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by甘汁若饴

作者:甘汁若饴  录入:07-22

金朝笑笑,坚定道:“会成功的,相信我。再见面那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他看陶园昌吃得差不多了,就拿起打包好的栗子粉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去陪弟弟吃饭,就先告辞了。陶老板,我们一个月后再见。”
接下来的日子里,金朝每日都会在小厨房从早站到晚,只为了不断调试新糖的口味以接近自己记忆中的味道。沈满棠则照样搬张椅子坐到他边上画画,等他做好糖后第一个试吃。
他们能那么清闲,还是因为如今的上海就连中小学都一律开始罢课了。学生罢课游行愈演愈烈,就连工人们也开始了大规模的罢工。到了六月十日,工人罢工运动达到了最高潮,上海的铁路、轮船、银行、电话等各行各业的职工们,都积极且坚定地加入到了罢工和抵制日货的斗争中来。作为东南第一商埠,上海如此大规模的运动也让许多其他地区开始酝酿并效仿此举。
作为淞沪护军副使,常胜自然需要为此担责。他早前几日便向北京发去急电,力劝政府做出让步,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坐立难安的他生怕自己调任前会出什么大乱子,只好随军警、马队一起到街头巡视。
他骑着高头大马,在路口俯视着这只由工人组成的游行队伍喊着口号从他的马前经过。突然他在人群中看见一个高大且文气的身影——是他过年那会儿才在沈家见过的汪缘觉。
他顿时怒火中烧。多么可笑,这是他曾经资助过的孩子,如今却站在游行队伍里向他示威。他瞬间勒紧缰绳,双腿无意识地夹紧了马肚子。马儿误解了他的意思,受惊扬起前蹄,发出尖锐长鸣,一跃便冲进了人群里,撞倒了三四个人。
眼见着马儿还要往前冲,危及之时,汪缘觉飞奔到了马的前头,挥舞手里的旗杆阻止其前行。尖头的旗杆将将要戳到马脸上时,马儿才猛地抬起前蹄急速停下,却又因抬起幅度过大而落得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常胜还没来得及控制马儿停下就已经被它甩到了地上。头部着地的他眼前一黑,直到汪缘觉和下属们围过来将他扶起时才找回了些神志。
他抚着头缓缓坐起后才意识到,他现在正被游行队伍团团包围着,那些刚刚还在被他俯视的人现在也在俯视着他。更有甚者还要从后排挤上前来,探头探脑地将他的狼狈样尽收眼底。
常胜怒不可遏地瞪着汪缘觉,狠戾的目光宛若一把手枪顶在汪缘觉的头上,逼得他敛声屏息,分毫不敢移动。
他踉跄起身,假意友好地拍拍汪缘觉的肩,称他是熟识的小辈,邀他来常公馆坐坐。然而等汪缘觉坐上了警务处公车后,车子却飞速地向提篮桥驶去。
“此人居心叵测,刻意制造骚乱,意图谋害护军副使,罪不可恕。还望警务长将他带回监舍看押几日,待外头的事处理好了我就来审问他。”
作者有话说
(^^)ノ开始给角色吃一点爱情的苦

第39章 常安
沈沧是一日后才知道汪缘觉被捕的事。今日北京政府抵不住压力,下达了罢免了曹、章、陆等亲日派官僚的指令,抗议活动取得了初步胜利。社会各界相继组织复工复产,隆燊银行也在收到消息后立即召回了职工。可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汪缘觉。
一番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是昨日的游行里出了一点“小插曲”。沈沧立刻从银行驱车前往常公馆,却被小厮拦在了门外。
“抱歉啊沈先生,我们家老爷身体不适,这几日不方便见客,请您改日再来吧。”
这还是沈沧第一次吃闭门羹,可他也做不出强闯私宅这种无礼之事,只好调转车头到警务处找关系。令他没想到的是,警务处长直接与他表明,汪缘觉不在此处,他们昨日只是顺道将他送往常公馆。
事情比沈沧想的还要棘手。汪缘觉只是当街冲撞了常胜,何至于连他出面都无法保释,而常胜更是闭门不见,甚至连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冲撞确实事小,常胜一开始也不过是想略施小戒,让汪缘觉在牢里吃几天苦头。可令常胜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那向来胆小怯懦的女儿竟会为了汪缘觉顶撞自己。
昨日常胜收工回家后,难得的放松了一回,让下人开了坛好酒。他终于收到北京政府即将罢免“卖国贼”的风声,这也意味着他很快就能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安心地等待升迁了。
而且他今日虽然在众人面前出了糗,但也算是为上次汪缘觉阻挠他与沈沧合作一事出了口气。况且既然汪缘觉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罪他,那么沈沧作为他的上司,于情于理都该替他赔礼道歉。
沈沧已经连着两次拒绝自己的合作要求了,他明面上没法拿他怎么样,只好借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敲打敲打这个年轻人的锐气。他将酒舀入碗里,畅快地笑着,仰头痛快地喝了个干净。
“诶诶诶,喝慢点,等会喝醉了可没人伺候你啊。”常太太夺过碗,不满道,“出门捡着钱了?这么高兴。”
常胜今日心中痛快,不仅没和常太太呛声,反而还神秘兮兮道:“你猜猜我今天抓了谁?”
