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打?!”秦时简直头疼,“你跟它较什么劲啊?”
秦团子不甘心的呜呜叫,一边挣扎一边偷看秦时的脸色——什么意思,这个捡来的长条条,以后就要住在它的窝里了吧?!
小龙在秦时按住它的时候,条件反射要挣扎,但它又克制住了自己,大约是察觉秦时的动作并没有恶意,或者说不带有要攻击它的意思,于是它晃了晃尾巴,顺着秦时的手劲儿把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在细细体会这个拥抱带给它的感觉。
贺知年半蹲在一旁,一只手还扶着秦时的后背,看到这一幕,心中也生出惊奇的感觉。
小龙窜进秦时怀里之后就缩小了一些,小小的龙头看上去不比他的拳头大多少,每一处细节都像是雕刻大师精雕细刻出来似的,让他心中油然生出不可思议之感。
小龙察觉到有人在看它,鼻子皱了皱,不耐烦地把脑袋转向了另外的方向。
贺知年哑然失笑。
小黄豆奋力挣扎,终于从狼王的爪子下面钻了出来,一抬头看到这一幕,立刻怒了。
“爹!”小黄豆连自己会飞都忘记了,连滚带爬地朝着它爹扑腾过去。
这一声尖叫顿时唤醒了秦团子的理智,它甩开秦时的手,跑过去叼起小黄豆,一扭头甩到自己背上,两小只一起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秦时。
秦时,“……”
被他按在怀里的好像不是打架的另一方,而是他出轨的证据。
秦时一个头两个大,拍拍身边的土地,“来,来,正好赶上这样一个机会,我们开个会,明确一下彼此的身份。”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秦时,想看看他是怎么收拾眼前的乱摊子。
“团子,来,从你开始。”秦时拨拉一下肩膀上的小龙,见它好像挺舒服似的靠着他不动弹,觉得让它老实一会儿也行,就摸了摸它的后背,示意它接着贴吧。
别说,小龙虽然只是一个精神体,但摸上去这个触感,光滑冰凉的,还真是跟秦团子那种毛茸茸的感觉截然不同。
秦团子不大高兴地蹲坐下来,嫉妒的扫一眼贴在秦时肩膀上的小龙,哼唧着说:“我怎么啦?”
秦时拉着贺知年也盘腿坐了下来,觉得这个姿势还比较舒服一点儿。
“团子,我们先来说你吧。”秦时注视着秦团子清澈的冰蓝色眼睛,认真的说:“你是我的精神体,是这里的人说的灵体。你就是我,代表着我修炼的程度和战斗能力。”
秦团子骄傲地挺胸。
秦时提醒它,“所以,你是我的战友,不是我的儿子。别一天到晚跟小崽子们争风吃醋。”
秦团子的胸脯塌下来,悻悻的放狠话,“知道,知道。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好像谁乐意当你儿子似的……傻子才当你儿子。”
话音刚落,它就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周围的人都很安静。它一回头,果然就见小黄豆张大了嘴巴,用一种既委屈又愤怒的眼神看着它。
秦团子顿时一慌,凑过去讨好地舔舔它,“哎呀,我不是骂你,我那是跟秦时吵架。你想咱俩平时多好呀……我们是好朋友的,对吧……我怎么舍得骂你……”
秦时扶额。
他生平头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如果他看秦团子感觉好像在看一个智障,别人看他,是不是也会有看傻子的感觉?!
