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难养—— by杳杳一言

作者:杳杳一言  录入:07-12

他只能停在原地,看着林羡玉缓缓走到陆扶京面前。
男替女嫁的无助、差点命丧苍门关的愤怒、还有这些日子的委屈和思念在见到故友的一刻瞬间倾泻而出,林羡玉红着眼,难忍哽咽道:“扶京哥哥,我……我好想家……”
陆扶京满眼都是心疼,伸出手抚着林羡玉的肩膀,想唤他“玉儿”,又怕暴露他的身份,最后只能化作一句:“让你受苦了。”
只这一句,林羡玉哭得更凶。
赫连洲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断了。

第47章
“你出嫁时, 我还在江淮巡盐,父皇知道我和你自幼一同长大,便有意瞒着我, 等我知晓这件事时, 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却只能目送和亲礼队离开。”
陆扶京面露不忍, 低声说:“若我提前知道,定不会让你来这里受苦。”
陆扶京的声音让林羡玉愈发想念故乡, 他本想询问爹娘的情况, 话到嘴边了又想起自己的身份, 怕隔墙有耳, 便不敢再问,只说:“扶京哥哥你不用自责, 我在这里也——”
也不算受苦。
他倏然想起赫连洲,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只看到赫连洲负手立于不远处, 面色微沉。
赫连洲穿着一身玄色锦袍,和陆扶京的白衣截然相反, 一个冷如玄铁,一个皎如明珠。林羡玉在这种时候竟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赫连洲穿浅色衣衫是什么样的?
应该会很别扭,赫连洲的眉眼太凌厉了, 和墨色更相配。
一连五天,他都没和赫连洲说过话。
他刚想继续和陆扶京叙旧, 就听到中常侍掐着嗓子说:“王妃、殿下,筵席已经开始, 是时候过去了。”
林羡玉闻声只能作罢,退到赫连洲身侧, 赫连洲什么都没有说。陆扶京先开口:“早闻王爷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赫连洲只是微微颔首。
几人一同随中常侍前往御帐。
太子代德显帝盛情款待了陆扶京,他今日似乎格外高兴,摆出一副兄弟和睦的模样,对着陆扶京和众位大臣举起琉璃酒杯,笑道:“我这二弟常年征战沙场,一年就回两三次都城,还不考虑婚姻大事,可把父皇和我这位兄长急坏了,公主来之前,本宫还担心他和公主得花上一段时间好好磨合,谁知道婚后两人竟夫唱妇随,琴瑟和鸣。我这二弟现在是西帐营都不想回了,去哪里都要把公主带上,恩爱羡煞旁人。”
林羡玉越听越不自在,太子这番话就是在告诉众人:怀陵王沉迷温柔乡,伐祁的决心早已消磨,这样的人怎堪任明君?
他愈发难忍,就要出声,却被赫连洲低声止住:“玉儿,不要解释。”
林羡玉气得呼吸不稳,“为什么?”
“他现在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能了,让他说吧。”
林羡玉怔然,他初见赫连洲时,赫连洲还是武将模样,穿着银色铠甲,拿着红缨錾金枪,眉宇间总凝着一团不耐烦的戾气,让他害怕。可是自从知道赫连洲要和太子夺位之后,再看他,竟有了几分君王的气魄。
他又望向四周,满朝文武在列,目光都锁定在赫连洲身上,心思各异。
林羡玉这才意识到他的想法有多幼稚,赫连洲现在还是怀陵王,就无法决定自己的婚事了,若日后真成了皇帝,他作为一个男子,怎么独占后宫呢?
他想要的,赫连洲给不了。
他的存在还让赫连洲受尽攻讦。
老天到底为什么让他遇到赫连洲?
他垂眸望向银盘里的雪莲糕,想吃又不想动筷,赫连洲便夹了一块放到他的碗中。
“谢谢。”林羡玉小声说。
坐在正对面的陆扶京正好看见了赫连洲的动作,微微愣怔。
太子的一番话引得众臣议论纷纷,但谁都不知道这位祁国七皇子突然造访是何用意,再加上收复斡楚一事使得赫连洲在朝中威望大增,大家起了动摇之心。
怀陵王再耽于情爱,也没耽误他收复斡楚;太子表面上再勤政爱民,也不影响他结党营私,放纵他的封疆大吏们拥兵自重。
这些事大臣们心知肚明,以前怀陵王不回都城,大家指望不上他,现在怀陵王有了夺位之心,群臣心里的秤也开始有了倾斜。
枢密院的人交头接耳,有人窃声问身边的同僚:“你怎么看?”
