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张地看着周围几乎把自己团团围住的众人,仓促地开口解释,“我没有想要伤害他,我只是,我只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温有衾移开了目光,不欲再跟他继续说话了。
他觉得申呈这人有点疯,情绪太不稳定了,担心他一会又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于是推着盛璟珩往旁边跟他挪开了一段距离。
“有衾,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申呈听到报警这两个字后大概是真的怕了,整个人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低声道着歉:“你别报警了,都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再说他也没有受伤,有衾......”
“小打小闹?”
温有衾声音猛地上扬,“你管这叫小打小闹?”
“对,不是小打小闹。”
申呈满脑子都是警察破门而入将自己铐上手铐的场景,惊慌又惶恐,温有衾说什么他应什么,“都是我不对,要不你们也拿硫酸泼我吧,有衾,求你了,我不能让我爸知道这些......”
温有衾知道他爸是那种对待儿子严厉到近乎苛刻的人,绝对无法容忍儿子身上有一丝“污点”。
可是那又如何呢?自己做过的事要学会自己承担。
温有衾充耳不闻地抬起手机,跟警察简单描述了这边事情发生的经过。
葛安平等人也都留在实验室里,先将实验室四周的窗户跟大门打开通风,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站在距离申呈不远的地方盯着他,谨防再度发疯。
放下手机后,温有衾蹲下身跟盛璟珩平视,担忧的目光将后者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完整地扫视了一遍。
“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盛璟珩回了他一个放心的表情。
虽然实实在在被溅到了,但好在有石膏阻隔,并没有受伤。
“但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盛璟珩抿了抿嘴,开口说。
“什么?”
温有衾心一紧。
“电脑废了。”
盛璟珩将目光投向那边桌面上的电脑。
温有衾一怔,目光顺着往他那边看去,电脑已经被腐蚀的惨目忍睹了,光看表面简直跟一堆破铜烂铁差不多。
温有衾的眉头陡然蹙起,从刚才千钧一发的紧急状态下出来后,才想起盛璟珩是计算机系的,对于一个计算机系的学生来说,电脑就相当于他全部的家当,而现在这台电脑肉眼可见的报废了,那里面的东西......
“你数据备份了吗?”
温有衾脸色有些凝重,眉头紧拧,模样透着严肃。
盛璟珩的声音还算镇定:
“但别担心,我每天都有备份的习惯。”
温有衾这才松开眉头,舒了口气:“那就好。”
可很快又听盛璟珩的说:
“但今天的数据还没来得及备份,应该没有了。”
“啊,那怎么办?”
还未完全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他对计算机的东西完全一头雾水,“有办法恢复吗?”
盛璟珩摇摇头:“不知道,如果里面的硬盘没坏的话就能恢复。”
“但看那样子,”盛璟珩顿了下,随即如实道,“十有八九恢复不了了。”
闻言,温有衾脸上神色愈发凝重。
盛璟珩蓦然轻笑一生,抬手勾了下温有衾握在手上的A4纸:
“但是你忘了吗,我们把合成路线跟分子模拟谱图打印出来了。”
温有衾任由他将图纸拿走。
“只需要照着这个重新在电脑上复制一遍就好了。”
温有衾一愣,是啊,刚才心急如焚的,完全忘了这回事。
还好,他暗暗庆幸自己为了能让吴广义看得更加清楚,选择了将所有步骤和结构打印下来。
最终在确定了并没有造成严重的数据丢失后,温有衾看着被那张被攥得有些发皱的图纸,彻底地松了口气。
警察来得很快,在“犯罪现场”观察了一圈之后,把在场的人带回去做了笔录。
这件事情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考虑到情势恶劣以及实验室操作安全规范等问题,警方当面直接给学校去了电话,一五一十将事情告知了学校领导。
挂断电话后,又严肃地对申呈说: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调解完了,但我们还是会如实将情况报给你们学校,到时候学校怎么处罚,就按学校的来,没意见吧?”
