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乡中,剑与刀的战斗还在持续,魔气在肆虐生长的同时,落在顾七剑身上的刀诀也越来越重。
山林中的魔阵没有丝毫变化,立于天魔阵外的这层刀阵源于空中的残刀,像是被布阵者强行加注在阵法之外的防护,抵御的就是试图来此破阵的修士,刀阵以魔阵为源,魔气越多,能被催动的刀意也就更多。
魔气茧房里,妖王孔雀身上的金羽越来越黯淡,阵法的加强意味着从它身上流逝的生命与灵力越来越多,若再无法将这层刀阵突破把孔雀从中救出,这妖王恐怕再过几个时辰就会被阵法完全吸干……
魔气是在缓慢增长的,外界不知道发生什么,现今徒留的时间有限。
如今的刀阵他尚且能抵抗,可等到魔气增长到远超他的极限,那就真的无法穿破这层刀阵了。
顾七瞳中带着几分深色,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抬手解开了紧锁在丹田处的关窍,死死抑制在丹田妖血上的禁制被解开,体内气血开始自由地涌动,加注在元神上的枷锁被他一一解开,沉寂许久的修为开始暴涨。
真正模样的元神逐渐地浮现出本来的面貌,雷光若隐若现,位于元神之后长剑越见明晰。
被囚于茧房中的孔雀王似乎在迷乱中闻到了什么气息,在顾七解开的禁制的时候,它一双妖瞳直直看着顾七,“上古兽的气息……这是狮麟?”
片刻的时间,刀阵中的刀诀再次应声袭来,刀气裹挟着魔气变得锋利非常,冲破到顾七面前的时候带着层层的杀意,逼近之时,所有刀诀像是被拖住了半瞬,一寸寸地慢下来,立于山阶上的剑客却在此时动了,剑法变幻之际,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将刀诀尽斩剑下。
江行风背着副庄主赶来之际,就看到这样的一幕:“惊雷剑。”
从相识顾七开始,他就知道此人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剑道天才,东寰修道界灵气匮乏,气运衰竭,每一个天才的诞生都无疑是受天道宠爱的天之骄子,顾七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于剑上的造诣,是常人无法去望止的。
惊雷剑通雷属,剑以快著称,剑如迅雷,止杀止战。
可江行风知道,顾七的惊雷剑,快只是表层,它还能慢下来……以迅猛著称的雷系灵气从未慢过,那是与灵气相悖的状况,而这个人的剑就能做到,做到慢雷,以柔克刚。
仿佛他天生就擅长——各种各样的剑。
剑与刀再次碰撞,剑客的身影越过刀阵的范围,突破至刀阵的后方。
刀阵之中残刀还是固执地以滚滚的刀雷进攻,碰撞狂放奔纵,每一道刀意都畅快淋漓,于阵中魔气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执念,执念似乎源自刀中,魔气将那股战意不断地扩放,将那把刀的刀法刻板地重现出来,偏执激荡,却不失刀中残影。
剑客的剑再一次的慢下来,将袭至面前的刀推了回去。
空中的残刀似乎在此剑法中怔停了半瞬,所有的刀诀片刻恍惚,执着于呼喊‘裴观一’的刀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沙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股遗憾却难以释怀的呢喃——
“裴观一……”
“踏雪剑。”
“要赢我七刀。”
顾七的身形稍顿,见到的似乎不是那层层刀意,而是雪道山阶上持酒走来的男人,映在那骤闪的刀光剑影里,最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他倏地回过了神,于刀阵凝滞之时,四周的魔气似乎越来越淡,淡到他能看到位于山阶上被层层魔气包裹的刀光。
惊雷剑脱手飞去,利落的剑光扎入山阶,将那刀光挑了出来。
只是那刀光不是刀……而是一个古朴的刀鞘。
随着那刀鞘被从阵中挑出,所有的刀诀一下弱了,没有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像是失去了掌控的执念。
顾七走近,将那脏兮兮的刀鞘拾起,刀鞘上有数道裂痕,不复原先的模样,有的仅是刀鞘上遗留的痕迹,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见过这个刀鞘,也识得刀鞘上痕迹。
只是刀鞘,还不是刀。
空中残刀的刀影犹存,真正的刀身仿佛还在。
江行风安置好副庄主,匆匆跑来。
见顾七拿着一个刀鞘沉默,不觉诧异:“这刀阵的核心是刀鞘……先前那刀阵得是什么刀啊,东界那群刀修,都未必有那么澎湃的刀意,看得我快头皮发麻了。”
“奔雷。”顾七念起一个熟悉的名字,“这刀叫奔雷。”
江行风稍顿,“你认识?”
