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头也不回地答应,“知道了,你好啰嗦。”
梁慎言低头看了看指尖,正想把剪刀放回去,忽然瞥见了一直放在桌角的快递。
盒子不大,包装也看不出什么。
他用剪刀拆开,里面放了两盒超薄,还有一个瓶子、一盒药膏。
梁慎言把东西拿出来,放进桌子下面的抽屉,关上后,把快递盒跟其他一块摞着,拿到棚子下面去放,等收废品的上门再拿去卖。
棚子下面除了程殊的自行车,就是一些杂物,什么都有。中间放了一张乒乓球桌大小的木桌,上面平时放了不少东西,要是程三顺有活,才会挪开。
被子晒了,衣服洗了,连暖气片都给安装好了。
忙了一圈,时间还早,可又不想回房间里待着,外边太阳多好啊,在房间里就浪费了。
程殊干脆抱了一捆毛豆,跟梁慎言一人拿了一个碗放膝盖上,剥起豆子来。
往来经过的人,瞧见他们俩在院里剥豆子,扯着嗓子打招呼,夸他们懂事,一闲下来,家里活都做了。
程殊挽起袖口,等人走了跟梁慎言说,“勤快呢。”
梁慎言抬了下眼,又低头看膝盖上的碗,他俩一起剥的,结果程殊那一碗都快满了,他这里连半碗都没有。
“留点面子。”
程殊被他一本正经的话给逗笑了,本来不笑时候看着还挺冷的人,笑起来就有点傻。
“留着面子呢,那我分点给你。”
梁慎言叹了一声,“留点尊严。”
程殊脸皮薄的时候,你凑近点跟他说话,耳朵都能红一片,脸皮厚跟你闹得时候,油盐不进。
程殊还想说什么,被外面的声打断了。
程三顺人还没进家,声音就先传来了。
“晚上炖鱼吃,给你们弄酸汤鱼!”程三顺一嗓子喊完,才踩着落地的声音进门,“唷,今天这么勤快,晒被子还洗衣服了?”
程殊动作飞快,抓了一把毛豆放梁慎言碗里,心不跳脸不红地看向他爸,“你早上是出去钓鱼了?”
“嘿,建国说天气好,约着一块钓鱼,让我修身养性别天天打牌,我这不是……”程三顺压低了声音,“杨老四家的小子被抓走了之后,街上麻将馆都消停了,怕被封了,树苗他爸这阵忙,也没开。”
程殊晃了晃手里的碗,“我还以为你真转性了,原来是没得打。”
“你俩这剥豆子啊。”程三顺不接他话,伸着脖子往他俩碗里看,“唷,小梁剥得不少啊。”
“今天钓了一条大的,得有五六斤。”
梁慎言没好意思说自己碗里有一半都程殊抓过来的,含糊不清地应了声,“那是挺大一条了。”
“可不,一会儿咱爷三好好吃一顿。”程三顺拎着条鱼去厨房,“儿子,你去后边摘菜来洗了,记得搞几片薄荷。”
“哪有薄荷啊,就两沟白菜。”程殊问他,“香菜和蒜苗要吧?”
“有一小窝呢,你找找。”程三顺绑上了围裙,“过两天有个活,打个电视柜,得空把桌子东西顺了。”
程殊站起来,把碗递给梁慎言,“你自己收拾不了啊,我哪知道你那堆破铜烂铁要放哪。”
他收拾地上的豆秸秆,梁慎言把两碗豆子拿去冰箱里放着。
今晚是吃不上了,明天再跟肉沫一块炒了吃。放点西红柿跟青椒,能吃三碗饭。
程三顺厨艺一向很好,尤其是会做大菜。
一锅酸汤鱼,用的是自家做的红酸汤,跟姜蒜一块炒熟了,往里放热水,再滴点木姜油,撒上一点蒜苗,看着好看闻着香。
五六斤的鱼,加上一锅菜,又是豆腐又是土豆,还有山上摘的平菇,满满一大锅。
三个人再能吃,吃完的时候肚子都撑了。
程三顺还喝了一点酒,站起来的时候挺着肚子,回房间没一秒,又探出头来看正收拾的俩人。
“房间里那什么东西?烤火用的啊。”
程殊把碗都摞一块,“暖气片,言哥买的,说家里太冷了,冬天好过点。”
程三顺眼睛睁大,高兴得眯了起来,“还是小梁会过日子,懂事啊,这北方用的暖气片都装上,今年冬天可就好过多了。”
“是是是,你那炉子终于可以退休了。”程殊嘴上跟他拌着,嘴角却是扬起的。
梁慎言跟他一块收拾,看向程殊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不用的时候,记得关电源。”
“知道知道,防火灾嘛,我懂。”程三顺心里高兴,钻回房间里,拿着说明书仔仔细细地翻来覆去看。
心想,这可真是撞大运,招租招到宝了。
天冷了,洗澡时间都短了不少。
程殊擦干身上的水,吹干头发,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外套,踩着拖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房间,进门前还分神往程三顺房间看了眼。
跑得挺嚣张,进门动作却偷摸的。
心虚,老觉得他跟梁慎言这样在他爸眼皮底下谈恋爱,比别人家孩子悄悄早恋还心虚。
暖气片开了,房间里不算冷。
梁慎言在他前边洗的,这会儿穿着睡衣靠在床头,正看一本推理小说。
程殊一进来,房间里那股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变得明显了点。他把外套往凳子上一放,从梁慎言身上爬到里边,掀开被子钻进去。
“好冷啊!”
