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1的我拿了0的剧本by一海橙子

作者:一海橙子  录入:07-18

他的视线偶然瞥到了书桌架子上缀着的纸花,像是千纸鹤那样被串了起来,层层叠叠的,很漂亮。
那些都是他自己上课无聊的时候折的,郑乐于也贡献不少,后来积攒了整整一个纸盒,被他的舍友看见了想要哄抢一空,还是他誓死相护才保下来的。
只是后来郑乐于看到空了大半的纸盒,表情还是有点呆滞。
李琼楼的声音大概很适合去演讲,说了长长一段话都不带累的,甚至连水也没喝一口。
而他的态度让李琼楼怀疑他是不是压根没听。
“我就想最后问一句,”李琼楼的声音里透露出淡淡的悲愤,和他上次熬了一天两夜打游戏的时候一模一样,“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季柏没动手机,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是极轻的一声:“当然有啊。”
这是实话。
他会把对方口中转述的那个人和在他面前的郑乐于对上号。
他只是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一些很遥远的过去里,在他尚且拥有阳光的少年岁月里,对方是这样走过来的。
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郑乐于有更多的故事。
上天最后让这样一个人来到他的身边,这样血肉完整、骨骼分明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长久的沉默里,他居然品味到了一点命运的迂回。
“哦。”李琼楼从他的回答里听不出来什么,最后只能无奈回道。
他不知道季柏那语焉不详的爱情故事和他口中的郑乐于有关,再一步,他也不知道郑乐于就是他每天蹲点上线的游戏搭子。
于是季柏就听到他酷爱打游戏的发小开始扯开话题:“我和你说,上次阿莹和我去吃饭,然后我们在商场遇到了那个巨型玩偶,就是咱两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
耳边李琼楼喋喋不休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季柏也托腮听着。
通话的最后毫无疑问以李琼楼最爱的游戏作结,因为其实这才是李琼楼打电话来最想说的:
“你最近还玩《深海世界》吗?别天天念着你那个《巡回星际》了,这游戏才是真爱,我还在游戏上认识个技术帝,打得可好,积分赛上得酷酷快,你要是有空我下次邀你,组队可带。”
季柏把手里的转盘指针盘动了一下,想着几个月没上线李琼楼就忘记他打得有多好了,下次他就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技术帝。
他还可以叫上郑乐于,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记得郑乐于这游戏打得也很好。
郑乐于,郑乐于,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然后答应了李琼楼。
所以他的发小才最后满意地放下了电话。
现在就该季柏留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寝室,为自己的爱情故事感到苦恼了。
他把转盘(这其实是一个飞镖盘)挂回寝室门背面,然后从飞镖篮里拈出来几个玩。
在他想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或者因为什么事感到苦恼的时候,他喜欢投掷飞镖。
并且他确定他的舍友不会突然开门然后酿成惨剧什么的,他投飞镖的技术一流,手腕一起一落间,准得不行。
这冬季夜间的风声伴着飞镖“嗖”地穿过,带起了两个人共同失眠的夜晚。
这个夜晚漫长得像是太阳车忘记上班了,第二天早晨的阳光在北半球姗姗来迟。
郑乐于实在没睡着,半梦半醒间还是季柏那张脸,他甚至做了个梦,梦见那本书一朝成真,他刚表白那人就变成了书里的渣男模样,笑起来的样子风流出挑,放在季柏脸上怎么看怎么怪。
所以郑乐于最后面无表情地把书倒扣在人家脸上。
谁让那人还对他贴脸输出了一堆渣男语录,欠收拾。
这天上午金融专业有个早十,计算机一上午都没课,刘文浦继续坚持着他一年四季吃早餐的原则,所以早早出了门。
谭青和高霁在睡觉,郑乐于由于晚上没怎么睡着,七点多的时候就下床,虽然面前摊着本英语书,实际上却在发呆。
他今天和季柏见面要说些什么呢?这是他发愁的问题。
他还没思考出结果,和他临床的高霁就下床了,动作急匆匆的,手里亮着的手机不知道闪过了什么信息,让他如此焦急。
这个平时一贯阔达到有点心大的人急得差点连鞋都穿错了一只。
所以他也没能控制好声音,运动鞋不小心划拉椅子的声音有些尖锐,谭青半迷糊地从对面床甩下来一个枕头以示抗议。
高霁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把鞋带系好就急匆匆要出门。
郑乐于侧目,刚想要问他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人又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和他一块。
郑乐于把心里暂时放着的事连同单词书一起推出去,微微皱了下眉,和高霁一起出了寝室门。
在冬天清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光线是很朦胧的,但是郑乐于依旧能看到高霁脸上的着急,似乎是刚刚有人给他发的消息:
“你上次遇到的那个把人打了要进警察局的事,一般来说要多久可以处理?”