这样一想,顿觉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有些微妙起来了。
贺知年忍笑,在他背后拍了拍,“长话短说,地上怪凉的。”
秦时就对着小黄豆伸出一只手,“小黄豆,我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没什么可说的。”
生气的小黄豆被“唯一的儿子”这样的标签给治愈了,它从秦团子背上跳下来,慢吞吞地走到秦时手边,可怜巴巴的啾了一声。
“团子是跟我生气,它不舍得骂你的。” 秦时摸摸它,哄它说:“我们三个是一家,一家人要相亲相爱。”
小黄豆偷瞟一眼灰溜溜的白虎,决定……还是要再生气一会儿才原谅它。
“接下来说狼王。”秦时有些抱歉的看着冲他晃了晃尾巴,像只大狗狗似的狼王,它虽然不是幼崽,但最初是以幼崽的形象出现的。所以小黄豆一直当它是自己的玩伴,秦时也无可避免的把它当成小崽子看待。
“狼王是我们的朋友。”秦时说:“他和挎包里还没有破壳的水兰因一样,都是我们的好朋友。朋友要相互关心,相互照顾。”
狼王心里有一种颇为微妙的感觉,开始思索家人和朋友之间到底有些什么区别。
“还有小龙,”秦时侧过头看一眼乖乖贴在他肩上的小龙,对他们说:“小龙是我们的客人。”
包括魏舟和柳溪在内的人,大约都没有想到秦时会给小龙这样一个定位,一时都有些沉默。贺知年却毫不意外秦时会说这样的话,他笑微微的点点头,表示他说什么,他都会支持他的看法。
“它是尊贵的客人。”秦时与贺知年对视,微微一笑,强调了一下小龙的身份。
龙族在传说故事里是遨游于九天之外的接近神明的存在,代表了天地间的光明与美好。小龙生前也该是这样的存在。但它却不幸遇到了黑心的修炼者,被祸害成这个样子,连自己完整的记忆都没有保留下来。
秦时这样一想,就心疼的不行。
小龙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尾巴稍轻快地晃了晃。它从秦时的身上漂浮起来,倏忽如闪电一般,没入了秦时的意识海。
大约这动作太过突然了,秦时不由得晕了一下。下一秒,秦团子也灰溜溜地窜回了意识海去守着自己的地盘了。
秦时提醒它,“不许在窝里打架!”
一提到“窝”这个称呼,秦时觉得自己更像是保育员了。
秦时把小黄豆举起来亲了亲,哄它说:“这几天都在忙,没有时间陪你。现在该救的人都救完了,该办的事情也都办好了。等下我们去参观一下这个大庙,听说庙里的壁画很有名呢。”
小黄豆在他下巴上蹭蹭,心想太好了,爸爸又是我一个人的了。
老猿躲在远处探头探脑,见可怕的青龙白虎都不见了,这才心有余悸地提着一个篮子过来道谢。篮子里装着他们存贮起来过冬的上好干果,核桃、榛子、栗子之类的,都是这座山里的产出。
几个人收了谢礼,又嘱咐老猿一旦打听到有什么不正常的动静,一定要及时跟当地镇妖司的人报信。
“不想联系镇妖司,”柳溪笑着说:“也可以来这座庄园,找这里的下人给洛少东、或者给我哥哥传信,我们会把消息转交镇妖司。”
老猿对城里的东西不大熟,听他们说起镇妖司,心里正发愁,结果柳溪给了他们一个更方便的选项,心中大喜,连忙答应了。
它们一族常年生活在野外,与人类社会的联系并不紧密。如果再遇到像师弟挖陷阱这样的事,还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有了他们这些嘱咐,以后真有事,它们也有个求救的地方。
老猿也知道,猿族要想独善其身是不那么容易的。一旦天下乱了起来,它们势必要受到更强大的妖族胁迫,不得不选择站队。但站队这种事,一旦站错了,必然会连累整个族群。
所以这样的局面,老猿是不想看到的。
如果可以押宝,老猿觉得,它还是愿意把宝押在这些人类缉妖师身上。
作为客人, 在洛家别院的日子还是很舒服的。
高床软枕,锦衣玉食,还有泡在里面就舒服的让人不想起来的温泉汤池……洛冲简直恨不得把柳风语的救命恩人打个龛供起来。
除了吃吃睡睡, 秦时还找了个时间带着大家一起去参观盘龙寺。魏舟不去, 他表示那些东西他看得太多了,再说佛家的东西, 他也不感兴趣,于是观光团的成员除了秦时之外, 还有小黄豆、夜琮和贺知年。
对于一个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欣赏艺术作品只会说“好看”或者“不好看”的人来说,壁画这种东西,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贺知年跟在他身后,听他一会儿对小黄豆说:“看, 这里也画了一只鸟,颜色跟你有点儿像, 不过没有你好看。”
一会儿又对夜琮说:“这个菩萨讲经的地方好像你们的黑石山……”
贺知年好笑之余, 又有点儿可怜他。秦时对于佛教中的种种典故几乎是一无所知, 不同的佛像他也完全不认识。至于画师的风格他好像也说不出来什么, 就这样的水平,他竟然也看得津津有味。
贺知年不知道的是,秦时透过这些色彩鲜艳的壁画, 仿佛看到了一千多年之后, 花钱买了门票, 跟在导游身后参观壁画的自己。
到了那个时候,壁画都已经在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之后变得黯淡了, 或许有的地方还会剥落,让人猜不透完整的画面到底要表达什么样的场景, 但它在观众的眼里,依然散发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秦时甚至幻想,如果就这么走着走着,抬头一看,他已经回到了千年之后他自己的世界里,他是应该躺在地上兴奋地打个滚儿,还是应该跳起来赶紧找人借手机,打个电话联系自己的父母和大队长。
幻想是引人沉迷的,但秦时低头看看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小黄豆,再看看腿边亦步亦趋跟着他走的狼王和身后耐心听他胡说八道的贺知年,又觉得实在回不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现在这样不是也不错吗?