外边只有十度不到,是冷,这么跑进来,风吹得热乎劲儿都没了。
梁慎言手里的那页书又看不进去了,注意力全在身边程殊身上。
书再次被他放一边,捏了捏眉心,伸手去捏他后颈,“这么怕冷。”
“这会儿你出去,也得跟我一样。”程殊整个人都在被子里,边说边伸手去摸梁慎言的腰。
其实他手不冷,才洗完澡哪那么快就冷了。
可他突然这么一下摸过去,梁慎言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按住他手,防止他再乱/摸。
低头对上程殊看他的眼神,梁慎言愣了愣。
程殊睁大眼睛,手没有拿开,反而用指尖小幅度地戳着他那一小片皮肤,见他看自己,也没一点不好意思,只是眨了眨,然后往他身上靠,用脑袋蹭他胳膊,“你这里好烫啊。”
他说的是腰,可梁慎言知道不是。
伸手拍亮了床头的小灯,关了房间大灯,房间里的光线一下暗了许多。他侧过身,握着程殊的手没放开,在程殊眼里露出紧张的下一秒,把人带到了怀里,一上一下,胳膊贴着胳膊,腿贴着腿。
再细微的反应,对方都一清二楚。
程殊有点紧张,但不怕。
他知道的,可多了。
抬起胳膊搭在梁慎言脖子上,两只手虚虚地握在一起,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腿。
梁慎言一只手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沿着他的耳尖,一路到了颈侧,指腹在动脉处轻轻地按了一下,看见程殊不受控地扬起了脖子,眼里多了笑意。
低下头,亲了一下程殊的眼角,“会解扣子吗?”
程殊懵了,咬了咬下唇,克制住想跑的念头,“哪的扣子?”
梁慎言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哄他,“你看我身上哪有扣子,你都解了。”
他口吻循循善诱,像是在辅导作业。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是在辅导程殊,教会他更多的事,更多、更亲密的事。
只有他们俩,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
程殊是个好学生,一直都是。
哪怕并不是天赋很高的类型,却胜在肯学、听话。
所以他放下手,摸到了扣子,然后解开。
解扣子没有什么难度,如果梁慎言没有同步进行教学的情况下,他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可梁慎言比他熟练、比他更懂,指尖灵活地解开扣子,又会很温柔地安抚着他。在他终于受不了,咬着下唇,不住颤了颤的时候,眼前都懵着一层水汽,告饶似的望着梁慎言。
梁慎言没有停下来,只是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又偏过头去咬他脖子,牙齿在皮肤表面擦过,战栗瞬间窜边程殊全身。
手一拽,扯掉了梁慎言睡衣的最后一颗扣子,扣子崩了出去。
他自己的却完好无损地被解开。
梁慎言摸了摸他鬓边的头发,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张脸,语气却严肃,“做错了。”
程殊身体在抖,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更进一步是这样的,梁慎言几乎没有给他一点退路,逼着他抛掉羞耻心。
“那、那怎么办?”
“受罚。”梁慎言亲了一下他眉心,然后亲自示范了怎么正确地解开扣子。
程殊身上起了一层汗,这会儿贴在一起更热了。
可他不敢掀开被子,只能跟着梁慎言的指令继续,“梁慎言……”
梁慎言微眯起眼,在他唇上又咬了一口,咬得很重,程殊都皱了下眉。但没让他痛很久,温柔的吻又一个个落在他唇上,耳边跟颈侧。
“该叫什么?”
