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踩背还可以选按头按肩按腿。”沈满棠积极得像个揽客的按硗师。
“你捶捶背就行。”沈沧的倦容上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扯了扯沈满棠的手道,“小师傅的手艺有进步吗?”
“杠杠滴。”沈满棠拍着胸脯,说着学堂里和东北先生学来的方言。
“嗯,捶吧。”沈沧放下雪茄,转身把背朝向沈满棠。
这些天他实在是烦,杨经理留下的这么大一个窟窿要他补齐,得力助手还被牵扯其中被迫暂停职务,就连他自己都被人摆了一道,若非小厮拦着,他刚刚与警员周旋的片刻明日一早就会见报了。
他只能出此下策,把他最不齿的傅明玺拿来做挡箭牌。如今时局混乱,军队和黑帮在警局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只要手里有枪就能指挥警局,因此他也只能搬出傅明玺的军职震慑一番,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桩桩事背后要说无人指使他是不信的,但他只能先将赔付储户和恢复商誉放在第一位,等一切稳定下来后再秋后算账。这些年里为了掌权立威,他将沈天佑留下的产业全部重新洗牌,换人的换人,关闭的关闭,手段雷霆,毫不留情,因此树敌颇多。现在杨经理也死了,就是盘查起来也不一定能抓出背后那个人。
杨宗喆、郭海彪……这两个都是沈天佑身边的老人,这些年看似顺从地辅佐于他,背地里却要将他置于死地。
沈沧紧握起双拳,关节发出一声声脆响。
“爸爸,”沈满棠跪坐在沙发上凑过来和沈沧咬耳朵:“你是被我捶疼了吗?”
沈沧这才从纷扰的思绪中抽离,反应过来道:“你小猫力气,我都没感觉。”
“什么!”沈满棠觉得自己在傅君佩那里精进的手艺受到了质疑,不满道,“那我大力点。”说完他就像在衙门口击鼓鸣冤一般奋力捶了起来。
沈满棠没捶几下手臂就酸得不行,沈沧却像是十分满意这力度一般,闭眼享受起来。
沈满棠哼哧哼哧地最后捶了几下,喘气道:“捶不动了,真的捶不动了,我罢工了。”
“退下吧,”沈沧笑着从口袋中摸了几个铜钱给他,“给你的赏钱。”
“谢谢客官,下次有需要再找小的。”沈满棠双手抱拳,模仿店小二的模样,笑容可掬地告退,退了没几步又转身百米冲刺,把赏钱像献宝一样交给金朝。
沈沧咂咂舌,突然品出养孩子的好来——难怪傅君佩每次都能被沈满棠逗笑。想到傅君佩,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今日他随便使用了他大舅哥的名号,要是让傅君佩知道了准要不高兴的。
他揉揉眉心,避开下人的视线,赶在傅君佩回家前先一步潜入她卧房内。眼下他只能抓紧搞些上不得台面的情趣,争取事后宽大处理了。
作者有话说
沈满棠金牌技师在线服务,小财迷仨瓜俩枣也要争取!
