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佑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像讲故事一样,告诉同学们。
他永远不如宋泊简的成绩,永远会被宋泊简抢走的长辈目光,还有永远会被抢走的朋友。
宋泊简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横在他的人生里,他永远也翻不过去。
江嘉佑语气平静,同学们却越听越气愤。
他们攥紧拳头,在江嘉佑讲述完毕的时候,忽然捶了一下桌子!
“太过分了!他明明就是故意针对你嘛!”
“你爸妈怎么能这样啊?胳膊肘往外拐,好像宋泊简才是他们的亲儿子一样!”
“班长你放心,要是你爸妈过来抓你,我们肯定保护你,不让他把你带走。你可千万不能跟他们走,你要是和宋泊简住在一起,指不定他还会对你做什么事情呢。”
江嘉佑在接到爸妈电话的时候没哭,在讲述经历的时候也没哭,这个时候,关心他的同学们都围在他身边,他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嗯。”江嘉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和祝老师商量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与此同时,祝青臣也打电话给了江嘉佑的父母。
事情闹到这一步,是一定要见一见的。
正好,江嘉佑的父母也想来学校见见江嘉佑,帮他办退宿手续。
“那就说好了,明天上午十点,你们到学校门口了,就给我打电话。”
“行。”
第二天,早上十点。
公交车驶入北城一中站点,一对中年夫妇从车上下来。
两个人模样一般,穿着也一般,动作还有点拘谨,不如宋泊简的父母看起来有气质,像知识分子。
宋泊简的父母就等在学校门口,见他们来了,便打了声招呼。
“诶,小江,在这里。”
江父江母连忙迎上前,略带讨好地笑了笑:“宋老师、陈老师,好久不见。”
宋父道:“正好,我们今天也要帮泊简办退宿手续,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和我们一起办吧。”
“好好好,那真是太好了。”
宋泊简的父亲,是某个学校的主任。
宋泊简的母亲,则是同个学校的老师。
而江嘉佑的父母,不过是学校里的普通员工。
所以他们两家才能住对门,江嘉佑的父母,才一直以宋家马首是瞻。
江父忽然想起什么,要拿出手机:“我先给祝老师打电话,祝老师说了,让我们到了就给他……”
宋父轻蔑一笑:“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让保安开门就行了。”
他走到保安亭边,朝老大爷喊了一声:“大爷,是我,来了好几次了,开个门。”
老大爷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没听见。
宋父脸上有些挂不住:“大爷,开门啊。”
老大爷直接堵住耳朵,听不见。
宋父几乎发火:“大爷!”
老大爷才幽幽道:“你们是小祝老师班上的学生家长?给小祝老师打电话,我要听见小祝老师的同意,才能放你们进去。”
保安老大爷往摇椅上一躺,又打开了广播,悠哉悠哉地晃着。
笑话,他和小祝老师是什么交情?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说小祝老师坏话吗?
那绝对不能!
宋父的脸色比牛屎还难看,江父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我给祝老师打个电话。”
他拨通电话:“喂,祝老师,是我,江嘉佑的爸爸。我们和泊简的父母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他直接打开外放,把手机放在保安老大爷面前。
祝青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大爷,是我,小祝。这几个家长都是我班上的,今天进来办点事情,您开个门,让他们进来吧。”
老大爷晃了晃摇椅:“小祝啊,可是领导昨天才跟我说了,要我守好学校门口,不能放闲杂人等进去。”
祝青臣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应道:“啊?是吗?那怎么办呀?这几个家长确实有急事要办啊,您老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老大爷故意端架子端了一会儿,才道:“那好吧,这可都是看在小祝老师的面子上,让他们登记一下,就放他们进来。”
“好,谢谢您啦。您直接让他们来我的办公室就行。”
“看在小祝老师的面子上。”
——老大爷还特意强调了两遍。
挂了电话,老大爷慢慢悠悠地从躺椅上坐起来,从一大堆文件里翻出登记表:“每个人都要登记,登记一个进一个。”
江父抬手:“宋老师,你们先来。”
宋父宋母也不客气,走上前,拿起笔就开始填登记表。
江父江母则满脸赔笑地等在旁边,轮到他们时,填表填得飞快,生怕宋泊简的父母不等他们。
老大爷看着他们朝教学楼走去的背影,“哼”了一声,满脸不屑。
大家都在学校里,谁还不是教职工了?
