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冷静。”秦时费力的把注意力从贺知年的双手上移开,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随手又把捆着沙鼠头领的布带又检查了一遍,生怕贺知年大意,捆的太松,让这个肥耗子再逃走了。
沙鼠王一动不动地瘫着,手脚松软,尾巴也软绵绵地垂着。沙鼠群则围成了一个圈子,有些焦躁不安地守着它们的头领。
贺知年头也不抬的哼了一声,“生活所迫啊。挨饿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
秦时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会经常挨饿?”
他觉得贺知年本身的仪态风度、以及他带着两名随从的事实都昭示着他的出身应该是不错的。在这个时代,贫富、阶级之间的差距几乎是不可逾越的。贫家子弟或许会经常忍饥挨饿,但富家子弟,又有什么样的机会挨饿?
贺知年挑眉看了看秦时,觉得他一边咽唾沫一边拼命转移注意力的样子挺有趣。乍一见这个人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个刚还俗的和尚,后来接触多了,就会察觉他跟出家人可没半点儿关系。
尤其现在这个时候,能对着一堆耗子的尸首流口水,这肯定不是出家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来历成谜。穿着打扮、随身物品都非常奇特,比如匕首的制式、水囊的样子和材质,他就从来没见过。
没有在陇右一带的世家大族找到可以对应的线索,贺知年甚至开始怀疑他会不会是长安城里的门阀在暗处培养的杀手之流。
但这个怀疑也被他自己打消了,因为秦时的性子实在不像。他太直白,从他号召院子里的人跟他一起拼命,贺知年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小子应该是在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里长大的。
秦时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傲气,甚至还有几分不自觉的任性,让贺知年觉得,他一定是在一个倍受宠爱的十分宽松的环境里长大成人的。
他猜不出秦时的来历。
秦时还在等着贺知年回答他。
贺知年就笑了笑说:“我家境还不错。不过,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父亲常年在外,家中是继母操持家务。她对我十分厌恶,下人们见风使舵,对我这个小孩子自然不会多么尽心,挨饿受冻都是家常便饭。”
秦时皱眉,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他最痛恨的就是磋磨小孩子,或者虐待小动物的人。这种人自己懦弱卑劣,却在更弱小的同类身上寻求掌控的快感。
简直不配为人。
“我还没说完呢,”贺知年被他的表情逗笑,唇角微微挑起,“后来我舅舅舅母发现了,就强行把我接走。我是在舅舅家长大的。再后来自己去投军,行军打仗,自然也少不了会遭遇困境,只是挨饿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秦时不由得点头,这句话真是说进他的心坎里去了。他在现代社会里的时候,也经常会被送去做野外生存训练,或者遇到出任务跟总部失联的状况。在那种情况下,还不知会遇到什么野生妖族,保住自己和战友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挨饿,确实不算什么。
秦时焦躁的心情也平息了许多,他在贺知年身上找到了一种战友一般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仿佛是一种源自心灵深处的直觉,告诉他贺知年这个人也曾经上过战场,遭遇过种种危险,有过与他相似的经历。
这种找到同伴的感觉,带给秦时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贺知年试了试空气流动的方向,把剥下的沙鼠皮往下游的方向挪了挪,堆在一起用火折子点燃,然后用匕首挑着处理过的沙鼠肉放在火上烤。
沙鼠皮富含油脂,倒是很快点燃了,只是会冒出烟气,而且味道也不太好。好在地洞高阔,空气流通的状况也好,不至于熏到他们。
点燃的鼠皮也对远处的沙鼠们造成了一定的威吓,令它们又向后退开了一段距离。
秦时虽然饿得眼冒绿光,也对他的做法表示赞成。毕竟沙鼠常年生活在地下,出入的都是阴暗潮湿的环境,谁知道它身上携带了多少病菌。要是他们吃了生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病,那真是离死不远了。
贺知年把挑在刀尖上烤得表皮发焦的沙鼠肉递给了秦时。
秦时一口咬下去,觉得魂儿都飞了。这一刻,他顾不上考虑烫不烫、有没有彻底烤熟的问题。他的全世界就容得下这一只烤焦了半边的沙鼠。