程殊是聪明的,脑子已经昏了,还记得要喊什么,“言哥。”
梁慎言勾了勾唇角,奖励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把两条裤子踢到了被子外面。
“听话。”
程殊太听话了,这会儿乖得不得了。
让做什么做什么,眼角泛着红,泪眼婆娑地,一脸无助看梁慎言,一动不动。
梁慎言亲亲他的脸,握住他另一只手,“好好学。”
他们俩只有一只手是握着的,另一只手都在被子里。
梁慎言教什么,程殊学什么,到最后,他学不进去了,额头抵在梁慎言肩上,小声地求他,说了一堆好话。
他不是个好学生。
学不会,没办法学了。
梁慎言没有强迫他继续学,只是让他抱着自己,讨好地亲自己,一副完全信任他的样子,才在程殊咬住他肩膀时,结束了教学。
一场教学结束,被子里暖烘烘的。
身上也都是汗,累出来的。
梁慎言掀开被子透气,侧身从桌上拿了纸巾跟湿巾,转过身发现程殊并着腿,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白晃晃的,靠在枕头上,嘴唇上还有印子,看着可怜。
程殊身上比他狼狈得多,他给程殊擦干净之后,再给自己处理。
看程殊还闭着眼睛,没缓过劲来的样子,拍了一下他的腰,“弄一身。”
程殊耳朵和脸都还很红,听到这话更不想睁眼了,“你现在别跟我说话。”
梁慎言瞥见床边那一小块布料,皱成一团了,“今天这条,还挺好看。”
太烦人了。
哪有这么烦人的。
程殊一下拿开挡在眼睛上的胳膊,睁开眼看梁慎言,却在看到人的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梁慎言站在床边,背对着他在柜子里给他找衣服,就套了一条睡裤,背上的指甲印跟抓痕,还有肩膀上的牙印,在灯下明晃晃的,刺得程殊又变哑巴了。
梁慎言转身的时候,就看程殊盯着在走神,笑了笑,把干净的内裤递给他,“换上吧。”
程殊吭了一声,接过来套上,飞快钻进被子里,侧身冲着梁慎言,手在枕头上来回抓着。
“那个……”
抓着抓着,手钻到了枕头下面,顺着摸到了一样东西,四四方方的,没多想拿了出来,看到上面的字和包装,眼睛瞪大。
梁慎言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也是一愣。
他买的那两盒都好好地待在抽屉里,这盒玩意是哪来的?正懵呢,忽然想起了之前江昀发他的那条消息。
那俩人也太不靠谱了,大老远的过来一趟,竟然给他送的这玩意。还好家里没别人,不然解释都解释不清。
梁慎言抽走他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握着他手躺回被子里,“别看了,今晚用不上。”
程殊瞪他,哼了一声说:“你准备得还挺多。”
梁慎言见他露出来的那截脖子,一片印,怪招人疼的,“怕你疼。”
捏了捏他手心,“手都红了。”
一句话又让程殊蔫了,凑到他颈窝里,小声说:“不止红,还烫呢。”
梁慎言笑了一声,偏过头咬他耳朵,“还大呢。”
程殊小声骂他不要脸,手任由他握着,挪了挪位置,脚搭在他小腿上,“言哥。”
听见他喊,梁慎言应了一声,“嗯?”
之前他们俩的恋爱谈得也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梁慎言都在他身边,他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看见了就心安。
现在又这么亲密了,程殊想得更多了,“我想一直跟你在一块。”
梁慎言摸摸他的背,垂眼看着他,“嗯,会的。”
第50章
乡下的冬天是最难熬的,哪怕家里烧了炉子,也有人家装了空调,可不管走到哪儿,都透着一股浸入骨头缝里的冷风,连地里干活的人都少了,都在家里烤火,除非去地里摘菜,不然少得出门。
从春到夏都在忙农耕的人,冬天不用干活,都在家里休息。
可学生该上学还得去学校,每天街上、镇上看见得最多的就是学生,天不亮就背着书包,手里拿着包子馒头,或者糯米饭,几个一群往学校去。
程殊一早起来,困困顿顿地眯着眼换衣服,他得去学校上课,走的时候还不忘亲一下醒了没起的男朋友。
男朋友本人,看他光着脖子往外走,起来给他翻了条围巾,给他戴好,搓了搓他的脸。
“骑车慢点,别走神。”
程殊脸被捏得变形,说不出话,倒也不跟他闹,点点头,含糊答应。
梁慎言松了手,往外边看了眼,天都是黑的,“还有一个多月才放寒假吧。”
程殊正低头理围巾,“一月十几号,高三放得晚,开学还早,二月中就开学,前后一个月假期。”
这样一说,他发现这学期过得还挺快,一眨眼都过完期中了。
“走了啊,你再睡会儿,还早呢。”
梁慎言摸了摸他头发,“知道,去吧。”
程殊满意地笑笑,拎上书包,开门的时候只开了一条缝,飞快钻出去把门关上,生怕冷气跑屋里去。
走到车棚里,五福还在它自己的窝里睡得正香,窝是个小房子,程三顺用废木料给它打的,听见动静脑袋都没抬一下。
程殊摇摇头,骑上自行车,心想高三生的日子果然连狗都不如。