一贯不紧不慢的年轻人虽然眼神焦急,但是仍然在强装镇定。
宿舍楼的楼道有回声,所以他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郑乐于想起来上次那件事:“我只是去做笔录,时间不久,但是当事人就不一定了,怎么了?”
高霁顿了一下,然后才艰难开口,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这件事:“何绍把人打了。”
“她朋友刚刚发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其他具体的,她们现在在警察局。”
郑乐于有些吃惊,他的视线终于凝实在高霁的脸上,确定他不是那种爱跑火车的人。
但是,何绍把人揍了这件事,听起来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今天早上?”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晨八点四十七分。
“应该是,”高霁又急急道,“何绍绝对不是那种随便就动手的人,一定有什么隐情。”
对这一点,郑乐于持认同态度。
“那我陪你一块去吧。”郑乐于思忖了几秒就开口。
一方面,这和他舍友的恋爱有关,另一方面,当时酒吧那件事他差不多算是欠何绍一个人情。
他无意识把这个人情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下轮到高霁吃惊了,他愣愣地开口:“啊?”
郑乐于点点头:“我有相关方面的经验嘛。”
这进局子的经验其实说起来还是没有的好,他接着调侃道:“总不至于嫌我多余吧。”
高霁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老实说他现在着急得不得了,连进一步询问何绍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心思都没有。
反正总不可能是何绍的错。
于是他急匆匆的脚步也带得郑乐于加快了脚步,混在清晨的楼道里显得匆忙。
郑乐于没见过高霁走这么快过,平时锻炼一千米的时候他都慢悠悠的。
所以心急如焚的年轻人非常合理地在楼梯拐角撞到了人。
这也不能怪高霁,因为那个人在楼梯口徘徊了很久,似乎在想什么事,两个人都不察才撞到了,把那人撞得一个趔趄。
“抱歉抱歉。”高霁回了个头,神色着急又带着歉意,下楼的脚步照旧急匆匆。
“没事——”被他撞到的人揉了揉脑袋,高霁脚步一顿,发现这人是季柏。
郑乐于跟在他后面,同样直直地面对上了揉着脑袋的年轻人。
他们视线相接,一时脑袋都有点宕机。
早上中央楼梯的拐角是光线最明亮的地方,乍一从昏暗的走廊出来还有点刺眼。
深棕色的眼睛对上浅褐色的,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季柏在这里似乎待了很久,一直徘徊着。
他们看向对方,早晨的楼梯口太亮了,他们甚至能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长久的对视被高霁打断,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顿下脚步,趴在楼梯扶手上,有些小声地问:“你去不去了?”
这对视,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泰坦尼克号上呢——高霁在心里腹诽——当然郑乐于不去他也完全没有意见。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当初刘文浦误会人家了,是他他也误会。
郑乐于回过神,他把视线从对方的眼睛移开,不动声色地说:“我们要去警察局,你要一起来吗?”