贺知年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小黄豆,指着壁画对它说:“这是《强盗成佛图》,这里是强盗到村子里抢劫,跟村民们发生了争斗。村民们组织起来跟强盗打斗,强盗们被打败、受刑,后来他们受到了佛法的感召,出家为僧……”
秦时听着,忍不住微笑起来。
佛教教义里的慈悲和救度思想,他也是懂的。但他本身没有这方面的信仰,没有办法像贺知年这样细致耐心的讲给孩子听。
好吧,野外生存知识狼王教给小黄豆了,艺术欣赏课又让贺知年给补上了,这么一算下来,他家孩子也勉强算是全面发展了。
过了两天神仙一般的日子,魏舟几人告别了洛冲和柳家兄妹,坐着洛家的马车回城里去了。
柳溪原本想跟他们一起回城,被魏舟拦住了。
不止柳溪,柳风语和洛冲也要留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柳风语重伤初愈,这里人少,草木丰饶,木灵气比城里更为充盈,魏舟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有助于他的恢复。
至于柳溪,她大老远地跑来探望柳风语,见面还没两天,心里自然是关心她哥哥的健康情况。虽然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洛冲都和柳风语黏在一起,但眼瞅着她哥哥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哪怕在旁边当一个碍眼的电灯泡,柳溪心里也是开心的。
魏舟觉得,他们回城之后,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动身去长安了。这种情况下,柳溪也实在不必特意下山送他们,还不如留在山里陪着柳风语。
他们出门的时候,柳风语裹着厚厚的斗篷也出来送他们了。
对于这几个救了他们兄妹的人,柳风语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了。对于魏舟说的留意市井间的消息,他一口答应下来。
他说了和柳溪一样的话,“就算不为别人,不为镇妖司,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也想过安稳日子的。”
洛冲给他们三人送上了代表洛家的对牌。拿着对牌到长安的洛家商行,要钱要人都可以。这也是洛冲给他们的谢礼。
秦时在收到了明家送来的谢礼之后,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再收到这样气派的谢礼,也不觉得受宠若惊了。这些东西他们或许不一定会用得到,但亲手收下别人送上的心意,总归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进了城,魏舟几人让洛家的马车把他们送到了驿馆。
洛家那边大约也得到了洛冲的传信,不但洛瑛亲自登门道谢,还让人送来了各种生活用品。
洛瑛原本结识这些人是带有一定的私心的,但这些人竟然真的轻轻松松就救了柳风语,这也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在她猜测中,就算他们能救,过程也不会这么顺利才对。
洛瑛有一种重新认识了这些高人的感觉,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态度都恭敬了许多。听说洛冲送了他们洛家的对牌,还详细讲解了对牌的用法和长安城里几家商行的详细情况。在已经看到了洛冲交好他们的情况下,洛瑛的态度只会比她哥哥更谦和周到。
送走洛瑛,魏舟有些纳闷的问尚明,“看到老樊了没有?怎的闹腾这半天,老樊也没出来看看热闹?”
他以为樊锵是不想跟洛家这个当地首富有过多的接触。
尚明摇头,他一直跟在魏舟身边,忙着整理洛瑛带来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没想着要去问一问樊锵他们都住哪个房间。
贺知年却对他说:“不用去问了,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问了驿馆的人,他们说这两天老樊简直玩疯了,晚上直接都没有回来住。”
魏舟,“……”
尚明,“……”
不光魏舟师徒俩,秦时也想起了他们曾经吵过一架的那位樊锵的旧友陈谅,长安城里永宁侯陈家嫡次子,一个有名的纨绔(贺知年说的)。
贺知年摸摸下巴,“听说陈家人把陈谅送来秦州,是想请他的舅舅好好约束一下这小子。如今看来,他不会是在秦州城里故态复萌,又把老樊给拉下水了吧?”
魏舟随口问他,“陈谅在秦州是谋了个什么差事?”
