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上去!”杨樵胡乱应了一声,盘起腿坐在绿茵场边,喝了水,又看薄韧他们玩,时不时拍手为他们喝彩一声。
他长传曾经算是还可以,但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小学生再厉害能有多厉害?薄韧纯粹是护短,强行给他贴金。
薄韧非常喜欢踢足球,每周都会来玩三四次。而杨樵也能三脚猫地踢上几下,都是因为从前要陪他玩才会了。
在场边坐了一会儿,运动后的燥热被抚平,风吹得又有点冷,杨樵从旁边随意堆放的男生外套里翻找出了薄韧的衣服,给自己穿上,才觉得暖了一些。
陆续又有高一同学从教室出来,到操场晒太阳,吹风,看球。
篮球场背阴,因此众人也多坐在了绿茵场边,围绕着杨樵。观众渐渐变多了,也不都是本班同学,不过同年级彼此多少都面熟,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话聊天。
其中有一个男生,初中和杨樵是同班,升入高中后分到了别的班里去,和杨樵聊了几句以前的老同学,问起杨樵:“你以前那个QQ号是不是不用了啊?给你发消息都没回过我。”
杨樵道:“那号早被盗了,我后来又重新申请了一个。”
那男生掏出手机来,要加杨樵新号。杨樵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来,两个人互加了QQ。
拥有智能手机的高中生还不多,一个班里最多只有三分之一。旁边有同学便挪过来看他俩玩手机。
杨樵手机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大方给他们看。他相册里都是随手拍的风景,偶尔有一两张自拍,或是和薄韧的合影。
平时杨樵很少翻看相册,现在和大家一起看,忽然发现薄韧不太上相,他本人比照片里要好看很多,静态照片看起来只是有点小帅的男高中生,和此刻正在球场上活跃的动态真人不能同日而语,动起来的薄韧,气质都会变得不一样。
杨樵现在穿着他的外套,隐约能感知到那种不一样,是混合了薄韧家惯用的花香洗衣液,还有弥漫着青春气息的淡淡荷尔蒙。薄韧的可爱是生动活泼的,仿若簇蔟热烈的鲜花,在洒满阳光的田野上摇曳。
屏幕上方又有QQ消息弹出来,是没和大家一起出来玩的邹冀,他在线上问杨樵:你们还在踢球吗?
杨樵回答他:是,你去哪了?
邹冀说:我现在去操场找你们吼。
一位同班男生看到杨樵的QQ昵称叫“木头”,笑问:“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初中就和杨樵是同学的那个男生,对此事是半个知情人,杨樵以前被盗的那个号也叫“木头”。不等当事人杨樵回答,这男生就替他答道:“就是你们班薄韧给他起的啊,薄韧那时候去我们班玩,杨樵对我们介绍他,说是三班的小饼干,他就恼了,以牙还牙地报复起来,说杨樵是我们一班的小木头。”
众人都隐约听说过薄韧的“黑历史”,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那男生又笑着说:“当然我们班的人不这么叫杨樵,我们要尊称他一声木头哥。”
等大家笑声淡了,杨樵才补充道:“其实还因为我反应慢,才说我像块木头。”
男生们一时哗然,道:“你还反应慢?月考你好几科都是满分,谁敢说你反应慢?”
杨樵一指正驰骋球场的薄韧,道:“也是他说的。”
一众同学们完全没觉得杨樵哪里反应慢了,不只表现在卓越的成绩上,日常中的杨樵也常常表现得很聪敏慧黠。
大家反而一致认为薄韧总是很着急,做什么事都要一阵风地去做,等不了片刻,完全活在当下的一个人。
不过杨樵的迟钝并非薄韧的误解,只是那些迟钝时刻,只在薄韧面前表现得比较多。
而当杨樵不和薄韧强绑定,不以“薄韧的亲亲竹马”形象被薄韧强行带入众人视线时,他个人的独立属性是“安静,高智商,似乎腹黑,但肯定无害的学霸”。
学生们对这款同学,常常抱着几分崇拜感和距离感,大部分时候尽量只远观。
现在就属于少部分时候,双方都卸下了学霸光环和滤镜,无所顾忌地在一起玩耍。
又有同班男生开玩笑,来“挑拨离间”,对杨樵道:“饼干一定是背地里嫉妒你很久了,才故意这么说你,这种行为叫PUA。”
还有好几个人笑着附和:“就是,肯定是在PUA你了。”
“啊?”杨樵一脸惊恐,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吗?我现在才反应过来。”
“……”男生们安静数秒,忽然理解了他是在表演“反应慢”,一下又哄笑起来。
薄韧听到这边好不热闹,非常好奇,趁没人传球给他的空档,兴冲冲跑过来问:“什么事那么好玩?”
