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为邻—— by温泉笨蛋

作者:温泉笨蛋  录入:06-30

所以在性癖……不是,在兴趣爱好初次觉醒的这一刻,郁白的第一反应是,好想告诉陈医生。
不过现实世界里的陈医生已经如期退休了,正跟着老年旅游团满世界玩呢。
“陈医生?”
“就是我的心理……”
郁白说着,突然回过神来,慌忙改口:“啊?没什么!”
他想了想,又觉得手控这种在年轻人中流行的概念,对像妈妈一样的陈医生说,似乎有点奇怪,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会有代沟吧?
不过他这会儿确实觉得很新奇,特别想跟人分享,顺便也观察一下其他人的手是什么样的。
等下去找严璟好了。
想到这里,郁白立刻挪动了一点视线,从男人的指尖移动到那枚刚被落下的白子上,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
“你刚才说那个位置是禁着点,拿走了我的黑子,那为什么你可以落子?”
反正,他是不可能跟这会儿就在身边的谢无昉说这种事的。
盯着别人的手看了半天,然后告诉对方:我好像是个手控哎!
……他又不是变态!
听到这明显是在半途转了弯的话语,谢无昉沉默片刻,竟也没有再追问。
“禁着点是单方的。”他平静地说,“白子可以落在那个位置,因为落子后并不会导致气数为零。”
“那里只是黑子的禁着点。”
郁白就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我又不小心记错了,我以为禁着点是两边都不能下。”
听到这番解释,对面的谢无昉轻轻颔首。
他微卷的黑发垂在额前,遮住了灰蓝眼眸中的情绪,话音平淡。
“没关系,围棋的规则很多,慢慢学,不用着急。”
郁白便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很好,成功蒙混过关了。
他从手边的棋罐里拾起一枚黑子递过去,状似十分好学地问:“所以在刚才那个布局里,如果是你,会把黑子落在哪里?”
漆黑的云子停泊在温暖白皙的指尖。
极短暂的停顿后,谢无昉伸手接过了那枚黑子。
冰冷的体温与那抹热烈的温暖悄然相触,又倏忽错开。
微凉的黑子静静地落在了棋盘上。
“这里。”他低声说。
午间澄净的日光照进屋子,落满了修长清瘦的指间。
清幽素净的棋室里,学生专注地看着老师落子的动作,时而出声提问,便会得到后者耐心详尽的解释。
“小郁医生学得很认真呢!”
第七次踱着步路过棋室门口的张云江,忍不住这样小声感慨。
饭后散步的老人每每走到自家棋室外,都会在敞开的窗边故作不经意地流连,走得尤其缓慢。
“是啊,幸亏叔叔会主动提问,让小……小谢老师落子,那几步走得真是妙啊!”
坐在棋室窗下,时不时侧身往里偷瞄的袁玉行,也忍不住这样小声附和道。
肿着一双眼睛的小男孩坐在门廊边沿,在陪毛发湿漉漉的短腿柯基晒太阳,只是刚好把晒太阳的位置选在了这扇窗户下面而已。
“你们要再小声一点呀,不然会吵到房间里面的。”
蹲在棋室门边往里张望的何西,扭头看过来,双手遮在嘴巴前面,用最小最小的声音提醒着旁边的一老一少。
昨晚袁爷爷简单教了她围棋的基本规则,她在看神明大哥哥和张爷爷的对局时,不自觉便看得入了迷。
所以前面听说神明大哥哥要教小白哥哥下棋,小女孩很快吃完了午饭,好奇地跑过来偷看。
今天的午餐其实格外丰盛,但除了这会儿应该还待在餐厅里大吃特吃的严璟哥哥,剩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吃得快。
此刻都在这间教学气氛浓厚的棋室外面晃悠。
对上小姑娘纯净坦然的目光,行为鬼祟的两个老头表情一僵,都有点不好意思。
袁玉行伸手在嘴边比划,作势拉上拉链,悄声道:“我不说话啦。”
张云江想了想,索性在晒太阳的柯基旁边坐下来,也悄声道:“我不乱晃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不断传出小白哥哥语气明快的提问,和神明大哥哥声音温和的回答。
身处在这样既热闹又安静的空气里,何西忍不住笑了,模样俏皮地点点头,听得认真又专注。
围棋真是门有趣的学问呀!