一旁的人思索片刻,道:“听其言,观其行,察其所安,你看看台上的两位,谁更有帝王之姿?”
筵席结束后,太子安排陆扶京在怀陵王府暂住,离开皇庭之后,陆扶京和他的礼队便跟随赫连洲的马车回了王府。
萧总管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赫连洲先下车对他说:“把西边的屋子打扫一下。”
陆扶京走过来,拱手道:“叨扰王爷了。”
他语气温和,礼数周全,叫人如沐春风,赫连洲无可指摘,心想:和陆谵这样的人相处了这么多年,难怪林羡玉常说他凶。
和陆谵相比,他的确是太凶了。
“殿下客气了。”
话音刚落,林羡玉从马车里走下来,对陆扶京说:“扶京哥哥,我有话想问你。”
赫连洲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那本王就不打扰王妃和殿下叙旧了。”他声音低沉,还特意加重了“王妃”两字。
林羡玉没听出赫连洲的情绪,只觉得他太冷漠,从今天早上到现在,赫连洲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除了筵席上的那块雪莲糕。
上台阶时,他回头看了赫连洲一眼,眼神里满是委屈,赫连洲没有回应。
林羡玉带着陆扶京回到后院,一路上穿过狭长交错的回廊,陆扶京看到斑驳的廊柱和陈旧的地砖,讶异道:“怀陵王暂住在这里?”
“不是,这就是怀陵王府,怎么了?”
林羡玉看到陆扶京的视线落在廊柱的红漆裂痕上,走过来,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赫连洲把他的薪俸全都用去赈济灾民了,没钱修缮王府,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陆扶京没料到林羡玉敢直呼赫连洲的名讳,压着声音问:“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知道。”
陆扶京难掩震惊:“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没有发怒?”
“刚嫁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林羡玉低下头,闷声说:“他很生气,但是没有迁怒我,也答应过会替我隐瞒这件事。”
“为什么?”
林羡玉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因为他说我是无辜的,他不会为难无辜之人。”
“玉儿,你……”陆扶京看着林羡玉的落寞神情,还有他一身的北境装束,犹疑不解地问:“你和怀陵王相处得很好?”
林羡玉抬头望向陆扶京,“他是个好人,他和传闻里的活阎罗完全不一样。不说这个了,扶京哥哥,我爹娘怎么样?”
“恭远侯和夫人都很想念你,自你走后,二老思念成疾,身体每况愈下,我请来太医院的太医为他们针灸,还开了方子让他们每日服用,二老的精气神才恢复了些。”
林羡玉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直到和亲礼队的人回来,告诉他们,你已经安全地到达了北境,还在怀陵王府住了下来,侯爷夫人激动地当场就落了泪。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等到北境传来消息,二老才稍微放心,现在日子过得还算平静,闲来无事下几盘棋打发日子,只是……很想念你。”
林羡玉哽咽道:“我在这里,没有一刻不想念爹娘和姐姐。”
“玉儿,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林羡玉刚要说话,就听见回廊尽头传来阿南的声音:“谵王殿下?”
陆扶京循声望去,欣喜道:“阿南。”
他看着阿南说:“阿南长高了。”
林羡玉带着陆扶京回到后院,陆扶京本以为这王府处处陈旧,谁知后院别有一番风景。有槐树有菜园还有两只小兔在地上乱蹦,眼前一片郁郁青青,风拂过,香气宜人。
林羡玉抽了抽鼻子,勉强露出笑容:“这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扶京哥哥,过来坐。”
他们坐在树下的石桌边,阿南给他们斟了茶。陆扶京说:“玉儿,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你保准喜欢,都是你爱吃的。”
“路途这么远,能带过来吗?”
“我特意把京城的大厨带到了苍门关,在祁国境内做好,再带到北境来,这样缩短了路程,从苍门关到这里不过五天的时间。”
陆扶京让人把箱子抬过来,“有你最爱吃的蟹黄酥,看看这是什么?”
林羡玉眼前一亮:“杨梅酒!”
“是夫人亲自酿的,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喝,小馋猫要忍一忍。”
林羡玉两手抱着白瓷瓶,想到娘亲亲手为他酿制杨梅酒的场景,忍不住落下泪来。
“本来还想着带你最爱吃的荔枝来,只可惜荔枝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味变,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带这些蜜饯来。”
林羡玉感动道:“扶京哥哥,谢谢你来看我,能吃到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扶京顿了顿,说:“玉儿,我替我父皇还有嘉屏,向你道歉。”
林羡玉不想听到这两个名字,笑容渐敛,别过脸去。
“父皇近来身子抱恙,嘉屏被他送到离京十几里的空山寺带发修行,但我知道,这并不能抵消他们犯下的错,玉儿,你受苦了。”
“扶京哥哥,你不用替他们道歉,终有一天,我要让他们亲口向我道歉。”
陆扶京愣住,这话完全不像是林羡玉的语气,更不像是林羡玉能说出来的话。
林羡玉朝他笑了笑,又说:“扶京哥哥,再给我讲讲京城的事吧,我大姐姐和二姐姐怎么样了,她们的身子还好吗?”