杨樵还没回答,男生们抢答道:“杨樵啊,你们家杨樵最好玩了!”
“?”薄韧短暂疑惑,很快伸出手指,飞速把男生们指了一圈,威胁道,“都离我老婆远一点啊!”
那边罗林却是要传球给薄韧,薄韧见状赶忙急转弯式跑回,险些打滑,一副要球不要“老婆”的狼狈模样。
男生们哈哈大笑。
杨樵觉得这很无聊,跟着一起敷衍地笑了两声。
“我来了。”邹冀来了,提了一大包好吃的,招呼众人,“嗟!来食!”
众人在零食面前毫无气节,也毫不客气,欢天喜地上来瓜分了那一大包零食。
邹冀自己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挨着杨樵坐下,从外套里摸出预留的小熊饼干和吸吸冻,把饼干给了杨樵。
杨樵一边吃饼干,一边关心他:“你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他哀怨地看看杨樵,开始一吐苦水。
考完试后同学们都在放松地休息,邹冀没和其他男生一起来操场,而是留在教室里,鼓起勇气想找顾遥玩,还特意去给顾遥买了零食,但零食和他本人一起,遭到了顾遥的礼貌拒绝。
杨樵奇道:“你从哪看出来顾遥爱吃零食的?”
邹冀吸溜着那支吸吸冻,说:“这都很好吃的啊,会有人不喜欢吗?”
“所以这都是你爱吃的东西。”杨樵道,“你要讨好接近人家,不是应该投其所好吗?怎么用你自己的爱好去讨好别人,能被你讨好到才怪。”
邹冀若有所思,很快说:“你谈过恋爱吗?和女孩搞过暧昧吗?就来教我了。”
他实际上是听进去了,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改变策略。
看他一副呆傻思索的模样,杨樵也不管他了,转过头看薄韧踢球。
薄韧踢球一贯是很好看的,即使是过去还当小饼干的时期,一旦上了绿茵场,也是一个能拥有很多帅气时刻的男孩。
杨樵当然没谈过恋爱,更不可能和女孩搞暧昧。
他刚才对邹冀说那话,是基于社交常识的意见。同时他也有过成功的实践。
若干年前,刚上幼儿园,他很想和班里那个叫薄韧的小孩一起玩,悄悄观察了薄韧的好恶和习惯。薄韧喜欢吃苹果,不爱吃梨,爱吃小面包,不爱喝牛奶,所有玩具里最喜欢的是球,睡醒后第一时间要人抱抱,不然就会哭。
杨樵凭借投其所好的策略,顺利成为了薄韧的好朋友。
但是?杨樵完全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那么想和薄韧玩?完全不记得了。
踢了半下午球,放学时间,校门开了,一伙人就地解散,各回各家。
薄韧过来,杨樵要把穿他的外套脱下来还他。
“你先穿着吧,”薄韧浑身散发着运动后的热气,道,“一会儿到车库里再给我。”
杨樵就依旧穿着这件于他而言稍大一点的外套。
薄韧又道:“你都三天没和我睡了,今天去我家吗?去吧。”
杨樵道:“去啊。”
他如今不再是过去的小学生、初中生,也会担心去别人家太多,有可能遭到薄韧父母的讨厌。不再像过去,薄韧一发出邀请,他就不假思索地去了,现在是间隔几天才会去一次,还学着大人的模样,时常买些水果牛奶,也积极帮忙做家务。
薄韧就觉得杨樵是想太多。
他爸妈不知道多喜欢杨樵。杨樵如果肯加入他们这个家庭,薄维文一定会连夜赶回老家烧香祭祖,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又能拥有一个能考上名牌大学、光耀门楣的家族紫微星。
而薄韧自己,届时就又获得了去扮演牵马书童的大好机会呢呵呵呵呵。
到学生车库外,薄韧从入口进去取电瓶车,杨樵直接走到出口等他。
罗林和一个杨樵不认识的男生一道,各自骑着辆山地车,并排从车库里出来,罗林冲杨樵吹了声口哨,问:“又等薄韧呢?”
杨樵道:“是啊,明天见。”
“明天见,先走了!”罗林也没停下,骑着车从杨樵面前经过,挥了下手。
两人过去后,罗林身旁那男生问罗林:“是你们班的吗?”
