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句话,季无风立即就懂了,为什么元归云不愿意他晚上再来。
他帮宋城报仇,元归云怎么知道?
答案显而易见,是在他之前来的小结巴酱说的。
元归云说他不惊讶,别人很惊讶的意思也很明确——他知道自己跟宋城只是前朋友关系,理解他为什么会帮宋城报仇。但是别人,也就是小结巴酱他很惊讶,于是跑到他老婆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他跟宋城之间的八卦,把老婆也给说惊讶了,误以为他跟宋城之间曾有一腿。
老婆一定是相信了小结巴酱说的话,这才导致元归云对他的态度转变,希望他今天不要再出现了。
一句话,小结巴酱背刺他跟宋城。
季无风想通了这点后,直接气乐了。
“小结巴酱啊,小结巴酱,小爷我真是小看你了!当年你喜欢预言家喜欢成那个样子,也不见你那么雄起过,现在厉害了,敢造我的谣言是吧?”
季无风转身去找方月夜算账,他特别凶残地直接手握一把锋利的菜刀,来到混沌群体,冷笑一声,跟个流氓一样,瞬移过去用朴实无华的刀法,去砍方月夜。
方月夜一边躲,一边露出虎牙,故意笑的很纯洁:“呐,猪三你那么暴躁,是不是心虚了啊?”
方月夜的心受伤了,他绝口不提自己自损了五百的事情。
季无风又是一阵冷笑,危险地挑高了眉,一刀扎在了方月夜的胳膊上,没见血,飙出来的全是木屑。
“打小报告,背刺我是吧?我今天就把你这一个木偶身体,给削成木棍,呵呵。”
他们两个人打打杀杀闹出的动静太大,刚加入混沌群体的普通人非常懵逼地看着代理大群主被拿着菜刀砍,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旁边有群主笑嘻嘻地安慰新人:“别害怕哦~大群主的异能是极其特殊的【木偶】~现在使用的身体都是木偶替身~谁也不知道他的真身在哪里~砍不死哒~怎么样,想跟着一起砍砍大群主吗?这是金属刀~走,一起吧?”
新人懵逼地拿着金属刀,又懵逼地跟着群主们凑热闹一起砍代理大群主,最后,他懵逼的流下了两行热泪,打湿了满是灰尘的面部。
笑……大家好像都在笑,而他好久没有笑过了,差点忘记了笑是如何发出的。
因为这件事,季无风整整拿着菜刀砍了方月夜三个小时,从天还没黑,追到天黑,还是不准备停手。
方无夜也没想到季无风会那么疯狂,喘着气说了先暂停一下之后,对季无风说:“猪三呐,其实,我没希望了,你也没希望了。糖酱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心里都装过人了,你甚至还有好几个前任,我们死的一点也不无辜,出局了。唔,何必更达不到糖酱的标准,也彻底出局了,虽然我一开始就觉得他就没有进局的资格。”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有什么难的?还有,谁跟你说我出局了?”
季无风颇为看不起地瞥了方月夜一眼,转了一圈菜刀,才一字一句道:“我每次遇见新的喜欢的人,都会获得新生。然后我一心一意地跟他在一起,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至于分手后,我的心死了,那个我也就死了,后来遇见下一个,我又变成了崭新的我。我完美符合我老婆的择偶标准,有问题吗?”
方月夜沉默两秒,朝季无风吐口水:“你真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要脸能追到老婆吗?老婆不喜欢我脑子里装过人,我就换个新脑袋,不喜欢我的身体,我就换个新身体,只要我认为我是崭新的,我就是崭新的。”
“小结巴,你就是恋爱谈的太少了,所以才会在这里可笑的说要踢我出局。我不想出局,谁也无法剥夺我追求老婆的资格,懂吗?”
季无风嗤笑:“小孩。”
方月夜:“……说的很棒,但我给你打分零分哦,你我之间,糖酱明显更喜欢我吧?他愿意跟我做朋友哦!”
