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开始用美人计的人是他,可怎么最终被撩拨的心绪不宁的人也是他?
心里忽地涌上一股强烈不服,余光见那颗白糖始终抵在自己唇边,静默良久,忽然微微张口,接受了盛璟珩的奶糖。
舌尖柔软地轻轻探出,飞快蹭过盛璟珩指尖,将奶糖席卷进自己的口腔里。
盛璟珩瞳孔骤然一缩,指尖倏地蹿上一道电流,一路麻到了他心里。被轻舔过的食指上,灯光照出了一层很薄的莹莹晶亮。
温有衾目光不变,凝眉仔细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刚才那番举动完完全全是无心之举。
凸起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滚,盛璟珩蓦然感到一阵口舌发干。
“学长,你......”
他刚欲开口,会议室的门却被遽然推开,吴广义脸色阴冷地走了进来,宣布组会开始。
于是盛璟珩尚未说出口的后半截话又咽回了喉咙里。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场组会开了很久,两个学院所有的研究生上台一一汇报假期的工作、本科生汇报课题进度,从七点开到一直开到了晚上十一点,才终于结束。
作为最后一个上台汇报的本科生,温有衾刚一结束组会,还没来得及回到座位上就被吴广义叫出去了。
他内心忐忑,生怕是自己的课题出了问题。
“有衾,你已经大三下学期了吧。”
走到药学楼架空层后的药园里,吴广义随手从旁边扯了片树叶。
“嗯。”
温有衾迈步跟上,略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等待着吴广义的下文。
果然下一秒,就听吴广义说:“你这个课题......”
温有衾心一紧。
“完成得很不错。”吴广义不紧不慢地说,“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你能力强才想着让你试试,实际上完全没抱有期待,毕竟CADD这种课题涉及到的不仅是学科范围还是深度都太广了,别说是本科生了,就连研究生都不一定研究的出来。”
温有衾提起的心霎时松了下来。
他无声地润了润嗓子,想了想说:“都是老师指导的好。”
吴广义笑笑,却没说话,将手上的叶子丢了,点燃一根香烟。
刺鼻的烟味跟随着风一起,尽数飘进了温有衾的鼻中,很是呛人。
强忍着想要咳嗽的冲动,温有衾不露声色地往旁边挪动一小步,企图避开飘扬而来的烟雾,然而并没有很大作用。
静静等候了片刻后,吴广义手中的烟燃了一半,温有衾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老师,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毕竟把自己单独喊出来,肯定不止是为了简单的夸赞他一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果不其然,吴广义在听了他的话后,才终于有了反应。
“你这个课题报名了‘挑战杯’?”
“嗯。”
“我记得你去年跟李师姐也一起做过一个大课题,还发了sci?”
“是的。”
香烟烧尽,烟头被丢弃到地上,又被鞋底碾灭。
“我看了你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科研方面也有很多比赛得奖和一篇sci,保研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温有衾抿抿唇,继续等待他的后文。
“我看你们课题只有两个人啊,这种CADD的课题到了后期实验量是很大的,只有你一个人做实验会很吃力。”
吴广义朝温有衾侧目看了过来,脸上完全背光,叫人看不清表情。
他也没有给温有衾回答的机会,而是接着道:
“刚好你思远师兄的毕业课题还没有定下来,不如就让他加入你们组,帮你们一起做完后续的实验。这样你不仅更轻松了,师兄的毕业论文也出来了。”
二月寒风刺骨,温有衾听完他的话后,心逐渐凉了下来。
吴广义这话看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实际言语中却处处透着命令的口吻,并没有给温有衾说“不”的权利。
温有衾抿了抿唇,感受着吴广义落在自己身上愈发沉重的目光,心情缓缓沉下。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温有衾的回应,吴广义也没有催促,而是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心里压根没想过会被拒绝的选项。
毕竟连研究生都不敢对他的决定表示抗议,更不用说只是个小本科生了。
空气寂静了半晌,温有衾徐徐吐出一口气,重新抬头看向了吴广义。
“老师,这课题不止我一个人,关于您说的事情,我想应该也要让盛璟珩知道。”
吴广义的眼眸稍稍眯了一下,稍显不快,不过很快他的嘴角又扬起了一道细微的弧度。
他面容慈蔼,声音却带上了点压迫。
“好啊,那你回去跟盛同学,好好商量商量。”
回宿舍的路上,温有衾始终心不在焉,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吴广义说的话。
虽然没有点明,但他心里清楚,吴广义的意思是要让他们把这个课题让出来冠上吴思远的名字,甚至日后发表sci的话,一作的署名也要拱手让出。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以前,他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如今,他光是想想就已经产出了强烈的抗拒。
这是他的课题,他跟盛璟珩两人耗费了整整一个学期加一整个寒假才初显成效的课题。凭什么拱手让人?