申呈哪里还敢有意见,他从一进警局开始就如鹌鹑般一声不吭,听了民警的这番话也只是很轻微地点了下头,什么异议都不敢说。
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温有衾在警察局有些坐不住了,询问后得知自己可以离开,立即拉着盛璟珩又去医院检查了一便,也顺便复查了一下他骨折恢复的情况。
“小伙子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
大夫将片子放到光板上看了一会,刚开口就被温有衾打断了。
“医生,他的脚在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浓硫酸,有受伤吗?”
“硫酸?”
医生回忆了一下刚才在里面给盛璟珩换药的脚部状态,好像石膏上确实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顿了顿,摆摆手,笑道,“没事,那几滴硫酸都没把石膏腐蚀完呢,你放心好了,根本没伤到他。”
“那就好,谢谢医生。”
温有衾冲医生点头致谢,确认了下次再来复查的时间,这才把盛璟珩推出去。
一直到回到学校后,两人走在前往宿舍的那条路上,盛璟珩再次提出了搬宿舍的建议。
温有衾这次没有立刻开口拒绝,而是在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道:
“我们两个在不同学院,要想换宿舍的话得找两边的辅导员签字审批,太麻烦了。”
“而且,”
他抿了下唇,很快又继续道,“这次过后,申呈应该也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你放心吧,没事的。”
盛璟珩静默良久,眸底深处略过一抹看不清的神色。
他踟蹰着却没再说什么,而是等走到了宿舍楼下、两人即将分别时,他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地开口:
“你就不想跟我一个宿舍吗?”
温有衾脚步微顿,心头猛然一跳,“什么?”
“我是说,”盛璟珩喉结上下一滚,目光移开,“住在一个宿舍的话,如果课题遇到了什么问题也方便讨论。”
温有衾下意识咬着嘴里的死皮,无声吐出一口气,看向旁边枯枝的白杨,徐徐开口:
“我的微信随时在线,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立刻问我,如果我没有回复的话,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盛璟珩闻言,眸光却微微黯淡了一分,片刻后才重新扬眸朝温有衾看去。
“好,我知道了。”
在他的宿舍门口分别,温有衾转身回到了自己宿舍。
宿舍里很安静,胡涞和另一个舍友赵逸都出去了,只有申呈一人坐在桌前。
嘎吱——
门被带上,发出明显的声音。
坐在桌前的申呈意识到温有衾回来后,手上动作僵了一下,却依旧操纵着鼠标,在电脑屏幕上不停地点击着。
温有衾将书包放回自己座位后没有立即坐下,而是转身走向申呈。
后者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那天晚上给他发去的实验相关资料,显然申呈也知道之后的实验温有衾不会再帮忙了,于是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开始看。
温有衾盯着他的屏幕看了几秒,忽然开口,声音似二月寒风。
“麻烦鼠标借我用用。”
申呈从来没有听过温有衾用这种声音说话,愣了一下,竟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话,手掌从鼠标上移开了。
温有衾也不跟他废话,伸手握上鼠标,将光点移到左上角,干脆利落地把申呈打开的所有文件关闭。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找到压缩包的存储位置,毫不犹豫地点了永久删除。
电脑屏幕的左上角跳出一个小框,进度条加载了几秒钟,从左边移动到了最右端。
文件夹里的所有资料被瞬间清空。
申呈坐在椅子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开口:
“有衾,你这是做什么?”