“谁啊?”常太太给常遇青夹着菜,随口问道。
“汪缘觉!”常胜把碗拿了回来,又给自己舀了勺酒,哼笑道,“死小子,上回沈沧明明就很想做我的生意,可他却突然跳出来搅局。本来老子还能在总长面前立个大功,结果都他妈被他搞黄了。今天算他运气不好,撞我枪口上了。嘿,我就这么顺便一缉拿,让他搁牢里待着去吧。”
“砰”的一声,一把瓷勺掉在了地上,把酒劲上头的常胜吓得一机灵。
他横眉竖眼地瞪着常安,谩骂道:“小兔崽子,造反呢?连个勺都拿不住。”
常安目光涣散地看向她的父亲,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爸爸,汪先生今日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抓他?”
常遇青也帮腔道:“就是,你把汪先生抓了,我以后上哪补课去?”
“补你妈的课,就你那半吊子水平补上天了也没用。”常胜肆意地打了个酒嗝,嘲讽完常遇青后又磕磕巴巴地对常安发酒疯道,“什么,什么叫为什么要抓他?他都害得你老子我摔下马了,我关他几天,怎么了?老子爱关多久,就关多久!”
“爸爸,我相信汪先生一定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既然你并无大碍,能不能就先放了他,饶过他一回?”常安捏紧衣袖,急切道。
常胜又猛干了几碗酒,语气越来越冲道:“他一个外男是死是活关你屁事?管闲事还管你老子头上了,这个家干脆让你做主得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请求你,求你放他一马吧,行吗?”常安急切地恳求道,“汪先生家里还有个病重的母亲要照顾,老人家等不到儿子要心急死的。”
常太太看丈夫隐隐有些喝过头了,怕他控制不住脾气闹起来,只能制止女儿道:“小安,听你爸爸的话,大人的决定小孩子不要插手。”
常安哀切地看着她的父母,痛心而坚定地争辩道:“只是没做成生意,有必要这样报复人吗?堂堂护军副使滥用职权,欺压百姓,成何体统?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必定会被大做文章。爸爸,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愿意明日出现在申报头条吗?”
常太太看着常安那不寻常的激动样,心生疑窦。常安平日里一副软弱无害、人淡如菊的模样,从来没敢违抗过父母,今日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她父亲出言不逊?
常太太重重地撂下筷子,赶在常胜发火前对常安使眼色道:“常安,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我看你也不用吃饭了,赶紧给我回屋反省去。”
常安没有顺从,依旧是以一副对抗的姿态逼视着常胜。“啪”的一声,她被常胜用力地扇了一个巴掌,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你是他姘头吗这么护着他?关两天怎么了?我再吵老子明天把他剁了喂狗。”常胜扇红了眼,已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一掌掌下去,把常安的半边脸都扇得没了人样。
常太太急忙上前去拉架道:“你疯了吗常胜?有你这么说自己闺女的吗?”她一把拽过常胜的手,却被他大臂一挥甩到了地上。
“不准打姐姐!”常遇青扑到常安身上,牢牢地护住她的脸,对常胜吼道,“你要打就打我吧。”
宝贝儿子当肉盾还是有点作用的,起码让常胜短暂地从暴虐的快感中清醒过来。他甩了甩麻痒的右手,叫常遇青滚下去,可常遇青却哆嗦着将常安搂得更紧了。
“滚,都给我滚。”常胜拿常遇青没办法,即便气极了也只是将餐布揉成一团扔他头上泄愤。
常遇青毫不犹豫地拉着常安回了房间,直到关上房门后才松了口气。
“姐姐,你别和爸爸对着干了,”常遇青看着常安红肿的脸颊,心疼道,“汪先生被抓,沈叔叔肯定会去捞他的,你别担心。”
常安摇摇头,眉头紧簇着,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姐姐,你在想什么?跟我说说吧。”常遇青握上常安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你喜欢汪先生。”
常安眼眸微颤,怛然失色地看向常遇青:“你说什么?”