顾七没回答,他将残损的刀鞘收了起来,一低头鼻尖几滴血液滴落在山阶上。
“我就知道你开禁制了!”江行风掏药篓,急忙拿了药瓶倒药给他,“你就别给我硬逞能了,别忘了,我还要送你回西界,半路折这,那是砸我江行风的招牌!”
“砸不了。”顾七服药,抬手抹去鼻尖的血液,屈指重新给内里的元神打上一层封禁,“而且方才,魔阵弱了。”
刀诀的主人刀意强悍,以他刚解封的修为若与对方硬抗,未必能在魔阵进阶前斩除刀阵。而在刚刚交手之中,本该继续变强的刀阵却弱了,似乎是从地底供给的魔气不足,使得它后继无力,这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地底的阵法……顾七莫名想到留在仙灵乡外的某个人,能抵御的魔气的阵法,他在魔窟时见过一次。
是那个人在布阵吗?
除却刀阵,更里的地方仅剩天魔阵。
天魔阵没有外层杀阵,剩下的仅有席卷的魔气而已,此地魔气看似比魔窟的魔气更甚,可实际上阵法杀阵最强的一道也就刚刚被削弱的刀阵,天魔阵以尸骨血肉的怨气为强,此地的阵法却以灵气转变魔气,杀意与怨念不如魔窟。
顾七硬撑着魔气进入天魔阵内,果不其然,入内还能感受到细微的灵气。
魔气的茧房中,孔雀王抬眼看来,顾七逆着魔风前行,抵达了孔雀王所在的位置,刚想碰触茧房,却被身后的江行风喝止。
“你等等!”江行风细看其中的阵法:“阵眼不是它,而在更下方的位置。”
“那布阵的人很急。”顾七看着苟延残喘的孔雀王,“玄羽副庄主跟妖王,都只是重伤。”
妖王只是布阵者留在此地魔气的养料,妖王难杀,他们便将妖王重伤,而后用魔气耗之……等到妖王完全身死,便能魂归天上魔阵,彻底成为魔阵的一部分。
布阵者甚至没来及杀之除后,说明幕后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七抬首看向启灵城的方向……天魔阵不止一个,远处还有。
江行风马不停蹄地给孔雀王续命,“可它在阵眼上方,没办法强行地把它弄出来。”
“你会破吗?”顾七问。
江行风卡壳了一下:“没破过……我需要推演。”
这可是天魔阵,事关整个仙灵乡那么多妖兽,甚至还与天上那魔阵息息相关。
稍有不慎,影响的可不是妖王,整个阵内的生灵都难以避免,江行风不敢冒险。
时间不能再拖了……茧房中孔雀王的气息在江行风的努力下勉强维持,但是天魔阵还在抽它的生命,它却睁着眼睛,看着顾七的时候喃喃地说了几句兽语。那兽语晦涩,顾七没听明白,朝着它那边看去时,孔雀王欲要伸动它的羽翅靠近顾七,却被魔气再度地击伤了翅膀。
这时候,地面忽然嗡嗡地震动着,江行风神色微变,以为将要发生什么,却看到孔雀王所在的茧房外围,有一缕魔气断开了。
山阶之外,传来了妖兽跑动的声音,小人参驮着几个人一路狂奔跑了进来,冲到山阶路口的时候被赫人的魔气吓得急刹了脚步,将坐在它身上的齐衍齐六一把甩飞了出去。
顾七猛地回过头,少年紧紧抓着小人参的兽毛缓慢爬落。
仙灵乡外一众人跑来,江行风惊愕,不是让这些人待在安全的地方吗!“你们怎么过外面的风阵的!?”