动作果断地将申呈电脑里的文档删干净,温有衾没有多说什么 ,直起身,淡淡垂眸看向申呈。
“不干什么,给你资料本来是想让你能让我清净一下,但你反而却闹出了更大的动静,所以我反悔了,这个课题从现在开始你自己做吧。”
温有衾的声音里没有什么很大的起伏,却能明确的听出藏在其中的怒火。
他淡漠地耷着眼皮,最后丢下一句“再有不会的去问吴院长吧,别再来找我了”后,毫无留恋地收回目光,转身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图书馆。
留下申呈一人看着一片空白的桌面,神情有些发懵。
他没想到温有衾接二连三竟对他做出了这么决绝的行为,看着电脑屏幕上消失的文件夹,申呈的心逐渐地沉了下去。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跟温有衾之间的关系或许也如同这个被毫不犹豫删除的文件夹一样,再也找不回来了。
几天后,学院对申呈的处罚下来了。
不遵守实验室操作规范,随意使用危险试剂且险些对同学造成伤害,基于以上几点,予以全校通报批评、取消本学年所有荣誉的评选和竞赛的参赛资格,并予以留校查看处分。
这下好了,就算申呈是想做实验也做不了了。
处罚通知出来的那天下午,申呈他爸疾步来到学校,愤怒地将人接了回去。
申呈自知这回闯了祸,一句话都不敢吭声,在他们宿舍楼栋旁人的注视下低着头,灰溜溜地跟着他爸离开了学校。
此时的温有衾还在实验室继续他的实验,这件事情是他晚上从实验室回来之后,听胡涞说起的。
“他爸肯定气死了,作为学校的杰出校友,每年还有以他的名字命名的‘鸿才’奖学金,结果儿子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青城的媒体都报导了,不知道申呈之后还有没有脸继续来读书。”
温有衾对申呈之后会如何并不关心了,反正无论怎么样,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当然,温有衾也因为私自给同学自己已经做出的课题而受到了吴广义口头批评,但鉴于认错态度良好,后续无人追究。
一月的青城气温已经完全降下来了,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那些笔直立在药学楼旁白的白杨树被洁白的雪点笼罩,远远望去,像是童话里的缀满了钻石的水晶树。
临近期末,温有衾更忙了,不仅要准备英语的六级考试,还要复习期末考试,同时CADD课题那边的进度也不能拉下来,一天下来他恨不得把一个小时掰成两个小时用。
晚上从图书馆出来,温有衾没有回宿舍睡觉,而是抬脚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今天中午是他这个星期第一次来实验室,他把前段时间拖了很久却一直没来得及做的实验做了,在仪器排上样品开始跑样检测的时候,又去图书馆继续复习。
直到图书馆闭馆,他估摸着仪器应该跑得差不多了,想今天一起把图谱也处理完。
只是时间估算错了,还有半个小时仪器才能出图谱,寻思片刻后,温有衾决定在实验室里等一会。
可没想到的是,等着等着,他竟然在中控室里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睁眼后,才发现窗外的天色竟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在原地迷迷瞪瞪地愣了片刻,温有衾摸索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零八分,他在实验室里趴了整整一夜。
微信里跳出一条胡涞昨天晚上十二点时发来的微信,问他今晚回不回宿舍,但他现在才看到。
打开微信回复了一句,温有衾这才慢慢坐直身子。
蜷曲了一整晚的脊椎发出不堪重负地嘎吱声,从最上面的颈椎一路噼里啪啦响到最下面的尾椎。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直直升到了天灵盖,振得温有衾整个人都木了几秒。
还不等他回过神,忽然实验室的门把手略一转动,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学长?”
盛璟珩脚步一顿,目光露出一抹意外,反手关上门后,走了进来。
他骨折的脚在三天前刚刚去医院拆了线,时隔两个多月,终于能下地走路了。
“你怎么这么早?”
盛璟珩诧异的问道。
他昨天好不容易卡线赶完了dll,特意今天早起过来实验室想着推一下实验的进度,可却没想到温有衾来的比他还要早。
“唔......”
温有衾犹豫了一下,但没等他开口,盛璟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凝,蓦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诧地问道:“你该不会在这里睡了一晚吧。”
温有衾点点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
“嗯。”
说话间,他活动了一下僵直酸痛的脖子和腰,同样意外地冲盛璟珩问道:
“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早?”
“这几天都在忙期末作业,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了,打算今早来把之前卡住的分子模拟过程顺完。”
温有衾有些感慨:“期末了,大家都忙起来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肩颈,这个地方酸痛僵硬,估计是趴桌上睡了一整晚的结果。
“是这里不舒服吗?”
忽然,盛璟珩朝他走近,带着温烫的掌心轻轻抚上他的肩颈,没等他说什么,便开始一下一下用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捏了起来。
温有衾张了张嘴,原本想要拒绝的话被瞬间被堵在了喉口,过于舒适的感觉让他一时半会没能开口拒绝,于是最终只是很浅淡地点了下头。
“力道还可以吗?”