贺知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陈谅的舅舅似乎在刺史座下任司马之职,陈谅约莫跟着他舅舅跑跑腿,做一个小都尉吧。”
魏舟身为长安人,对陈谅这么一号人物也还是有印象的。但是樊锵那样总是冷着脸的家伙竟然能跟陈谅玩到一起去,他还是觉得很稀奇的。
“不是都说人与类聚吗?”魏舟不解的问贺知年,“他和老樊是怎么合得来的?”
贺知年轻嗤,“你以为老樊是啥好东西?他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骨子里花花着呢……”
话没说完,就听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吊儿郎当的笑着说:“哎哟,谨行,你听听,这把你形容的多准确,你可不就是明面上正经的不得了吗?哈哈哈。”
几人回头,就见客房门外一摇一晃地走进来一位锦衣青年,青年长着一张俊秀的面孔,桃花眼隐隐含着笑意,看谁都仿佛带着几分脉脉如水的情意。不像樊锵一身的粗糙气,这小子一看就让人想到了“油头粉面”四个字。
秦时见了真人,就觉得贺知年对他的评价还是挺客观的,确实一副浪荡公子的派头。
陈谅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先跟魏舟和贺知年两个人寒暄,说一些许久未见之类的客气话,又转头望着秦时……身边的飞禽走兽,两眼放光的凑过去,“这位就是秦兄弟吧?哎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客气话没说完,就见狼崽子目露凶光,作势要扑他,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叫声。
陈谅连忙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的看着这头上顶着一只小黄鸟的狼崽——为了在城市里出入方便,夜琮一直维持着狼崽的模样。
陈谅在秦州生活了两三年,也见过山里猎户打到的野狼,他跟狼王一个对视,就知道这头狼看着年幼,实际上不大好惹。
秦时在夜琮背上轻轻拍了拍,对陈谅回了个礼,“小东西脾气不好,陈都尉莫要见怪。”
陈谅见他说话客气,那点儿惊吓又被他抛到脑后,反而生出了几分羡慕,“这都是你养的?我以前也养过一群大狗,打猎用的。好玩是好玩,后来训起来太麻烦了,就交给别人去养着了。”
秦时心里不大高兴,一个浪荡公子养的宠物怎能跟他身边的夜琮和小黄豆相比?他皱了皱眉,淡淡说道:“谈不上养不养的,这两个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陈谅一愣,心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这个英俊的小青年,别是个妖怪吧?!
陈谅从小生于富贵之家,在长安城里花天酒地的过生活,后来被家里人送来秦州,也很少接触到镇妖司这一类的机构。他身边好容易有一个贺知年这样的缉妖师,却还跟他没结交下交情,自然也不知道贺知年真实的职务。
于是,他虽然知道世上有妖怪,却并不曾亲眼看过一个。这会儿听秦时说狼和鸟都是他的家人,忍不住开始猜想,这小子长得这般俊俏,眉眼的轮廓看着就跟寻常人不大一样……莫非也是一头狼妖?!
第149章 突然亮起
陈谅头一次见妖, 心中顿时生出一种说不清是戒备还是畏惧的感觉,面上也不由多了几分恭敬,“仙师莫怪, 某还是头一次见……咳咳, 仙师的家人果然也非同凡响,失敬, 失敬。”
夜琮听到“家人”这个称呼,不知怎么, 就有些高兴,尾巴克制地晃了晃,挨着秦时的腿边坐了下来。
陈谅继续跟“仙师”客气,“仙师不经常出山吧?以前可来过秦州城?”
秦时虽然不知道这个称呼是所为何来,但也听他称呼魏舟魏神仙, 只当是这人特有的客气方式,便也没当一回事儿, “确实从未来过秦州, 长安也从未去过。”
陈谅心道果然如此, 便客气的替他做起介绍来。
贺知年听到陈谅对秦时的称呼, 就猜到这小子想到哪里去了,有些好笑的扫一眼樊锵,果然见他脸上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但说来也怪, 听到陈谅的称呼, 樊锵心里就好像被人提醒了似的, 忽然就回忆起了初见时秦时身上的种种异常之处,心里忍不住就冒出了一个类似的猜想:这个秦时, 别真的是个妖怪吧?!