季柏没有想到这么巧,他甚至没能注意到对方说了什么,那种紧张和怦然让他有点说不上话,他含糊地点了点头:“好。”
他还没有继续往下说,郑乐于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他极其自然地把手递给了季柏。
他出来得急,没戴帽子,耳朵边没有坠下来的灰色毛绒球,季柏现在突然注意到了。
所以他也没戴手套。
巧了,季柏也没戴。
这个黑色碎发的、弹起吉他很有天赋的人把手递上去,然后又低声说了句:“好。”
温暖干燥的掌心相触,比得上冬季的阳光。

如果全世界的倒霉事都堆在一天,那么一定是今天。
何绍微微抬了抬眼,警局里的空气比起外面急促而暖,她的神色在这种情况下也波澜不惊。
阿原在她旁边抱怨,话说得什么离她已经渐渐远了,因为警局的热气让她有点昏昏欲睡,哪怕刚刚警察才问过她话。
对方同意和解,意料之内的结果。
今天从早上出门开始,她就冥冥中感觉自己这一天不会顺利。
上午的色彩理论课已经到了结课的阶段,她需要带书去划重点,但是等她下楼才发现,她拿错书了。
阿原虽然也上课,但是选修的课程不是一样的,所以同样爱莫能助。
冬天的冷风在今天尤其寒凉,阿原在她旁边小声抱怨天气的冷,留着和何绍不同的长发的女孩子只穿了件大衣,走起路来恨不得把脚跺起来。
校园的路口学生稀少,时间也早,她在心里思考着自己的结课作业,一边接着阿原的抱怨。
这时有一阵风从耳后吹过,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有摩托车轰轰声飞驰,从阿原旁边擦过。
“有病啊。”长头发的女孩子差点被撞到,一下子往旁边趔趄了下,很是不满地开口。
开摩托车是个男的,后面座位上还坐着一个人,似乎听到了她们的话,摩托车顺势打了个圈就把两个人围了起来。
后头的染了灰黄色寸头的男生从摩托车里探出头来,视线掠过了何绍,直直地看向阿原,还吹了个不太正经的口哨:“哟,美女啊,方便加个微信吗?”
阿原把大衣往后拢了拢,然后翻了个白眼:“你真有病啊。”
半扎着头发的何绍面无表情地插兜站在一边,黑色的头发翘起了一缕,今天她没有戴上她最爱的红色耳机,再加上早上心情就不好,整个人显得比外面的冬风还冷些。
前面的是个灰色头发的锅盖头一点也没被面无表情的何绍吓到,见后面寸头男都被拒绝了,自视帅气地抹了把头发,视线在阿原全身扫了一遍,然后才贱兮兮地开口:“美女给个联系方式嘛。”
A大学生里也有素质这么低的,阿原气得发抖,把包往外一掼就要走。
摩托车又打了半个圈在她们旁边停下,为首的灰色锅盖头男生觉得自己被拉了面子,伸手就要去拉人胳膊,却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
“你干什么?”他抬头一看,发现是旁边半扎头发的女生,单眼皮,个子很高,眼神泛着冷意地看着他。
他气势一弱,仗着自己开着摩托车:“放手,不然我开……”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就迎面上来了。
他眼前一黑。
——这就是她们现在在警察局的原因。
何绍有些昏昏欲睡。
事情差不多解释清楚了,当时的校园路口也有监控,虽然她们打人是不对,但是对方理亏在先,最后也同意和解了,也不会有立案什么的。
当初那一拳应该再重点的,或者带着后面那个灰黄色寸头的,这样说不定还干脆省去了被抢先报警这一步。
这警局就在A大校园内,离得近的好处就是一会就能走去上课,就是不知道色彩理论课老师会不会被上课上一半才进来的人气到,不过也正好,她的期末重点不用画了。
何绍有点苦中作乐地想着。
这时候正好是上午,警局大厅蒙着层厚玻璃,天气明亮时会有阳光穿透,在瓷砖地板上投注出光线,但是现在是冬天,暖气开得玻璃上蒙着一层厚重的水汽,没有太阳,是一贯北方的冷,连外面绿树人影都影影绰绰得看不清。
“有人来接你们啦。”前面的小警员拉开玻璃门喊道。
何绍动作一顿,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扭头问阿原:“难道我们还要保释吗?”
