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你没有失忆?”
“没骗你,”周珵认真地解释,“我的记忆真的丧失了,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家住哪里,忘记了家人都是什么人,以前的事我通通都忘记了。但那天在小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我都还记得。”
周胜对他所说的小破屋子有印象,是人贩子关押他们俩的临时场所。
因为周胜是被父母卖掉的,他们骗他说人贩子是来寻找杂技学徒的老师,让周胜跟两个人贩子去杂技学校,周胜跟着两人坐上了车,才发现车里已经有了个困成粽子的小孩。
周胜立刻明白过来,想要大喊救命,被人贩子拿药给迷晕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和那个粽子小孩已经在破小屋里了,两个人贩子看守他们,像是一直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他们在破小屋里待了两天,期间周珵一直想办法挣扎逃跑,被发现就会挨一顿打,然而周珵却始终不曾放弃,直到惹怒了人贩子,下手没轻没重,打破了周珵的脑袋,他才陷入昏迷,消停下来。
那之后人贩子怕周胜也闹,就直接给喂了安眠药,周胜睡了很久,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穿着制服的人遮住他的眼睛,抱他离开小破屋子……
难道在他昏睡过去之后,小屋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那天我醒来,感觉头很疼,发现自己忘了一切,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也不知道身边的人都是谁,”周珵面无波澜地提起了那天的情景,“我发现自己脸上有血,感觉处境不妙,两个男人威胁我,让我老实点。没过多久,有个孩子从小破屋门口爬了进来,爬到我身边,用舌头舔我的脸。”
说到这里,周珵的表情变得别扭,赶快往下继续说:“那两个男人很吃惊,商量着该把小孩留下来还是扔出去,最后决定还是扔掉,他们来抓小孩的时候,”周珵眉眼低垂,盯着怀里表情木然的周行,“结果被星星……”
周胜屏息凝神,想要知道周行有没有挨两人的打。
“总之,他们很快死了,然后星星又到我身边舔我的脸,我才发现他舔的是我的血,我以为他是来吃我的,一时受到冲击,我晕了过去。”
……什么?周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他们很快死了’?怎么死的?被周行杀死的?
不像话,太不像话,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叫‘以为是来吃我的’?周行怎么会吃人呢?
周胜脑袋嗡嗡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后来我听到你来了,大概看到了两个人的尸体,你很慌张,自言自语说该怎么办,然后给尸体重新加了一些伤口,伪装成是自己杀的。”
“等我再睁开眼,就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你出现在我面前,带着杀意问我都看见了什么。”
周珵抬头,带着疑惑问:“其实你最好的选择,是在小屋里把我杀掉,为什么没做?”
所以……爷爷才想要杀周珵?不不不,重点是爷爷竟然想要杀周珵?
周胜紧张得直吞口水,周珵也太没神经了吧,怎么敢问这样的问题?!
听到周珵的提问,周爷爷脸上的皱纹来回波动,最后形成一个满是愤怒与无奈的纹路,“我当时就想杀你,是我孙子不让!”
周珵那稚嫩的眉毛扬起,笑了:“我早该猜到的,只有星星是真的对我好。”
周胜恍惚不已,大脑当中一片混乱。
他试着想象自己如果是周珵,在被绑架,被拐卖,甚至在目睹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以后,在医院醒来,看到警察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真相说出来,而是保持了沉默。
伪装成丧失记忆的模样,在周爷爷屡次试探和监视下安然度过了这么久。
老天爷!周珵也就比他大了一两岁而已,这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能做到的程度吗?
“为什么突然坦白?”周爷爷问道,挤出个苦涩的笑,“其实,我已经相信你了,你要是不主动挑明,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直到我死了也不会知道。”
周胜深深呼吸,对啊,为什么周珵不一直隐瞒下去?现在他不怕爷爷会杀他了?
“因为我并不在意你如何对待我,究竟把我当孙子抚养,还是想要杀我,我都不在意。”周珵帮怀里的周行理了理额前头发,“我唯一在意的只有星星。”
“星星,他不是正常的孩子吧?”