常遇青缓缓道:“我闻见了,汪先生身上有你做的香包的味道。”
常安沉默不语,良久后才道:“遇青,替姐姐保密,好吗?”
“我不会说出去的,”常遇青忧虑道,“但这件事要是让爸爸知道了,他一定会打死你的。姐姐,你和汪先生断了吧,好吗?”
“遇青,这是我的事。”常安的语气无波无澜,内心如一潭死水般寂静。
“……所以你宁愿被打死也要和他在一起吗?”常遇青无法理解常安的想法。他从没见过常安这么轴的样子。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常安拍拍常遇青的背,说道,“你回房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翌日天刚亮,常安就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准备到汪缘觉家中一趟。汪缘觉的母亲身子不好,昨晚一定是在苦苦熬着等儿子归家。若是让她知道汪缘觉下了狱,定然会气血攻心,加重病情。
“你上哪去?”沙发上,常太太还穿着昨晚的那身衣裳,一脸愁容疲态地看向常安。
“妈……我,我去……”常安心跳加速,紧张的有些磕巴。
还没等她说完,常太太便打断道:“是去找江二小姐吗?”
常安惴惴不安地“嗯”了声。
“所以你以前跟我说要出门找江二的时候,都是去找的汪缘觉是吗?”常太太微眯着眼,扬起眉毛,眼神里满是狐疑与失望。
常安僵在原地,宛若石化了一般不知所措。
“说话啊,哑巴了吗?”常太太锐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常安,冷笑道,“常安你真是出息了啊,平日里看上去老老实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背地里却跟我玩这套呢?”
“我昨天看你反应就觉得不对,平常借你十个胆都不敢跟你爸大声说话,昨晚却为了个男人跟他较劲,被打成那样了都不肯服软。你可真有能耐啊,把我们骗得团团转。我说怎么沈太太突然要给遇青补课,还让你一块去,原来是在给他们下属攀高枝啊。”
“妈!不是的,不关沈太太的事。”常安矢口否认,心急地喊了出来。
“闭嘴!你这么大声,是生怕你爸听不到吗?”常太太瞄了眼楼上,压低声音不耐道,“你给我过来,站那么老远喊话,也不嫌丢人。”
待常安坐下后,常太太便直接宣布她的安排:“昨晚我已经和江家太太打过电话了,今天下午你去和江少爷见一面,合适的话就定下来。我们一个月后就要启程去浙江了,在那之前或许还来得及给你办个喜事。”
“妈!”常安不敢置信地看向常太太,“你说什么?”
常太太嗤笑道:“我昨晚派人去汪缘觉家了,他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算抬举了,家里还有那么个药罐子妈,你觉得我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吗?我让那人跟他妈说,她儿子是临时出公差了,还给她塞了一笔钱。常安,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只要你和江家结了亲,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若执迷不悟,让你爸察觉了,他们娘俩一个也别想活。”
常太太又语重心长道:“你不是和江二小姐要好吗?她哥哥你也见过的。这人虽然不太着调,但好歹是江家大少爷,怎么也苦不着你。男人结婚前都一个样,只要你们结了婚、有了孩子,他自然会收心的。”
常安无语凝噎,双手揪着心口的衣襟,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妈知道你不情愿,可你爸多精明一个人,你既瞒不了我,又能瞒他几时?你若真心为了姓汪的好,就尽快同他断了吧。”常太太柔缓着语气,将心比心道,“你以为我当初想嫁给你爸吗?结婚之前我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自古女子嫁人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年里你爸打我打的多狠,我不也都这么过来了吗?”