眼见两人又要打起来,一只黑鸟笨拙的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开口说话了。
“滴滴滴,群消息,群消息,@全体成员,我要死了,盛情款待请各位吃席啊。下面说一下我的遗言:要代理大群主主持我的葬礼,吃席要喜丧风格,每个群都准备一句冷笑话,送我上路,感恩各位。”
季无风放下高举的菜刀,看着传递消息的黑鸟:“怎么又肥了?再肥就成走地鸡了,到时候能加餐。”
黑鸟:“哈哈哈哈,笑话真冷。”
方月夜:“恭喜呐,你可以去地下就职,当阴间喇叭了。”
黑鸟:“哈哈哈哈,又冷又好笑。”
两人满足了黑鸟的怪癖,黑鸟才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
“@全体成员,丧尸围城,进攻了第四基地,现在已经攻进来了吧?”
“我早就用塔罗牌算过了,建议第四基地改名,可惜基地长不信塔罗牌,只信道术,坚持不改。现在好了,不怕晦气,也不用改了,整个基地直接无了,地狱级别的冷笑话,可真是冻死我了。”
黑鸟说着哈哈笑了一声,身影逐渐变淡,直至彻底消散了。
季无风跟方月夜沉默了,方月夜突然问一旁的光头群主:“群喇叭是不是在第四基地?”
那个群主盘了一圈自己的光头,说是的。
所有人:“……”
“我记得群喇叭还是个坐轮椅的残疾人士?”有群主补充道。
所有人:“……”
季无风最后总结:“各位群主,找一下冷笑话,准备吃席吧。”
“不~我的喇叭~!”
一个群主突然泪流满面,大喊一句,扭身朝基地外跑去。
方月夜听见有群主补充道:“这个我知道,他最近跟群喇叭网恋了,正在热恋中,还没见面呢。代理大群主,要拦着吗?”
丧尸围城……第四基地现在肯定已经沦陷了。
方月夜说:“呐,拦什么,群喇叭不是挺喜欢听笑话吗?”
其他人想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群主明知会死,还去送,是个挺冷的笑话,群喇叭肯定喜欢。
这样一想,大家也不去拦着了,虽然开始也没有坚决地准备拦着。
毕竟混沌群体,自己的命就跟自己的命一样,只能自己管理,别人不会插手。
季无风却看着这个群主越来越远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元归云上午问的那句话,缓缓眯起了眼。
只是,巧合吗?
江西糖这一觉,睡到了天黑。很奇怪,睡少了困,睡多了又头疼。
简单地吃了下晚饭后,元归云见江西糖脸色仍然倦倦地,便提议:“公主,要不要出去消消食?”
江西糖想了想,自己来到第三基地,就出去了两次,便点头同意了。
元归云打开行李箱,翻找了一下,低声询问:“公主,这三双手套,你喜欢哪一个?还要带小熊手套吗?”
江西糖蹲下来,认真观察了一番,用手指选了一个。
“Daddy,要戴这个小黄鸭的。”
“嗯,围巾呢?这个?”
“可以!”
元归云将公主包裹严实后,看了看,觉得这个长款羽绒服有些太素了。
他让公主乖乖地坐着等了一会,用金线勾勒出了一个跟手套的小黄鸭,贴在了羽绒服的胸口处,跟鸭鸭手套相互呼应。
江西糖用指尖轻轻地摸了摸丑萌丑萌的小黄鸭,心情立即变得特别好。
他好像对这些可爱的小装饰品,毫无抵抗力。
最后要出门的时候,元归云将只有自己一个手掌大的小字典,装进了公主纯白色羽绒服的口袋里。
他拿出这件羽绒服,就是因为口袋很大,可以装进小字典。
江西糖用白嫩的手像安抚小动物那样,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感觉到很安心:“差点把它忘记了,有了小字典,我就不怕何必了!”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出门了。
这次,江西糖因为出来的目的是想消食,没让元归云抱着走,要自己走。
元归云说好。
最初两个人走在同一水平线,江西糖还用手攥着元归云的衣袖,但不知不觉中,他的脚步越走越轻快,最后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手,走在了元归云前面。
“Daddy,可能真是睡多了,我发现我吹了吹风,脑袋就不痛了……”江西糖晃了晃脑袋,语气很惊喜。
元归云回复了一个嗯,公主走在前面,他就脚步稳健地跟在公主的身后。
两个人之前的距离很近,但却又存在着间隙。
江西糖在前面走着走着,会突然间扭头,停下来看元归云在不在自己身后。
每当这时候,元归云也会停下脚步,灰眸静静地看着公主,低声不厌其烦地询问:“公主累了吗?”