罗林答道:“对,他是薄韧的老婆。”
“那是个女生吗?”那男生认得薄韧,诧异地回头打量杨樵。
罗林自以为开了很成功的玩笑,骑在车上还乐不可支。
杨樵还穿着薄韧略大一号的外套,正低下头玩手机。
北方冬日里白天短,傍晚五点多太阳就已西沉,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他的脸,银边镜框架在挺拔的鼻梁上。无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女生的模样。
罗林已经朝校门外骑出去了。那男生单脚撑地停下,冲杨樵吹了声口哨。
杨樵以为还是罗林,转头看过来,和男生一对视。
那男生也没有说话,又骑车走了。
莫名其妙。杨樵茫然地想了想,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人,从没见过。
薄韧骑车从车库里出来,见杨樵好像在看什么,就也顺着他的视线朝校门方向看过去,恰好有两个女生正说笑着出门,单从发型和侧颜看起来,是两个漂亮的女同学。
“哎!”薄韧把电瓶车急停在杨樵面前,佯装不满道,“怎么自己偷偷看美女?要看也应该等我来了再一起看。”
“……”杨樵脱了外套给他,道,“下次一定。”
回家路上,薄韧骑着电瓶车,后座载着杨樵。
深秋的傍晚比白天冷多了,杨樵把两手插在薄韧上衣的衣兜里。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杨樵问薄韧道,“我们两个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薄韧说:“记得啊。”
杨樵是随口一问,以为薄韧必然不记得了,听到这个答案,心道不好,当年自己仿佛小舔狗的事,薄韧居然还记得?
薄韧却道:“我主动找你玩的啊!你刚开始根本不理我!”
杨樵:“啊?”
“啊什么啊?”薄韧道,“第一天我找位子坐,看你自己,就问你,我能不能坐你旁边啊?你当时还挺酷,回答我说不能,你说你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杨樵冏冏有神道:“还有这事吗?你别编来骗我啊。”
薄韧道:“骗你是小狗。”
杨樵问:“然后呢?”
薄韧说:“我很有骨气的,当然就不理你了啊,你想自己待着就自己待着吧,后来……”
薄韧止住了。
杨樵说:“后来怎么?”
薄韧说:“忘了。”
他可没忘啊!是现在说出来有点丢人。
杨樵装小酷哥,不理他,也不让他坐自己旁边,薄韧很不高兴,还有点记仇。
到午睡的时候,杨樵被老师带去上厕所还没回来,薄韧也有点想上厕所,憋不住了,左思右想,恶向胆边生,爬起来尿在了杨樵的小床上……
三四岁的小孩,那可真是全方位的离谱。薄韧自己的行为很离谱,杨樵回来后也很离谱,不知道怎么杨樵那小脑瓜子一抽,居然误以为是自己弄湿了床,第一天上学,他也不敢和老师说,站在那里对着湿了的小褥子抹眼泪。
薄韧的良心现长出来了,叫杨樵过来,让他跟自己一起睡。杨樵就挤在薄韧的小床上,俩小孩脸对着脸,薄韧还装好人呢,替杨樵擦眼泪。
那之后,杨樵就对他很好了。
薄韧:“……”
他是真的快把这事忘干净了,被杨樵这么一提醒,记忆大复苏,全都想了起来。
那时候自己还不到四岁,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坏?靠啊,薄韧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天生恶童!
到家楼下的车棚,薄韧存电瓶车,杨樵站在旁边等他。
他很是羞惭地看了几眼杨樵。
杨樵道:“怎么了?忘带家门钥匙了吗?”
薄韧道:“没有,我哪有那么粗心。”
他决定对杨樵好一点,弥补自己小时候干过的恶事,虽然他认为自己对杨樵一直就都很好,也许还可以更好一些。
第11章 未来
何静娟护士长今天上小夜班,下午五点半到岗,凌晨十二点半下班。薄维文本来是应该在家的。
薄韧带着杨樵回了家,发现家里没人,客厅茶几的烟灰缸下压了三十块钱,薄维文还留了张字条,让儿子自己到外面吃晚饭,他去修车了。
薄韧把钱收了起来,去翻了翻冰箱看有什么,说:“我先冲个澡,出来做炒面吃,好不好?”
他是个很节俭的高中生,除了踢球外,没有别的爱好,打游戏从不考虑氪金,物质上不和同学攀比,偶尔得了零花钱,能不花就不花。
杨樵见过他的存钱铁盒子,零零散散多是五块十块,还有硬币,一张大额都没有。
“我还有钱,”杨樵说,“我们出去吃吧。”
他有足够的生活费,远在南方的妈妈也时常往他卡里打一点零花钱。
“你也省着点花。”薄韧道,“怎么?我做的不好吃吗?你还嫌弃上我了?”
