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by锦观

作者:锦观  录入:06-23

哪里有什么好友为人,不过是等着看笑话而已。
“父亲的心思我怎么可能想得准。”刘从祁噙了口酒,看向郑郁说:“说来,倒是郑二公子更得帝心,不知是否与北阳王一般期望收回浑河州呢?”
郑郁笑着回道:“我哪有什么帝心,不过是圣上看我年轻愣头愣脑的,让我与诸位大臣多学学而已,就像刘二公子说的那样,父亲大人的心思我也说不准。不过这浑河州原是我朝国土,如今接受归降也是情理之中。但刘相想必也是为两国着想,各人有各人的为国想法。”
“说起这浑河州,我倒想起戎狄的崇德王有位小女儿,就出生在浑河州。”严子善端起酒盏,团扇的风吹起他的额发,说,“听说当年那位小公主出生的时候,群狼嚎叫,崇德王把这位女儿视为福星,是喜欢得不行,可惜在他死后,这位公主消失在戎狄境内。”
袁亭宜虽对朝政不解太多,可这些传闻他也听过不少,说:“崇德王的小女儿,听闻美貌倾城。昔年两国会盟时,他还想把这位公主嫁给邠王,可惜不久戎狄内乱,他被杀,这位公主也就不知下落。”
席间的姚珏脸有醉意,自觉接了话道:“我记得这位小公主,好像名唤揽音珠。”
此时郑郁细微的观察着刘从祁的表情,看他听到揽音珠的名时,长睫轻颤,眸中悲怆停了一息,随后垂眸睁眼又是那双无视万物的眼神。
揽音珠,张语莲。
话头又扯回朝堂,裴文懋微摇头道:“宜阳公主回朝的心可谓真切,就不知鸿胪寺及政事堂那帮相公们怎么跟人谈的了。”
严子善道:“相公们各抒己见,鸿胪寺那些官员又是拿钱不干事的,这种两国订盟的事,怎么会轮得到他们。”
“满朝百官中有哪几个敢在圣上面前自荐亲谈。”郑郁对面一俊雅公子笑道,“朝中如今闹得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有数。一个说的不好,那可是会遭贬斥的罪。”
刘从祁的目光向郑郁处投来须臾,随后轻笑一声移开。
裴文懋说:“突厥使者是太子接待,这戎狄不会是成王吧?我觉得器之说的对,这劲头上谁去谈,一个说错了就是跟彼方不和。”
生辰宴会诸人聊了许久,直到日快落下西山,诸人才慢慢散去。这厢郑郁看着刘从祁扶着袁亭宜离开,与严子善告别,握缰准备上马时有人叫住了他。
“郑御史留步。”
郑郁转身看去,见唤他的人正是方才宴上他对面那男子,他想了想,揖礼道:“阁下字可是器之?”
徐球揖礼回道:“正是。在下姓徐名球字器之,族中行十五,不想郑御史还记得。”
郑郁笑道:“原是今朝状元郎,失敬失敬,我字砚卿,族中行九。”
两人互相打个照面报了姓名字,郑郁原先在紫云楼时晃过徐球背影一次。方才宴席上也没多看,如今看去这徐球身姿清朗,姿容隽美,眉眼有几分眼熟,气质与程行礼、李远谌的温雅气质相差不大。
这人能入袁亭宜的席面,身份绝不简单。
徐球回笑道:“岂敢。家父曾任惠文太子的宾客,在德元十六年致仕,不知砚卿可还记得?”
太子宾客,三品大员而德元十六年的太子宾客,除了门下侍中的袁纮兼任,姓徐的官员便是当时的尚书右丞相,徐重。
郑郁记得徐重德元十七年春就已病逝,这徐球主动招揽会有何意?于是礼貌答道:“徐国老国之重臣,自然记得。不知器之寻我是何事?”
夕阳的风吹起徐球的青丝,他说:“万年县去年底接一桩人命案,死者名赵定,似是砚卿报的官。”
郑郁答道:“是,凶手不是已经归案了吗?”