况且,他也答应了盛璟珩会分给他一个一作,他不能食言。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逐渐清明,内心缓缓下定了决心。
投入在自己思绪中的温有衾没有发现实验楼外第一个路灯下站着的那道身影。
眼看着这人就要略过自己径直离开了,盛璟珩叹了口气,迈步跟了上去。
“学长。”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温有衾一愣,还不等他回头,就感觉到盛璟珩整个人从他身后凑了上来,长臂一伸,竟是将他整个人压着搂进了怀中。
“你......”
肩上重量猛地一沉,温有衾往那边趔趄一步,离他怀抱更近了些。
“你干什么?”
温有衾勉强稳住脚步,偏头看向盛璟珩。
就听后者拖着懒洋洋的嗓音说——
“好冷啊学长,听说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会暖和一些。”
“.......”
温有衾对此感到无语,但他说又说不过,反抗也反抗不了,最终还是被盛璟珩以“为学长遮风挡雨”的名义给强行压着走了一段距离。
来到通往两人宿舍的分岔路口前,感受着肩膀上盛璟珩箍着的力量,又想起白天他们发生的争执,温有衾忙用力挣脱了桎梏。
“我,走这边。”他指了指通往药学宿舍的方向,加快了脚步,企图从盛璟珩身旁走过,“再见。”
“别这么急啊学长。”盛璟珩却长臂一捞,又拽住了他的衣角,“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温有衾脚步徒然往前迈空,两秒后又落回了原地。
自知争不过盛璟珩,他只能放弃抵抗,任由对方继续钳着自己。
身上那人像个巨大的火炉,暖烘烘的,在这寒冷的黑夜竟也生出几丝暖意。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温有衾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盛璟珩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盛璟珩闻言,声音稍微认真了些,但脚底步伐依旧散乱,走得歪歪扭扭。
“刚吴院长喊你出去什么事啊?”他拉长了语调,“跟课题有关?”
听他这么问,温有衾却倏地陷入了沉默。
好一段时间后,他才徐徐吐出一口气,最终没有隐瞒,而是将事情复述给了盛璟珩听。
一直等他说完了,盛璟珩都还是保持着那个压在他身上的姿势,只不过收回了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变成了单纯地揽着他。
半晌后,盛璟珩开口:“你怎么想?”
温有衾抿了下唇,随即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给。”
盛璟珩眉头微挑,似是对温有衾这么明确的表态感到意外。
“你这是什么表情?”距离隔得很近,温有衾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悦地蹙了下眉,“难道你想把我们的成果拱手让人?”
“我冤枉啊。”盛璟珩哭笑不得,立刻解释,“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拒绝地这么干脆。”
穿过后颈、落在肩膀前面的那只手抬起,碰了下温有衾的下巴,盛璟珩说:“我以为你会有犹豫的。”
赶在温有衾开口之前,盛璟珩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毕竟当初你自己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喜欢麻烦。”
温有衾有点想踩他了:“那能一样吗,这是我们的课题,给了别人我们就没有了。”
他言语中多了些怨念,似是在抱怨盛璟珩居然会这么想自己,“再说我答应会给你一作,不会食言的。”
盛璟珩愣了一下,听出温有衾语气里的埋怨后,立刻道歉:“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应该信任学长的。”
温有衾抿了下唇,耳朵忽然又开始发烫了。但他赶在耳朵泛红之前,紧接着开口给盛璟珩打了一剂强心针:
“你放心,我明天就去跟吴院长说清楚,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课题,我不会糟蹋它的。”
盛璟珩偏头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温有衾:?
