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寒踢了踢他的脚尖,说:“每个人表达痛苦的方式都不一样,不是只有哭才能代表伤心,不是你的错。”
韩清肃道:“谢谢你把狼心狗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哥,求你别说成语了。”林木寒抬起头幽幽地看着他,“你现在的文学素养高得我都不敢瞻仰了。”
韩清肃怒道:“早晚干死你。”
林木寒笑道:“低俗得恰到好处,爱你。”
“滚。”韩清肃骂得毫无顾忌,之前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口闷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伴随着这句骂声,消散在了满是油烟味的小店里。
回去的路不算近,两个人穿得都很薄,刚开始还都逞着强不抖,到后面俩人哆哆嗦嗦挨在一起,飞快地往前走。
“你就非得喝这口酒。”韩清肃用肩膀撞他,给人撞了个趔趄,林木寒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结果他脚下一滑,俩人齐齐摔进了旁边的雪堆里。
“哥——”林木寒倒吸了口凉气,“你压我胳膊了!”
韩清肃赶紧欠身把他缝了针的胳膊给拽了出来,另一只手抓了把雪就塞进了他的领子里。
“我操!”林木寒被冰得一个激灵,韩清肃已经爬起来往前跑了。
“韩清肃!”林木寒抓了把雪就朝着他砸了过去,疯狂地拽着自己的衣服将雪抖了出来,“你幼不幼稚!”
韩清肃冲他哈哈大笑,耳朵和鼻子都被冷风刮得通红,却依旧帅得嚣张又深刻。
林木寒咬了咬牙,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跑了起来,韩清肃见状不好拔腿就蹿,两个人你追我赶跑进了小区,韩清肃抓着楼梯栏杆气喘吁吁,连连冲林木寒摆手:“算……算了,不玩了。”
林木寒喉咙也火辣辣地疼,气息不稳道:“到底谁神经病?”
“我——”韩清肃指着自己笑,“我神经病。”
林木寒没好气地往他腰上甩了一巴掌。
韩清肃嗷得一嗓子险些把门板撞开,进门后直接瘫在沙发上不动弹。
林木寒也累得够呛,和他肩并肩挨在一起躺尸:“幼稚。”
韩清肃笑起来,把冰凉的手往他肚子上搁。
林木寒也不躲,喘够了气,身子一歪抱住了他的腰,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韩清肃顺势摸了把他的腰,抬手抓了抓他的头发,闭着眼睛道:“你一股烧烤味。”
林木寒闭着眼睛笑。
韩清肃洗完澡很快就睡了过去,林木寒靠在床头上看手机,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睡过去的人,起身关上卧室门,出门接了电话。
“什么事?”他压低了声音。
“查到了老大。”顾万青也学着他压低了声音,“秦符那边迟迟没能对韩家进一步下手,是因为韩氏一部分股权一直在韩清肃手里,韩轩他老婆死前立了医嘱,她那部分股权一分为二给了韩清肃和韩清然,但韩清肃一直没出现签字,那边就只能一直拖着……除此之外,国外有几家公司全都在韩清肃名下,和韩氏没有任何牵扯,这事可能韩清肃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秦符和楚景元了……”
林木寒安静地听着。
“……韩清肃应该提前察觉到了楚景元的动作,做了些事情,但他发现得太晚,没法力挽狂澜……”顾万青说,“现在他突然从A市消失,搞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韩氏正内斗得厉害,韩清然在前面顶着……秦氏现在因为秦符和楚景元的婚事也一团乱麻,楚景元不是吃素的,秦家想从他手里白拿也不太可能,还有得磨……”
“老大,如果我们比秦家先拿到韩清肃手里的那部分股权,就能抢占先机占了大头,我们和沈家的合作还能占主导。”顾万青顿了顿,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老大?”
“我会想办法拿到。”林木寒坐在楼梯上,盯着手指间猩红的烟,“给韩清然那边使点绊子,别让他太轻松觉得有转机。”
顾万青迟疑道:“老大,我们真要把韩家逼到绝路吗?”
“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林木寒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防盗门,“落到这步田地他咎由自取,不用有顾虑,该下手就下手。”
顾万青得了令:“那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对韩清肃旧情未了呢。”
“和他谈感情就是找死。”林木寒又听他说了许多事情,道,“明天视频会议上再商量,你为什么给林旭明打电话?”
“你手机关机,我还以为韩清肃给你捅死了。”顾万青夸张道,“再说林旭明好端端地从A市跑回了芜城,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怪吗?”