谁让金朝是个穷攻╮(╯▽╰)╭
第50章 怀疑
随着窗外汽车的轰鸣声愈行愈远,曹锦和掀开膝上的薄毯,起身将沈泓的照片摆了出来。先前将那张全家福给了沈满棠,现下她手里也仅存着这张沈泓当年入学圣约翰大学的旧照了。
照片里的沈泓意气风发,身姿昂扬,捧着本书端庄地站在教学楼前,比沈沧那个疯子不知优雅得体几倍。
曹锦和细致地擦着相框,前前后后不放过一个死角。丁香候在身旁,为她点燃线香后恭敬地递给了她。
曹锦和眼中噙着热泪,举着线香拜了三拜后才插入香炉里。
“泓儿,你好久没来姆妈梦里了,姆妈只能这样和你说说话。你不来看姆妈不要紧,只是千万记得要给忆泓拖梦,让他能记得你。这孩子心软,你多来看看他他就会念着你了。姆妈老了不中用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也别嫌姆妈手段不磊落,我明着斗不过沈沧,便只能暗地里阴他,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让他们把忆泓抢走。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姆妈能得偿所愿,也保佑忆泓千万别被他们带坏。”
曹锦和的屋子里门窗紧锁,就连窗帘都不敢拉开一条缝,熏香的烟味盘绕在空气中,让离得近的丁香倍感不适。她捂着嘴,骤然俯下身干呕了起来。
曹锦和看向她,眼里闪过锐光,但只一瞬便被她收了起来。
“丁香,你是不是有了啊?”曹锦和拍着丁香的背给她顺气。
丁香缓了缓才直起身来:“没呢老太太,我知道的,现在还不能怀。”
“嗯……等我把沈沧解决了,你生十个八个我都给你带。”曹锦和拿出手帕擦擦丁香嘴角,怜惜,“是我这个老婆子自私,你伺候我这么多年,本来早该有个好归宿的,却硬生生被我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嫁给了心爱之人还不能有孩子,你怨我是应该的。”
丁香执起曹锦和的手:“老太太,您别这么说。我若有身子了,二爷必定会派新人来伺候您,万一事情暴露了,我和丰年都是死路一条。这事我和他提过了,还没等我讲完他就干脆地答应了。所以老太太您别多想,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
曹锦和这才闭上眼,默点了点头。装了会儿自责后,她又问:“老杨的钱处理妥当了吗?”
丁香扶着她在屋子里散步,娓娓道来:“都妥当了,早前就换成黄金,用好几批船运到吴兴老宅了。这还是丰年想的招,他说先前听二爷讲过,以前那个王氏把三爷丢来这后,回家没两天就咽气了,据说死不瞑目呢。沈家人嫌那院落阴气重,便没人再住过了。”
“嗯,他脑子灵的,料沈沧也想不到这钱还在沈家。”曹锦和迈着轻盈的步伐,心情愉悦地绕着屋子兜圈,“这钱可得派人看紧了,以后要留给忆泓的。沈沧那综桑什么德性我最清楚,等他和傅君佩搞出个野种,你看他还要不要忆泓。现在说得好听,还哄不懂事的孩子管他叫爹,他也配?”
“老太太放心,丰年都找人盯着呢,不会有事的。”丁香宽慰道,“现在我们已经把那碍事的杨经理除了,不出意外的话丰年今年就能当上经理了,到时候您也不用再忧心得不到有用的情报了。至于您说的那个汪什么觉的,哪怕他之后能官复原位,也不过是个小小秘书,不足为惧。”
曹锦和欣慰道:“那敢情好,做经理以后就是干实事的了。等忆泓大了,我也管不动了,还得靠丰年带他。到时候你们孩子生过来,我就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
到了晚上,在银行焦头烂额了一天的沈沧憋着一肚子气直冲西厢楼而来。他在繁忙的间隙里思索了一天,便越发怀疑起曹锦和这个活死人来。
郭海彪和杨宗喆都是沈老头的手下,自然也都听命于曹锦和。只是杨宗喆素来是个享乐主义者,仗着自己和沈天佑的交情在银行里作威作福,每日打个卡便溜到赌场戏院花天酒地去了,根本不过问公务。因此沈沧为了不引起银行老人们的不满,便只踢除了会对他产生威胁的那一批人,并仍旧将这些没有多大危害的蛀虫养了下来。若说杨宗喆是在扮猪吃老虎,那他装得也未免太像了些。
沈沧踢开曹锦和的房门,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轮椅前,一脚将她踹翻。只见曹锦和的手脚没有任何下意识的防御反应便径直扑倒在地,甚至连惊叫都不会了。