“我不累。”江西糖摇头,到了第六次这样,他才说出原因:“Daddy没出声,我其实只是想看看还在不在我身后。”
元归云低声问:“我不在公主身后,那我在哪里呢?”
“嗯……我也不知道,也许忽然间,就消失了,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又或者已经回了家?”
“公主,第一,我不会飞,所以不会在天上。第二,我要保护公主,所以不会丢下公主,自己回家。”
江西糖顿了顿,小声地说:“我好像没有走在别人前面过,然后,思绪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总是后面被拉着的那个人,他的前面总是别人的背影,而不是未知的路。
“走在前面跟走在后面,有什么区别吗?没有人能一直走在最前面,也没有人一直会走在后面,人走路的时候,永远是动态的。”元归云说。
江西糖愣了一下,忽然转圈圈,绕到了元归云的身后,柔软的手心推了下背:“Daddy,你走两步?”
元归云走了两步。
江西糖跟着元归云的脚步走,蓝眸看着他高大宽厚的背影,突然间,觉得好像确实没区别。
他刚才走在前面的时候,心里想到自己以前一直走在人后,不自觉就开始担心Daddy会消失……因为以前走在后面的自己,没人看着拉着,一定会掉队的。
可现在,他再次走在后面,那种害怕前面人会不等自己,会丢下自己的感觉,没有了。
“好神奇。”江西糖蓝眸亮了一个度,又转到前面跟元归云说这件事:“我觉得我好神奇啊!Daddy,我对同一件的事情的感觉跟认知,在短短的几秒当中,是会变的,我也是动态的!”
他刚才还觉得走在后面的人会害怕,现在又觉得不会害怕了,跟走在前面,没有区别。
“每时每刻的公主,都是崭新的公主。”元归云赞同公主的新发现,他态度很认真,不知道还以为江西糖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不管公主发现了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又或者是寻常人总是忽略的细腻情感,还是根本没必要探讨的情绪反差,在元归云这里,公主得到的永远都是耐心的回复。
每一次的发现总是会被重视,这也是为什么江西糖的问题越来越多,思维越来越活跃,他的情感也越来越充沛的主要原因。
思考才能发现问题,麻木只会一成不变。
江西糖现在就跟一个对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转变全部都好奇的小朋友,他的脑海里藏着天马行空的十万个为什么。
他接受新知识的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产生的困惑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有些困惑甚至只是一些无厘头由想象滋生的产物,没有原因,没有逻辑,也没有理由。
“Daddy,你刚才说你不会飞,如果我突然会飞,只能在天上生活,而你在地面,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见面呢?”江西糖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联想到这,扭头问元归云。
元归云说:“我会建造一层高塔,一直搭建到天空之上。我借高塔上云端,公主借高塔下人间。”
江西糖又问:“Daddy,你说这个考场的天空上的星星,是真实的吗?会不会其实这些都不是星星,而是某一种恐怖生物的眼睛呢?”
元归云问公主:“眼睛有什么用?”
“看见?”
“那这些星星现在就在看着我们。除了看见之外,眼睛还能做什么呢,公主?”
江西糖想不出来了,摇了摇头。
“这些生物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们。而它们在看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用眼睛去看它们,就这样,也只是这样而已。”
“Daddy,你这样一说,天空上的是星星还是眼睛,好像都没有区别?”
江西糖原本被自己的假设吓到,现在又不害怕了。
“影响不到我们,没区别。”
“如果能影响到我们呢?”
元归云抬头看了星空一眼,语气淡淡道:“既然它们能影响我们,就说明跟我们之间存在关系,既然存在关系,那我们也同样能找到方法影响他们。”
“不甘心只待在天上看着,非要下来伸手,那也没必要一直待在天上了。我们可以找个机会,抓住手,把它们都拽下来。到时候,这些恐怖生物的眼睛跟人类的眼睛,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元归云说的很认真,好像天空上的星星真是某种生物的眼睛一样。
这种认真,却让江西糖想说的问题越来越多,让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诉说欲望。
“Daddy,我之前感受到死亡,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正的死亡,但是,我有点惧怕也许会迎来的第二次死亡。”
江西糖低声说:“我怕我第二次死亡后,一睁眼,发现自己会到第四、第五、第一百次元的空间,没有尽头。”
“公主对死亡的感知是什么呢?当时有什么感受吗?”
“……没有感受。”
元归云:“公主可以好好地回想一下,是不是只有死亡前,跟复活后的感知?”