齐衍听到此话有点意外,“风阵?没有啊,我们进来的路上很顺畅。”
江行风不解,顾七看向不发一言的少年,对方的脸上还戴着他的面罩,底下神色不明,但外面的风阵不是他破的,在场一众人中,仅有此人有可能破阵。
小人参看到茧房中的孔雀王,便想着疾冲跑到孔雀王身边,刚跑出几步就被白使拦住。
眼前的景况着实冲击着白使的认知,仙灵乡的孔雀王,远处重伤的玄羽副庄主……种种所有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俨然已经超乎了他的所有预料,这魔阵远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妙,玄羽庄跟仙灵乡现今最大的仰仗,全都折在这了。
宿聿看到了此地魔气的同时也看到了位于囚笼中……一道残损的灵气。
那道灵气非常虚弱,却纯粹亮眼,漂亮得就像是灵脉。
“那是孔雀王,仙灵乡的妖王。”齐衍说道:“小人参的舅姥爷。”
万恶渊众鬼一惊。
什么舅姥爷!?
小人参的血脉这么高吗!而且它走兽模样,跟孔雀王长得哪里像了!
小人参嗷嗷叫,用着头一直蹭着宿聿。
孔雀王的目光原本一直跟着顾七,而在宿聿出现的时候,它一双漂亮的妖瞳看向那个白发少年,瞳孔中带着几分困惑,却不禁地被少年身上的气息吸引……人的气味,通灵血的气息。
宿聿也在打量着孔雀王,脑海中有墨兽的声音。
“居然是金羽孔雀,在上古,金羽孔雀是灵兽,据闻是上古神明的坐骑。”墨兽打量着,“这一身的羽毛太好了,金羽孔雀有神佑,祈雨息灾,福泽一地。”
怪不得仙灵乡这么特殊,按理说有小灵脉的地方不止一处。
而这仙灵乡却能孕育这么多妖兽草木,祥和安宁,原来妖王竟然是孔雀。
顾七解释道:“它困于阵中,难以解救。”
宿聿只是看了孔雀王一眼,随后望向身后,不远处正在站着白使。
白使这本来还在琢磨着如何把此地的消息送回散修盟,沉思之际,周围所有人忽然都看向他的方向,他诧异地往后看,身后半个兽影都没有,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我?”
“借个傀儡,要品阶最高的。”宿聿道。
白使:“……”
你那是借吗!
一路走来引诱了多少妖兽,都报废了多少傀儡了!
听到宿聿要借傀儡,众人似乎明白过来什么,江行风恍然大悟:“品阶高的傀儡,能当替身,想办法把孔雀王替出来。”
天魔阵破阵太废时间了,想要解救孔雀王,可行的办法就是在不惊动地底灵脉的情况下,把它从中替出,只要能在瞬间模仿孔雀王的气息,就能帮它脱离茧房……白使的傀儡是最合适的,世人都知道散修盟白使的傀儡术出神入化,战斗中傀儡真假难辨,想救孔雀王,傀儡能行。
白使皱眉,抬手变出了一个气息浑厚的傀儡。
傀儡身上似乎带着白使的本源灵力,乍一出来,其他人仿佛感觉到了另一个白使的出现。
“这个很贵!”白使交代:“我淬炼了十年!”