“他只是个医生。”林木寒说。
“但他之前是秦家的私人医生。”顾万青说,“他知道的事情可不少,连你的底细都摸到了,老大你小心点。”
“知道。”林木寒应了一声,又问,“韩清肃他父母是怎么死的?”
“韩轩车祸当场身亡,他老婆温恬听说是绝症,病了很多年了,韩轩一直在想办法。”顾万青道,“很多人都怀疑韩轩车祸有问题,要去查吗?”
“查一下吧。”林木寒想起了韩清肃喝酒时落寞的眼神,咬了咬舌尖,“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带韩清肃回A市。”
找工作并不容易,尤其是韩清肃。
他之前信誓旦旦要干满三天,结果三天过去,他依旧没有找到工作。
林木寒没办法陪着他耗,出门前劝他:“哥,你不用逼着自己一定找到工作,我可以养你。”
韩清肃道:“赶紧走吧你,啰嗦得像个老大爷。”
林木寒穿好鞋,转过身来抱住他,黏黏糊糊地不肯撒手:“哥,我不想去上班,我想和你一直在一块儿。”
“我操。”韩清肃嘟囔着骂了一声,“林木寒你有病就去治。”
林木寒抱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笑得韩清肃也跟着他抖:“韩医生,你帮我治。”
韩清肃没好气地伸手戳他的腰:“本来多好一孩子,怎么现在脑子里天天装着些黄色垃圾,宝贝儿,你这车开得正不正经?”
“正经。”林木寒亲了亲他的脖子,然后直起身子松开了他:“哥,我上班去了。”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关门下楼一气呵成。
“我操?”韩清肃准备抱回去的胳膊都没来得及抬,衣服被他扯得乱七八糟,脖子上留了片红印子,活脱脱像是被人占了便宜良家妇男。
林木寒多少有点毛病。
不过很快韩清肃就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他溜达到路边摊吃饭的时候,和楼下拉面馆的老板聊天聊了起来。
“有几天没见你了,忙什么呢?”老板是个黑瘦的中年人,儿子还在上小学,天天中午趴在油乎乎的桌子上写作业。
“哥哥在找工作。”小孩儿八九岁,叫纪博睿,但长得很壮实,够他爹俩粗。
“叫叔叔。”韩清肃吃着面纠正他,“我管你爹叫哥,你再管我叫哥,怎么论?”
“各论各的。”纪博睿写作业也不老实,跪在椅子上半个身子都趴在韩清肃旁边的桌子上,“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爹。”
“哎,好儿子。”韩清肃大笑。
“去去去,别打扰你韩叔吃饭。”这不中不午的,店里人少不忙,纪顺坐在了韩清肃对面,“你上回问的老林家那个孙子,我帮你打听了,他好像是半年前才回来的吧,之前老林的房子已经卖了,有对小夫妻买了之后,过了得有七八年吧,前两年的时候又卖出去了,听说卖的价钱还挺高,现在好像是他孙子在住吧。”
“他孙子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韩清肃问。
“这就不知道了,我来这儿开店的时候他就出去上学了吧。”纪顺说,“反正听说学习挺好,应该是在大城市。”
“谢了。”韩清肃道。
“客气啥,上次你给我说的那支股票啊,赚大发了。”纪顺笑道,“再给指点指点?”
“我也不懂这些。”韩清肃笑眯眯道,“他们家是我家死对头,我们家破产他肯定赚啊。”
纪顺哈哈大笑:“我就喜欢你这满嘴跑火车的乐劲儿。”
“跑火车——呜呜——”纪博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围着桌子乱跑。
“纪博睿,你皮痒了是不是?”纪顺吼了他一声。
韩清肃一把拎住了纪博睿的后领子,纪博睿扭过头来扒住他的胳膊荡秋千,只荡了两个,韩清肃就哎哟了一声:“不行,你哥我年纪大了,再荡就断了。”
“叔!”纪博睿声音响亮地喊他。
“哎!”韩清肃声音响亮地回答。
“你打算找什么工作?”纪顺问他。
“钱多的。”韩清肃目标明确,“去了几家公司,一个月几千块钱都不够交房租的。”
“你要真想挣钱,还是得吃苦,我侄子在工地上干建筑,开塔吊一个月一万五,他朋友开挖掘机的也不少挣钱。”纪顺说。
“……我不会。”韩清肃说,“会开直升机行吗?”