第一只被他狼吞虎咽的吃干净,第二只又递到了他面前。
秦时几乎是动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了继续狼吞虎咽的冲动。他在这里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同伴。而“同伴”的身份,意味着他们要公平地分享资源。
“给我。”秦时不去看那块递到他面前的肉,“我来烤。”
“你先吃。”贺知年低头扫了一眼他的手。秦时的手指仍在抖,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秦时没力气跟他吵嘴,抬手把匕首抢了过来,将刀尖上挑着的沙鼠递给了贺知年,自己从脚下的石头堆里拎起另外一只剥了皮去除内脏的沙鼠开始在小火堆上翻烤。
贺知年微微一笑,也没有推辞,低头撕咬起来。
饥饿引发的想要疯狂进食的冲动慢慢平息下来,秦时觉得自己的脑筋都变得清楚了。
有了亲身经历,他有些理解为什么饿久了的人,有的真会被自己活活撑死。因为那股疯狂进食的冲动,真的会吞噬掉理智。
还好他挺过来了。而贺知年看上去比他还要冷静一些——或许真是挨饿的次数太多,抵抗力都跟着增加了。
鼠皮生起的火堆没有那么耐烧,至少不够他们把所有的鼠肉都烤好。于是他们只能把剥了皮的几只简单烤一烤吃掉,其余的挑了几只看着肥壮的,把尾巴系在一起带着走。
接下来还不知能不能找到吃的,地洞里温度较低,这些沙鼠短时间内是不会腐坏的。
在点着了沙鼠的鼠皮之后,贺知年就十分宝贝的将火折子收了起来。这会儿他们除了火堆,还有鸟蛋可以照亮。
鸟蛋被秦时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距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鸟蛋的孵化是需要温度的,但温度又不能过高。
秦时一边收拾沙鼠,一边朝着鸟蛋的方向扫了一眼。鸟蛋还是一动不动地缩在碎石堆里。他有些失落的收回视线,忽然生出一种不大对劲的感觉。
秦时再一次朝着鸟蛋的方向看了过去。鸟蛋还是那个鸟蛋,但被他们捆住手脚扔在地上的沙鼠王却好像变换了一个姿势。
秦时起身,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沙鼠王,却见它一个跟头翻起来,十分灵活的撒腿要跑。秦时眼疾手快地一脚踩住了它的尾巴。
“唧!”它发出了一声惨叫。
另一边,贺知年的反应也快,他手里还拎着秦时的匕首,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番变动,抬手就把匕首扔了过来。
匕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亮光,笃的一声扎在地上,距离沙鼠王的尖鼻子还不到两寸距离。这灰胖子要是跑得再快一些,就要一头撞在刀刃上了。
沙鼠王也被这一招给吓到了,它十分拟人化的哆嗦着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下来,好像手脚都被吓软了似的。
但秦时可不敢相信它的演技了。他一把捏住它的脖子,把它从地上拎了起来,“行啊,灰胖子,你心眼挺多的啊。”
沙鼠王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几圈,看看贺知年,再看看秦时,甚至还偷瞄了几眼地洞深处,似乎在打量自己带来的那些鼠子鼠孙。然后它放松手脚,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纯良无害的表情来。
“你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不解释。”秦时对贺知年说:“要不还是打断它四条腿得了,我看它还能怎么跑。”
话音未落,就见沙鼠王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瑟瑟发抖起来。
秦时瞅一眼沙鼠王的小爪,觉得这么细的爪子,根本就用不着使劲儿,掰一下估计就断了。
大约他的目光太直白。沙鼠王竟然神奇的领会了他的意图,它抬起前爪做了一个类似于阻挡的手势,可怜巴巴的开口说道:“大人,饶小的一命吧!”
秦时手一抖,险些把它给扔出去。
这,这还是耗子吗?!
它竟然说人话了!
贺知年快步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了沙鼠王,冷笑着说:“刚才就看你不对劲。这是不装了?”
沙鼠王搓搓手,一张毛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有些讨好的表情,“哪儿的话,两位大人气度不凡,小的……”
贺知年手底下晃了晃,沙鼠王识趣的闭嘴,眼神可怜巴巴。
“这里是你们的地盘?”
沙鼠王一脸讨好地对手指,“这个……倒也不是,我们平时只在城外活动,大河的上游有一片草滩,有好多野草,我们在那里还可以抓一些小虫子什么的……”
贺知年不耐烦,总觉得这个小东西一脸奸猾相,好像在跟他们绕圈子,“那你们怎么跑到城里来了?”