他还连续三年被学校评为“最佳老职工”呢!
有什么可嘚瑟的?
就是可怜小祝老师,遇到这么奇葩的两对家长,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呢。
上午十点,学生们已经在上第三节课了。
教学楼里不算安静,老师们讲课的声音,学生们回答问题、朗读课文或偷偷讲话的声音。
两对家长一步一步登上楼梯,来到三楼的高二年级。
刚登上台阶,江母忽然看到了什么一般,指着前面,惊呼一声。
“老江,你看……”
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光荣榜——
【北城一中高二年级第一次月考成绩排名】
江嘉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最前面!
他是第一名!
而光荣榜旁边的单科成绩第一名表格,就像复制粘贴一样,江嘉佑的名字出现了好几次。
江母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晕开,江父就碰了她一下,对宋泊简的父母道:“嘉佑这次应该是侥幸,才考了第一名,要是综合比起来,肯定还是泊简成绩更好。”
宋父宋母对他的讨好并不在意,他们不想面对这个光荣榜,加快脚步,直接来到办公室门前,抬手敲门。
祝青臣就在办公室里等他们,见他们来了,便把面前的教案合上,应了一声:“进来吧。”
祝青臣从桌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他们:“这是宋泊简同学退宿要填的资料,你们拿去填一下,填好了再给我和领导签字,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好。”
宋泊简的父母拿着文件去旁边填,江嘉佑的父母则站在他们身后,有些紧张地揉搓着双手,看向祝青臣:“祝老师,文件也给我们一份吧。”
祝青臣问:“两位就是江嘉佑的父母吧?先坐吧。”
“是是,麻烦祝老师把文件……”
“那是学生退宿的文件。”祝青臣耐着性子道,“两位家长已经想好要让江嘉佑同学退宿了吗?江嘉佑同学同意要退宿吗?”
“那当然……”
祝青臣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我这次请两位家长来,是为了和你们讨论一下嘉佑最近的学习和生活,不是为了让你们给他办退宿的。”
“嘉佑明确跟我说过,他不想退宿,我和学校也完全尊重学生的意见,不可能让你们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就把他带走。”
“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父江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祝青臣,在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坐下。
祝青臣用纸杯给他们接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
“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嘉佑考得很好,总分年级第一,我们老师也能看出来,进入高二之后,他整个人的学习状态很好,如果能够一直保持,高考不成问题。”
江父双手接过纸杯,笑着应道:“祝老师过奖了,这孩子是有点小聪明,这次就是侥幸考了第一,还是要继续努力。”
祝青臣正色道:“嘉佑真的很努力,也很聪明,不输给任何人。你们做家长的,有的时候还是要多鼓励孩子才对。”
江父江母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是是是。”
他们虽然面对着祝青臣,却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旁边填表的宋泊简父母。
看起来,他们十分信任宋父宋母。
祝青臣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随口问:“两位家长和宋泊简的家长认识?”
“是,宋老师和陈老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那你们呢?”
“我们都是……学校后勤。”
“这样。”祝青臣顿了顿,“我能问问,两位家长为什么非要让嘉佑退宿吗?”