初夏阳光暖如灿金,照耀着幽静庭院里的这处角落,显得格外明媚。
一旁的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见到这称得上温馨的一幕。
“那是张先生昨晚带回来的客人吧?又是棋友啊?”
“是啊,难得见张先生这么高兴呢,估计是水平特别高吧。”
午后气氛倦懒,忙活半天的佣人闲下来,打个哈欠,凑在一起随口聊着天。
也有人盯着看了许久,暗暗上了心。
“怎么还有两个小孩子?”那人问,“小孩子总不是棋友吧。”
“不知道啊,说起来,张先生昨晚还跟客人下了棋的,这会儿怎么在门外转悠?”
“可能不光是棋友吧,我听他管屋里那个年轻人叫医生呢。”
“屋里哪个?棕头发还是黑头发的?”
“棕头发的!我记得黑头发那个年轻人是下棋特别厉害。”
“哦!他那双蓝眼睛真特别啊,是外国人吗?还是混血儿?”
“不是吧,我听见他说话了,没有什么口音啊,而且这么擅长围棋,应该不可能是老外……”
相熟的佣人们边走边聊,话题漫无边际,议论声渐渐远去。
唯有一个佣人越走越慢,落在了最后。
她离开同伴,找了处没人的角落,偷偷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地说:“昨天老爷子这里来了好几个陌生人,这会儿还没走,不晓得是什么身份,但有两个没见过的小孩,好像还有个医生……”
伴着悄悄窥探的视线,细密的话语飘散在空气里。
原本趴着晒太阳的短腿小狗似有所察,警觉地一跃而起,走来走去,同时叫出了声。
“汪、汪汪——”
但它还没汪完,就得到三道几乎异口同声的“嘘——!”。
在棋室外偷师的三个人类,一脸紧张地看着突然叫起来的小狗。
茫然的柯基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猫咪似地呜咽了一下,又不敢叫了。
随着这道戛然而止的汪汪声,棋室里的教学声也随之一静。
总算不再打瞌睡的学生忽然转头看向外面,老师的视线便跟着他望过去。
时不时走个神的郁白,其实早就发现有一个半老人加一个半小孩,蹲在外面偷偷听讲,只是装作不知道,为此特意问了更多关于围棋的问题。
以非人类的敏锐程度,肯定也发现了。
或许是因为他不介意,谢无昉也就当作门外的人不存在。
但郁白没想到的是,那只拥有古怪名字的小狗居然也在外面。
这会儿从门边望出去,恰好能看见半个圆滚滚毛茸茸的柯基屁股,和两条实在很短的小短腿。
好可爱。
这么可爱,怎么偏偏就叫张伟呢?
想到这里,郁白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于是,在那道静静望来的灰蓝目光里,侧眸看向门外的棕发青年蓦地笑了。
这双从看到围棋教程开始,一直都称不上有多么明亮,偶尔还有些黯淡无光的眼睛,却在失神的这一刻里陡然亮了起来。
仿佛盛满了白日里的星子,熠熠明媚,即使有镜框遮掩,依然能看清那后面笑得很轻盈雀跃的昳丽眉眼。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
郁白收回视线时,恰好望进谢无昉的眼中,连忙敛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前面讲到哪里来着……对了,你这一步为什么这么下?”
他向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棋盘与错落的黑白云子示意,想让话题回到被意外打断的围棋学习。
可坐在对面的男人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回答他的疑惑,也没有垂眸去看那片棋盘。
四目相对中,那片灰蓝的湖水里正涌动着某种他没能读懂的复杂波澜。
郁白怔了怔,回想起刚才那个意外的停顿。
……是在好奇他为什么笑吗?
是因为那条柯基居然叫张伟。
他习惯性地想要这样主动解释,可话音出口之际,却又有点犹豫。
郁白曾经跟谢无昉解释过那个与群星市欢迎短信有关的双关梗为什么好笑,也对他解释过驼着背被门卫大爷喊作小朋友的袁玉行为什么惹人发笑。
可与它们相比,张伟笑话的理解难度要高上很多。
郁白都不太确定该怎么解释才最恰如其分。
不曾在这片土地上长久生活过,没有被各种文化浸润过的语境做基础,要怎么理解张伟这个最泛滥也最普通的男性人名,被冠在一条本该叫做球球或招财的可爱小狗身上之后,骤然形成的矛盾感和荒诞感呢?