“还不是那只大鸟!”沙鼠王一脸怨念,“它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三天两头来我们洞口附近转悠,抓走不少儿郎……没办法,我们只能躲在洞里,尽量少出门……”
贺知年和秦时对视一眼,觉得它说的应该就是姑获鸟。
“谁知道这还没完!”沙鼠王气愤的说道:“大鸟三天两头来打猎这就不提了,没想到它后面又引来了另外的一个大怪兽!它倒是不吃我们,只顾着追大鸟,但它个头太大了,它在草滩上转悠一圈,我们住的洞一大半儿都被踩塌了!”
沙鼠王的小爪爪气得直抖,眼睛也红了,“这下我们的孩子不是一只一只被叼走,变成了一窝一窝被踩死!我们没有办法,只能转移到地下。没想到大鸟和大怪兽在外面斗了这么久还不走!我们都快要饿死了!”
沙鼠王看看贺知年,再看看目瞪口呆的秦时,努力挤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我们这不是……这不是饿坏了嘛。两位大人,您二位就绕了小的吧……我给您二位带路,一定把你们从这里送出去!”
第29章 一言为定
秦时和贺知年对视一眼,心里其实都不怎么相信这个老耗子的话。作为一族首领,又是已经修出灵智的妖兽,沙鼠王的表现实在有些太惜命,太狗腿了。
而且它一再强调它和它的族众是多么可怜,被姑获鸟和怪兽一路追着逃命,族众子弟都死了不知多少,但这些博同情的话跟袭击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因为它们可怜,他们就应该不加反抗的给它们当口粮?!
贺知年也没打算就直接去戳破它,反而顺着它的话问道:“出口是哪里?”
沙鼠王说:“这算起来就在城外了,靠近河沟的地方。我们经常在这一片活动,地形熟得很,绝对不会弄错的。”
秦时轻轻的哼了一声,“你怎么保证你的话是真的?”
如果真给他们送到河边倒好了,之前他们把几位老人家就留在了河沟附近。他们现在身上不但带着水,还带了食物,大家都活下去的可能性又提高了。
沙鼠王可怜巴巴的抽噎两声,“我这都落到您二位手里了,我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它的一对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一会儿看他们的表情,一会儿又贼兮兮的打量被秦时捧在掌心里的鸟蛋。
秦时问它,“你认识这个?”
“那只大鸟走到哪里都带着它,它身上有一种味道,”沙鼠王的视线随着鸟蛋转悠过去,眼里垂涎之意更浓,“我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秦时觉得这话可能是真的。沙鼠王可能确实不知道重明鸟到底有什么神通,但这世上的东西,能被称为瑞祥的,无一不是能量充沛的宝物。沙鼠王算是妖兽,对妖兽来说,吸纳更多的能量提升自身,应该是一种源自天性的本能。
沙鼠王识时务的开始表态,“哎呀,我们远远感应到了它,所以过来看看,要是早知道它是两位大侠的爱宠,我们肯定就不过来了……嘿嘿,误会,这就是误会。”
秦时不由一乐,觉得沙鼠王还挺会说话的。
不过他可不信什么误会的话。鸟蛋肯定也是它们发动攻击的一个理由,但却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最重要的还是要捕猎,要找机会喂饱这一窝大耗子小耗子。否则这老耗子也不会一出现,就目标明确的奔着火折子去了。
没有火光,他们两人更趋劣势。它们的捕猎也更加容易。
至于重明鸟的蛋,应该只是个顺带。毕竟这么一大群耗子都是要吃饭的。对于头领来说,最重要的事,应该还是让自己的族群都吃饱肚子吧。
沙鼠王见两个凶残的人类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也不表态,就有些心慌。根据以前它有限的几次跟人类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大多数的人类还是很吃卖惨这一套的。
“两位大侠饶命啊,”沙鼠王开始哭兮兮,“儿孙们实在都饿坏了,这也是没办法……原来我们在这一带可是最大的群落,现在可好,小的们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也到处逃命……”
贺知年晃了两下,示意它闭嘴,“你带我们出去,我们放你走。”
沙鼠王双眼一亮,“一言为定!”