盛璟珩拿捏着他的腔调:“我放心,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课题,你会对它负责的。”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学长,你让我好有安全感啊。”
温有衾:“.......”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好像把课题两个字换成孩子也没有违和?
被这道念头吓了一跳,他脚下步伐都乱了,情急之下不小心真踩了盛璟珩一脚。
下一秒,崭新的白色球鞋上多出了一道黑色印记。
温有衾:“......抱歉。”
盛璟珩低头:“啊呀。”
温有衾憋了半天,从兜里拿了张纸出来:“我给你擦擦?”
“倒也不比。”
盛璟珩被踩了新鞋,却没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反倒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般,不停地左右看着这道黑印。
“学长的手可是要用来做实验研究新药的,怎么能给我擦鞋呢。”
看了半天,他宣布:“这是学长给我盖的戳,从此以后我就是学长的人了。”
“......”温有衾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只觉得实在幼稚,可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两人闹了一会,盛璟珩担心一直压着温有衾的肩旁会酸,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手臂。
但又不舍得离他太远,于是几乎是一路都在挤着温有衾走,没过多久温有衾就被挤到了草丛边上。
温有衾:“.......”
他停下了脚步。
盛璟珩也跟着停下脚步。
“怎么了学长?”盛璟珩疑惑转头,“怎么不走了”
“你看我还敢走吗?”
温有衾看着自己半只脚踩进土里的鞋,没动。
盛璟珩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没吭声,默默跟温有衾换了个位置,自己走到了靠近草丛的那一边。
“走吧学长。”他讨好地看向温有衾,咧嘴笑了一下。
第二天,结束完一天的课程,温有衾来到药学院的实验楼。
他先去了趟实验室放书包,随即来到吴广义的办公室,决定当面拒绝昨晚的提议。
今天的天气不好,乌云密布还下着暴雨。经过走廊的时候,尽管温有衾已经贴着墙面走了,但裤脚依旧被狂风吹进来的雨淋湿。
弯腰在办公室门口拍了拍裤腿,将还未渗透的雨水擦干净,随后温有衾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门把手。
但只听“咔”的一声,门把手并没有顺利被摁下,反复尝试了两次后,温有衾这才反应过来门被反锁了起来。
不应该啊。
他面上却略过一抹疑惑。
刚才去实验室放书包的时候,他特意还问了吴广义在不在办公室,余璇说郑媛媛前不久刚被喊去改论文,肯定会在办公室,所以他才过来的。
可眼下门是锁着的,敲了几声也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
压下心中的疑惑,温有衾刚欲拿出手机给吴广义发消息,却忽然耳朵一动,一道细微的动静穿过木门穿到了他的耳中。
“老师......求你了.....别这样......”
温有衾当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他听出了这是郑媛媛的声音。
就是这一秒,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好像都连通了。
“郑媛媛,你的毕设还经得起拖延吗,一个寒假过去了,还是毫无进展。”吴广义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残忍,“我已经给了你很久的考虑时间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想想你的资助人,你要是因为写不出论文被延毕,对得起她这么多年供你吃穿供你上学吗?”
吴广义高大的身影带着黑暗压迫而来,郑媛媛感觉到自己外套的拉链被“刺啦”一声拉下,心里大概是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过了,颓然地闭上眼睛,两道眼泪不自觉淌下。
记忆倒带退去,她想到自己刚刚考上研究生的时候,真的是怀着满心的欢心加入的吴广义实验室,那时的她满腔热情,决心要在院长的谆谆教诲下成长为更厉害的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前途无量的求学路,其实上是她昏暗无光研究生生涯的开端。
吴广义对她的骚扰是从研二开始的,如影随形密不透风,每次都打着探讨学术的幌子,在办公室里对她上下其手,让她受尽了羞辱。
一个导师想要了解手底下学生的家庭背景并不难,吴广义很轻易便抓住了她的弱点。
她没有权势背景,没有家财万贯,甚至连读书都是有了资助人的资助才得以继续往下读。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仅凭“延毕”这一点,便足以将她威胁住了。
吴广义也仗着她需要研究生的文凭不敢真的撕破脸皮,更加肆意妄为、无所畏惧。
于是她日日夜夜挣扎在痛苦的边缘,努力死守着最后一条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只要忍到毕业,一切就都结束了。
却不曾想毕业也是如此的遥遥无期。
吴广义卡住了她实验需要的原始化合物,没有原料的她根本无法开始实验,眼看着毕业的日子一天天靠近,同届的学生连毕设的初稿都写好了,她这边却连实验都还没有开始,她终于崩溃了。
她不能被延毕,不能对不起资助她的姐姐。
她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不想再回到那个偏远落后的家乡照顾两个弟弟,重蹈名字中带着“援助”意思的命运了。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一个女孩子想从偏僻落后、重男轻女的农村走出来要经历多少苦难,如今她距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她不能失败,也不能辜负资助人对她的信任。
办公室里开足了暖气,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可裸露在空气中的肩头依旧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手上推拒的动作终是逐渐停止,她盯着天花板,双眼无神。
“为什么是我?”声音带着啜泣呢喃,像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而默哀,“为什么......是我啊?”