死亡前的痛苦与复活后的迷茫,在死亡本身这个阶段,是没有感知的。
江西糖认真想了好久,才点头说是的。
“人的出生跟死亡,本质是不具有任何情感的。公主,真正的死亡后,你就不知道世界,不知道他人,更不知道自己,没有痛苦,是一片虚无的无敌状态。”
“到时候,公主都无敌了,还会怕几百次元吗?如果有恐惧,那就是还未死亡,依旧活着。”
元归云: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可公主难道因为可怕活着会带来的那些恐惧跟未知,就不想活着了吗?”
“没有!我要活着……那句话怎么说?”
听到这江西糖哪里还怕什么第二次死亡啊,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语气认真地说:“Daddy,我有活着的勇气!”
“嗯。”
元归云抬手摆正了被公主拍歪了的小黄鸭,沉声肯定道:“我一直都看见了。”
江西糖问了很多奇奇怪怪、天马行空的问题,元归云也回答了很多,一个不漏,每一个回答都有理有据。
最后江西糖从自己身上发散的思维,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Daddy……你知道什么是直播吗?”
“嗯,公主又想到了什么?”
江西糖看了周围一圈,因为天黑了,什么也看不太清。他只能看清一点头顶闪着星光的夜空。
“……我的家长们,现在会再看我们吗?就跟我刚醒来看见的直播一样,我在里面,他们在屏幕的另一端看着我。”
“只不过现在,没有显示可以交流的那种页面……”
江西糖跟元归云描述了一下自己看见的那种透明字幕,他可以通过字幕上飘过的文字,跟家长们进行交流。
“公主很在意这个吗?”
“也不是……我只是忽然间想到了这种可能。”江西糖说。
至于在意不在意?他一出来就被看着,说再意也不在意,可说不在意,有一瞬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感,让他的心颤了一下。
至于别的情绪,目前还没有什么想法。
元归云灰眸微闪,顿了下,问道:“公主还记得刚才问的星星是眼睛的问题吗?”
“记得,Daddy说星星跟眼睛没有区别,我思考后,非常赞同这个观点。”江西糖说。
元归云说:“我还有第二个衍生的观点,公主想听吗?”
衍生出来的观点?
“要听!”
“每一个人都有眼睛,眼睛的作用是看。我现在是不是在看着公主?”
江西糖点头,没错,Daddy的灰眸现在正在注视着他。
“方月夜有没有用眼睛看公主?宋城、季无风呢?他们是不是同样用眼睛看公主?人类普遍感知对方的存在,就是用眼睛看,眼睛的作用是看人,对吧?”
“可就算Daddy的眼睛,他们的眼睛,人类这个物种的眼睛都在看着公主,又怎么样呢?公主除了感知到被注视外,这些眼睛会对公主产生其他影响吗?”
“没有其他影响……只是我感觉自己被盯着看了。”江西糖摇头道。
“公主也赞同这个衍生的观点,是吗?”
“赞同!”
“那么,不管公主的家长们现在有没有在看公主,公主都没必要在意了。”
“直播又怎么样?他们就跟星星,别人,人类都长的眼睛一样,只能看着,对公主造不成任何伤害。”
听到这,江西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公主,你会发现,只要活着,就会被注视。既然到处都是眼睛,那来自哪个次元的眼睛,重要吗?”
江西糖飞速摇了摇头说不重要,把围巾都晃松了一点。
元归云停下来说话,伸手将公主的围巾重新整理好,又把额头有些遮挡住公主视线的碎发,往帽子里拨了拨,才语气平静地说:“不管那个次元的眼睛,就看着吧,也只能看,不需要太在意。除非有那双眼睛,不满足于仅仅看着,还想伸手的时候——”
“Daddy……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江西糖突然听紧张了。
“我教公主怎么办,不用怕,很简单。”
“假如这双眼睛从这个方向看过来。”元归云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将公主搂在怀里:“它看着我们,我们也看着它。”
“记得星星吧?一旦它伸出手想入侵,手必定会伸到我们面前,到时候我们直接拽住它的手腕,把它拉到我们面前后,再看着这双眼睛……公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警告的话?”
元归云低声给了开头:“看可以……”
江西糖想了想,目光落在自己伸出去的手臂,补了后一句:“别伸手?”
江西糖把这句话说完整:“看可以,别伸手?”