周爷爷一惊,颓然而坐,变成和周珵、周胜同一高度。
见状,周胜不忍心,觉得周珵说话未免有些扎心了,孙子是个傻子,并且身体还很弱,对周爷爷来说无疑是件悲剧,刻意提起做什么呢。
“你说话注意点……”
周珵无奈地看了周胜一眼,“我的话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
周行摸不着头脑,“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错,小行他不是个正常孩子,”周爷爷却突然出声了,直视周珵,“你都看出来了……”
“毕竟,他能轻易杀掉两个成年人,却连站都站不稳。”周珵道,“不过这半年来,他的情况有所改善,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珵把周行放在地上,展示周行已经能够稳稳站立。周行站了几秒钟,立刻抓住周珵的衣角,向上攀爬,被周珵重新抱起来才安静下来。
周爷爷看了一眼,很是欣慰,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没有忍心杀掉周成的原因,因为自家孙子跟这个孩子待在一起,情况的确有所改善,“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我足够倒霉吧。”周珵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没有细说的意思,“我发现他需要一些特别的营养,比如说妖魔鬼怪,星星拿来吃掉,会对他很有好处。”
周爷爷惊骇莫名,“他能吃鬼?”然后他就像是突然想通了某个难题,恍然大悟道:“是了,他能吃鬼,毕竟他是个……”
见周爷爷明白了这一点,周珵开始解释今天的反常行为,“想要星星健康,就必须多多接触这些东西,那我们有两个难处,一个是去哪儿寻找这些东西,另一个是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两个问题用一个方法就能解决。”
“我们家得有一个人出面,去做大家眼里的奇人异士,我和周胜年纪都还小,只有你最合适。”
周胜像是听天书,迷茫,吃惊,理解,而后开始感受到震撼。
所以,周珵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着手实施了?他和爷爷都只是周珵计划中的一环?
他怎么敢?
周爷爷深深看了周珵一眼,心情极为复杂地说:“避免引起注意……你已经知道小行他……”
周胜疑惑,小行他怎么了?
“他的真实身份?”周珵语气轻飘飘地问,“我不清楚,但我看得出他不是个正常人类。”
周爷爷欲言又止,周胜宛如被雷劈中。
周珵不紧不慢道:“星星是人还是别的,对我来说没有差别,你不必那么紧张。”
周爷爷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放弃什么一般,“小行他是我在古墓里遇到的……几年前,有一伙儿盗墓贼路过,需要向导,我实在穷怕了,就答应帮他们带路……可给他们卖命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们得了陪葬品,就想要杀我灭口,小行活了过来,弄死了倒霉贼,我也托福保住了命……”
“他没对我动手,我见他那么小,就把他带回了家,当成孙子养活……”周爷爷嘴唇翕动,半晌艰难吐露:“他……就是古墓里埋葬的那个……”
……我一定是在做梦!周胜傻傻地想,一定昨天睡了没醒……
周珵点头,“那就更不能被别人注意到了,我想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让星星作为一个普通人健康成长,这就好办了,我们合作吧。”
“合作?”周爷爷哑然失笑,“你要怎么合作?”
“你成为星星的代理人,对外宣称你才是可以降妖除魔的人,带他去获取他所需要的营养,而我,”周珵目光坚定,“我会用一生来守住星星的真实身份。”
周爷爷感到可笑,却又看得到周珵的认真而笑不出来,“你才多大,就敢承诺一生?”
“我知道小孩子的承诺你不会信,这世界上,只有绝对的利益共同体才值得信任,而我的命就掌握在星星手中。”周珵垂眸,“我这些天不断尝试,一旦和星星拉开距离,我就会不断遭遇意外,每一次都能要我的命。”
“星星的存在,维持着我的命,各种意义上。”
说实话,小孩子适当的聪慧令人喜欢,过度的聪慧使人害怕。
周胜看得出来爷爷对周珵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自己也感受到了那种从未知晓的情绪,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被称作忌惮。
只是在当时,年幼的周胜和本就没有太多处事智慧的周爷爷被周珵的表现所慑,浑然没有发觉谈话节奏已经被周珵掌控。
“因此,你不必担心,周珵这个人早已经掌握在星星手中,这一生,我都将属于他。”周珵怀里的周行听不懂这些话,一直在乐此不疲地把玩周珵的手指。
周胜听得有些羞耻,偷眼看周爷爷,他那老迈的脸上阴晴不定,表情快速变换着,终于定格,发狠道:“就按你说的办!”
周珵满意地点头,然后转向周胜,“那么,你能保守秘密吗?”
“我?”周胜分不清心里是惊喜还是惊愕,他的脑子虽然不像周珵那样复杂,但简单的事还是能思考清楚的,眼下这状况,他要么加入,要么就凶多吉少,“我当然能,不,我死都不会说出去!”