杨樵就也不再反对了。薄韧会做些家常简单菜式,手艺一般,但还是能吃的。
夜七点,厨房里叮叮咣咣了半天,薄韧炒了一大锅面,打进去六个鸡蛋,还切了胡萝卜丝、洋白菜丝一起翻炒,今天发挥还真可以,卖相竟然很不错。
他满意地把锅端出来,整锅放在餐桌上,又拿了两个碗和两副筷子,才招呼在房间里安静看书的杨樵:“来食!”
杨樵吃了一碗,又加了多半碗,放下筷子,饱了。
薄韧见他不吃了,把那锅挪到自己面前,就着锅把剩下的面全吃了。他还在持续疯长,前几天学校组织体检,他已经超过了一米八。
杨樵看着这画面有点发愁,一方面他觉得薄韧是真的很帅,赏心悦目极了,另一方面又觉得薄韧现在很像天蓬元帅。
吃过饭后,杨樵主动去洗碗,薄帅终究还是把自己给喂撑了,瘫在沙发上看中央台的天气预报,马上要降温了,冬天即将来临。
等杨樵收拾完进来,薄韧忽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熟悉,不就是何静娟和薄维文的日常?
“老婆,”薄韧有感而发道,“我们这分工,还真像两口子似的。”
杨樵却紧紧拧着眉,道:“谁要是真跟你过日子,会咸得齁死。”
那炒面太咸了!
两人这一晚上疯狂喝水。
带来的后果就是频繁起夜。
杨樵晚上起来好几次,其中一点左右那次,还在客厅里遇见了薄韧的父母刚回来,薄维文修完车后,去接了下夜班的何静娟。
杨樵还想和叔叔阿姨打招呼,何静娟忙摆手,让他快进去睡觉。
同样喝了很多水的薄韧这一晚睡得死沉,杨樵是认真在担心,这家伙别尿了床。
临天亮前,杨樵还做了个自己在洪水中载浮载沉的怪梦。
早上醒来,薄韧仰面大睡,被子被踢得只盖住了腰以上的部分。
杨樵第一时间在床上摸索,还好是干的。但薄韧显然只是睡得死沉,液体都在膀胱里憋着,因而晨起的反应比平时更加明显。
杨樵刚戴上眼镜,就看见了,他已经能做到对此熟视无睹,内心毫无波澜,最多的想法是:冤枉女娲娘娘了,她造人还是遵循了科学,薄韧的发育虽迟但到,还很全面。
杨樵起床后去洗漱,刚洗干净脸,还没擦,只穿着短裤的薄韧一头撞进洗手间来,几步冲到杨樵侧后方的坐便器前,摆出站位。昨晚喝了太多水,存量惊人,声音非常大,薄韧进来得过于着急,还没有关门。
外面厨房里有点动静,何静娟正在做早饭。
杨樵认为这声音让女性长辈听到,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
“你控制一下力度啊!”杨樵道,“坐便器都要碎了,买个新的也不便宜。”
薄韧刚醒,脑子还发蒙,道:“什么不便宜?”
杨樵已经出去,在外面把门带上了。
薄韧这才后知后觉,明白究竟是在说什么,垂眸看了看自己,一时颇为自鸣得意。
再过两个多月,他就要十六周岁了,也是到了懂些人事的时候,通过生活中的粗略观察,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条件得天独厚,目前还没有春心萌动地喜欢上什么人,对男女之事也一知半解,但是了解到自己比别的男生都更厉害,就是会有一种本能的开心。
同学中已经陆续出现了几对早恋的情况,薄韧遇到漂亮可爱的女生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去搞早恋的兴致却不高,他并没有遇到让他怦然心动的女孩,也没有青春期常有的因悸动带来的寂寞感,习惯了每天和杨樵形影不离,生活中暂时好像没有什么缺憾,因而也没有产生找女朋友的需求。
大概是人以群分,和薄韧玩得很好的男生们,也都没有去和女孩谈恋爱,一堆男生整天混在一起,踢球、打游戏、开些智障玩笑,在傻乐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好友圈里,邹冀竟是唯一一个试图展开早恋活动的崽,只是这尚属邹冀单方面的活动,且开展得不太顺利。
邹冀心仪女同学顾遥,早已成了全班公开的秘密,他几次试图和顾遥建交,都遭到了顾遥的礼貌婉拒。
顾遥的入学学号是六号,成绩很不错,性格开朗但不闹腾,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也很有性格,是那种和谁都能友好相处,但和谁走得都没那么亲近的类型。
“女神啊,她真的是女神。”邹冀反过身来坐着,双手托腮,手肘撑在后排薄韧的桌上。
因为顾遥的座位在更后面,他这样能一边倾诉心事,一边偷偷看他的女神。
薄韧正和杨樵一起看已经评分完毕而下发的期中英语卷子,杨樵在给薄韧解析他严重失分的完形填空题。
邹冀道:“你们倒是理一理我啊,什么时候不能学英语?非要急在这一时?”