“老师您在办公室吗?”
一阵剧烈的捶门声打破了办公室的旖旎,吴广义手上猴急的动作一顿,但紧接着又继续往下剥落着女生的衣物,并没顾及门外的动静。
温有衾浑身都在颤抖,他意识到了里面正在发生什么,一边不停地捶门,一门观察周围有什么东西可以破门。
砰砰砰砰!!!
一下一下震耳欲聋的捶门声像是敲响在郑媛媛的神经上,在某一瞬间她终于意识到外面的人是在救自己,心中蓦地一凛被压抑沉寂了许久的勇气终于再一次爆发了出来,猛然发力推开了吴广义,拢着衣服跌跌撞撞往外跑。
经过茶几时,郑媛媛顺手抄起了一个茶几上雕刻精美的玉琢茶杯直直朝着吴广义丢去。
哐当一声,莹润的玉器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划伤了吴广义的胳膊,也成功拦下了他的脚步。
温有衾听到这声脆响更急了,正当他环顾四周准备拿个趁手的东西砸门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弟,让开!”
戈礼之双手举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消防灭火器,朝着吴广义的办公室冲过来,对着门把手狠狠砸去。
就听哐的一声,那道坚实厚重的木门竟然真的被砸开了。
温有衾目露震惊,但紧接着看到了郑媛媛从把手上收回的手。
郑媛媛逃出来后,似是没有想到门外竟然不止一人,一愣过后,下意识埋下了脑袋。
尽管她知道外面的两人肯定对里面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但依旧不是很敢抬头面对他们,也不想让自己这副模样落入对方眼中。
所幸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有洗手间,她拢着身上略微单薄的衣物,快步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一件长款棉衣从天而降拢在了她的身上。
戈礼之脱下自己的棉袄,一言不发,刻意地不去看她。
他手上还拿着灭火器,跟在郑媛媛的身后,问:“你......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不用。”郑媛媛声音有些颤抖,她在洗手间面前停下步伐,背对着戈礼之,“你别跟着我了,衣服我晚点还给你。”
说完顿了顿,抬脚走进洗手间之前,一道带着哀告的声音散在身后的冷风中,“今天的事情,别说出去,拜托了。”
戈礼之跟郑媛媛离开后,温有衾收回目光,与办公室里黑沉着脸色的吴广义对上了视线。
两人的目光自空中交错片刻,吴广义率先转身重新走回办公室,温有衾不假思索跟着走了进去。
门窗紧闭的房间内有些闷,温有衾神情凝重地看着吴广义,薄唇抿成了犹如利刃般一条细线。
温有衾以为吴广义会说些什么,就算不是认错道歉的话,应该也会解释一句,或是别的,却不曾想吴广义直接绕开了这个话题,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温有衾心中升起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怒意,他死死盯着吴广义,察觉到自己因为激动而声音都有些不稳。
“您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吴广义挑了挑眉头,办公室的灯依旧没开,他的轮廓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混沌模糊。
就听他轻轻笑了一声,似是打定主意要装傻到底,“解释什么?”
温有衾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怪不得当初他不小心碰到郑媛媛时,她的反应会那么大,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温有衾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声音里蕴含的怒火愈燃愈烈,“这是违法的,您是在犯罪!”