“那当然是因为……”
正巧这时,宋父宋母填好了表,拿来给祝青臣签字。
祝青臣看过无误之后,便签了字,然后让他们去楼上的办公室找年级主任。
他们走了,祝青臣说话也更直截了当。
“我知道,你们想让嘉佑退宿,无非是因为,宋家许诺你们,房租水电,还有生活费,他们会负责,你们觉得,两个人住出租屋,总比六个人住宿舍好。”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你们认为宋泊简比嘉佑更厉害,如果和宋泊简一起住,他肯定能辅导嘉佑。”
“又不用你们出钱,还可以有更好的住宿条件、免费的学习伙伴,你们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所以马上就答应下来了。”
两个家长连连点头:“对对,祝老师都知道了,所以祝老师也……”
“我不赞成。”
祝青臣明确表态。
“我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跟你们讲清楚。”
“首先,我不认为白吃白住是一件好事。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都比较强,他们住在学校宿舍里,交了住宿费,花自己的钱吃饭,大家都玩得到一起。”
“如果一个学生长期白吃白住另一个学生的,两个学生的世界观还没成型,很容易演变成畸形的主仆关系。”
“其次,孩子的学习习惯已经形成,做家长的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贸然破坏他的学习环境,他还要重新适应,学习成绩不一定会提高。”
“最后,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嘉佑对宋泊简同学有抵触情绪。”
江父急急辩解道:“这只是小事,两个孩子闹别扭而已,不会影响……”
“你们觉得,嘉佑被逼到蹲在楼梯间嚎啕大哭,是小事吗?还是你们觉得,嘉佑被逼到一连几个星期都没有联系你们,是小事吗?”
“你们应该认清现实了,嘉佑是真的非常不喜欢宋泊简同学,非要让他和宋泊简待在一起,他真的会生病。”
“哪有这么严重……”江父赔笑道,“他就是耍小孩子脾气,有点嫉妒……”
祝青臣反问:“年级第一需要嫉妒年级第三吗?”
江父江母忙道:“那只是这次月考,之前的考试嘉佑都比不过……”
祝青臣用他们的话打断他们:“那也只是之前的考试。”
祝青臣真诚发问:“你们是不是和宋家抱错了孩子?”
“祝老师,您……”两个家长都有些恼怒,“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在老师和同学眼里,嘉佑成绩好、性格好、人缘好,根本没有哪里比不上其他人的,平时对他也不吝夸奖。”
“你们是他的亲生父母,对他一句夸奖都没有,反倒总说他考试侥幸、成绩不好、能力不行。”
祝青臣正色道:“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江父江母都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他们才憋出一句:“我们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嘉佑他确实……”
祝青臣纠正道:“这不是事实,是你们一直在贬低他而产生的错觉。”
祝青臣把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们:“这是嘉佑这一年来的考试成绩,还有他做的学习笔记,他真的是个很认真的孩子,你们先看看,看完了再说。”
“祝老师,这些东西……我们也看不懂啊。”
“看看吧,至少感受一下他有多认真。”
祝青臣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接过东西,翻看起来。
正巧这时,下课铃声响起。
祝青臣找了个学生,把江嘉佑给喊过来。
江嘉佑走到他面前:“老师。”
祝青臣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爸妈来了,老师也和他们谈过了,现在过去见见他们,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好?”
“嗯。”江嘉佑点了点头。
“别害怕,老师陪你一起。”
祝青臣扶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回到沙发上坐下。
江父江母抬起头,看见江嘉佑来了,眼睛一亮,试图朝他伸出手:“嘉佑……”
江嘉佑却有些抗拒,缩回手,往后躲了躲。
两个家长都有些受伤:“你这孩子,你怎么……”
江嘉佑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睛,把自己想好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爸妈,我最后跟你们说一遍,我一点都不喜欢宋泊简。”
“我不想和他做同桌,更不想和他住在一起,我甚至不想见到他。”
“中考结束后,我报名这个学校,就是为了躲开他。”
江嘉佑抬起头,直视着他们,目光坚定。
“我特别特别特别讨厌他,如果你们再逼我和他打交道,我会连带着你们一起讨厌的。”
江父江母不敢相信:“你这孩子……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要讨厌爸妈?”
江嘉佑提高音量:“我也不想的,可我已经说了几百遍的我不喜欢宋泊简、我不喜欢宋泊简,你们永远都听不进去!”
他有些激动,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每次我跟你们说完,你们要么说我嫉妒他,要么说我只是闹别扭,根本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的父母怒吼一声:“江嘉佑!”