丁香吓了一跳,赶忙把曹锦和抱回轮椅上。
“二爷,您……您有气也别直接踹老太太啊,这万一有个好歹,人就没了。”丁香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沈沧,又紧张道,“您之前是医生,这些肯定比我懂,我就是怕万一有个好歹,我……我处理不来。”
“地毯是花岗岩做的吗,怕什么?”沈沧垂眸看向轮椅上神智不清地呼痛的曹锦和,不屑一顾地转身就走,走到门前时他却又突然折返,强硬地掐住曹锦和的下巴,掰开她的嘴。
曹锦和上下两排中间的牙齿都已经快掉光了。
沈沧的脸上闪过大失所望的神情。曹锦和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又哪来的神智和手段陷害他?他厌恶地甩开手,一刻也不愿多待地转身离去。
沈沧还没走多远,沈满棠就偷摸摸地贴着墙壁溜了进来。他看着曹锦和下巴上还未消去的红印,心疼道:“祖母,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曹锦和才被沈沧伤透了的心此刻又像是被四月里的阳光普照着,流出一丝暖意来。她没法给沈满棠回应,只能恋恋不舍地看沈满棠吹完后便从她的轮椅上爬了下来。
“祖母,你和二叔有什么矛盾我不懂,但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二叔对你不好,但我会对你好的,你不要担心。”沈满棠刚踩回地面,就又倾身抱住了曹锦和,“二叔欺负你是不对的,我这就回去批评他,你别怕。”
曹锦和最后还是动容地屈了屈手指,在沈满棠手里动了动。沈满棠惊喜地看向丁香,激动道:“祖母刚刚是不是动了?她是不是听见我说话了?”
丁香拍了拍沈满棠的肩,引诱道:“老太太素日里最疼小少爷了,一定是因为您来了,老太太才会清醒些的。您以后多来看看老太太,她也能退化得慢些。”
沈满棠于心不忍地答应道:“我会常来的,祖母,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第51章 搅搅糖
几日来金朝的小厨房里都弥漫着陈皮的香气,沈满棠老老实实地坐着,当他的试吃员。
“元宝,你这些都是要拿出去卖的吗?”沈满棠犹豫不决地捏起一个梅子,又不舍地放下。
“没,这些都是给你的,你只管吃。”金朝说完又将另一大袋陈皮梅从木冰箱里取出。
“这些要放哪卖呀?”沈满棠迅速嚼完一个梅子,吐出核来,又不满道,“这个吐核也太麻烦了,还要吮上面的果肉。”
“下次我再试试把果核去了。”金朝手脚麻利地将梅子分装到书包和竹篮里,不假思索道,“装好后我就带去戏院门口卖,看戏嘴巴闲,买零嘴的人才多。”
“那我也去帮你卖!”沈满棠高举着手,积极极了。
“你在家待着,等我卖完回来给你带搅搅糖。”金朝直起腰,又背又挎的才把做的那么多梅子都拿上了。
“一起去嘛,我帮你一起拿啊。”沈满棠说着就上手去夺金朝手里的篮子。
金朝转过身去,想要避开他的手,没想到这一转身反而把书包砸到了沈满棠手臂上。
“哎哟。”沈满棠吃痛地喊道,捂着大臂冲金朝告状,“你把我都撞疼了。”
金朝放下篮子,安抚地摸了摸他的手臂,劝解道:“卖东西很辛苦的,一点也不好玩,我姆妈也不会让你去的。况且我已经和陶老板约好了在戏院门口见,两个人卖几袋陈皮梅绰绰有余了。你去了我还要看着你,万一有人趁我不注意把你拐走了怎么办?你听话,我卖完马上回来。”
沈满棠扯着金朝的衣角,好半天才松开手,不舍道:“那我等你回来。”
“嗯,你睡前我一定回来。”金朝拾起篮子,飞快地跑出门去,想要赶在戏院来客前在门口抢个好位子。
“小金,这儿呢!”陶园昌早早候在戏院门口,穿了身从家丁那里借来的衣服,还包着个头巾,颇有副贩夫走卒的味道。
“陶老板,我来了。”金朝快走几步,在他面前站定,气喘吁吁道,“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陶园昌一摸脑袋,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这一身是不是一看就有十年走街串巷经验?只有这么穿顾客才会觉得我们的陈皮梅口味地道。”