纪顺哈哈大笑:“操,你要会开直升飞机,这顿饭我就多收你十块钱。”
“我不会。”韩清肃一本正经道,“哥,便宜点。”
“我跟你说认真的,我侄子那工地好像找人来着,你要是不嫌累,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韩清肃端起碗来喝了口汤,严肃地点了点头:“干。”
当天下午,纪顺他侄子纪嘉浩骑着摩托就来了。
纪嘉浩身材高大,剃着个半寸,断眉,皮肤黝黑,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他裹了件灰扑扑的羽绒服,走进来跺了跺脚上的雪:“叔,你说谁要干?”
纪顺指了指坐在桌子前玩手机的韩清肃。
纪嘉浩看向韩清肃,道:“哥你长得这么帅,不去当模特去搬啥砖?”
“叫叔。”韩清肃起身和他握了握手,严肃道,“主要想体验一下生活。”
纪嘉浩乐得直笑。
“大冬天又下雪,工地上不好干,等雪化了,顶多再干半个月就完活,得等过完了年开春暖和了。”纪嘉浩给他解释,“不过哥你要是缺钱,我直接带你过去,我们老板人特别好。”
韩清肃点了点头:“成。”
于是韩大少爷终于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在室内刮墙。
他倒不是故意找这么累的工作,但比起坐在办公室里挣几千块钱,他更想找个途径发泄一下体力,累到了极点,他就不用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他的想象中,消耗的体力应该比在健身房泡一天略多。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累。
“你这刮得根本不行啊。”带他的工人皱眉,“这里,这里,还有这儿,都不平,根本不合格。”
他说着,手中的刮板一刮,原本被韩清肃刮得坑坑洼洼的墙面瞬间平整如新。
韩清肃震惊:“我操,你会魔法吧?”
“……”老大哥要笑不笑,“算了,你先去搅灰吧。”
韩清肃看着满是泥点和白灰的搅灰电锤,拎起来开始搅——
“加水!”老大哥大喊了一声,“你他妈搅灰干搅啊?!”
刚进门的纪嘉浩被一屋的灰尘扑了满脸。
在灰尘和轰鸣的电钻声里,韩清肃听着屋子里暴躁的骂声和呛咳声,顶着沾满了灰的头发,拎着电锤重重地叹了口气。
下午纪嘉浩送他回来的时候,不确定地问:“哥,明天你还去不?不去的话今下午不算钱。”
韩清肃抡电锤抡得胳膊还在抖,脑子里这会儿全是轰鸣声,他抬手抹了把脸,乐道:“去,麻烦你来接上我。”
“没事,顺路的事儿。”纪嘉浩说,“你记得穿暖和点。”
韩清肃从车上跳下来:“好嘞。”
纪嘉浩骑着摩托走了。
林木寒盯着韩清肃的活动轨迹看了一天,跟到工地外面的时候他拧起了眉,他亲眼看见韩清肃进了工地并且手机屏幕上的小红点一直在郁闷的晃悠,然后现在红点慢吞吞的上了楼。
“哥。”他打开门,就被韩清肃扑了个满怀。
韩清肃身上一股水泥的味道,林木寒一手扶住他一手关上门:“你没事吧?”
“有事。”韩清肃有气无力道,“我觉得我快要累死了。”
林木寒带着他坐到了沙发上,韩清肃直接顺势躺了下去,闭着眼睛道:“寒宝儿,哥不行了,哥要死了,要是有来生,咱俩再也别见了。”
然后他脑袋一歪,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木寒:“……”
尽管心知肚明,但林木寒还是忍不住问他:“你找了份什么工作?”
“粉刷匠。”韩清肃闭着眼睛懒声道,“人家小粉刷匠都是穿着漂亮的小围裙带着报纸帽子,拿着小刷子刷墙,我他妈扛着大电锤搅灰,还得往里面加水,那个水桶……我操,得有五六十斤重。”
“哥,算了吧。”林木寒只是听着就皱起了眉。
韩清肃半晌没说话,林木寒正要晃他,发现他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被叫醒吃饭的韩清肃相当地痛苦,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林木寒虽然想让他吃点苦头,但也不是这种苦头,让他一个大少爷下工地,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同时他又极其费解——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工地干活?”