“对。”元归云重复:“是看可以,别伸手。”
江西糖看着元归云假设眼睛看来的方向,因为这句话,忽然生出了无限看回去的力量。
直播,有没有人在看自己,忽然间都没那么恐怖了,他也不在意了。
元归云说:“公主,这句话适应于所有的眼睛,也适用于所有的次元。”
看可以,别伸手想入侵。
这是元归云对屏幕外或许正在看着他眼睛的态度,并且全部一视同仁。
“Daddy!!!”江西糖突然莫名激动了一会,热血地对着空气打了一拳头:“我、我说完这句话后,还想打这双眼睛一拳,不,是两拳熊猫眼!”
元归云嗯了一声,没有看不起公主的拳头,反而低声说:“这个时候,公主竟然还送它两个熊猫当礼物,很懂礼貌,也很有待客之道。”
元归云,重新定义待客之道第一人。
第043章 第 43 章
“Daddy, 没错,我是懂礼貌的。”
江西糖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抬起头看着满是星星的夜空,忽然玩心大起, 跟过家家似的, 对着天空挥了挥手, 软乎的嗓音同时兼具天真与理智:“星星你们好,希望你们也能懂礼貌,我们就这样隔着那么长——那么长的距离, 看着彼此就好啦,记得不要伸手哦。”
元归云等公主蹦蹦跳跳消磨掉了因为这句话带来的激动,才低声问:“公主,星星如果在看我们, 就一定能听见公主的劝告。天色不早了,公主要再走两圈, 还是回家呢?”
其实地面区白天都没什么人,更别提晚上了。而今晚上的人, 更少,地面几乎空荡荡的,没人影, 只有沉默的寒冰。
江西糖只不过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跟元归云的一问一答上了,所以没有察觉到奇怪之处,更没有在意。
他现在感觉头也不困倦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再加上最后累了, 于是没怎么迟疑,点头说:“要回家!”
回去的路上, 元归云提了风筝的事情。
“公主放飞的风筝没有在天空飞多久,就落在别人手中了。我已经决定帮公主把风筝拿回来。”
元归云这次没询问公主要不要把风筝找回来,而是说出了他自己的决定。
“哎?风筝现在在别人手里?”
江西糖想到这个自己亲手放飞的风筝,因为时间很短,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关于风筝的各种小细节,例如他在两侧画的自己跟daddy的小人涂鸦,其实乍一看在两侧,实际上是大手牵着小手,并没有真正的分开。
“……这个风筝是Daddy跟我一起做的,我很喜欢,非常喜欢,特别喜欢。如果不是因为考题要求,我、我一定不会舍得放走它。”江西糖抿紧唇,一直到家门口,才做出了决定,颤抖着浓密的睫毛,蓝眸中的光比天上的星光还要璀璨明亮:“可是……是我亲手放风筝走了,我断了线,风筝飞向天空的时候,它就不再属于我了。”
“会捡起风筝的人,一定也是喜欢风筝的人吧?这样的话,这个风筝就会收获三份喜欢,我的,daddy的,还有它的新主人。”
江西糖最后说:“如果daddy是因为我才想找回风筝的话,我觉得我想放弃抢回它;如果daddy是因为自己喜欢风筝,要去拿回来,我会跟daddy一起去。”
元归云脚步微顿,低声问了一个问题:“那公主现在还喜欢那个风筝吗?”
“喜欢。”江西糖点了点头,又摇头说:“只不过,我不想因为我曾经拥有过风筝,在放飞风筝后,就霸道的不许风筝被人捡到。我可以接受别人捡到它,也能接受别人拥有它。”
江西糖的想法很简单,他断了线,放风筝走了,风筝就不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所有人都可以捡到,拥有这个风筝。
但同时,他也没要求元归云一定也要跟着自己放弃,因为放飞的风筝,是自己。
归根结底,风筝是daddy做的,他画的涂鸦,没有什么建设性的帮助。
“公主是觉得会捡起风筝的人一定能喜欢,爱惜它。”
元归云低声说:“只不过,让公主失望了,捡到风筝的人,是个丧尸。”
江西糖愣住了:“……丧尸?丧尸也会喜欢风筝吗?”
元归云语气淡淡,虽然没见过那个丧尸,却好像已经隔着未知的距离看透了它:“它不会,所以我想帮公主拿回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