“好吧。”金朝不与他多费口舌,只是自顾自放下身上的重担,将陈皮梅一一倒出,均匀地扑在陶园昌带来的两个竹筛子上。
“哇噻,金小弟,你这梅子做的不赖嘛。”陶园昌蹲下身来,捡了个梅子嗅了嗅后又丢进嘴里,没嚼两下便两眼放光道,“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吃的多,你可真行啊,我还真就好这一口,要不是现在在做生意,我能把这几箩筐都消灭了。”
金朝毫不客气地收下陶园昌对他的谬赞。其实这玩意儿还是上辈子陶园昌自己研发出来的。有时他在工厂闲来无事便亲自下厨,给工人们做他的拿手好菜——陈皮梅炒排骨。炒了几顿后他又嫌买来的陈皮梅味道不正宗,便搬来大缸自己浸渍起梅子来。
可惜现在的陶园昌什么都不记得,就连自己的手艺都尝不出了。
没过多久,戏迷们便陆陆续续地来了,一时间九亩地新舞台戏院门口人声鼎沸,大伙儿验票的验票,买零嘴的买零嘴,还有很多是没买着票就想在门口听个响的。
陶园昌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流,起先还很兴奋,可渐渐却萌生出一种挫败感来。这些戏迷们来看戏就和来当差似的,只要有戏开场便场场都不落下。对戏院门口的小贩更是比对自家亲邻居还要熟悉,哪怕今日不买,也要打上声招呼。
其中一个小贩人缘最好,主顾们也乐得在开场前与他闲聊几句。“刘老头,今日怎么改卖牛肉干了?”
刘老头摆弄着秤砣给主顾称重,应接不暇道:“以前老婆子的手艺大伙儿都吃腻了,这回让儿媳妇晒了点她娘家的牛肉干,你们只管尝,不好吃不要钱。”
陶园昌看着刘老头熟练的称重姿势、找钱速度和他那常年风吹日晒下黝黑泛红的面庞,不禁心虚地摸了摸脑门。两个细皮嫩肉的小伙坐在离戏院大门口最近的门槛上,却鲜有人问津。
陶园昌心一横,转了把头巾,腾地起身从竹筛下拿出一个锣来。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啊,本世纪最好吃的陈皮梅诞生了!这梅子经过九九八十一天云南风土的培育,再加上七七四十九天古法制造,味道堪称天下第一绝!吃了不仅生津止渴、化痰平喘,还能促进消化、增强食欲,老人小孩都能吃。大家想吃的就买一份尝尝,我敢打包票你们再找不到比我家做的更好吃的陈皮梅了,走过路过可千万别错过啊!”
金朝用手蒙着脸,简直想从地缝里钻进去。好在陶园昌的广告语是真假参半的,但好味道的梅子却是货真价实的。有几个大娘看小伙子长得端正,性格还虎,一下子就来劲了,称了半斤还不忘打探陶园昌婚否。
陶园昌的性子也随和开朗,一点没觉得冒犯,反而还与几位大娘热情地攀谈起来,一来二去的,这个摊子也逐渐热闹起来。金朝手上不停活,眼也不闲着,观察了会儿陶园昌做生意的模样,总结道:做生意还是得像陶园昌一般笑脸迎人,只有与人和气才能和谐生财。看来自己以后也得学着多笑些,就和沈满棠那样。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就飘回沈家,想起了那个十分讨喜却又经常招人烦的小孩。
陶园昌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喊道:“小金,出神了?这个姐姐要买两斤呢,你快给人家称上,别耽误了姐姐看戏。”
金朝抬头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姐姐”,陷入了沉默。他麻利地称了一斤梅子,把它装入油纸袋中递给了陶园昌,又在心中腹诽道,陶园昌和沈满棠可真像是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就在他们还沉浸在自己要迎来开门红的畅想时,一群地痞流氓浩浩荡荡地推开人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恐吓道:“谁让你们在这摆摊的?也不上外头打听打听,这地界是我们程老大的,你在这挣的每一分钱都得归我们程家帮所有。”
远处的刘老头摊子都不看了,踩到花坛上嚼着牛肉干,好整以暇地看着好戏。
“大哥,不好意思啊,我们第一次做生意,不懂规矩,还请见谅。这样,你看大家都等着买梅子呢,你让我把这些卖完了,咱们再看要拿多少来孝敬程老大,你看这样行不?”