对谢无昉来说,这条短腿柯基无论叫什么名字,恐怕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肯定不会觉得这个名字好笑的。
尽管如此,郁白想了想,还是主动道:“我刚才看到那只小狗,想起它有一个听起来像人类的名字,就忍不住笑了。”
他话音轻快,面露一点点期待。
然后,看见对面的男人果然没有笑。
灰蓝眼眸中的郁色甚至更深了一些。
……好吧,解释笑话失败。
郁白倒不觉得失望,只是隐隐有些遗憾。
一种潜意识里其实早已对此有所预料的遗憾。
生长在此间的人类,与来自彼岸的神明,终究是太不一样了。
彼此之间仿佛隔着一条巨大的河流。
寻常的船只显然是渡不过去的。
况且,他也从来没有幻想过,要彻底渡过这条河。
郁白的思绪乱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继续问点围棋问题,给屋外真正的围棋爱好者们制造一点学习机会。
他神思游离,没意识到眼前的非人类不仅没有笑,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刨根究底地问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走神了。”
在教得很用心的老师面前,郁白老实地低头认错,想将话题聊回去:“所以,前面你落下的那一步是……”
他的话音未落,却被另一道微微有些冷冽的声音打断。
“围棋不能让你开心。”
黑发蓝眸的男人不再看那一方棋盘与云子,而是定定地注视着他,话音笃定。
“你不喜欢围棋。”
……怎么这就被看出来了!!
真实的心情蓦地被戳穿,郁白抬起眼眸,十分错愕地望过去,下意识想要解释:“我——”
可对方需要的并不是解释。
在心间忽地漫上的慌张与茫然中,郁白竟听见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
神情专注如初的老师反过来向学生提问。
他问得很轻,却格外认真。
“所以,什么才能让你开心?”

第054章 异时20
与他面对面的男人说话时,那片极为剔透的灰蓝湖水便毫无遮掩地流淌到了郁白眼中。
那里面澄澈宁静,波光粼粼,仿佛能映出湖底那颗透明的心。
也许是谢无昉的语气太认真,目光又太澄净,一时间,郁白甚至忘记了最近频繁涌上心头的羞怯情绪,也忘记了要脸红。
他只是有点呆地蓦然睁大了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又十分无措地回答近在咫尺的男人。
郁白说:“我……我现在就很开心。”
意外瞥见阳光下屁股圆滚滚的柯基张伟,他觉得开心。
意外听到如此赤诚直白的关切,他当然也会觉得开心。
“刚才那一刻是。”
谢无昉的话音却很笃定,平静地指出了郁白含糊回应里的小小问题。
“但现在不是。”他说,“学围棋的时候也不是。”
“你的表情和眼神看起来很不一样。”
本来就因他的突然提问而猝不及防的棕发青年,再听到这番认真的陈述,不禁又呆了一下。
紧接着,白皙的耳垂便迅速染上了虽迟但到的薄红。
不是,没事观察这些干嘛啊!
前面不是应该在全心全意教他围棋吗?!
这家伙真是时而过分抽离,时而过分敏锐,听不懂关于柯基名字的笑点,却将他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这才过去多久,曾经在循环里初次遇见时,还会很不确定地问他是不是在生气的人,如今竟然已经能从细微的神情里,暗自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开心了。
……真是可怕的学习速度。
郁白想,今天非人类问的这个问题,恐怕是没法再用拖延或欺骗的方式糊弄过去了。
他问得那么认真,以至于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转移话题。
郁白看着对方始终没有移开的灰蓝目光,在好好回答之前,先头也不回地朝门外喊了一声:“中场休息了!”
现在不是学围棋时间了,不准再偷听。
清澈明亮的话音落下,门外霎时传来一连串慌里慌张的脚步声。
以及各不相同的三道话语声。
“……咳!我怎么散步到这里来了!”
这是平日里一本正经的老人。
“唉呀张伟怎么到处乱跑!我去追它!”