周爷爷眼中闪过不忍,继而决绝,“还是把他关起来……”
“不,暴力胁迫必然换来背叛。”周珵否决,“他刚认清现实,决定接受这个家,我觉得应该给他这个机会,他会明白,加入我们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偷偷跑回家的事!
周胜心跳都吓停了一瞬,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说过!”
“稍微细心一点,不难发现,看你回来之后的表现,我猜,你大概已经放弃了吧。”
周胜无言以对,“……是我不要他们!”
周珵赞许道:“明智的选择,从今天开始,咱们四个就是进退与共的家人了。”
世界上有这样的家人么?
周胜不知道,但后续数年里,四人守着共同的秘密相依为命,渐渐像真正的家人一样,相互关心,相互照顾,直到周爷爷罹患癌症。
家里这些年虽然处理灵异事件,但主要目的是让周行健康长大,只象征性地收取费用,攒下的钱为爷爷多延续了几年寿命,基本花得差不多了。
爷爷临死前,三人再一次坐下来长谈,周珵以爷爷的身份设局,以防日后有人查到了周行的身份的端倪,周爷爷坦然接受,周珵真心表示了感谢。
爷爷最后笑着说:“原先我一直放心不下,小行太单纯,而你……我怕你把小行当做打手。可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小行的,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我可以放心闭眼,以后小行就托付给你了。”
爷爷死后,周珵在埋葬地点故弄玄虚,并将那天晚上在周四伟家得到的山魈石送进了古墓之中。
十多年前就设下的陷阱,今天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
周胜望着沉浸在山魈幻境中的聂司恒父子,心中默默地想:你们被坑,一点都不冤枉……
指尖在山魈石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周珵慢慢退开,给父子两人的反目戏码留出足够的空间。
这块石头是当年星星用周四伟父母身上的邪祟做成的,是周珵收到的几个特殊物品之一,具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周珵发现它的效果之后,便想到可以用它来设下一个陷阱,给未来追查星星身世的人看一场‘虚拟的真相’,后来更是顺应局势,当做了爷爷的遗物‘长生诀’,他要让顾晖和聂司恒以为这就是真正的长生诀。
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对周胜道:“注意时机。”
周胜点头,“你也小心。”
纵然计划周全,可面对两个修行者,他们二人的处境依然凶险,现在只希望周行能够卡着时间赶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顾晖和聂司恒的动作渐渐发生剧烈变化,顾晖失落懊恼,说着“失败了失败了……”而聂司恒则越发狂喜,直激动得脱离了幻觉,还在大声喊着:“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的动作惊醒了顾晖,顾晖一时被修行失败的巨大失望击溃心理防线,没能分清幻觉与现实,失魂落魄地低喃。
盛放山魈石的木盒仍在顾晖手中,聂司恒想要拿过来,被顾晖下意识躲开。
“爸!让我再仔细看看!”聂司恒追着去抢。
顾晖神情复杂难辨,转身避开儿子的手,“你不是都学会了吗?”
“我还有一点领悟不透,让我再参悟参悟。”聂司恒急切道,在他的记忆中,就差一个关键问题就能够参透长生境界,脱离凡尘了……
诚然聂司恒是顾晖的亲儿子,但多年的苦修被人一夕碾压,顾晖有些难以接受,觉得儿子应该稳扎稳打……
一人抢,一人躲,两人在主墓室周旋起来。
周珵面色微变,“两位,先别动手,我们先出去再说?”他必须立刻打断两人,否则他们一旦想动真格,就会发现修为没有增加,进而发现被幻境迷惑。
聂司恒冷笑,停止抢夺,“周珵,你觉得你们俩还有机会或者出去?”
“当然,你们答应了不是吗?”周珵淡然道。
“时过境迁。”顾晖精心地盖上木盒,“之前答应你,是怕周行纠缠不休,现在,他不一定是我二人的对手。”
聂司恒捡起手杖,朝周珵步步逼近,周珵后退,视线紧盯着手杖,眼神一晃,手杖顶端的金属尖已经刺到胸前,周珵向侧方一扑,堪堪闪过。
扑倒后立刻想要起身,却被手杖敲在肩头,按住起势,周珵仰脸看去。
聂司恒眯起眼睛,恶意道:“真遗憾,你们没机会出去了。”
说着,聂司恒的手杖高高扬起,对准周珵的脸斜着落下。
轰隆一声,主墓室的石门爆开,石块四散,尘雾扬起,一道幽灵般的身影从尘雾中脱出,眨眼来到聂司恒身旁。
同一时间,聂司恒的右肋被重重击穿,痛感来不及传递到神经,整个人已经撞在了巨大石椁上。
他都没能发出一声痛呼,四肢垂下,血液才慢慢流了下来。
顾晖目眦欲裂,“司恒!周行受死!”