“我前几日偶翻卷宗有不妥之处,细查明后,发现真凶另有其人。”徐球从怀中取出一信纸递给郑郁,“朝中如今为了公主回朝与浑河州的事,闹得不休,或许这个能帮你。”
“你为什么帮我?”郑郁并未去接那信纸,眼神从信纸移到徐球脸上。
徐球说:“就看在你曾是东宫洗马,同为东宫僚属的份上,我爹说你是个很不错的人。”
“就因为这个?”郑郁手抚上身侧五花马的辫子,说,“器之的帮助也太大了。”
徐球低笑一声,往前几步低声道:“惠文太子谦谦君子,不应死于党争。”
“哦?”郑郁稍侧头看去,“此言缪论,惠文太子乃是病逝。”
徐球笑道:“你真信的话,就不会杀吴鄂了。”
“徐国老逝去,器之在朝中得何人庇佑?”郑郁思索着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袁亭宜的宴席上。
徐球退开几步,说:“能有谁庇佑啊?家母乃是前成都府尹之女。”
郑郁整个人愣了一下,徐球又道:“平阳世子王台鹤,是我兄长。”
一时间郑郁有些目瞪口呆,哂笑:“感觉不太像。”
他查过王台鹤,他母亲与王光林合离后嫁长安官员为妻,不过没几年就病逝了,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他记得不甚清楚。
徐球笑着颔首:“我与他确实不像,他长得像他那个倒霉蛋老爹。”
郑郁:“......”
“收下吧,是他托我来的。”徐球再次把信递给郑郁。
郑郁犹豫片刻还是接下了信,浅笑:“没想到器之还会帮他。”
徐球见他接下信随即翻身上马,男子身披霞光,他说:“我在帮我自己而已,告辞。”
夕阳照射的长街上,徐球策马随着鼓声离去。郑郁展开信纸,细阅内容后,唤来齐鸣让他去查梅说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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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范成大《车遥遥篇》 关于人物的名和字: 《书·禹贡》球琳琅珰。郑注:“美玉也。”球是美玉之意,玉本为器,字器之。

第91章 驳辩
梁国公府内,刘从祁才把醉如泥的袁亭宜放在床上,缴了帕子擦去红唇印不过片刻,就听侍从来报,说刘千甫要见他。于是让侍从去魏国公府禀告一声,说袁亭宜今夜不回去。
正厅之内,刘从祁进去时,看太子林怀湘还是那身赭黄绣金袍,坐在榻上优雅的品茶。刘千甫站立一旁身着浅紫锦袍,面相温和正对林怀湘说着什么。
“太子殿下,事事还是不要过于妄为。”刘千甫坐下,说,“你就算在喜爱他,也不能不顾太子妃啊!”
林怀湘放下茶碗,懒散道:“你少管这些我自有分寸。十一郎来了,这种话少提。”
刘千甫剑眉微拧,轻叹一声。
“父亲,太子殿下。”
林怀湘颔首浅笑:“今日是袁相三子生辰,郑砚卿也去了?”
刘从祁坐下后如实回禀,林怀湘又说:“京中子弟相聚,或多或少都会谈及朝政,郑九对于这次浑河州之事他如何看待?”
刘从祁答道:“顾左右而言其他,想必是随他父与袁相之见。”
“突厥使者阿巴斯问及浑河州之事,言语里多有胁意。”林怀湘说,“王瑶光回凉州,京中的郑砚卿被他父亲打了一顿后,居然就安然无恙了,可笑。”
刘千甫说:“郑家又不支持成王,殿下还是不要心急走错路。”
林怀湘微笑道:“郑家是不支持,那郑砚卿呢?他入长安后就与我那六弟经并州事、岐州案,两人关系说不定早就一日千里了。”
刘千甫:“......”
心中虽是烦闷,可刘千甫还是保持着君子风度,说:“殿下若真担心,不妨这次就按我说的办。”
林怀湘看向刘从祁,眉尾一挑饶有兴致地问:“你与袁则直的关系一向不错,帮我办件事怎么样?”