“钱多。”韩清肃看着桌上的白米饭,饿意像是被点燃的干草堆,平时他不甚满意的饭菜现在吃起来美味程度直线上升。
“一个月多少钱?”林木寒问他。
“一万多,不过我刚开始干,可能只有七八千。”韩清肃道,“也不算少了。”
林木寒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韩清肃嘴里听到七八千和不算少挨在一起。
“明天还要去吗?”林木寒问。
“啧,一个两个都瞧不起我呢是吧?”韩清肃抬起头嚣张地看向他,“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哥,我不是在激你。”林木寒看着他狼吞虎咽,去给他接了杯温水递到了他手里,“你慢点吃。”
韩清肃扒了一碗饭又添了一碗,快吃完的时候忽然说:“我今天一天都没想应该怎么去死,挺好的。”
然后他低下去吃完了最后一口菜,拍着肚子去卧室拿衣服准备洗澡去了。
徒留林木寒一个人在那句话里凌乱,慢慢变了脸色。
第19章 腊肉
韩清肃洗完澡疲惫地出来,就看见林木寒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吓得他差点一拳砸上去。
“你干什么?”韩清肃不爽地看着他。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林木寒问他。
韩清肃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闻言叹了口气:“大哥,你设身处地想一下,我从生下来持之以恒会做的事情除了吃喝拉撒就是花钱,结果家里破产现在突然没钱花了还被戴了绿帽子,我又是废物一个……我他妈不想死才不正常吧?”
林木寒神色紧绷:“事情没有你想得这么糟。”
“废话,要是真这么糟我早就一头撞死了。”韩清肃骂骂咧咧道,“我起码还有张帅脸。”
林木寒很难想象这种人会生出“想死”诸如此类的情绪来。
“每个人每天平均会产生二十七半次想死的念头,但很少有人真的会去死。”韩清肃伸手戳他紧绷的脸,“我只是单纯的抒发一下情绪,你不要大惊小怪。”
“为什么是二十七次半?”林木寒皱眉。
“当然是因为这是胡诌的。”他笑吟吟地看着林木寒,“还是说你真担心了?”
林木寒攥住他乱戳的手,神色认真道:“哥,别吓我。”
“我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韩清肃嬉皮笑脸, “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恨不得双双殉情那种。”
“……不会。”林木寒说,“要不我给你去买份意外保险,你出个意外我拿钱,双赢。”
韩清肃白摇头:“我有保险,受益人不是你,是我弟。”
林木寒盯着他没说话。
韩清肃捧住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后悔了吧宝贝儿。”
“不后悔。”林木寒说,“哥,我想和你结婚。”
韩清肃嚣张地指着自己锁骨上的纹身:“不行啊宝贝儿,我至今忘不了心中的那个他。”
林木寒的目光看起来像要烧穿他的骨头,他冷声道:“我可以等。”
“那你等着吧,啊。”韩清肃像拍小狗似地拍了拍他的头,“像我这么专情的人,没个一年半载可走不出来。”
林木寒闻言笑了。
没个一年半载走不出来的专情大少爷当晚死去又活来,被一遍遍逼问着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走出来吗,哥?”林木寒撑在他上方,不紧不慢地问他。
韩清肃本来就累得筋疲力竭,这会儿脑子里只剩了浆糊,他胡乱地点头:“出来……林……宝贝儿,你他妈要死!”
林木寒认真地问他:“现在能把我放进去吗,哥?”
“我放你大爷!滚……”韩清肃掐住他的脖子,恨不能一下掐死这个王八蛋。
奈何力不从心,他掐死人的力度顶多让林木寒这混蛋玩意儿变本加厉。
韩清肃终于肯求饶的时候,林木寒幽幽地盯着他,语气平静又冷漠:“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提别人?尤其是那个楚景元。”
韩清肃勾起嘴角,半死不活地冲他竖了个中指。
林木寒眸光一冷。
“等——”韩清肃又困又累,及时叫停,“我答应你,让我睡觉吧宝贝。”
林木寒盯着他:“真的?”
韩清肃胡乱地点头,勾住他的脖子把人薅下来亲了一口,翻了个就要睡。
“洗澡。”林木寒拽他起来。
韩清肃没动静。
最后睡得迷迷糊糊被林木寒拖进卫生间里洗了个澡,他做梦梦见自己睡在了马桶里,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头痛欲裂,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林木寒猛地起身:“怎么了?!”