“当初生了你后我死活就是怀不上孩子,就因为你是个姑娘,我在常家受了多少委屈?小安,你就当可怜可怜妈吧,你爸要是知道你与人私相授受,还不得怪我没教好你,把我往死里打?我也不想看你吃我吃过的苦,可你偏偏就投了个女儿身。小安,这就是女人的命,你只能认命。”常太太倒完苦水,最终还是把话题落在了劝说女儿接受她安排的姻缘上。
“你回房去换身衣服,好好打扮打扮。这事若是成了,姆妈就去劝你爸把汪缘觉放了。你知道你爸脾气的,你昨天那么顶撞他,他肯定是要把气撒在汪缘觉身上的。你早一天定下来,他也早一天出来。你也不想看他受苦吧?”常太太假模假样地擦了擦眼泪,催促道。看着常安心如死灰的模样,她明白常安已经被说动了。
汪缘觉消失的这么多天里,沈沧没了秘书,只好把赵丰年召来临时给他打打下手。赵丰年一下子从管闲事的襄理变回了干实事的秘书,日子都充实了起来。
这日沈沧让赵丰年来家中接他去谈事,快到地方了才发现自己忘带了一份重要文件,掉头再取已来不及,赵丰年只好在会面的地方借了电话打到沈家,让丁香帮忙把文件送来。
这是丁香第一次踏入沈沧的书房。她找到文件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坐在沈沧的书桌前翻看了起来。文件袋里是一户陶姓人家在五年前用自家糖坊向隆燊银行贷款的合同。丁香翻阅了一阵,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便把它原样塞了回去。
她又翻动起沈沧书桌上的东西。书桌的侧上方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沈沧与沈满棠、傅君佩的合影。丁香“啧”了一声,又看到桌面上摆着一支金笔——是傅君佩送给沈沧的。很显然,就连办公的地方都被那对母子挤满了,沈沧心里又哪还有位置去爱别人?丁香自嘲一笑,不欲多留,拿上文件袋便离开了。
要去的地方有点远,沈家的车又被赵丰年开走了,丁香怕耽误了正事,只好去搭黄包车。
“师傅,去飞达咖啡馆。”丁香朝一位坐在马路牙子上等客的黄包车夫喊道。
“好嘞!”年轻的车夫立马起身,待她坐好后便抬起车头要走。
“等一下,”边上一个年长许多的车夫喊住了他,又看向丁香问道,“姑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嗯……我,我北方来的。”丁香讪笑道。她这也不算撒谎,她的母亲确实是北方人。
年长的车夫看她不自然的表情,戏谑道:“我拉过这么多客人,日本人的口音我还是听的出来的。抱歉,我们车行不欢迎日本人,请你下车。”
一时间,所有黄包车夫和过路人都看了过来,还有好事者发出“啧啧啧”的唾弃声。丁香羞愤地下了黄包车,怒气冲冲地暴走了二刻钟后才到了咖啡馆。
赵丰年透过窗看见丁香,赶忙冲了出来。他接过文件抱怨道:“你怎么回事?让你送个文件都这么慢。二爷和主顾都等急了。”
大热天里丁香走的浑身是汗却不敢停下歇息。直到到了门口,她才弯下腰缓了会儿。她大口地喘着粗气,面前的地面早被她的汗珠打湿了一片。可赵丰年却视若无睹,只顾着打开文件袋确认文件。
“我被黄包车拒载了,这么远的路我是一刻也不敢歇地跑来的,”丁香皮笑肉不笑地自嘲道,“就因为我是日本人。”
赵丰年皱了皱眉,敷衍地安慰道:“现在国人仇日情绪严重,很多商户、船只都不接待日本人了。你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别开口说话了,你国语说得这么烂,一开口就是上赶着找骂。”
丁香失望地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赵丰年后便扭头就走。
赵丰年突然想到沈沧大抵正在窗内看着他们俩,只好强忍不耐,快步追上前去道:“你要不进去吹会儿风扇吧,外面太热了,你坐会儿再走。”
丁香停下脚步,讽刺道:“别了吧,要是让客人知道隆燊银行赵襄理的老婆是个日本人,你的脸还往哪搁?”
赵丰年不胜其烦地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几块大洋塞进丁香手里,低声下气地哄道:“是我说错话了行吧。这钱你拿着,去百货大楼买几件夏装。你就是穿的太随便了才叫人瞧不起。你要是打扮的和名媛似的,自然会有人上赶着服务你。”
赵丰年好说歹说,丁香才勉强有了点好脸色。等他回到咖啡馆里时,沈沧正和客人有说有笑地聊着项目,见他回来,便开口问道:“丁香怎么了?”
赵丰年把文件袋递上前去,摇摇头笑道:“没事,就是今天天热她心情不好,和我闹了点别扭。女人嘛,就是阴晴不定的,这不现在又高高兴兴地逛街去了。”
陶园昌看向赵丰年,由衷地羡慕道:“小吵怡情,小吵怡情。真羡慕你赵襄理,这么年轻就成家了。”
赵丰年挖了口快化了的刨冰给自己降火,转瞬间切换回了新婚的幸福模样:“陶老板别打趣我了,你这厂子办好后还愁娶不着老婆?”