别说,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就越想越像了。
至于他有灵体,樊锵心想,妖怪也有啊,狍鸮的灵体能修成人形,秦时的灵体修成一个白虎的样子有什么不行的?也没有神仙规定妖怪的灵体一定要是人的样子啊。
再看看聊天的两个人,陈谅已经从秦州城的风土人情讲到了他最擅长的领域:吃喝玩乐。
陈谅说得眉飞色舞,“《五木经》中说,樗蒲五木,元白判……这五木,说的就是五个骰子,其中三枚骰子上没有图形,两枚骰子上刻有牛犊和山鸡。若五个都是黑色,称为卢……”
秦时从穿越过来,就一直在穷地方转悠,最辛苦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基本就是在生存线上挣扎来着。还是入关之后才睡上了真正的床。算起来,他也就是在洛家庄园里的时候,吃过两顿好的,那些跟繁华的生活有关系的东西,他是一样也没见识过。
尤其这些富家子弟的玩乐,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贺知年听陈谅说起了樗蒲,立刻就坐不住了,走过去拦着陈谅说:“这些就不必说了。”
魏舟坐在一边,脸上也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他知道秦时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还不了解,这个陈谅说这些,万一勾起了秦时的兴趣,或者还有更糟糕的,他就这么沉迷了下去,那可怎么好?
贺知年也是这样的想法,万一秦时对博戏产生了兴趣,进而沉迷下去,他会觉得这是自己失职了。
陈谅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小妖怪果然对人世间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魏舟和贺知年都这样呵护他,生怕他会被这些人类社会里有趣的把戏给迷住了!
他再看秦时,就觉得他的眼睛里果然透着小动物一般的清澈与单纯。
秦时看出贺知年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解释说:“我就是听一听。没打算去真的玩这些。”
他对赌\博没有兴趣,不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但这里头能感觉到一种历史与文化的变迁,让他着迷的是这个。
贺知年还是不大放心,板着脸对他说:“《唐律疏议》中有规定,诸博戏赌财务者,各杖一百……赃重者各依己分,准盗论。输者,亦依己分为从坐。”
秦时,“……”
听出来是在吓唬他,但实际上除了杖一百,其余的他都没听懂。不过倒是明白了一件事:不论什么年代,赌\博这个事情,官府都是很重视的。
“放心吧,”秦时向他保证,“到了长安,我也不沾这些。”
贺知年暗暗决定等到了长安,他要把秦时看得紧一些。
陈谅见到了妖怪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有些人来疯的跟他们傻乐,“我原本也要回长安去,正好与诸位同行。这一路上,还请各位多关照。”
贺知年,“……”
贺知年心想,不必等以后,他现在开始就要把人看得紧一些了。
当天晚上,樊锵找了个机会把贺知年拉到走廊的一边,说起了自己的怀疑,“你之前还问过我,说关外有没有什么隐世家族。老贺,你自己想,他连樗蒲都没有听说过,这正常吗?”
贺知年冷笑一声,“樗蒲不知道怎么了?还不许有人不喜欢赌?”
“我不是这意思。”樊锵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他的态度有些不耐烦,“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我想不出什么地方的人,会连博戏都没有听说过。哪怕是家里长辈管得严,也不该如此。”
贺知年其实也觉得秦时成长的环境,有些封闭的不正常。但他知道樊锵对秦时一直抱有一种怀疑的态度,就不想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怀疑。
“这也没什么,”贺知年嘴硬的解释,“或许他们这个家族避世太久,一直没有跟外界有联系。这也是有可能的。”
樊锵思索片刻,对贺知年说:“你和老魏,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贺知年盘算了一下,很诚恳的说:“若是我瞒着你的,不多,都跟秦时的能力有关。你也知道他这样的人,我们都是
想要收拢进镇妖司的。”
樊锵觉得,若只是瞒着秦时自己的能力,倒也没有什么。但他怀疑他们隐瞒自己的,不止是这方面的事。
“没别的?”樊锵话没说完,就见魏舟披着一件半旧的大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困色,正强忍着不打哈欠的尚明。
尚明显然不知道魏舟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出来,看到贺知年和樊锵凑在一起说话,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师父,”尚明凑近魏舟耳边,小声说:“要不去屋里说话?我去楼下泡一壶茶?”
魏舟摇摇头,示意尚明站在门口等他,他走过到樊锵身边,压着声音对他说:“你担心什么,我心里都知道……你放心,小秦的来历我和师父都清楚。”
樊锵吃了一惊,“□□也知道吗?”
魏舟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贺知年狐疑的望着魏舟,“你有事瞒我?”
樊锵在他身后也皱起了眉头,“你们俩有事瞒我?”
魏舟,“……”
魏舟扫一眼他们身后,尚明十分颓靡地站在门边,好像怎么都睡不醒似的。原本那个走到哪里都一尘不染的少年好像一夕之间就变得邋遢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