“行你个头!赶紧把钱留下,收拾东西滚蛋。你没听我刚才说的吗?你在这挣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程老大的。”为首的混混最为嚣张,一身痞气吓得许多妇孺都慌忙逃开。
金朝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面色淡定地牵了牵陶园昌的手。
混混们还当金朝是害怕了,纷纷大笑起来:“你们看这小子的,大伙儿收敛点,别把人宝贝儿子吓傻了啊。”
陶园昌松开金朝的手,捏紧拳头,怒目而视道:“他不是我儿子,我没这么老!”
混混们笑得更放肆了,有的甚至笑得直不起腰来:“老子还当他酝酿这么久是憋了个大的呢。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让咱们碰着这俩软蛋。”
金朝把手放回兜里,瞄准时机撒腿就跑。
“诶诶诶!操!那小子跑了!”混混们停下笑,挥起家伙迅速朝金朝追去,“别跑!你再跑老子打死那傻大个!”
金朝挥挥捏紧的拳头,头也不回道:“钱都在我这,你们打死他也没用。”说完便转弯溜进了小巷子里。
上辈子在沈家门口蹲守时,他就学会了怎么躲避门卫的追捕,怎么隐蔽自己,没想到如今这技能竟被他用来对付这群有勇无谋的黑帮混混。才三两下的功夫,他就在逼仄的弄堂里将那群人彻底甩掉了。
金朝拿出钱袋点了点。他们才刚卖了没几单,就被敲诈了,现在手头上这点钱还不够本钱的。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朝沈家的方向走去。
跑了这么久,戏早就开场了,月光也慢慢爬上了枝头,他也没必要再回戏院门口自投罗网了。不过混混们刚刚应该都追他去了,幸运的话陶园昌还能把没卖完的梅子再带回去,留着他们接下来几日接着卖。
只是日后要去哪卖还是个问题,他之前光顾着哪里人多上哪了,却没想到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金朝庆幸地想,还好今天没让沈满棠跟来,不然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哪跑得过流氓?
嘶,说到沈满棠,金朝才想起自己忘给他买搅搅糖了。金朝抬头看了下月色,思忖着今日收摊早,卖搅搅糖的大爷应该还在,便又折返回去,在路边寻找起大爷的身影来。
“大爷,来一个搅搅糖,绕得越大越好。”金朝终于在小巷里找着了即将推车离去的大爷,把他拦了下来。
“行嘞,又是来给你弟弟买的吧?”大爷好说话地停下他的板车,又重新开炉,用两根小木棍给他搅了个特大的麦芽糖。
金朝笑着接过,刚要给钱,领口就被一只孔武有力的臂膀拽住了。
“操!你小子在这呢。弟兄们,我逮着他了!”话音一出,金朝便听出这是为首那个混混的声音。他的喉咙被领子扯得无法呼吸,手中的麦芽糖也不受控制地掉到了地上。
“抓着了,虎哥抓着那小子了!”混混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汇集到了一起。
“你们怎么这样对一个孩子啊!”卖糖大爷急得直拍大腿,除了出言劝阻以外却也没有其他办法。
“闭嘴,不然连你一块揍。”那个叫虎哥的混混向老人挥了挥拳头威胁道,随便拳头又迅速落在了金朝身上。
金朝护着头,忍受着混混们的拳打脚踢,却在心中庆幸道,还好沈满棠没来。
钱袋很快就被抢走了,混混们一人一脚踢过后也没兴致再踢了,勾肩搭背地商量着要上哪喝酒去。金朝在地上缓了很久才逐渐缓过神来,慢慢地爬起身来打了打身上的灰。
好在现在天气转凉了,衣服穿的严实,回家沈满棠应该也看不出来。