刘从祁与林怀湘的视线交叠,随后他看向刘千甫。刘千甫平淡道:“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二郎,去做吧。”
“如果鸿胪寺那帮官员是废物,不如让郑砚卿去与戎狄使者交谈。”刘从祁没有答应林怀湘的事,反而给出了另一个建议。
林怀湘笑问:“为何?”
刘从祁慢条斯理道:“他谈不好就是成王与袁相、北阳王有意勾结外族蓄意谋反。”
“姨父,十一郎真是尽得你真传。”林怀湘眼眸含笑凝视着刘千甫。
刘千甫儒雅的面容挂着笑,有所思地看着刘从祁,厅内三人各有心思。
茶碗冷下,林怀湘离开后,刘千甫走到刘从祁身边,看着院对面的屋脊说:“不过是想让你去办件小事,怎么如此急躁,你不是不想入朝堂吗?”
“我不想你出事。”刘从祁难得一次的温和话。
刘千甫转头看向他神情错愕,片刻后眉目都染上笑意,他说:“为了你,为父也不会任人宰割。郑砚卿去确实好,且看他这次能玩出什么花样,我明日就上奏圣上,请北阳王回永州。”
郑厚礼离开长安,那浑河州一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你爱我母亲揽音珠吗?”刘从祁突然问道。
刘千甫垂眸收笑,无限溺爱:“不爱哪有你们兄弟?事情你都知道了?”
蓦然提起,刘从祁眼底有过一瞬的悲凉。他家中行二,前面还有一位大哥,但当年刘千甫官阶低微,俸禄不高,长子出生没多久就因无钱治风寒病重而亡。揽音珠伤心了许久,那些年总是在夜深时抱着刘从祁哭。
“知道了。我入赤水军时娘把一切都跟我说了。”刘从祁说,“她也想过回去,但回不去了,外祖父已死,那时的王是叛臣,如今的也是。那个地方不是她的家。”
今日的宜阳公主或许也是当年的揽音珠。
刘千甫深叹口气,负手走在廊下,柔声问道:“你想回去吗?”
“我不想,我想陪着你,爹。”刘从祁跟在他身后,一如当年在张掖时跟在他身后蹒跚学步的样子。
刘千甫稍转过身,伸出手,刘从祁在暮光中笑了下会意牵住他。
刘千甫说:“你又把袁三郎带回来了?”
刘从祁反问:“你不高兴吗?”
“没有,你有好友相陪我自然欣喜。”刘千甫说,“况且我与他父的恩怨不应出现在你们身上,这一点袁维之这人倒是与我相同。”
长辈间的恩怨利益,从来就不是子孙应该承担的。袁纮和刘千甫在这点上并未干涉过他们的交集,他早年与袁纮相交颇深,后来还请袁纮还教过刘从祁的课业。袁纮见他亲上门也没推脱,见刘从祁可塑也就收下了。
夜色浓重,一片静谧。刘从祁躺在床上想着日间事,许是今日喝多了酒以及与刘千甫的接触,他翻来覆去许久都未睡着。
反观身旁近在咫尺的袁亭宜,睡的十分香甜。刘从祁叹口气翻身正想下床喝水时,遽然身后人双手摸上来在他胸肌上乱摸,身后还有肌肤蹭着他动弄。
“小娘子,你怎么胸无二两?虽小可却舒服得不行。”袁亭宜以为在家,就边摸边嘟囔,手不安分的透过单衣往下按去。刘从祁心想这醉鬼每次都来这遭,真想给他一刀定乾坤,直接切了!
但他没有阻止袁亭宜带来的快活事,侧头咬牙道:“别他妈摸了,比你大。”
袁亭宜醉在梦里没听到这话,他在梦中觉得自己又成长了,随即依恋的玩着,直感到蛟龙出水才停下。可为什么自身的热浪还是不减,就只好抱着身前的小娘子啃咬,哄着人蹭:“小娘子你熏的什么香?不似凡品,让我看看。”
说罢也不管“美人”同没同意,似乎是没拒绝他,就开始去扯衣裳。
刘从祁早知他这样,却没想到如今愈发孟浪,麻痒的快意褪去,发觉袁亭宜真想捣弄进来时,他翻身打开他的手,用被子包住人猛殴几下,喘着气低怒:“袁则直,你早晚死床上!”