地洞里无法分辨方向,两个人只能沿着通道继续往前走。
据沙鼠王说,到了前方地洞就会有分岔,到那个时候,他们要是没有它这个向导的话,搞不好就要走弯路了。有些通道越走越远离水源,时间一长,人就危险了。
秦时没吭声。他跟妖兽打交道多是在战场上,玩心眼的事他还真的不擅长。而且他对沙鼠王心存戒备,就越发不想跟它说话了。
贺知年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无论沙鼠王是婉转的请求自己下地带路,还是向他们申请要跟族中的儿孙们商量一下,确定一下前进的方向……统统都被他一口回绝了。
“就这么拎着吧,”贺知年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沉。再说我也不忍心让你太辛苦。太累的话,脑子或许就不好使,万一指错了路,偏离水源太远,咱们大家都没活路了。”
沙鼠王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悻悻的不吭声了。
沙鼠王的鼠子鼠孙们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看上去对它们的头领还是很忠心的。秦时看不见它们,但他能听到身后远远传来的细微声响。
幽暗的地洞里,这样的声音也让人浑身发毛,好像走在野兽的罗网里。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有同伴的好处了。
秦时时不时的就会扫一眼贺知年,像是在确定他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哪怕贺知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知道自己并不是孤身应战,秦时心里也会多一点安稳的感觉。
前方的路也果然如沙鼠王所说的那样,开始有了分岔口。这些洞口都留下了人工开凿的痕迹,看上去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地下岩洞。
对于地下通道的来历,沙鼠王也不知道。它们一直在地表活动,要不是被姑获鸟和怪兽追杀,也不会躲进地下。
“以前这附近还有人住,”沙鼠王说:“也有一些走商的人从这里经过,听他们说,昌马城以前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城主是上一任楼兰王的小儿子,拥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从这里经过的人类都在猜疑他的财宝被埋进了地下的某个秘密宫殿里,但遗憾的是从来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沙鼠王说着,不动声色的打量两个人类的神色。见他们还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并没有对财宝的传言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起来。
人类不是都很迷恋金银财宝?!怎么这两个古怪的人类竟然也不问问它,楼兰王的财宝都埋在什么地方?
“这个城主死于暗杀,”沙鼠王开始给这个故事补充细节,“听说他的儿女姬妾都不知道他的财宝藏在哪里。以前这里有地下河经过的时候,还有不少人钻到这里来寻找城主的财宝呢。”
秦时不由一乐。他想的是,这外面危机重重,不仅妖兽会杀人,人也会杀人。身上再带着金银财宝,只怕会死得更快。
贺知年也对这种藏宝的传言不感兴趣。类似的消息都是有心人为了各式各样的目的放出来的。虽然有句话是说人为财死,但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送了命,那岂不是死的太可笑了?
沙鼠王不仅仅是失望,它简直开始憋屈了。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儿?它暗暗思忖,人类不是都说千里奔波只为财?怎么到了这两位这里,好像一点儿也不当回事儿?
难道他们家里很有钱?
那也不对啊,哪有人会嫌钱多的?!
“你们刚才说这些地洞是有人挖出来的?”沙鼠王眼睛转了两圈,故作不解的问道:“跑到地下来挖洞,这是什么人干的呀……”
贺知年淡淡瞥了它一眼,“大概就是为了藏你说的那些财宝吧。”
沙鼠王,“……”
秦时一下笑出声。
沙鼠王彻底自闭了。
贺知年还是头一次见到秦时脸上露出笑容,微微有些出神。在这样的地方,在这种几乎看不见希望的处境里,能看到一个明亮的笑容,真是……
贺知年心里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他好像有点儿被这个笑容感动到了。
他垂眸一笑,对沙鼠王说:“好了,言归正传,出口在哪边?”
沙鼠王憋屈的指了指左边的洞口,“那边。”
“嗯?”贺知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确定?”
沙鼠王的小爪抖了一下,开始用力点头,“确定!确定!两位大侠,大河就在哪个方向啊!”
大河到底在哪个方向,这个时候贺知年和秦时是无法确定的。贺知年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诈它一下。
这一点,秦时也心领神会。
他把手中的鸟蛋举得高一些,仔细打量左边的地洞。这一带的地洞高度不及两米,宽度在三尺左右。地洞里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洞壁上也有硬物碰撞留下的痕迹。不知道在多久之前,这条地洞必然是有人经过的。
或许真的就是曾经用来运送深藏地下的财宝也不一定。
团子疑惑的跟秦时嘀咕,“没有水汽。”
秦时解释,“大河都不知道干涸多少年了。没有水汽是正常的。”其实能在塔楼下面发现有水,才是出乎大家意料的一件事。
团子这个时候也分不清方向,嘀咕了几句,不吭声了。
秦时悄悄问它,“这个鸟蛋,你能感应到它吗?”