梁慎言站在房间门口,目睹一切,直到程殊骑车的背影消失在外边,才返身回了房间。
关上房间门,梁慎言没去睡,而是坐在桌前打开电脑,处理梁慎行发给他的工作。
他哥不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只让他别荒废日子,该做的事做了,随他怎么样。
中途偶尔看眼左下角时间,算算程殊到没到学校。
梁慎言又看完一张设计图,程殊的消息就发过来了,人到学校了,正在食堂买早饭。
回了消息过去,他顺手点开手机相册。
之前用相机拍的不少照片,他都整理了导到手机里,从九月到现在,正正好三个月的时间。
照片逐渐多了起来,不全是为了取景拍的,越到后面越生活化,就随手一拍。
昨天程殊在房间里补作业的时候,他在院子里晒太阳,从窗外拍了一张程殊。
照片里,程殊咬着笔,眉头皱起眉,一脸纠结。
蓝色窗帘、红色的桌面、透明的笔筒,被框起来的漂亮少年后面是一面干净的墙。
拍完他剪裁了一下照片,发给程殊,不到一秒,程殊就抬头看他。然后他又发了一句,程殊迅速低下头,透着一股心虚。
写作业还走神,手机一响就看,可不心虚吗?
后来他还给正在打梳妆柜的程三顺也拍了一张。
棚子里,程三顺耳后别了一支铅笔,用的还是手拉锯跟卡尺,会在板子上标记好点,再用墨斗弹出一根线。
跟平时的程三顺两个样,如果不说,还以为是村里的手艺人。
有条消息弹出来,梁慎言看了眼,把手机放下,继续盯着电脑里的图纸看,捏了捏眉心。
心里和程殊感受差不多,社畜的上班日常,也是不如狗自在。
忙起来就容易忘了时间,知道外边传来锯木头的声音,梁慎言往外看了眼,才发现外边天早就亮了。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他起身关了暖气片,打开房门,看向棚子下已经在锯板子的程三顺。
“才醒啊。”程三顺干活的时候不穿外套,身上就一件灰色的毛衣,“还是不上班自在,时间都自己安排,我以前就不爱上班,在厂里待了段时间,就待不住。”
梁慎言笑了下,“上班是不自由。”
“年轻人都往城里跑,觉得外边好,好啊,怎么不好,可也有过不下去的,连家都不敢回。”
程三顺继续说:“我以前还让程殊跟我学手艺,他不干,说什么要去打工。”
其实跟程三顺聊天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他不发脾气不发神经的时候,是个看上去没架子的长辈,很容易相处。
梁慎言进厨房去热饭,开了火后,往门边站,“打工?”
“去两广啊,这边的年轻人都去那边,工资高。”程三顺看他一眼,“你来之后,他就想考大学了,人啊,还是得见见世面,看看外面的人。”
梁慎言愣了愣,听到水开了的声音,转身进去。
他想起了印象中那些在两广打工的人,尤其是从小地方去的,所有人都奔波在最辛苦的工作岗位,日复一日,只为了生存。
外边的世界,是一样的。
人和人的差距会更明显、更赤/裸。
从上周五就放晴的天,难道老天爷赏脸,过了个周末都还是晴的。
熬过了早晨的浓雾,白天待在外面,有太阳还是比较舒服。
梁慎言吃过东西,原本是打算在房间里做点事,结果程三顺做柜子的动静太吵,他干脆拿了相机,趁着天好多拍几张照片。
这一阵彻底入了冬,山又是另一幅景象。
一片绿色里掺杂了更多颜色,不再是单纯的绿色。
梁慎言走在巷子里,拍了不少老房子的照片,碰到想拍照的老人,会帮忙拍,还答应洗出来给对方。
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他和中年人、年轻人都相处得不多,反而是老人们,对他很客气,平时碰见了,手里有什么都想塞给他尝尝,或者跟他唠嗑。
有一回他跟个七十多岁的大爷下象棋,接到江昀的电话关心他的感情生活,知道他在做什么后,震惊得有半分钟没说话,然后在群里发了一通疯,连带着严颂跟关一河。
人的变化是在不知不觉间的,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扎根在骨子里。
走出街口,沿着水渠往山上走,打算拍完山里的树,再去河边拍一组。
才走到山脚,梁慎言一抬头,看见程冬爷爷走下来,一愣,然后把相机收起来走上前。
“您一个人啊。”
程冬爷爷抬起头,看见是梁慎言,黑黄的脸笑了笑,“这不晒了几天,捡点柴回去,又去地里摘了点豌豆。”
“嗳,你要上去?那去地里摘,就上次带你去的那块,豌豆炒着好吃。”
老人说话的时候,被身上两捆柴压得背都直不起来,手里还抱着一个背篼,装满了还没剥的豌豆。
梁慎言把相机挪到了背后,“这个给我拿吧,刚拍完照,正好跟您一块回去。”
程冬爷爷看看他,没拒绝,把背篓给了他,“这地方有那么好拍啊?到处都是,也不特别啊。”
“拍着玩。”梁慎言解释了一句,“等会儿到家了给你们三也拍一张。”
“那得下回了,冬冬他奶这几天躺床上,起不来。”程冬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什么变化,“铁根一走,她气就散了一样,病恹恹的,吃不下东西。”
梁慎言问:“看过医生了吗?”