这是一句合理的质疑,但是她看见阿原动作一滞,长头发穿着大衣看上去很温柔的女孩子摸了摸鼻尖:“我以为嘛。”
所以——毫无疑问,何绍一下就猜出来她的朋友做了什么——她难得僵硬地动了动指尖。
她确实应该把那两个人都揍一顿,这样现在她就不用面临这种境地了。
何绍的一口气还没有叹出来,就有人急急地从玻璃门探出头来。
警局热乎乎的空气一下子被冲进了些寒凉的气息,何绍在休息椅上抬起眼——确实是她想的人,他来得匆忙,甚至连袜子都穿反了,几乎是三步作两步进来的。
她要叹的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
然后,门又被推开了,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她倒是没想到,一个人的头发上沾了不小心落上的叶子,身量更高的那个推门的时候还顺带着帮他拿开了。
璃上蒙着的水汽被冲淡了一点,他们在室内,从帽子下露出了清晰的眉眼,是郑乐于和季柏。
两个人似乎都是跟着高霁来的,有点气喘吁吁。
他们跟来做什么?她有些疑惑,然后才将视线落回到高霁身上。
同样,这个问题如果问季柏的话,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听郑乐于说了话,然后就跟着人一块来了。
路上寒风凛凛,比平日的冬天还要冷一些,不戴手套地牵起手来,没有那么暖和,但是也没有那么冷。
等到了警局,他才多少意识到了点问题。
原来是因为打架的事。
何绍的朋友阿原是个脾气很好话也很多的人,现在气得不行,三言两语间就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让高霁也一起气愤起来。
季柏看着这女孩还觉得有点熟悉,随后就想起自己似乎在酒吧见过她。
半扎起头发像狼尾的何绍虽然听着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挺淡漠,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动手的是她,下手也不轻。
“要是我,我就直接上手了。”季柏轻声地对郑乐于说。
郑乐于微微笑道:“那你下手轻点,别把人肋骨打断了。”
他说的是上次帮祝贺解围那次。
这可真是,季柏一乐。
他们又在这里等了一会,被揍的人也不肯从里面的值班室出来,大概还是有了心理阴影。
最后才有警员从里面出来,对他们说可以走了,神情比他们谁看上去都牙疼,大概是因为处理起来有点麻烦。
高霁连袜子都穿反了,一路过来急急忙忙的,这么快事情就处理好了,让他有点惊讶。
何绍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赔了大笔医药费的。”
愿这个世界不要再有总骚扰人的混蛋。
不然见一个揍一个,最大的损失就是她的钱包。
郑乐于在旁边听了这话,不由露出一个极轻极淡的微笑。
他俩没想着做电灯泡,何绍的朋友似乎也没这个打算。
于是他们默契地先走了一步。
郑乐于原本以为自己还能有帮上忙的地方,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当然也不打算久留。
今天周五,上午还有节国际形势课,上课的教授是个冬天要戴长围巾的、脾气很差的老头子,迟到了会被他指桑骂槐半节课,他们可不敢迟到。
郑乐于和季柏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和他们道别。
他们没来得及听到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何绍就有些疑惑地侧眼看了他们,指尖微微划过空气,显得很是佻达,她问高霁:“他们俩没在谈恋爱?”
高霁开口,声音里带着同样的困惑,但他还是肯定地说:“没有吧,我的意思是,我们之前也误会过,但是应该没有。”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
推开警局厚重的蒙着水汽的玻璃门,一层水雾都能沾到手上,泛着潮湿。
连同着冬季最后几片枯掉的叶子一起飘落的,居然有丝丝白痕。
季柏尚且没分辨出来,就有微凉的几片落在了他的脸上,很快就融化了。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只摸到了湿润的一片,是雪花。
原来已经到这样的隆冬了,该下雪了。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郑乐于就先伸手接了几片,一起融化在掌心。
他才把手伸给了季柏,示意他看看这雪花。
六瓣的,分支鲜明,很漂亮。
在郑乐于的掌心也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下雪的缘故,周围的学生很少,有也是急匆匆地走着,因为没有带伞。
他们站在警局门口,有些雪花也落在了他们的头发上,郑乐于站得更外面点,所以沾得多,季柏就伸手替他摘去了点。
“往后面站站。”他说。
因为他们都没带伞。
郑乐于是南方人,大概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这后面是不知道怎样设计出来的一个小回廊,很适合人躲突如其来的大雪什么的。
于是他们又往外走了几步,这下是彻底没人了,只有满天没来得及下大的风雪和枯叶飘零。
等到他们站住时,郑乐于的手还没落下,季柏倒是干脆地抬起他的手,压在了自己脸上,原本在脸上的水痕印上了郑乐于掌心的。
他按住了郑乐于的手,然后抬眼对上了郑乐于。
“冻脸。”他说,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他的手更冷好吧,郑乐于想。