话音未落,顾晖已然同周行战至一起,两人速度极快,招式暴风雨般倾泻,周珵都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这时,主墓室门口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尘雾未散,有人影捂着口鼻咳嗽着穿过。
周珵扬声道:“星星,小心他要跑。”
交战中的顾晖抽空瞄了周珵一眼,不解这句提醒的用意,自己为什么要跑?他已经修成了完整的长生诀……不对,他修成了?为什么实力没有进步?
司恒也修成了,为什么会被周行一招打败?
不对,全不对……
顾晖醍醐灌顶,突然想明白了,怒气喷涌,放弃对手周行,径直朝周珵攻去,“周珵——”
他决不能放过胆敢戏耍他们父子的小人!
“敢打大哥,揍死你!”耳畔传来周行的声音,顾晖骇然回头,发现周行已近在咫尺,下一秒,他的后心重重一震,神志坠入无尽黑渊。
周行一拳打爆了顾晖的心脏,顾晖像颗失控的肉弹冲向墓室一角,周胜拎着人偶快速赶到,将人偶往顾晖身上一放,顾晖消失了,周胜食指竖在唇边,对周行无声嘘了一下。
“咳咳咳……”耿全亮第一个穿过浓重的尘雾进入主墓室,用手电筒照向周围,发现在场站立着的只有顾家三兄弟,“顾晖人呢?”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又冲进来许多人,有调查所的队员,也有玄门弟子,进来后第一件事都是寻找顾晖。
周行拉起周珵,周珵捂着胳膊,“他拿到东西,想杀我们,星星及时赶到,没能拦住他,顾晖跑了……”
耿全亮丕然色变,“他跑了?”
其余人立刻群情激愤,“他拿到了长生诀?”“他带着长生诀跑的?”“往哪跑的?”“真的有长生诀?”
周胜把人偶揣进衣兜,露出人偶的脑袋,走到石椁旁,指着死狗般搭在上面的聂司恒:“他儿子还在,没跑掉。”
耿全亮立刻让手下去把聂司恒抬下来,玄门众人也围了上去。
聂司恒伤势惨重,气若游丝,耿全亮捏着他的下颌审问:“顾晖人呢?你们真的拿到了长生诀?”
“长生诀……我修成了长生诀……”聂司恒神志不清地含糊回答。
众人一片哗然,聂司恒本人都说有长生诀的存在,看来是真的,“我们快追!”“别慌,说不定是障眼法,顾晖有可能还藏在这里!”“没错,我们兵分两路!”“先把这里翻一遍!”
耿全亮眉头沟壑深了几分,“都别动!统一行动,不许破坏这里的东西!”
玄门众人不服,“耿队长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贪墨我们的长生诀吧!”
“长生诀是你们的,可这古墓是国家遗迹,破坏就是犯罪,你们看着办!”耿全亮硬邦邦道。
玄门众人见调查所态度强硬,便妥协了下来,同意由调查所带着搜查,却还有人不服道:“那三兄弟也得搜身,是他们把长生诀送给顾晖,说不定已经串通好了,万一他们藏了备份呢!”
耿全亮目光一凝,看向周珵。
周珵坦然道:“我带顾晖带这里,是保住大家性命的权宜之计,绝没有和顾晖串通,想要搜身随你们,也可证明我们的清白。”
假的长生诀和顾晖已经被收进人偶的空间里,正好借此搜身的机会,把这件事情彻底剥离。
耿全亮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时自己的心情。
说实在的,这一路上他心中从对周珵失望到重新燃起希望,在听周行说曾经来过这里后,陷入猜疑。
就在他不断找借口去解释这一切的时候,周行突然加快速度脱离了队伍,抢先一步来到这里,他料想一定是周珵遭遇了危险,便紧跟其后。
然后就到了眼下,在主墓室里被动地接受已经尘埃落定的结局。
可结果却是,顾晖把长生诀给带走了,一个处心积虑几十年想要获得长生诀的人,竟然真的得到了长生诀,并且重新隐匿了起来,这对调查所来说,对玄门来说,对社会来说,都是无比巨大的隐患。
他不自觉有些埋怨周珵了,他觉得周珵在当时的妥协应该是个错误,若周珵处在他的位置上,此时已经被上司骂得狗血喷头,并且即将面临严重的处罚,但偏偏,周珵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还是一个知名演员。
这样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想要保住大家的性命,他的出发点是绝对无可指摘的。
可这后果又该谁去承担?