江嘉佑反倒比他们更大声:“我最后说一遍,我一点都不喜欢宋泊简,我很讨厌他!我看见他心里就恶心!”
喊完这句话,江嘉佑一扭头,这才看见,办公室外面,站了许多人。
他的同学们、他的科任老师,还有——
宋泊简。
宋泊简就站在窗户外面,脸色铁青,浑身颤抖,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其他老师上前,把学生们赶走,然后把办公室门窗关好。
窗帘拉上的时候,江嘉佑看着宋泊简,一字一顿道:“我真的很讨厌宋泊简!”
他转回头,又看向父母:“如果你们再强迫我和他交朋友,我就直接杀了他。”
祝青臣觉得不太妥当,连忙喊了一声“嘉佑”,又拉住他的手。
“不能这样说。”
江嘉佑被他拉着,情绪不定,胸膛起起伏伏,重新坐在沙发上。
下一秒,江父问:“嘉佑,你真的不想和泊简在一起住?你再考虑一下。”
又下一秒,江嘉佑直接从沙发上翻过去,朝办公室窗户跑去!
“江嘉佑!”
变故来得太突然,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祝青臣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拽了回来。
“江嘉佑!”
江父江母冲上前,厉声质问:“江嘉佑,你到底想干什么?”
祝青臣护在学生面前:“是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我的学生也说了这么多,结果你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说他不喜欢宋泊简,不想和宋泊简一起住,结果你们开口第一句话还是问他,要不要和宋泊简一起住!”
“你们是不是耳背啊?他都说了,他不要,他不要!”
“你们以为他为什么想冲出去?你们以为他为什么总是在你们面前大吼大叫、大哭大闹?在其他人面前就不会这样?”
“因为其他人会认真听他说话,而你们不会,他只有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才能让你们勉强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祝青臣厉声道:“现在!支起你们的耳朵!听他说话!”
江父江母都愣住了。
江嘉佑红着眼眶,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和他们对峙。
江母低声道:“嘉佑,你说啊,爸爸妈妈都在听呢。”
江嘉佑沉默着,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拒。
他说话的时候,父母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不说话的时候,父母却又求他说话。
可他已经不想说了。
说了也是白说。
这时,江母陡然发现,江嘉佑原本赤诚热情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冰冷。
她忽然有些慌了神。
好像……好像真的是他们做错了。
江母一把推开江父,冲上前去:“嘉佑……嘉佑,是爸爸妈妈做错了,爸爸妈妈不该不听你说话,你别伤心了,爸妈不逼你了,你别……”
江嘉佑深吸一口气,抹了把眼睛,将头扭到旁边去。
江母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嘉佑,你别伤心了,你怎么会忽然想跳楼呢?你……”
江父还在旁边嘀咕:“哪有动不动就跳楼的?我才刚问了一句就跳楼,这个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要我说……”
“你给我闭嘴!”江母冲上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孩子都变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非要把他逼死吗?你自己过来看看,这孩子变成什么样子了?”
江母把他拽上前,让他仔细看看江嘉佑。
江嘉佑不想理会他们,扭过头,走到祝老师身边。
祝青臣拍拍他的肩膀,作为安慰。
“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回班上去,老师会继续跟他们说的。”
“好。”
江嘉佑扭头离开,从始至终,没有再看他的父母一眼,也没有再跟他们说一句话。
江母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她拍打着江父的肩膀:“你自己看!你自己看,孩子伤成什么样子了?他现在理都不理我们了!”
“我早就跟你说,不要拿他和宋泊简比,不要让他和宋泊简一起住,他不喜欢宋泊简就不喜欢,干什么总是逼他?你非说宋泊简厉害,以后当大官,肯定能提携我们家。”
江父原本还愣在原地,任由江母打他,可是打得久了,江父也恼火。
他一把抓住江母的手:“就我拿他和宋泊简比?你没比?你整天在饭桌上说宋泊简多厉害多厉害,你还上赶着要来给他们做饭!”