但是季柏笑起来极好看,他没有收回手,任着他紧紧地扣着他的手腕,眼神纯粹。
在大雪纷飞的季节。
他垂下眼帘,指尖落在了季柏有些微凉的耳侧,他的眼神同样专注。
从手指,到脸颊,再到心间,居然是有些眷恋的。
这时候,近乎朦胧而不能轻易开口的感情又一次降临在他心间。
他最后温柔地一眨眼,像是蝴蝶扇动了翅膀。
他决定勇敢一次。
他微微侧了下头,这样他更加看清楚了季柏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眨动了一下眼,眼里的感情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了。
他低下了头,视线交错间,郑乐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季柏也把心敞给他看。
他突然觉得,季柏是个比他要勇敢的人。
“我可以吻你吗?”他轻声问。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雪,A市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大雪。
热烈而纯白。

最后是一片飘落的秋叶,从他们旁边坠落飘下,郑乐于看向季柏,他等待着季柏的回答。
他还没有数完,在银色裹挟间,大雪漫天飘零,今天穿着件灰色棉服的季柏小幅度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所以郑乐于微微低下了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
他的唇比季柏的额头要凉一点。
他的心也在这里融化了。
这一吻大概持续了三秒,郑乐于的手无意识地扣住了季柏的脑袋,毛茸茸的发丝在掌心里,有微痒的触感。
等郑乐于收回手时,季柏懵懵的没反应过来,棕色的眼睛里还倒映着他的影子,似乎带着惊讶,说话时有点怔愣:“这算亲吗?”
他这话问得诚恳又认真,郑乐于先不好意思了,然后面前这个笑起来有不明显酒窝的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上来,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雪地边的回廊里,两个人的唇一个比一个凉,但是很柔软,连吻也是。
“这才算是。”季柏又以同样的速度撤回,然后朝他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这时候突如其来的初雪雪势已经有了暂缓的趋势,在这样的天气里,一切都很明亮,包括季柏的笑容。
郑乐于失笑,眉眼在雪天透露出一种温柔的意味,他身上常见的冷薄的气息一下子被冲淡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含着笑意。
冷天里呼出的热气在呼吸交错间能看到白,他们看着对方,一时间都没忍住对着傻笑。
在爱情里的勇敢战胜了其他,包括虚无缥缈的命运。
由于对视的时间太长,最后是季柏没抗住败下阵来,他拉起郑乐于外套帽子上的带子,低声说:“再不走我们就要因为迟到忍受半节课的轰炸了。”
“还不快走,嗯?”
“我的男朋友。”
他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骄傲的笑意。
郑乐于握住他的手,然后轻声说:“知道了,男朋友。”
从回廊外飘过来的雪一丝一缕地落下他们的身上,他们从这里回去,本来应该面对稍小点的雪,但是警局里恰好有多的伞,就有小警员给他们拿了一把。
迎着清晨的雪势,他们牵着手挤在一把伞下走过了初雪天。
他们一直没有说话。
等到快走到了教学楼,看见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人影,季柏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从那种傻乎乎的晕晕状态里回过神来,有些忐忑:“你确定吗?我就要有一个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了。”
这句话他说的因果联系不是很清晰,但是郑乐于应道,他和季柏握着同一把伞:“那让时间倒回二十分钟前。”
季柏侧过头看他:“嗯?”
郑乐于轻轻说:“我会换个问题问你。”
松树林尖尖上带上了浅白的印记,已经快到期末结课阶段了,所以还要来上课的学生不多,校园的雪地上还有新轧出来的自行车车辙印,郑乐于同样侧过头看着他,眼神很认真:
“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连尾音也清清楚楚,季柏当然不会听错。
他微笑起来,声音轻快,语气很确定:“当然。”
不只是男朋友,也不止现在。
他轻易这么确信。
这时候连周围的冷空气都有些暖和起来。
不过,在季柏带着他新鲜出炉的男朋友进教室时,因为踩着上课铃,还是被戴着副眼镜的老教授多瞅了几眼,白胡子抖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他们顺利地找到了最后边的位置坐下。
旁边是一贯爱坐在最后一排的徐志文,他昨天晚上熬夜复习闹了个大黑眼圈,面前竖着本书昏昏欲睡,也没看清他边上这两人是牵着手坐过来的,只顶着自己残存的理智,困意绵绵地看向季柏:“你怎么来这么慢?不是一早就出门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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