吴广义却不以为意地笑笑,目光轻飘飘地从他紧攥的拳头上飘过,“年轻人,果然还是天真啊。”
他摇了摇脑袋,话语稍稍停顿了一下,蓦然抬眸直直看向温有衾,突兀地换了个话题:
“如果没记错的话,各大高校的夏令营快要开始报名了吧。S大今年的竞争听说很激烈,前段时间过去开会,那边的张院士说至少要有一封院长的推荐信才行。”
S大的药学专业是全国最好的,不少药学生考研的目标院校都是它,温有衾也是。
温有衾一顿,抬眸看向后者:“您是在威胁我吗?”
吴广义却笑得慈祥:“怎么会呢,老师是把知道的小道消息告诉你,让你好提前准备啊。”
温有衾深吸一口气,垂下目光,觉得眼前的吴广义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心中的A大药学院院长一直是潜心钻研的科学狂人形象,会把他喊到办公室教他如何优化实验步骤,会跟他们一起熬夜做实验,会当着所有同门的面夸赞他的实验成果。
尽管昨天晚上说出了要他把实验拱手让人的话,可他依旧没有怀疑过他的人品,只是把这当做父亲对儿子的偏爱,并不算太大的原则上的问题。
可眼下,他亲眼看到了吴广义对手下的女学生做出的事情后,这才终于意识到,药学院那个德高望重、很有可能被评为院士的院长,私底下竟是这样一个腌臜龌龊的人。
或许是温有衾目光中的恶心与厌恶过于明显了,吴广义轻轻眯了下眼睛,随即轻嗤一声:“有衾,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做才最有利于自己。”
他弯腰从桌上摸了根烟,“大学努力了这么久,别毁在了最后关头。”
咔嚓——
打火机烛光摇曳,映着温有衾暗沉的眼眸。
容量瓶被失手打碎,葛安平一边去拿拖把,一边抱怨:“师姐你小心一点,实验室的容量瓶这周都碎三个了,都快成一次性用品了。”
“问题不大。”余璇摆摆手,确认无人受伤后,小心翼翼将碎裂的玻璃捡起来丢掉,“至少我们实验室不像隔壁那王导的那样,连个摔缺的只能看到48ml刻度的量筒都还在用。”
葛安平:“......你也不看看我们两边实验室经费有多大差别。”
余璇叹了口气,去写实验用品损耗的记录本。
“说起来倒也确实,我们好几个试剂都没有了,上个月的购买申请到现在还没批下来,再这样下去实验都要做不下去了。”
葛安平:“怎么回事,是经费不够了吗,不应该啊。”
余璇:“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葛安平掀桌:“说好的最富实验室呢,怎么连个容量瓶都买不起?”
余璇:“别说瓶子了,移液枪最近也少了好几个,原本挂在我实验台上的三个现在只剩下一个了,翻遍实验室都没找到,害得我这周都开始用移液管了。”
葛安平转身就走:“一定是隔壁实验室那帮兔崽子借了不还,师姐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要回来!”
走到门口猛一拉门,恰巧跟外面站着的温有衾撞了个照面。
脚步一顿,葛安平险险往后退了几步,“吓我一跳,你没事吧......”
定睛一看,看到了一张黑如锅底的脸色,葛安平一怔,随即担忧地问道:“有衾,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生病了吗?”
温有衾摇了下头,视线顺势扫过实验室,想了想,问:“荔枝师兄呢?”
“不知道啊,刚好像有事出去了一趟,走得还挺急的。”葛安平挠了挠脑袋,拿出手机,“你找他有事吗,要不然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
“不麻烦师兄了,我自己问。”
温有衾说着礼貌地点头示意一番,反手关上门走出了实验室。
葛安平看着紧闭的门背板,突然忘了自己开门是要干嘛了,摸了摸头,又转身走了回去。
门口,温有衾背对着紧关的大门站了许久,脸上凝重表情分毫不减。
他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袖手旁观。
A大为了能够更好的保障每位学子的权益,特意设立了一条向上提交举报信的通道,分别设置了线下投信和线上邮件两种渠道,甚至还为此专门成立了权益委员会,安排专门的人来处理这些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