他其实是想问,鸟蛋里的小生命到底有没有问题。刚才砸老鼠那一下子,摔得可是不轻。
团子有些疑惑,“它应该是睡着了。”
“还活着吗?”秦时又惊又喜,“你确定?”
见他的态度这么热切,团子就有些迟疑了,“这个……我觉得它是睡着了。”
秦时回想起刚拿到鸟蛋的时候,它那种活跃的劲头,怀疑它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过去了。搞不好就是被他砸耗子那一下给摔晕了。
但不管怎么说,它能活着就好。
秦时放下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见贺知年有些奇怪的打量他,秦时不由一笑,托着鸟蛋说:“我觉得它能孵出来。”
贺知年有些无语。
重明鸟从还是一颗蛋的时候算起,就拥有老天赏赐的能量,鸟蛋自然也比一般的禽类更结实。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记得之前也跟秦时说过,鸟蛋不会有事,但当时秦时似乎不大相信。
贺知年有些疑惑,不过看着秦时露出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贺知年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挑起嘴角摇了摇头。
秦时这会儿心情是真的好。
首先肚子里有食物了(别管是什么食物),精气神立马得到了恢复。其次鸟蛋的好消息让他的心理负担也没有了。
哪怕前路未明,他也觉得有了继续拼一把的勇气。
秦时晃了晃手里的鸟蛋,问沙鼠王,“你们搬到地下,有没有遇到其他厉害的动物?”
沙鼠王连忙摇头,“厉害的那两只都在地上呢。”
秦时点点头,他觉得能够修出灵智的妖兽肯定会有一定的能力,对付普通的小动物应该是绰绰有余。
“只是吃不上饭。”沙鼠王叹了口气,“去地上找吃的,又会遇见大鸟和怪兽……”
听起来是有点儿悲催。
秦时心中一动,“它们来到这里有多久了?”
沙鼠王想了想,“冬天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它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秦时对这一点十分好奇,听贺知年说,姑获鸟的生存习性其实并不适合大漠这样干旱的环境。
沙鼠王眼神闪了闪,“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躲它都还来不及,从来都没机会跟它说话呢。”
秦时怀疑的看了它一眼。
姑获鸟和那头巨蜥似的怪兽不肯离开昌马城肯定有什么原因。秦时心想,就是不确定这个老耗子有没有跟他们说瞎话。
第30章 陶罐
沿着地洞走出一段后,秦时开始感觉到地面在向上倾斜。他心里有些疑惑了,难道沙鼠王确实没有对他们说谎,这确实是离开地洞的路线?
但他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又有几分隐约的不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沙鼠王有些兴奋,几乎忽略了自己正被一个人类拎在手里的事实,比划着两只短短的前爪说:“再往前就到出口了,出去就能看到大河。以前河边有好大一片草地呢,还有野花,有树……可惜后来都没有了。”
秦时心里一动,“你活了多少岁?”
沙鼠王露出深思的神情,一张奸诈的毛脸,居然有些茫然起来,“这说起来就好多好多个冬天了。最开始的时候,这附近有田地、有人家,河边草滩里还有很多小虫。我记得有一种长着硬壳的虫子可好吃了……”
秦时,“……”
贺知年,“……”
看来,沙鼠王的年龄要比他预料的更老。
沙鼠王收起了回忆的神色,叹了口气说:“反正这些后来都没有了。这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再后来,这里就荒废下来,想找一口吃的也越来越难……”
贺知年低头看看它一脸的苦相,随口问道:“这附近的沙鼠,也不止你们这一群吧?”
沙鼠王挺老实的点头,“北边和西边都有。唉,别看我们同族,顶多互不干涉。要想互相帮忙是不可能的。那两个族的头领也都凶得很呢。”
秦时明白,资源有限,必须争夺才有更大的活下去的机会。
他想起在楼兰城里遇到的那一群沙鼠,不论它们是否是同一个品种,其凶残程度都是相同的。
就在这时,秦时忽然闻到了一股莫名的味道,很淡,让人一时间想不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味道,但紧接着,他心里就油然生出了一丝不大妙的预感。
贺知年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低头看手里拎着的沙鼠王,却见它一脸老实相的指着前面说:“出口就在前面,感觉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