“看过,没什么问题,就让她放宽心,好好养。”程冬爷爷笑了下,“你们在家里帮了那么多天,都顾不上招呼,等会儿从家里拿块腊肉去啊。”
一路说着话到了程冬家,进了院子,还是冷冷清清的。
梁慎言把背篓放地上,帮着程冬爷爷把柴放下来,一通忙,衣服上沾了不少灰,拍拍就掉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程冬妈妈。
“他妈回去了。”程冬爷爷进灶房给他拿了块腊肉出来,“工作忙,请不了几天假。”
梁慎言有点尴尬,又有点感慨,老人到底是眼明心亮的,证明身子骨还好,“那程冬以后呢?”
“她想带着孩子走的,冬冬不愿意,哭得伤心,怎么劝都不肯走。”程冬爷爷抽了张报纸,把肉包上,“我跟他奶奶也还能干活,就先放我们身边,也好照顾。”
里边的程冬听见了动静,端着碗哒哒哒地跑出来,先是看到爷爷,喊了一声才看到梁慎言。
小孩子笑得没有以前那么憨了,有点拘谨,但还是很乖。
“大哥哥。”
梁慎言发现他身上衣服应该是新的,大概率是他妈妈买的,比起之前在外面瞎跑脏兮兮的样,现在看着就是一个干净的小孩。
他摸了摸程冬的头,“拿着碗做什么?”
“喂奶奶吃饭饭。”程冬睁圆眼睛,他对梁慎言的喜欢来自于小孩子的本能,就像程殊一样,说完扁着嘴,“奶奶不吃,掉了。”
程冬爷爷把他手里的碗拿走,“洒床上了没?”
程冬立即摇头,“没,地上、地上。”
“乖了。”程冬爷爷夸他,然后去灶房里重新弄。
梁慎言口袋里没有装什么东西,不过程冬也不是那种见人就要糖的小孩,他看向灶房,蹲下来和程冬说话,“以后爷爷奶奶有什么不舒服,比如说晕倒、叫不醒的情况,立即去哥哥家知道吗?”
程冬不太明白,也听不太懂,但很懂事地点头,“哥哥,好。”
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之前在待的几天,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今天一到这,就很容易想起那天程殊的样子。
那天的程殊,在害怕。
对任何人来说,这样的成长代价都太大了。
更何况程冬还那么小。
梁慎言跟程冬爷爷说了一声,到底没能回绝那块肉,拿着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心里都是程殊。
程殊也在想梁慎言,但是另外一种想,想怎么解释自己胳膊骨折了这件事。
拿着笔,转了一圈,忍不住叹气。
“你别叹气了,叹得我都想一块叹了。”庄悦托着脸,看看他的手,“早知道就不让你上去打了。”
舒凡从教室外面进来,把从校医室开的药放他桌上,“药要怎么吃我给你写了张条,你照着吃啊。”
“还疼得厉害?”
程殊老实地点头,怎么会不疼,才过去半个小时不到,止疼药还没起作用。
龙芸芸想到刚才的事就生气,“那人就是故意的,我都看见他伸腿了,才吹了一个犯规。”
王世豪挠头,才打完一场不舒服的球,整个人有点躁,问舒凡,“刘班那边沟通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