袁亭宜拨开锦被,又色心不改的贴过来抱他,埋在他颈间亲吻,柔声温情:“死于你身,美人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刘从祁想推开他,可又怕力气大了伤着,只得强硬拒绝:“我不是娘子,少发春。”而后无奈:“每次喝多都这么说,你这话对几位娘子说过。”
息声杂乱中,袁亭宜仿佛听见有人问,抬头视野朦胧地看向头顶人,梨涡浅浅不住示好:“只对你说过,你最美了。”
“我真心仰慕你,小娘子。”袁亭宜说完来亲,音色靡情,刘从祁犹豫一瞬没有避开。齿关游入滑舌,呼吸沉重间他揽住人翻身压着痴吻。
缠绵悱恻中,袁亭宜还不忘念着要去那极乐之地,无奈之下的刘从祁只得用带有薄茧的手交握着两人一起攀峰。
他做着袁亭宜过往的酒醉日夜中同样的事。
明日醒来后,袁亭宜又会记不得今夜所为。
翌日,延英殿中,德元帝百无聊赖地翻着折子,太阳升空,殿中虽摆着冰却还是有些闷热,只怕是有大雨即刻而来,并且下面正在争吵的闹声实在令他心热。
刘千甫笑道:“臣以为不如让郑御史去与戎狄使者交谈,郑御史口齿伶俐,善言善辩,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说起能言善辩,我倒觉得刘相你最合适,你怎么不去。”郑厚礼冷哼,让他儿子去那就是处在两方之间求存。
刘千甫轻笑:“中书省事务不比御史台,郡王想是不熟悉朝中事务,所以有此言。将军之手何伸到中书省?”
德元帝对着奏郑厚礼回永州的折子骤然低笑了声。
殿中除了德元帝,谁听了这话敢笑?
中书省乃撰写诏令文书之地,官员俱是文采斐然的人才。郑厚礼行伍出身,读过几年书?此话无疑是讥讽他腹无学识,还爱管闲事。
郑厚礼虽气,可此时也不是与刘千甫这种狐狸精拌嘴的时候,还是直言不想让郑郁去与戎狄使者谈判。
怎料这时林怀治出言赞成:“臣也认为刘相言之有理,郑御史心境豁达,勤君爱民,不妨让他与徐大夫一同与戎狄使者商谈。”
郑厚礼说不过刘千甫那老混蛋,难道还会怕林怀治?直接怒道:“成王殿下,这话何意?二郎尚幼不懂局势,两国交谈何等重要,臣认为不妥。”
说罢看向袁纮希望有助,却发现袁纮穿着官服面色虚白,显然是站久了年龄大神情有些木然,估计还在想着几人的话预备措辞。
“郡王,我等所言皆是从朝局出发。”林怀治说到此处,眼神飞速寻过德元帝和林怀湘,咬牙道:“不知郡王如此阻拦,心中是何意?难道是不满刘相为国之言吗?”
由此一个与郑家毫无关系,并且推郑郁与两国交谈,陷入两党交锋的皇子跃然纸上。
郑厚礼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平时冷言少语的林怀治居然如此,可看德元帝与林怀湘都兴致颇高,计从心出,冷声道:“此事,太子殿下尚未出言,尔等庶子为何置喙?”
他有些后悔没把郑岸带来。
任谁或许都会被这句话惹怒,刘千甫早知道林怀治堵人功夫一流,交手含笑只等看戏,谁料林怀治面色平淡:“郡王说的是,我受教了。”
刘千甫:“......”
他想上次在金殿上都说被他雷劈,怎么郑厚礼骂他,语气还似是感激?果然是乳臭小子,少年之心,无法无天!