“挺好的,你二姐姐再过两个月就该临盆了,她夫君告诉我,她在家中时常念叨你,说她的孩子如果能长得像小舅舅就好了。”
林羡玉的鼻头猛然一酸。
正巧一阵风吹过,槐花的花穗落在林羡玉的头发上,陆扶京伸手,为他摘去。
赫连洲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看到这一幕,眸色黯然,沉默不语。
一旁的萧总管瞧见了,连忙说:“老奴这去问问殿下,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不用,让他们叙旧吧,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比我们更深些。”
萧总管欲言又止。
一晃就到了正午,萧总管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后院里,问:“殿下,是时候用午膳了,您是在前院吃,还是我送到后院来?”
林羡玉闷声问:“王、王爷还在吗?”
“在。”
“那就去前院吧。”
林羡玉对陆扶京说:“扶京哥哥,去前院吃饭吧,吃完了就回屋睡一觉,你千里迢迢赶过来,一到都城就进宫面圣,还没来得及休息吧。”
“我没事,玉儿不用担心。”
他起身随着林羡玉往前院走。
阿南见状也跟了上去,却在半路被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的兰殊抓住,兰殊朝他摇头:“阿南,你别去了,跟哥哥在屋子里吃。”
阿南疑惑:“为什么?”
“你要让谵王知道,怀陵王宠殿下宠到殿下的书童都大咧咧地上桌吃饭吗?谵王此次前来是何用意都不清楚,更不能让他知晓王爷和殿下的关系,以免他对王爷不利。”
林羡玉带着陆扶京走到前院时,赫连洲已经坐在桌边了,见到他们来,便站起身来。林羡玉直直地望向他,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片刻,都看出彼此眼中复杂的情愫。
陆扶京先开口:“耽误王爷的时间了。”
“不耽误,殿下请坐。”
见陆扶京望着桌上的菜,赫连洲又说:“北境以游牧为生,和南方的鱼米之乡不同,我们这儿多吃羊肉、鹿肉,烧法也简单,殿下可能吃不惯。”
陆扶京笑着说:“简单的烧法最能保留肉的香味,不过只要王妃能吃得惯,我就能,我和王妃的口味差不多。”
赫连洲眸色一暗,嘴角勉强牵起。
林羡玉莫名觉得桌上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息,蹙眉望向两边:“阿南和兰殊呢?”
萧总管说:“兰先生身体不大舒服,怕打扰贵客用餐,就和阿南在自己屋子里吃了。”
“哦。”
林羡玉夹了一块水晶羊羔片给陆扶京:“扶京哥哥,你尝尝这个,是萧总管的拿手绝活,特别香。”
赫连洲的脸色愈发的差,提起筷子,却只悬在碗边,身子僵挺着一动不动。
陆扶京尝了一口,说:“很好吃。”
他望向赫连洲,眼里含了几分笑意。
一旁的萧总管看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总觉得王爷下一刻就要掀桌子了。
林羡玉对此却毫无察觉,他自顾自地咬着一块乳饼,嫌饼中间硬,就顺手丢进赫连洲的碗里,再去拿另一片。直到屋子里三个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夹回到自己的碗里,讪讪道:“我……我放错了。”
他以为赫连洲会生气,因为赫连洲应该不想让祁国来的人知道他们的亲密关系,可他偷偷瞥了一眼,竟看到赫连洲嘴角微微勾起,神色还颇为轻松地提起筷子,夹了一片羊羔片,送入口中。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林羡玉咬着一块软绵绵的乳饼,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两边的人正在无声对峙,眼神交汇中剑拔弩张, 气氛凝滞不动, 林羡玉再也忍不住,哐啷一声放下筷子, 闷声说:“我不想吃了。”
陆扶京连忙问:“怎么了?”
当着外人的面,林羡玉不想朝赫连洲发脾气, 只能闷声说:“没有胃口。”
“是不是刚刚糕点吃多了?”陆扶京熟练地嘘寒问暖, 俯身去看林羡玉的脸色。
林羡玉摇了摇头。
一旁的赫连洲盛了一碗热汤, 放在自己的面前, 正想着推到林羡玉手边,林羡玉倏然起身, 望向陆扶京:“扶京哥哥你还吃吗?”