金朝推开沈满棠的房门,见房内空无一人,便又轻手轻脚地探进了芦荟的房门内。果然,在温暖的壁灯下,沈满棠趴在芦荟怀中睡得正熟,而芦荟也倚在床头,以环抱小孩的别扭姿势小憩。
哪怕这一天诸事不顺,金朝也为回家后能看到这样的场景而动容。
“姆妈。”金朝轻轻拍了拍芦荟的肩,很快便将她唤醒过来。
“元宝,你回来啦?”芦荟睁开惺忪的眼,迷蒙地看着他。
“嗯,我回来了。姆妈你接着睡吧,我把小少爷抱走。”金朝压低音量,伸手想要把沈满棠抱起来。
“元宝,”芦荟轻声叫住了他,“小少爷说你今日出门卖梅子挣钱了,一直在等你回来呢,刚刚实在撑不住了才睡着了。姆妈也不放心你一个孩子大晚上的不归家,所以才等到现在。宝儿啊,姆妈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所以姆妈也不多问,只是想嘱咐你一句,你一个人在外头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姆妈说,知道吗?”
“放心吧,姆妈,我会的。”金牌俯下身,微微拢了拢芦荟的身子,宽慰她道。
“嗯,好孩子,别叫姆妈担心。”芦荟摸了摸金朝的脸,又道,“还是我把小少爷抱回去吧,你不会抱,等会把他吵醒了。”
“没事姆妈,夜里凉,你就别起身了,我抱得动。”金朝轻松地托起沈满棠,将他面对面抱入怀中。
沈满棠在被托举起的瞬间惊醒了一瞬,迷糊地趴在金朝肩头问道:“元宝,你回来了吗?”
“嗯,我回来了。”金朝拍着他的背,在他耳畔悄声道,“抱歉,没给你带搅搅糖回来。”
“回来就好。”沈满棠含糊不清地回应着,一歪头,又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回家看到芦荟抱着小满等他等到睡着,就是金朝觉得最幸福的画面了( ′▽`)
第52章 活着的意义
等第二天醒来沈满棠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而他等了一晚上的金朝也呼吸均匀地躺在他身旁,睡得正熟。
沈满棠没想吵醒他,便自顾自地用目光描摹着金朝的侧脸。哪怕五官还未长开都能看出,金朝日后一定会有个高挺立体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下颌。沈满棠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上手,用食指从金朝鼻尖的上方隔空滑到山根。才这样玩了几个来回,金朝就被眉间隐隐传来的麻痒感弄醒了。
他睁开眼睛回看沈满棠,没睡够的眼皮皱出了三道不规则的褶来。
“元宝早!”沈满棠见他终于醒了,开心地喊道,“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你睡得像头小猪,知道什么?”金朝又闭了闭眼,想要缓解没睡够导致的干涩感。
“你别睡了,你昨天说要给我带的搅搅糖呢?”沈满棠摇着金朝的身子,讨要道。
金朝无语,明明昨晚还说“回来就好”,醒来就忘了,一睁眼就向他要糖,让他上哪变一个出来?
“忘带了。”金朝两手一摊,放弃拯救道。
“你这个大骗子。”沈满棠气恼地踢了踢金朝的小腿,忿然爬出被窝,“我就知道,你昨天就是不想让我跟去才说带糖给我的!我要和芦姐姐告状去。”
金朝还没来得及出口喊他,沈满棠就一溜烟跑隔壁去敲门了。
“告状精。”金朝无奈地爬起身,去隔壁挨骂了。
“哼,”沈满棠抱着双臂堵在房门口,神气十足地仰头看着金朝,“今天你再骗我芦姐姐就要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