“困死了操……”韩清肃翻了个身蜷缩成了只大虾,“我刚睡着就要起。”
“哥,你睡了三个小时。”林木寒抓了抓他的头发,躺回去将人搂进怀里,亲他的头发:“哥,别去了,继续睡吧,外面天还没亮,又冷又脏……我今天在家陪你,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这条件的诱惑力实在不小,韩清肃纠结了两秒,一把将人推开坐了起来。
“哥?”林木寒跟着他起来。
“不行,我立志要做一名优秀的粉刷匠。”韩清肃神色痛苦道,“这是我人生的梦想。”
他的梦想来得实在太快,林木寒说:“你要是特别想做粉刷匠,今天晚上穿粉围裙我给你找面墙——”
他话没说完,就被韩清肃一巴掌捂住了嘴:“别说了宝宝,我怕我现在就忍不住把你搅碎了抹墙上。”
林木寒拿开他的手说:“有点恶心。”
韩清肃下床,走了一步差点直接跪地上,被林木寒从后面一把捞了起来。
“哥,你这样行吗?”他忧心忡忡。
回答他的是韩清肃嚣张的中指和冷酷的背影。
韩清肃从纪嘉浩的摩托车上下来的时候,脸都快冻僵了。
“哥,你今天还是跟着老朱。”纪嘉浩说,“你别看他脾气不好,但手艺一绝,你要能从他手里学出来,绝对是这个。”
他冲韩清肃比了个大拇指。
韩清肃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老朱就是昨天教他的那个老头,看起来五六十岁了,但嗓门极大,能一手提俩大桶。
老朱不太搭理人,但在韩清肃让了他一盒烟之后,态度好了不少。
“这活不好干。”老朱抽了口烟看着韩清肃,“你真打算干?”
“干。”韩清肃笑着点头,“我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老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爸妈干什么的?”
“做生意,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韩清肃叹了口气,“我弟弟现在开出租养家,我帮他分担一点儿。”
老朱点了点头:“我就说你看着不像干活的样。”
韩清肃说:“我努力学习。”
老朱嗤笑一声:“这又不是什么好活。”
韩清肃说:“自谦了哥。”
“小纪喊我爷爷。”老朱瞪他。
韩清肃笑眯眯道:“咱们各论各的。”
虽然这活又苦又累,但韩清肃接受得意外不错,不到半天就和老朱还有另外几个工人混熟,吃午饭的时候和他们坐在工地里,啃着早上和纪嘉浩一起买的冷饼和咸菜。
有位老大哥分给他一块带来的腊肉:“小韩你尝尝,你嫂子做的。”
韩清肃啃了一口,眼睛亮了亮:“这也太好吃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
老朱说:“你这是饿了觉得香。”
韩清肃说:“我弟都不给做肉吃。”
“你是不知道开车也辛苦。”老朱说,“估计你们都没吃过苦,万事开头难,熬过这几天就好了。”
韩清肃点头:“你们谁要是用车找我弟,我让他给你们便宜点。”
于是下午来工地接他的林木寒就接到了新活,他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有个大哥他老婆要去C市探亲,带着仨孩子,想包车来回,你看多少钱?”韩清肃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抓起旁边林木寒吃了一半的面包就往嘴里塞。
“那个是前天剩的。”林木寒伸手要拿走。
“没事,我他妈快饿死了。”韩清肃含糊不清道,“一个饼……根本……不顶饱。”
“喝点水。”林木寒皱眉给他递水。
韩清肃咕咚咕咚喝了半瓶,伸手一抹嘴:“开车啊,还有吃的吗?我快要饿死了。”
“车上没有吃的,回家给你做。”林木寒启动了车子。
“你会做腊肉吗?有盐粒儿的那种。”韩清肃问他。
“……不会。”林木寒疑惑,“想吃?”
“还行吧。”韩清肃矜持道,“也不是很想。”
那就是特别想。
林木寒说:“我试试。”
韩清肃笑眯眯道:“宝贝儿,你真贤惠。”
林木寒面无表情道:“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结婚?”
韩清肃理直气壮道:“因为我还没有成为一名优秀的粉刷匠。”
“……”林木寒想把他从车上扔下去。
“说真的,你考虑好没有,我看你也很闲,都有空来接我。”快到家时韩清肃问他,“这可是个大单子,能挣好几百块钱,给我腌十块好吃的腊肉。”
林木寒:“……把他电话给我。”
当天晚上,正在加班的顾万青接到了林木寒的电话,他望着窗外通火通明的大厦和车流川涌的立交,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老大,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要么提前要么推后。”林木寒说。
“这个会议我们和那边争取了足足好几个月,就算只是视频会议也至关重要!”顾万青对着手机吼,“你让我推迟跟我说你那天要去干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