齐衍皱眉:“能有多贵,等救了小人参的舅姥爷,要什么材料,齐家钱庄包了。”
白使:“……”该死的有钱人。
傀儡一给宿聿,宿聿就走到阵边,他朝顾七的方向看了一会。
顾七似乎明白了什么,带着其他人退后到山阶上。
宿聿的躯体上覆盖阴气,一靠近魔气茧房的时候,四周的魔气便想凑过来伤害他,却被那覆盖在身体上阴气给蚕食了。见到了这一幕,墨兽兽瞳眯了起来,红土森林的阴气阵能说是阵法的效用……可这小子的身上的阴气不是阵法,却也能吞噬魔气。
这不是阵法,而是一种咒术。
与其说是转化魔气变成阴气,更像是把魔气吞噬为己用。
这样的术法,墨兽想到上古一种失传的术法,名为嗜灵术,此乃一种邪术,可以吞噬生灵化为己用,迅速地壮大己身能力……吞噬万物生灵,魔气也是属于其中一种。
不会吧,那种失传的术法,它都不知道怎么用。
宿聿这小子……哪会这些?
孔雀王的闷喝声引起了墨兽的注意,它看到孔雀王的伤势,“它受的伤太严重了,你得给它口血,不然撑不到后面傀儡替换的。”
宿聿指尖的阴气一动,划破了掌心,流出来血被他随意地糊在了孔雀王的喙部。
扑面而来的通灵血让孔雀王的身体颤颤地动起来,通灵血进入它的喉间,稳住了它的神魂。
宿聿见通灵血生效,也就没浪费时间,阴气骤然一变,割破了孔雀王的羽毛。
金羽掉落了数多,孔雀王原来对宿聿柔和的目光多了的几分怨念,它还想要抽回羽翅,却被宿聿紧紧摁住。
宿聿:“别乱动。”
孔雀王:“……”
宿聿给它喂血也就给对方舔了两口,但放起孔雀王的血毫不含糊,他的眼睛看不见,孔雀王眼底的怨念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丝毫不知道他的举动对一只爱美的雄孔雀来说有多大的打击。
放出来的血全被导入到了白使的傀儡中,取代了那抹本源灵气,傀儡逐渐地与孔雀王的气息相吻合。
远处的修士见宿聿放好血,也在傀儡上布好阵,白使跟江行风就上前操阵,准备替换。
宿聿退到几步之外,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擅长的人,手上割开的伤口已经愈合,他无意去在意这些,感受着周围残余的刀气。此地剑气刀气紊乱,不久前应当是经过了一场鏊斗,只是那种直击内心的感受已然无存。
“地底的魔纹顺过来了吗?”宿聿问。
墨兽道:“你放心好了,那群妖兽干活很快的,阴气够,能顺过来。”
孔雀王是必须救出来的,强破阵,此地的天魔阵就会瓦解,彼时幕后者必然会注意到仙灵乡的空缺,那就没有足够的时间留给万恶渊覆盖魔纹了……而且此地,只有残余的刀意,却没有与高处那把残刀相似的气息,刀的本体不在这。
还得找,毁阵之前。
得找到刀在哪……
顾七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傀儡上,而是看向远处的少年。
他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此地魔阵的虚弱,必然与对方有关。
少年没有走远,循着山阶,停在原先的刀阵位置处,身上的红衣拖在山间的石阶上,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身着红衣的少年走在他的前方,远处群山累累,少年走得缓慢,回过头时响起声音——
‘师兄。’
幻象一掠而过,顾七倏地回过神,下意识就抬手加固元神的枷锁。
远处哪有郁青的山阶,徒留的仅有细雨重重中屹立不动的盲眼少年,他沉下心中思绪,却又忍不住抬眼去看那个少年,忽然之间,他从少年的袖中,看到了缓缓掉落的金羽。
金羽刚掉落,就被少年捡了起来,眨眼消失在他袖中。
一看到那羽毛,顾七不禁偏头看向远处的茧房。
茧房之中,原先残留一地的金羽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孔雀血。
孔雀王刚从茧房中被解救出来的时候,与仙灵乡的感应恢复了。
只是它刚恢复感应,脸上就多了几分震愕。
白使一愣:“出差错了?”
江行风:“没啊!”