陆扶京说:“我也吃完了。”
“那就回去休息吧,我带你去厢房。”
陆扶京有些为难,语气满是安抚的意味:“玉儿, 王爷还没吃完,再等一等。”
他这一声“玉儿”唤得是亲密又熟稔。
赫连洲反倒成了外人。
林羡玉看了一眼赫连洲, 赫连洲不动声色,依旧慢条斯理,和他平时狼飧虎咽的吃法完全不同。
林羡玉愈发恼怒, 他觉得赫连洲就是在跟他作对,赫连洲就是想让扶京哥哥知道:他这个假替公主的赝品在王府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就像祁国在北境人心里的地位一样。
赫连洲这是在给祁国人下马威呢!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赫连洲不是这样的人, 赫连洲最不屑于这样的攻心计。
林羡玉觉得心口闷得发疼,他和赫连洲之间的默契似乎正在慢慢消失, 他愈发读不懂赫连洲眼里的意思了。
可能因为他们太久没有说话和拥抱了。
又等了一会儿,赫连洲才放下筷子。
林羡玉立即带着陆扶京离开。
萧总管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说:“王爷,你这又是何苦呢?”
“陆谵一来,他应该会更想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当初太子看了祁国几位公主的画像,特意挑了最貌美也最受祁国皇帝疼爱的嘉屏公主,殿下又因为和嘉屏公主容貌相像,被送了过来。这只能说是天定的良缘,躲不过也避不开。”
“和我,算不得良缘。”
“怎么不算?在老奴心里,这世上没几个人能配得上王爷。您幼时受了那么多苦,这些年四处征战,就没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好不容易遇到殿下,脾气秉性和咱们这儿的人完全不一样,您也喜欢,干嘛非要把他往外推呢?现在这样,您心里就好受吗?”
赫连洲沉声说:“把他留在这里,将来我率军攻打祁国的时候,他心里会好受吗?”
萧总管哑然,他忘了还有这份为难。
“现在伤心,也比将来恨我好。”
赫连洲转头问萧总管:“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条街上又多了几个可疑的人。”
“是,估计还是太子派来的。”
“我再从西帐营里抽调一批人过来,谵王在的这些日子,务必保证王府的安全。”
“明白,老奴会安排好。”
林羡玉带着陆扶京去了厢房,陆扶京光是随行的贴身小厮就有三个,一个和阿南一样住在厢房的外间,两个住在下人的罩房里。
陆扶京看着厢房的陈设,叹了口气,对林羡玉说:“玉儿,真是苦了你了。”
林羡玉眸中却有愠色,“扶京哥哥,你不要在府里说这个了,王府虽然旧了点,但是很干净,北境风沙大,萧总管和下人们每天都在很辛苦地清扫,廊柱上的红漆都是为了我才刷的,你这样说,他们会不高兴的。”
陆扶京愣了愣。
“而且这里一点都不破,是节俭,”林羡玉强调道:“是居安思危,戒奢以俭。”
陆扶京这才恍然意识到,林羡玉已经几次三番为赫连洲说话了,他们的关系似乎和他预期中的不太一样。
他试探着问:“玉儿,你和怀陵王相处得……还不错?”
林羡玉直截了当地说:“我仰慕他。”
陆扶京倏然怔住,“你说什么?”
“扶京哥哥,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让我男替女嫁吗?因为他压根没想让我活着过来,他串通好北境的山匪,想在半路杀了我,造成和亲公主死于北境的假象!”
陆扶京瞠目结舌,僵在原地,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骇然,嗫嚅道:“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掌事太监姚忠德现在还关在北境的大牢里,这半年来,你在宫里见过他吗?”