这是本来就没个正形的老小孩。
“小白哥哥对不起哦,我们不偷看了。”
这是最诚实也最不加掩饰的小女孩。
蹲在地上的何西站起来离开前,还懂事地帮棋室里的人关上了门,怕他们再被打扰。
木格移门被轻轻拉上,清淡的声响如列车渐渐远去,初夏的阳光依旧热烈鲜明,铺满了整间典雅诗意的棋室。
近处便只剩下目光沉静的男人了。
棋桌另一侧的蒲团上,端坐着的郁白在等屋外的人彻底走远,不知不觉间,竟看得出了一会儿神。
窗外树木蓊郁,气温燥热,偶有悠长的蝉鸣,仿佛一副既宁静又浓烈的夏日油画。
那双世间罕有的异色眼眸,比远处蔚蓝的天空还要剔透美丽。
直到又一声遥远的蝉鸣响起。
郁白才蓦然回神,总算收起了乱飘的心绪,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我可能确实不是很喜欢围棋,也没有什么天赋,而且,围棋比我之前想象得更难学,所以总是走神……抱歉。”
他先拾起了谢无昉前面下过的结论,老实地承认错误。
谢无昉静静听着,问道:“那之前你为什么说想学?”
“而且,你今天很着急地要来棋室。”
……因为人类是一款经常死要面子活受罪,总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笨蛋!
郁白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语气十分诚恳地给出一个尽量让人类看起来不那么傻的答案。
“因为我看你下棋的时候觉得很厉害,看得特别专心,就以为自己想学围棋。”
为什么看得特别专心呢?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手控的部分就不必提起!
幸好,谢无昉听到他这样说之后,没有再问为什么。
男人的视野里已不再有围棋,而是再一次问起那个问题。
“你不喜欢围棋。”他问,“那什么才能让你开心?”
郁白反射性地回答:“其实我现在就很开心……真的。”
因为他不用再假装自己想学围棋了,整个人都轻松了好多,如释重负。
也因为忽然发现有人这么关心自己。
……哦,不是人。
“很多事都能让我开心。”
为了给自己的答案增加说服力,郁白尝试举例:“比如听到小狗有个奇怪的名字,或是发现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又或者是,知道他们三个躲在门口偷偷听课,觉得很好玩,就也会感到开心。”
可是他这样说下去,同时注视着对面正安静聆听的男人,却渐渐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些好像不是谢无昉想要的答案。
那双灰蓝的眼眸格外的静,其间悄然蔓延着一种无声的等待。
郁白因而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件事。
此刻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间素净雅致的棋室里学围棋?
本该在一顿热闹晚餐后就与张云江告别的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古朴幽静的庭院大宅,度过奇遇般的一晚呢?
是因为谢无昉忽然提出了下棋的事。
当时的郁白以为只是误打误撞的巧合,还庆幸着这个巧合的发生,让袁玉行有了名正言顺与老友再多待一阵的机会。
而昨晚在套房里聊天时,谢无昉问过他,今天为什么难过。
散落的碎片一下子连成了线。
所以……谢无昉是因为发现了本要与老人告别的他心情低落,又想起他曾经说过特别想学围棋,才会在席间突然提起下棋的事吗?
是想让原本很难过的自己开心起来。
是他做的,能令郁白开心的事。
而不是奇怪的小狗名字、地球上的好天气、躲在外面偷偷听讲的人类……这些表面上似乎与谢无昉没有关系的事。
可其实,这些开心的事恰恰都是因为谢无昉,才降临到他身边的。
如果不是这个住在他家隔壁的非人类,他仍过着平静庸常的日子,不会认识一只叫张伟的柯基,不会试图去了解难学的围棋,也不会看到此时此刻的美丽天气。
那场突如其来的时间循环,那份以永恒为名的珍贵礼物,以及之后莫名乱来将他们卷入异时空的完蛋,带给他的绝不仅仅是麻烦和痛苦。
还有很多鲜活灿烂、难以用任何语言准确描绘的美丽心情。
这样奇遇般的相逢与相处,就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谢无昉不需要再为他做任何别的事。
想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的郁白,正要告诉身边人自己的心情,却先听见了谢无昉的声音。
“你想离开这个时空,回到现实世界,是吗?”