孔雀王巡视着它的领地……空荡荡的,只有瓢泼大雨。
它的子民呢!它满山的子民们!
怎么没了???
第86章 后手
孔雀王的怔愣持续了很长时间, 久到医修江行风差点以为它被茧房魔气影响神志不清,刚准备为它施针时,孔雀王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它身体被残损得极其厉害,在众人没过来之前,它应当已经是受到了很严重的重击, 身上除了被魔气割出来的伤口,更还有一些符箓乃至人为所致的伤痕。
江行风见此状况,想到路上看到的那些被残杀的妖兽。
孔雀王的状况还很不好,见其他人帮它,开口的时候更多的是虚弱的短促音,只是它的眸光先后几次看向玄羽庄副庄主的方向,似乎很是担心老朋友的状况。
“舅姥爷你放心。”齐衍道:“副庄主的伤势已经处理过了,性命无虞。”
小人参凑上前, 想要去蹭蹭孔雀王的尾羽。
孔雀王一偏头就看到自己丑得不忍直视的羽毛,费劲气力地把羽毛往后藏着,动得伤势又裂,江行风内心一顿唾骂,却不得不精心对待孔雀王的伤口。
“外面的妖兽呢。”外面太安静了,安静到连走兽的声音都没有,顾七早就注意到问题, 只是原先没有问出口。
一提到外面的妖兽,齐衍等人就是一阵缄默, 稍微侧目,就看到孔雀王目光炯炯的眼神, 后者格外地关注它满山子民的情况。
齐衍看了眼齐六,见齐六闭口不言, 只好解释:“小兄弟布了个阵法,把妖兽都转移到安全地方了。”
至于安全的地方在哪,他也不知道!
江行风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愕然:“一山的妖兽全没了?”
什么阵法能带走这么多妖兽,还有安全的地方呢?这破魔阵里哪个地方是安全的,他怎么不知道???
孔雀王满心的忧虑在这几个人族修士的对话中得到安抚,一听到它还有子民安然无虞,它内心的闷痛得到了缓解。
想到是那个年轻人救了仙灵乡的妖兽们,它对少年折腾它羽翅的行为也原谅了。
宿聿看不到孔雀王妖瞳中情绪的变化,墨兽却看得清楚,它就看着那只雄孔雀一会哀怨地看着宿聿,一会又带着释然,再一会还带着感激,简直就是丰富多彩,搞得它有点摸不清现在灵兽的心思:“这雄孔雀干嘛一直看着宿聿。”
不见神明:“不知道。”
墨兽忽然有了危机感:“等等?它该不会以为我们会把妖兽还给它吧?”
万恶渊里另一端,仙灵乡的妖兽已经跟万恶渊众鬼玩耍得其乐融融,还齐心协力地沉迷挖洞,一只挖得比一只积极。
而且因着那群刨洞的妖兽,本来难以穿透山脉延续的阴气阵,也已经顺至仙灵乡的地底。
阴气阵转化魔气化为己有,多出来的阴气又能继续蔓延覆盖,不用万恶渊额外再掏阴气就能循环利用。
不止是魔阵,原先它正愁着万恶渊的镇山碑立在地底多不方便,有了那群妖兽,万恶渊的地盘想怎么挖就能怎么挖,还能把那堆红土全部都开垦过来……这么省时省力的好工具去哪找,干起重活可比鬼利落太多了。
这种担心,在看到面无表情的宿聿时,它也释然了。
墨兽心想,它担心什么,有宿聿在,这孔雀王还能从这小子嘴里讨回去?