盛璟珩又问。
堵塞的经络被稳健有劲的手掌缓缓揉开,一股热流从颈部流经四肢百骸。
“嗯。”温有衾舒服得情不自禁从鼻音里轻哼出一声。
盛璟珩手上动作不明显的一顿,眸底幽深莫测。
“咳。”
温有衾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发出的声音有些奇怪,尴尬地干咳一声,想原地逃离。
“可以了,舒服多了,谢谢。”
但盛璟珩手上却加大了点力度,又重新将温有衾摁回了椅子上。
他的声音沉冷而平静地传来,听起来像是在跟他解释,但却又有种不容置喙的意思。
“你趴了一晚上,不好好放松摁开僵硬的肌肉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很难受。”
温有衾无法抵抗,只能抿着唇,继续承受着盛璟珩手上的力道。
在肩颈出摁了良久,那双手又缓缓上移,来到了温有衾的头顶,继续为他按摩着头顶穴位,帮他放松。
拇指精准地摁在穴位上,一下一下从前往后按摩摁压,其余四个手指轻轻搭在温有衾的耳朵两侧,并未施力,却始终虚虚的拢着他的脑袋。
敏感的耳朵被有意无意的碰到,很快就发出了异样的反应,刹那间变得充血泛红发热发烫。
温有衾:“......”
他在盛璟珩的示意下颈部微微后仰,闭着眼睛,佯装无事发生,努力忽略着耳朵的热度。
头顶强劲有力的手指力道适中,精准地摁在他头顶穴位上,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帮他放松。
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舒适的按摩中,竭力忽略耳边指腹似有若无刮过而带来的酥痒。
渐渐的,他还真的平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的实验室被阳光照射着,显得通透明亮,但温有衾却在这略有些晃眼的日光中,再度滋生出了丝丝睡意。
安静了许久,他忽然无预兆地开口:
“我其实那天下午从警局回到宿舍后,就把申呈电脑里的文件删掉了。”
盛璟珩慢半拍反应过来:“是你给他的课题资料?”
“嗯。”
温有衾点点头,不等盛璟珩再度开口,他很快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出尔反尔,不太好?”
“怎么会,”盛璟珩挑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很解气,谢谢学长帮我报仇。”
他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帮温有衾按着摩,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说:“我就是有点意外。”
毕竟温有衾前段时间才跟他说过不喜欢跟人产生矛盾,不喜欢被打破平静的生活,更不喜欢因此而带来的麻烦。
“其实我也没想到。”温有衾轻轻地笑了一下:“当时确实是有点冲动了,但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也没有后悔。”
盛璟珩垂眸看着他,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温有衾长直如婴儿般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抖动着,跟立在脸颊上的小绒毛交相呼应。
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良久后才开口,缓缓给温有衾说着自己的想法:
“其实有时候一味的退让也是没有用的,反倒会让自己更加委屈。”
他努力斟酌着话语,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像是在说教。
“我感觉学长好像经常会下意识地调停矛盾、避免冲突,但是在做出退让的时候,却好像并没有因此感到放松啊。”
盛璟珩的话语间褪去了平日的冷酷,像低醇的琴音,泛动着琴弦安抚着温有衾。
温有衾睫毛颤了颤,不可否认盛璟珩说的是对的。
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的性格。
或许是小时候习惯了在看到矛盾的苗头后会立刻退步熄火,导致现在的他在人际交往中也下意识地充当调停者和退让的那一方。
因为他能够忽略到那部分给自己带来的不好感受,所以每一次的退让对他来说都是麻木的,他并没有特别觉得自己受到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渐渐的,在发生相似事情时,他也就习惯性地一直在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甚至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
直到今天。
盛璟珩在静谧通透的实验室里,窗外明亮的阳光将他的脸颊照得光亮温暖,头顶的发丝也在光晕的衬托下显得毛茸蓬松。