这时的德元帝看完了君臣间的交锋,终于发话:“好了郑卿,你家二郎虽幼可也是一才。此事不如就让他去试试,这孩子乖慎机敏,不会出错。况且永州事务要紧,室韦族中颇有异乱,你回去后好生探查别出了事。”
一通话表明了赞成刘千甫,及让郑厚礼快些回永州,袁纮欲开口又似是想起什么,继而转话:“陛下圣明,只是监察御史寻按州县与外邦交谈似是不符。”
德元帝想快回后宫,只道:“郑砚卿迁台院侍御史兼鸿胪寺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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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花萼
当日夜里,郑厚礼传来郑岸、郑郁,父子三人在庭院里浅饮酒曲,顺道问起:“成王怎会让你去与戎狄商谈?他存的什么心思?”
郑郁答道:“两国盟约不可废,爹你和师傅主张接受归降,可刘相已命人上折奏你回永州。那届时朝中就只剩师傅,浑河州是我朝国土,不可轻弃,更莫说还有远嫁数年的宜阳公主归心切切,我想成王殿下让我去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这是林怀治的计划,有惊无险的猜中了每一个人的心思。他现在还不敢对郑厚礼说出他与林怀治的关系,郑厚礼戍边,心里忠于的是德元帝,而林怀治的路与他不一样。
等日后时机成熟,细细告知也来得及,就算业败也不会连累郑家。
“谁在这个节骨眼去跟戎狄谈,谁就是刘千甫的眼中钉。”郑厚礼说,“你有把握吗?”
私心中,他还是希望男儿报国,不遂刘千甫愿,拿回旧地。对于郑郁想做的事,他一向也是支持。
郑岸在一旁倒着酒没说话,务必做到了三杯一丝不差。
郑郁肯定道:“有。浑河州和公主都会回来。”
郑厚礼相信他的话,过不了几日又要回去了,随即开始父子交心,最后交到点子上:“二郎,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娘子?爹去给你按着模样找。”
聊来聊去还是没逃过这个,郑郁念起以往,试探道:“我喜欢娘那样的。”
心道:你问的是娘子,又不是郎君。
郑岸在一旁默默摇头,这种事情自然郑郁敢做就要有胆子敢认,现在郑郁藏着不说,那他也不会说穿。
郑厚礼抿口酒没看到郑岸那甩来甩去的头,只是啧了声:“你皮厚啊,那有点难度。”
又觉得不能熄灭唯一一个有清晰念头的儿子,可又不止住喜悦,喝多了酒就开始吹:“你喜欢这样的啊!二郎你以为你像我这般英俊潇洒吗?你爹我当年二十岁射戟头筹娶的你娘,为父年少时,有多少小娘子喜欢啊,丹清方圆百里,谁不知郑郎俊貌。我跟你娘成亲的时候,拦婚车的人都水泄不通。”
郑郁不在永州后,每次喝酒郑厚礼都会聊起这些,郑岸听了无数遍,讪笑:“爹,你怎么不觉得是因为朝你要吃食财帛?所以婚车周围水泄不通。”
“臭小子,你懂个屁!”郑厚礼冷笑。
郑岸微耸肩,郑郁毫不留情戳穿:“可娘说年少时你常跟冯伯一起,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简直是丹清恶少。”
“那是你娘骗你的。”郑厚礼最后咬牙道,“但你要真喜欢这样的,爹去给你找找,但你比不过我,世上最美的女子已嫁我为妻了。”
郑郁:“......”
自魏慧走后,郑厚礼常品着两人的回忆生活。似是追忆也是对亡妻的惦念,郑郁大笑豪放的与郑厚礼碰杯而饮,三人说着往事。
最后郑厚礼说了两句林怀治简直不成体统,郑郁无奈微笑,郑岸连忙附和。
郑郁回房时见周渭新立在门外,就知他来了。
才关上房门不过瞬息,郑郁腰身就被一双强壮的臂力圈住,肩窝处靠来一物。
林怀治头埋在他肩处,呢喃:“今日殿中舅父对我颇凶。”
“他骂你了?有时他也会骂我庶子的。”郑郁听此称呼失笑一声,转身说:“是你说要铤而走险。”
林怀治稍低头轻擦过郑郁的唇,眼神凝向他时透着忧色:“他会不会对我有歧见?”