耿全亮不知道这个问题该问谁,但是他对周珵生出了一丝恼火——周珵太不信任他了,因此才会向顾晖妥协。
然而当玄门众人对周珵提出质疑时,耿全亮仍会觉得这对周珵是一种侮辱,可周珵都答应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选择亲自上手。
他沉着脸走到周珵跟前,一言不发,开始探索周珵身上的衣物,检查的结果很明显,周珵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可疑之物。
紧接着,他又把周胜和周行身上都摸了一遍,在替周胜搜身的时候,注意到他手上拎着的人偶,不禁疑惑地看了一眼。
这个东西……耿全亮记得,是周行曾经拿给周珵的,说是礼物的制服人偶,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周胜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疑惑,便把人偶拎起来抖了抖,“这么小一个人偶,什么东西都藏不下。”
耿全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质疑这个人偶有藏东西,“有些意外,周珵竟然真的随身携带。”
“谁叫它就在背包里?总不能扔掉。”
想想周珵对周行的溺爱,耿全亮便觉得人偶的存在并不算离谱。搜完身后,耿全亮面对玄门众人道:“你们也看到了,长生诀不在他们身上,我们当务之急是搜寻顾晖的下落。”
玄门众人见状,不得不承认耿全亮的说法是对的,既然长生诀并没有藏在周家兄弟身上,那必然已经被顾晖给带走了。
至于长生诀不存在的这种可能性,他们丝毫不考虑,毕竟顾晖儿子亲口所说,已经见到了长生诀,并且尝试修行。
对了,儿子!
这时玄门弟子中有人道:“把顾晖的儿子交出来,顾晖一定会回来救他的,到时候让他用长生诀来换!”
“对,让顾晖拿长生诀来换他的儿子。”“就是,他肯定会来!”
玄门众人自认为找到了好办法,兴致勃勃地大声谋划。耿全亮不耐烦:“谁都别想打他的主意,聂司恒是我们通缉要犯,必须跟我回调查所。”
玄门众人大声抗议:“凭什么?”
“就凭他犯了法!怎么?你们想要包庇罪犯?”一顶帽子扣了下来,玄门众人皆敢怒不敢言。
耿全亮啧了一声,“既然顾晖已经逃走了,我们先出去,从长计议。”
调查所着手组织全部人员退出古墓,准备通知考古机构来接手这个古墓,进行保护性发掘。
不料有人不肯离开,趴在主墓室的棺材上面仔细地打量着,劝都劝不走,正是五行门的清漪,他满脸痴迷,似乎对石锅外面的浮雕相当感兴趣,嘴里自言自语,不知在说着什么胡话,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神秘。
“竟然……古人能有如此神秘莫测的方法……师侄你快来看……这墓的主人自幼夭折,被人以特殊的秘法葬在了这里……”
“……师叔,咱们该走了。”五行门的年轻弟子身边被调查所的人围着,心虚地道:“抱歉,我家师叔就是很爱研究,一不小心就会入迷,我们这就把他带走……”
五行门两个弟子合力架起清漪,跟着队伍往外走。耿全亮见他们识趣,脸上的神情好看了一些。
众人沿着甬道回到了山体间隙,此时天光已然大亮,他们足足在里面待了一整夜,调查所的第二批支援队伍也已到场,古墓入口给重新封闭起来,所有人修整几个小时后,原路返回到周家村。
一路上,周行紧紧黏在周珵身边,总有一只手保持着周珵相连的状态,看得周胜直翻白眼。
周家村里,聂老爷子和周村长早已在焦急等候,周村长接应调查所和玄门众人,而聂老爷子只在看见周珵安然无恙的瞬间,才放松了紧绷的表情。
聂老爷子让保镖推着他,让周家三兄弟跟着他到房车里,让家庭医生给三个人处理皮外伤。
“聂园园怎么样了?”周珵一手被周行攥得死死的,另外一只手举着让家庭医生帮他倒消毒水包扎伤口。
周胜就坐在他身边,把玩着那个特警制服人偶,聂老爷子拄着拐杖,语气无比欣慰,“园园得到了救治,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们说还需要几天的恢复,以后都不会再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