陷入思绪的郁白沉默了太久,始终注视着他的男人便先一步开口了。
闻言,郁白短暂地怔忡片刻。
其实距离一行人被卷入这个时空,总共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令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穿越之初最关心的那件事:离开这个时空的方式。
郁白甚至是主动不去想这个问题。
或许是因为,在眼下的时空里,逃离了家暴的小女孩会露出天真快乐的笑容,本已逝去的老人可以同他们聊起午餐的菜式,黯然神伤的生者则能在稚童的躯壳里肆无忌惮地哭泣。
……还有,不用记挂着上班或赶稿的严璟与他,像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酷热暑假,暂时丢开不想写的作业,结伴而行,自由又快乐地消磨着本应无所事事的夏日时光。
他想离开这个时空,回到现实世界吗?
“是。”郁白轻声回答他,“我得回去。”
如果这两个时空只能存在一个的话。
但这显然是个毫无疑问的如果。
在完蛋导致袁玉行无故变成小孩模样的时候,郁白问过谢无昉,这个小球以后还会造成什么样的意外,比如万一里面的时空不小心漏出来,会不会造成什么悖论之类的,把地球炸了?
谢无昉的回答是有可能。
要是只能存在一个时空,郁白会选择那个有着金色电梯的现实世界,而不是眼下这个或许更美好的时空。
当然,前提是他能找到离开的方式。
听他极轻的声音,谢无昉沉默了一下,问:“为什么?”
“在这个时空里,你开心的时候更多。”
……怎么还在惦记开心的问题。
郁白忍不住笑了,浅淡的眼瞳中闪烁着笑意。
“对我来说是这样,但对别人却不一定是。”
现实世界和这个时空,是从他在心理咨询室讲完水管小星星故事后的那一刻,开始变得不同的。
类似于由一个选择开始了分岔的平行时空。
本来两者之间的区别不大,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轨迹都没有被郁白影响,即使有影响,范围也局限在群星市之内。
但就在他拽着谢无昉跑出派出所的那一刻,引发了全球性的天空异象。
即使现实世界里后来也出现了这个异象,但出现的时间点不同,郁白不确定这会改变多少人的人生轨迹。
要是现实世界中某个原本正常度过了昨天下午的人,却在这个时空里因为陡然出现的异象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或许就能在千里之外掀起一场飓风。
这场飓风发生在九天前,或是九天后,也会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人类从来都生活在这样一种紧密关联、互相影响着的链条中。
郁白不愿意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私心,去主动改变无数陌生人原有的命运。
“而且,”他继续说下去,“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我也会有很多开心的时刻。”
可谢无昉却问:“别人?”
“对,地球上的其他所有人。”郁白解释道,“我不想贸然改变他们的人生。”
他看见那双灰蓝眼眸中仿佛不能理解的漠然。
独自来到人间的神明,并不在乎那些渺小的人类。
从昨天开始,郁白已经渐渐意识到这一点了。
对此他选择尊重,并不打算强迫谢无昉认同一些可能是人类独有的观念。
郁白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想象而已,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呢。”
他刚进来时就问过对方,能不能让他们回到现实世界。
谢无昉说了不能,因为会有后遗症。
想到这里,郁白有点发愁:“如果这个时空一直发展下去,会不会也有后遗症啊?”
“现在还是在过去,但等时间流逝到了我们进来的那个节点之后,就等于同时存在着两种未来……这是不是也算悖论?地球不会因此混乱到爆炸吧?”
他喃喃自语着,身边那个比他更了解时间与空间的神明,便随之应声。
“不会爆炸。”
郁白松了口气:“那就好。”
“会消亡。”
原来只是会消亡而已。
……等等!
会什么??
第一次知道这点的郁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这跟地球爆炸有什么区别?!”
与他的惊骇不同,谢无昉依旧神情冷静,甚至真的为他解释起两者的区别。
“不会对周围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这个星球不存在了。”
郁白足足花了一分钟来理解这句非常简单好懂的话,然后倒抽一口冷气。
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讲这么可怕的后遗症啊!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早点说他就能——
……好吧,早点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才过去一天而已。
还有八天时间。
郁白顿时有了危机意识,决定等下就再去问一次张云江的遗愿,尽可能探索能终结并离开这个时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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