郑郁对上林怀治的视线,思忖须臾,随后笑着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一掠,推开他持着距离,走向屋内,悠然道:“你五岁那年,他回京述职,你躲在树上用弹弓包着玉石击中了他的脑门。顿时平地起楼,他回永州后骂了你三天三夜。”
“幼时鲁莽,实在抱歉。日后相见,我定斟茶跪地认错。”林怀治跟在郑郁身后。
郑郁在榻上坐下后倒了两碗葡萄浆递了一碗给林怀治,笑问:“你当时为何一眼就打中了他?”
“郡王在人群中高大威猛,我本想打同藏于树上的连慈,却没想到击中了他。”林怀治对面而坐,接过葡萄浆摇头轻笑,“少时鲁莽,惭愧!惭愧!”
“那你身手不错。”郑郁饮了口葡萄浆,一时心思浮上心头,感慨:“父亲这次离开,下次见面许是冬日了,今年的朝集使不知是谁。这厢回永州恐怕是六月底,朝集使十月底到京,算来算去这中间恐怕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在家,路途实在劳累。”
“砚卿,等日后局势稳定,我们就回永州住些时日。我陪你,哪里都去。”林怀治放下碗,他无法给郑郁长久的答复,只能在有限的能力里去陪伴他。
字字坚定,砸在郑郁心头,他笑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到了永州,我可就是那里的权贵了。”
林怀治起身走到郑郁身边坐下,眼含柔情,执起他的右手轻吻:“那郑二公子会要我做什么?”
郑郁左手抵案撑头,右手滑着锦衣到林怀治肩处,挑起一缕他的长发缠绕在指间,笑着反问:“你会做什么?”
林怀治淡笑着俯身压下来,手撑在郑郁身后的沉木案上,一手揽着他的背,低头他耳畔低语几句。郑郁脸色忽地涨红轻笑击声,随后他抓住林怀治的锦衣把人带下来,仰头亲上,两人瞬间交吻翻滚在一起。
缠绵半晌后,林怀治喘着气说:“这地太小了,我们去床上。”
郑郁眼染情念,吻着林怀治的唇角,说:“你给我试试。”
林怀治笑道:“好。”
上次的林怀治烂醉如泥,这次两人都是清醒状态。郑郁抱起林怀治并无太多压力,青纱帐中温情语语。
螽斯振颤鸣啼,夏风携着它的叫声飘进屋内的青纱穿云帐中。郑郁此刻衣衫尽除,红着脸剑眉紧皱,正努力尝试着,可当他抬眼看一脸正经,微喘着气神情淡漠又透着情.欲的林怀治时。
那一刻他仿佛见到置于数九寒天中的白花绿萼梅,花香幽静,淡雅入雪。郑郁觉得自己对这张脸做什么似乎都是亵渎,那张俊脸不苟言笑,红意不沾,他吁口气失去强力倒在林怀治怀里。
“怎么了?”林怀治抚着他光滑的背,鞭伤早已消去,只剩略浅的印子。
郑郁说:“实在进不去,只觉怪异。”
“为什么?是我不好吗?”林怀治低头吻着他,手给他慢慢抚着。
“不是,可能是我。”郑郁不停重喘,后背肌肉因舒爽绷的直,双手勾着林怀治的脖颈亲吻,“衡君,还是你来吧。”
林怀治嗯了声回吻,郑郁坐到他腰间,两人耳鬓厮磨许久。林怀治从唇亲吻到胸膛,待郑郁适应的差不多时,才缓缓入内。
林怀治把被子胡乱一揉堆在身后,上身靠着被面,撩去长发别在耳后,他掐住郑郁的腰身让人随律而动。
精瘦的腰身两手恰能握住,他将人抱起再摁下,时高时重。两人四目相对,任何表情都在对方眼里。
郑郁手按在林怀治肩上,从上而下地看着他,波动□□到趣处时他压不住唇齿间的叫声,低头与林怀治接吻。
穿云帐随力轻晃,郑郁被林怀治抱着坐起,他眼眸聚泪,恐怖的战栗感一直挤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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