杨樵抬眼看他,道:“你卷子呢?考了多少分?”
邹冀从自己桌上把卷子拿过来,展开给他俩看,满分150分,邹冀考出了全年级都难得一见的45分。
“……”杨樵本来是想,捎带手也给邹冀看看丢分都是什么情况,一见这分数,根本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啊。他当即知难而退地闭了嘴,决定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刚才是我发的卷子,”薄韧对邹冀无情地宣布残酷的现实,“看到了你女神的分数,145。”
杨樵同情地说:“这很可能是她不想理你的原因之一。”
“把很可能去掉,一定就是。”薄韧又对邹冀道,“你看我和杨樵,为什么我们两个如此恩爱,因为我考113,他考141。”
邹冀没懂,道:“怎么个意思?”
杨樵也没懂,但直觉让他并不是太想听薄韧的解释。
“你们都不够fashion了吧?”薄韧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一对分数,预示着我和杨樵会1314好下去。”
邹冀:“……”
杨樵:“……”
两人都被这时尚的烂梗震惊到了,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污染。
邹冀浑浑噩噩地转回去坐好。
杨樵满脸麻木,说:“你够了啊,没事就搞这些无聊的笑话,搞明白这词组是错在哪儿了吗?”
薄韧玩了个土俗梗,把自己也给土到了,大脑一片空白,已然忘了刚听过的讲解,忙端正态度,道:“没明白,请木头老师再赐教一次。”
杨樵又给他讲了一遍,头疼道:“你初中英语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现在落成这样?”
薄韧被说了也有点不太高兴,过了片刻说:“你说的是初一初二,到初三我英语就不行了,又没人教我。”
简直了,这时候翻旧账,杨樵道:“这也要怪我吗?”
薄韧无理取闹道:“不怪你怪谁,就怪你,你还不服气吗?”
“服气。”杨樵只好说,“你快把这几个词组分清楚,下次不要再错了。”
薄韧道:“那你求求我。”
杨樵道:“我求求你了。”
邹冀和同桌一起慢吞吞地把头转过来,表情诡异地看着他俩。
“看什么看?”薄韧理直气壮道,“没见过搞基吗?”
邹冀和同桌又飞快地转了回去,在前面嘻嘻哈哈地笑。
杨樵这下是真服了,早晚要被薄韧给害死,道:“我求求你了,说话前过过脑子行不行?怎么什么歪话都说,一天到晚在胡说八道。”
薄韧完全不在乎,专心地把那几个词组狠狠一通辨别,牢牢地分清楚并记住了。
今天各科分数发布,卷子也都陆续发了下来,杨樵依然是本班第一名,薄韧从入学的二十名退步了三个名次。邹冀的成绩就非常稳定了,入学是倒二,期中还是倒二。
当天如天气预报所说,降了温,一夜北风紧,温度迅疾地降到了零下。
其后整个冬季,一直到来年春暖的几个月里,薄韧没有骑电瓶车上下学,改成了坐公交通勤。
元旦过去后,离期末、寒假和春节越来越近,杨樵开始担心起一件事,他的父亲杨渔舟,今年会回云州来过年吗?
十二月底时,他和杨渔舟通过一次电话,父子俩在通话的短短两分钟里,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保持着缄默,等待对方先询问或是先倾诉。
关于是否回来过年的问题,杨樵问了,杨渔舟给他的回答是:“我争取一下,尽量回去。”
杨樵对杨渔舟还是很想念的,也希望杨渔舟能回到云州来,温河的自然条件和生活条件都太差了,工作队的日常也很辛苦,如果父亲能结束工作回到云州,至少能回来休息一段时间,从健康层面来说是很好的。
可他又隐约担心杨渔舟只回来匆匆地过一个年,想到寒假中要和父亲同处一室,每天从早到晚都要碰面,他又有点恐惧。
小时候他总是很渴望父母的陪伴,希望他们之中不管是谁,能像别的父母那样,花费更多的时间来陪自己的小朋友生活,读书,一天天的长大。那时候没有得到,现在也没有了这种需要。
特别是经过了去年一年后,现在他常常觉得,他和父母这三方,维持这如今的现状也很好,各过各的,清楚知道心里都在深爱着彼此,同时也保持体面的距离。
“想什么呢?”薄韧伸手揪了揪杨樵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