孔雀王自从知道自己的子民还在,郁闷的心情似乎得到缓解,江行风接连给它设立了几个医阵,才将它全身的伤口给安抚了下来。即便如此,孔雀王在几日之内别想动弹了,这样的伤势,再出问题神仙都难救。
宿聿不知道那些眉来眼去,查探完四周刀阵的痕迹后他转身看向孔雀王的方向,见其体内的灵气似乎比原来凝实,才开口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阵法与红土森林的阵法不同,红土森林魔窟的痕迹远至千年之前。
可仙灵乡的阵法很新,他查探过此地天魔阵,像是被激发没多久,阵法也比魔窟的简单。
其他人听到宿聿的问话,纷纷看向孔雀王。
天上的魔阵来的太奇怪了,孔雀王既然被囚禁在此地,必定是知道什么。
“人,穿黑衣的人。”孔雀王口吐人言。
听到黑衣人时,万恶渊里背着葫芦的沉雨瞳忽然一怔。
孔雀王正在凝聚体内的灵气,重伤维持清醒其实已经费了它很多心力,但它知道此时不是它倒下的时候,“那群人,闯进了仙灵乡。”
仙灵乡与世无争,因着小灵脉以及与玄羽庄的关系,妖兽们一直以来都是受到玄羽庄的庇护。
对人族也和善温和,平日里仙灵乡就算闯进来人族,妖兽们也不会驱逐伤害……正因为这点,等到那些黑衣人闯入到仙灵乡深处的时候,妖兽们才反应过来围攻防守,只是那群黑衣人来路不明,实力高超,至少都是元婴修为,其中更有洞虚强者,一下就杀入了仙灵乡深处,对上了孔雀王。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源自小灵脉附近突然跃起的魔气。
那些阵法魔纹似乎潜藏在仙灵乡深处很长时间,既往的时候它们从未发现过,魔气一冒出来,对妖兽的影响是巨大的……而且那些魔气的来源,更是妖兽们赖以生存的仙灵乡小灵脉。
众人听到这一愣,什么意思,这些魔阵早就在仙灵乡底下布好了……?
孔雀王这段话让众人毛骨悚然,若是这几日布好的阵法那还好说,若是许久之前就布好的阵法,那真就跟金州镇一模一样了。金州镇的巨人树本就是人为的献祭阵法,现在这仙灵乡的魔阵也是筹谋许久,如此一来,启灵城约莫也脱不开干系……但这可是仙灵乡跟玄羽庄,敢在这两个地方布下魔阵,简直就是藐视玄羽庄,亦或者说——
是刻意针对玄羽庄而来。
顾七跟白使有些沉默,他们调查的事情更多,南界频频发生这么多异事,就像是有人在幕后,早就渗透了整个南界,布下了这样的滔天阴谋,仙灵乡与玄羽庄,或许被渗透,或许被蒙蔽,但无疑的这些魔阵的目的,就是吞噬阵中的生灵。
金州镇,周围有数多小宗门,来往人流密切,修士甚多。
启灵城与仙灵乡,东寰一山四门中的玄羽庄以及东寰妖兽最多的仙灵乡。
万恶渊里,沉默许久的沉雨瞳忽然说道:“不止,还有一个地方。”
自从沉虚葫出现异样,沉雨瞳一直在照看她,甚少开口。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搭在兵器架上的手微微颤动着,说出两个地方:“天元城,虚妄山林。”
众鬼看着沉雨瞳,在她说及此事,疑虑顿然浮现。
天元城中还有一点疑虑未曾解决,那就是诱使天元城阵师盟与宿家合作进入虚妄山林的始因——满城身死的阵师。
当时所有人得知真相都以为是宿家所为,可他们在宿长老的话中,宿家也是因为满城风雨才会将计就计,若那些尸体不是宿家散落在天元城各处,那会是何人所为。
不见神明眯了眯眼睛,看向沉雨瞳,若有所思:“那段时间,我总会莫名地感到饿。”
墨兽听到这,嫌弃道:“管不住嘴的东西。”
不见神明:“饿了想吃点东西很正常!”
阵灵吞噬魂灵会强大,不见神明本性懵懂,很多消息与认知,它都是在吞噬恶念与魂灵中的学来的……人为的作用下,当时不见神明确实捅开了虚妄山林的裂口,致使大量的雾气倾泄到山林里,离自由就一步之遥。
假若当时在天元城外有其他布局,那么天元城也可能成为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