文物界的大佬朋友,只有一个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