陆扶京如梦初醒,这半年来的疑惑终于在此刻解开,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让林羡玉一个男子代替公主前往北境和亲。
背后竟有如此之阴谋。
“是赫连洲救了我,他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把我带回了都城。”
“为什么?他对你——”
“只因为他是好人,换作任何一个人像我一样毫不知情、被送来赴死,他都不会下狠手的。而皇上,我从小那么敬重的皇上,还有姨母,他们竟全然不在乎我的生死……”
“我很失望。”林羡玉颤声说:“扶京哥哥,我真的很失望,我没法不恨他们。”
“对不起,玉儿。”
林羡玉的每个字都刺在陆扶京的心上,他迟迟无法从这场借刀杀人的阴谋中缓过神来,几乎丢了魂,林羡玉说完便准备离开,陆扶京喊住他:“玉儿,你说你仰慕怀陵王,那他呢?他对你似乎也有意。”
林羡玉很疑惑:赫连洲今天这样冷漠,扶京哥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他巴不得我回祁国。”
林羡玉说:“扶京哥哥,你好好休息吧,下午我再带你去周围逛一逛,北境虽然没有热闹的坊市,但草原和马场别有一番趣味。”
林羡玉从厢房里走出来,向左是回后院,他停顿片刻,悄声向右,去了前院。
萧总管已经将桌子收拾干净,赫连洲在桌案后翻看公文。自他回来后,桌案上的公文和名帖便堆积如山,还有地方官员送过来的谒见信,里面洋洋洒洒俱是称颂之词,赫连洲只将官员的名字记下,其余内容视若无睹。
他不喜欢溜须拍马的官员。
林羡玉在门口看着他,直到微风吹动裙摆,赫连洲才注意到他。
林羡玉双眸微红,泫然欲泣。
这是林羡玉真正委屈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赫连洲以为自己这次终于能言行如一,说了不再靠近便将爱意封存,可只是看到林羡玉的眸子,他便下意识站起身来,丢下手中文书,急匆匆地朝林羡玉的方向走去。
林羡玉还在和他赌气,故意扭过脸去,说:“下午我要带扶京哥哥出去逛一逛。”
赫连洲刚要抬起的手也只能收回背后,“去吧,我派人跟着你们,不要走远,不要去山上。”
林羡玉根本不想听这些,忍着泪,嘴角都止不住地颤动,“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我很忙。”
“这几天不理我,也是因为很忙吗?”
赫连洲沉声说:“是你不理我。”
林羡玉的眼泪到此刻终于失守,他往前走一步,额头抵在赫连洲的肩头,抽噎着说:“你为什么不来哄我?我一直在等你来哄我。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哄一哄就好的。”
如果林羡玉真是个骄纵任性的公主倒也罢了,可他的确很讲理,很乖,也很善解人意,正因如此,赫连洲才没办法下狠心。
他太想把林羡玉拥进怀里了,手已经碰到林羡玉的肩膀,最后还是忍痛放下。
他只沉声说:“玉儿,不要和七皇子透露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要把北境的事告诉他。”
林羡玉一拳锤在赫连洲的胸口,恼怒道:“在你眼里我就这样不懂事吗?”
赫连洲生生承受下这一拳,身形未动,望向别处,说:“那毕竟是你的扶京哥哥,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你不会对他设防。”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懂局势、不懂权斗,愚蠢到连国家大事都会随随便便脱口而出的绣花枕头。”
“玉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羡玉赤红着眼,“还说不要透露我们的关系……我们算什么关系?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告诉扶京哥哥?”
见赫连洲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冷淡模样,林羡玉气得踮起脚,揪住赫连洲的衣襟,一口咬住他的颈侧,死死咬着不放。
赫连洲疼地倒吸凉气,却不舍得推开。
林羡玉这次用了力气,在赫连洲的脖颈上留了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军功赫赫的怀陵王不仅与祁国公主琴瑟和鸣,还惧内!”
林羡玉甩手就走,片刻都不停留。
赫连洲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离开。
何尝不想哄他,何尝不想抱他?只是情之一字太容易沉迷,他怕他这次冲动失守,林羡玉就再没有回家的机会。
他虽然不知道陆谵此次前来有何目的,但他已经想好,让林羡玉随礼队回祁国。
让陆谵护送林羡玉回祁国,是他现阶段能想出来的最安全的计策。
快刀斩乱麻,赫连洲别无他法。
下午日头渐低时,林羡玉带着陆扶京出门,他特意路过主堂屋的门口,赫连洲坐在书案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可他一走,赫连洲就叫来了萧总管。
“马车安排好了吗?”
“回王爷,早就安排好了,还安排了六名精兵守在殿下周围,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赫连洲若无其事地问:“他们要去哪里?”
“听殿下说,要去您的马场。”
赫连洲脸色一变,但仍故作镇定,低头继续看公文,“知道了。”
推书 20234-07-11 :恶毒男配的洗白日》:[穿越重生] 《恶毒男配的洗白日常【末世】》作者:易藤藤【完结】书耽VIP2024-6-27完结●总字数:30.1万 ●点击:7.4万 ●收藏:1221 ●推荐:446 ●月票:25文案:油尽灯枯的龙柯穿越到一本男频后宫末世文中的恶毒男配身上,还意外的绑定了一个没有什么用的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