他神情很认真,专心致志地帮自己按摩着头顶时,用缓慢但是明确的语气,指出了这一点。
“抱歉学长,可能我有点多嘴了,但都说到这里了,我还是想说说我的想法。”
盛璟珩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注视着温有衾脸上的表情,徐徐开口:
“其实我感觉在日常相处中产生矛盾是很常见的事,但如果每次都以委屈自己的退让方式来处理,久而久之对方就很容易得寸进尺,把你的好当做是理所应当。”
他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声音却十分坚定。
“一味的退让只会换来更肆意的欺压,但如果在一开始后的时候就明确地摆出了自己的底线,态度强硬一点,后续或许会少受一些委屈。”
说完后,他顿了顿,很快又道:
“当然,以上仅是我的个人看法,可能也有不成熟的地方,学长听听就好。”
温有衾没有立刻说话,他在思考盛璟珩的话。
其实这是非常显而易见的道理,但却从来没有人、包括他自己,这么明确地将这个道理点出来。
在此之前,他虽然很偶尔的也会感到憋屈,但却没有对此过于深究。
盛璟珩的话犹如一道明镜,破开了他模糊混沌的思绪。
好像......确实如他所说那般,过往自己做出的退让并没有换得一个好的结果,而是将这份关系滑向底端。
比如跟关子昂。
再比如和申呈。
“好了。”
正当他出神时,盛璟珩松开了为他按摩的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打断了他的思绪。
“但不管怎么样,这绝对都不是学长的错,错的是那些借着学长的好意诛求无厌的人。”
盛璟珩垂眸凝视着温有衾头顶被揉乱的发型,犹豫片刻,又伸出手,一下一下把他的头发理顺。
他一下一下触碰着温有衾的发丝,声音很轻缓。
从思索中抽离出来,温有衾回答:“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那距离上课还有很久。”
手指留恋地在头发上磨蹭了一会,盛璟珩才放下手,“刚好可以回去休息一会。”
温有衾本来都已经打算买杯咖啡直接去图书馆复习了,盛璟珩知道了以后,又说:
“休息不好会导致记忆力下降,学习效率就会降低。”
他微偏着身体,低磁的声音徐徐响起:“不如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下午再去学。”
温有衾犹豫了一下,似是在思考这个提议。
盛璟珩见状,轻笑一声,语气里好像带上了点哄骗的意味:“这样,你上午回去休息,下午体育课的时候给你个惊喜,怎么样?”
“什么惊喜?”
温有衾几乎是立刻反问。
眸中的笑意涌动,盛璟珩发现自己好像摸清楚了拿捏温有衾的方式。
他在之前给温有衾过生日的时候就发现了,温有衾很容易对这种事情产生好奇和期待。
比如上次那个没有提前告知的生日旅程、到最后一刻才揭晓的生日礼物,以及现在下午的未知惊喜。
“惊喜当然要等到时候了才能揭晓。”
盛璟珩语调带上了点笑意,帮温有衾从椅子后背上拿起书包递过去,又送他往门外走。
他倚在门边,抬手冲温有衾挥了挥,“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午的时候就知道了。”
就这样,温有衾被他半骗半哄的回到了宿舍补觉。
一整个下午他都隐隐在期待着盛璟珩口中所谓的那个惊喜,但当真到了体育课时,温有衾却沉默了。
他看着面前换好了运动服,右手拿着羽毛球拍的盛璟珩,意识到原来盛璟珩口中的惊喜,就是跟他一起上体育课。
“.......”
盛璟珩看着温有衾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表情,唇边却溢出了点笑:“怎么了学长,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啊。”
他继续悠悠解释道:“你们少了一个人,变成了单数,我要是不来,你就要跟老师对打了。”
“哦。”
温有衾拿着球拍的手紧了紧,慢半拍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没有不欢迎。”
“没有就好,那我就放心了。”盛璟珩嘴角噙着笑,转身朝场地走去。
温有衾站在他对面,右手拿着羽毛球拍,严阵以待,脸色严肃。
“虽然你是来蹭课的,但我不会让着你。”
盛璟珩将右臂的长袖撸起到手肘方便运动,偏头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讨饶,跟敌意满满的温有衾形成鲜明对比。
“我的脚才刚刚恢复,还请学长手下留情啊。”他的右脚虚虚点地,整个人歪歪扭扭的站着。
温有衾扫了他一眼,抿了下唇,到底还是嘱咐道:
“你别逞强,接不到球也不丢人,总比二次扭伤好。”
盛璟珩点点头:“谢谢学长的关心,我会注意分寸的。”
二人隔着羽毛球网对立而站,温有衾右脚微微后撤,双手拉开一道弧度,摆出标准的发球姿势。
两秒过后,手松球落,右手小臂猛然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