“现在孩子寒心了就光怪我?我还不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学习?”
江母哭着喊着:“他都是年级第一了,他跟谁一起学?都怪你,你上赶着讨好宋家,动不动就给宋家送礼,还上赶着把儿子也送给他们家……”
“我给宋家送礼,不也是为了宋老师能提携我们家?宋老师是老师,他懂得多,我指望他能帮上我们家!”
“他就一个小破领导,你就一个后勤电工,我就一个食堂打饭的,能提携什么?这么多年白吃白拿,摆架子摆到天上去,结果我们两个连学校最佳员工都没混上一个。孩子都要跳楼了,他都要跳楼了!提携有什么用?”
这时,宋泊简的父母正好也回来了。
两个人听见“小破领导”这句话,也涨红了脸。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小破领导?礼物是你们自己要送的吧?儿子也是你们自己贬低的吧?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给你送礼,是指望你们帮帮忙,多多照顾我儿子,不是把儿子送给你们当奴仆的!”
“我儿子可是年级第一,你儿子就是个废物,想让我儿子给你儿子做伴读,你想得美!都怪你们,挑拨我们家的关系,害得我儿子都不认我了!”
“你儿子才是废物,考了一次年级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儿子小学初中都是……”
原本亲如兄弟的两家人,就这样分崩离析,在老师办公室里就吵了起来。
马上就要上课了,祝青臣直接喊停,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吵。
另一边,江嘉佑走出办公室。
忽然,有个人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问:“江嘉佑,你真的很讨厌我?”
这个声音,江嘉佑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谁。
是宋泊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从宋泊简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一瞬间,一股无名火涌上江嘉佑的心头。
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爸妈都是老师,为你谋划了这么多;你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你现在转学回去,原本的同学还会追捧你。”
“你到底有什么可委屈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
江嘉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推开,又在他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拳头。
“滚开啊!再来我面前晃悠,我一定会揍你!”
宋泊简站在原地,看着江嘉佑决绝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
经此一事,江家和宋家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宋父和江父甚至在学校外面打起来,两家人都负了伤。
宋泊简的父母给他办了退宿手续,扛着大包小包,搬到了李钺的修车店三楼。
宋母直接辞掉了学校有编制的教师岗位,留在这里,全职照顾宋泊简的吃穿住行,做了陪读妈妈。
宋父则回到岗位上,赚钱供养他们。
在江嘉佑几乎跳楼的情况下,江父江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们之前,好像是真的太过分了。
他们开始向江嘉佑道歉,给他送吃的穿的,试图寻找和解的办法。
可是,江嘉佑始终没有接受。
他们说:“之前总是拿你和宋泊简比较,是我们不对,但我们也是想激励你更用功,没想到伤害到了嘉佑,我们不该把成年人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可爸妈也是第一次当爸妈……”
江嘉佑低声道:“可你们也做过孩子啊。我记得,爸爸也说过,自己小时候很讨厌姑姑,因为总是被拿起和姑姑比较吧?”
最后,还是祝青臣打断了他们的骚扰。
“既然给孩子起名字叫‘嘉佑’,那应该是希望他快快乐乐、平平安安长大,有家庭庇佑,万事无忧吧?”
“如果现在,家庭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那你们还是先不要打电话来了。”
毕竟他们总是这样。
嘴上说着知道错了,答应他再也不提宋泊简,实际上,没过几天,他们就会把这些许诺抛到脑后,再次要求他和宋泊简交朋友、做同桌,甚至住在一起。
反复几次,直到现在,父母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信任。
——“所以,祝老师,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松口。”
这天是周末,晚自习下课后,祝青臣振臂一呼:“在场的学生们,跟老师去吃肯德基!”
祝青臣带着一群学生,跟带着一群小鸡仔似的,走出校门口,穿过街道对面,来到李钺的修车铺。
李钺在修车铺外面,支起两张桌子,桌边是十几张塑料椅子。
李钺围着祝卿卿买的小熊围裙,一副“贤夫良夫”模样,端着肯德基,穿梭在学生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