“嗨,我这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五年前我父亲就是为了清偿债务才把糖坊抵给了隆燊,如今我们家就剩一间祖宅了,若是再抵押了,就真没有退路了。”陶园昌叹气道,“不过我的合伙人在做糖方面十分有天赋,发明了许多新式糖果,我认为应该会挺有市场的,所以才决定冒险一试。”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祖宅的资料和金朝的手稿,一并推到了沈沧面前:“还请沈行长帮忙评估评估,给我开个价。”
沈沧草草地翻了翻陶园昌画的祖宅平面图和房屋的基本信息后,便把资料放下了,转而拿起金朝的手稿细细地看了起来。确实如陶园昌所说,这些单子上记录的都是些市面上没有的糖果种类,不仅有详细的制作步骤,还有对它口味和外观的描述,一目了然,让人不用看就能联想到成品的样子。
只是这些单子的角角落落里基本上都画满了涂鸦,有的能看出来是糖的模拟图,有的则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比如两个牵着手的火柴人,再比如一些大大小小的金元宝。
沈沧忍俊不禁道:“你这合伙人家里一定有个顽皮的孩子。”
陶园昌尴尬地笑笑,完全不敢承认——他的合伙人就是个孩子。
沈沧倒是没多犹豫,看完后便应承陶园昌道:“资料我都看了,我对这些糖果还是挺感兴趣的。你申请的贷款只要房屋核实无误后就能下来,不用担心。”
陶园昌舒了一口气,喜上眉梢道:“那我就以咖啡代酒,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作者有话说
小公鸡点到哪对BE哪对(ì _ í)

第40章 情圣
两周后汪缘觉终于回到了银行,沈沧看到他时没有很惊讶,只道:“先回家去换身衣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来复工吧。我前些天到你家里,给你姆妈请了个护工,你回去看看伺候得好不好。”
他一字没提汪缘觉这些天都去哪了,又过得如何,却默默帮汪缘觉安顿好了家人。汪缘觉朝他深鞠一躬道:“二爷,都是我的错,让您这几日受累为我奔走。我知道常副使一定为难您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引咎辞职的。”
沈沧大力地合上文件夹,厉声道:“你不在这几日都是赵襄理替你的班,如今你终于回来了却又要走,你让我突然间上哪找个称心的秘书来?”
“我……”汪缘觉推了推只剩一只腿的镜框,不知所措。
“反正我是不会批准的,你赶紧回家洗漱休整,明日照常来上班。”沈沧说完便拿他当空气,低头看起了另一份文件。
直到汪缘觉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沈沧才从文件中抬起头来。他不是没看见汪缘觉的狼狈样——断了的眼镜、跛了的腿,还有身上那肮脏且过于厚重了的马褂。这几日上海已经彻底入夏,短短两周的时间里,许多事都不一样了。
沈沧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封喜帖来。喜帖内写的正是常安与江家少爷的名字。他本该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汪缘觉的,可当汪缘觉一脸狼狈的出现时,他又不忍心说出口了。
在汪缘觉被捕的第一周里,他还会每日去给常公馆递拜帖。他多少能够猜到,常胜是在为他之前婉拒接单一事不满,正借此机会折腾他和汪缘觉呢。他对常胜的小心眼程度并不意外,只能认栽配合他的捉弄,好让他快些把汪缘觉放出来。
到了第七日,沈沧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常家的门卫对他重复着“常副使卧病在床,不宜见客”的托词,看起来毫无松动的意思。他没时间同常胜玩这么弱智的游戏,气恼地拍了拍车喇叭后便掉头就走。
还没开出多远,沈沧就从后视镜中看见一个身影正在追车。他急忙停下,探出车窗等她跑到车前。
“常小姐,你找我有事吗?”
“沈二爷,谢谢您等我,”常安上气不接下气道,“您是为了缘觉来的吗?如果是的话,您放心,我会尽快说服我爸妈让他们放了缘觉的。我还要替我爸向您赔个不是,他根本没病,就是存心想让您吃闭门羹,您之后就别再来了。”
“我知道,”沈沧宽慰道,“我也是想尽快救出缘觉,不过你一定比我更着急。既然你有办法,那我就尊重你的意见,不再来了。你如果之后遇到困难,可以直接来沈家找我,不要一个人扛着。”
“多谢沈二爷。”常安福了福身,苦笑着与沈沧告别。
如她所言,汪缘觉是放出来了,可沈沧没想到她用的是这种方式。兜兜转转,他与傅君佩的过往又一次在一对年轻人身上重演。
回家后,沈沧将喜帖交予傅君佩,长吁短叹道:“我们都尽力了。或许老天就是见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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