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如果相处久了,秦宿或许会真的喜欢上他,但这个前提,在各种未知因素下,便变得极其不确定。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秦宿莫名不是很想扎谢尽渊的心,“叫做先有安全,后有感觉。”
这一条定律,不管是在人类间,还是在动物界,几乎通用。
谢尽渊道理都明白,“那你还会回别墅吗?”
“不会了。”秦宿的事情忙完,便会直接回四灵古镇。
谢尽渊就知道会这样,但他又没有立场开口挽留,因为接下里的一段时间,他会很忙,所以只能跟秦宿约,“迟点我再去找你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
随便抱的承诺。
秦宿这次没回答,他伸手帮谢尽渊关上车门,然后便返身重新进了医院。
谢尽渊隔着车窗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知道事情还没完,他心焦又不能跟下去,只能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但一分、两分……始终都是无法接通。
谢尽渊坐立不安,却又不得不提醒自己理智,因为情况不明,他不断打电话,不仅帮不到秦宿,可能还会打扰到对方,所以谢尽渊沉思几秒,最后还是选择打给了下面的人。
而同一时刻,重新走进医院的秦宿,不过瞬间,便被拉进了一个幻境。
【仔细看,如果有一题答错了,你到时可能就出不去了哦。】那道不男不女、像是迷雾一般的声音,又一次在秦宿身侧响起。
秦宿此时一手拿着雷击枣木剑,一手拿着伤害力极强的符纸,“只是答题?”
他还以为要打架呢。
那道声音听到这话,似是轻蔑的笑了一下,【十个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虽然有可能是实话,但秦宿却有点摸不准对方想干什么了,“题有范围吗?”
主要是这个幻境的速度变换太快,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原速度的十几倍,因为前一秒,主人公才出生,后一秒对方就长到了几岁,然后便开始了日夜不停的训练,进军营等等。
【没有,所以你要仔细看。】
秦宿:“……”
有点压力。
虽然他的记忆力不错,一目十行也还勉强,但眼前这个幻境,似乎是一个人的一生,所以节点非常多,要记得东西也特别杂、细。故而接下来,秦宿是真的很认真在看,然后默默记下对方的所有转折。
十二三岁进军营,十五岁便有了自己的一支小队,十六岁战乱,父亲、哥哥牺牲,母亲嫂嫂伤心欲绝,没多久,在一次风寒中也撒手人世,然后偌大将军府,便只剩下了少年一个人。
冰冷、孤独。
原先意气风华的少年,就此再也没有展过颜,他每天不是在武场,就是在军营拼命闯练。
然后眨眼到了十八岁,战乱再次爆发,少年奉命领军上了前线,这一仗打了很久,直到少年二十三岁,他割下敌人的头颅,放到他父亲、哥哥坟头,这场战火才算是真正熄灭。
本来战争取得胜利,与民与皇,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没想到,会因此引起皇帝的忌惮。然后他便经历了各种明着赏,暗着打压陷害的事。
要知道主人公能在战场上跟敌人斗智斗勇那么久,肯定是不缺心计的,但在上位者的决心面前,无论他如何避,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去。
他身败名裂,被同在朝中的官员吐口水,被敌人嘲笑,被百姓怒骂……最后落得个千刀万剐,喂狗的下场。
秦宿看完全程,沉默片刻,开口道,“可以问问题了。”
【你猜里面的谁是我。】对方的声音很近,就像是在秦宿肩膀处发出来的一样。
秦宿偏头看了一眼肩侧,依然什么都没有,“小将军。”
这个答案几乎不用想。
【聪明。】
不知名生物问完这个问题,并没有继续开口,但下一秒,秦宿眼前的场景又变了,这回是现代。
跟之前一样,又是一个男孩的一生。
秦宿刚开始确实一如最初,很仔细的在看,但当幻境进行到一半,在看到小男孩每次放学都要被父亲打,经常头皮血流,还要去垃圾桶捡东西吃的时候,便心生起了一点诡异。
因为这个幻境,明显跟之前的套路一样,主人公太惨太悲了,几乎没有一个人是爱他的,如果有,最后也会失去。
所以未免影响心情,秦宿还是稍微抽离了一些情绪,尽量不要看得太投入。因为对方问的问题不复杂,也许对方的初衷并不是需要他解答什么,而是……
但秦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策反的,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也正是他改变应对方式时,幻境里的小男孩终于到了十八岁,并在相关部门的帮助下,跟那一对暴力父母,脱离了关系,但生活处处不是狗血,在他读大二的时候,忽然一对父母找到了他,说他是对方的孩子。
没有感受过温暖的人,特别渴望温暖。
所以主人公还是在那一对又悔又心疼的哭声中,认祖归宗了。
起先那对父母对他确实不错,主人公也以为自己终于有家了,但有一天,他吃完晚饭,忽然就失去了意识。
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的亲生父母并不是因为爱他才找他,而是因为同胞哥哥患了很严重的病,他父母不想失去自己的健康,所以才转头找上了主人公。
主人公在各种暴力中艰难求生的时候,没有特别痛苦,因为他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爱。
但这次不一样,即使是假的,他也确实感受过几天亲情,所以在得知这一切时,他是非常痛苦的。
是以最后他也不知道报复谁,因为本来就没人在乎,但为了不便宜别人,他艰难的弯腰,用自己的牙齿、咬断了两只手上的动脉。
很狠、也狠惨烈的死法。
秦宿即使抽离了一些情绪,但看完之后,还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猜,我是谁。】这回对方声音远了点,似乎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秦宿还用猜吗,“自杀的那位。”
【嗯,恭喜你,猜对了。】
他声音幽幽的,【还有八个这样的幻境。】
一个一个看,太耽误时间了,所以他想了一个馊主意,直接一股脑、将内容全部塞到了秦宿脑海。
秦宿:“……”
差点搞出神经病。
好在术士精神力都不错,一心几用也是常态,故而秦宿虽然头很疼,但还是勉强撑着自己将对方的八个幻境过一遍。
通通都是不值得。
上位者的翻脸,师友的唾弃,父母的打压,受益者的辱骂……
秦宿自认经过这么多年,他的心态已经被磨练出来了,但看完这八个幻境之后,秦宿还是有些不舒服。
【感觉怎么样?】这次对方的声音又到了他肩侧。
秦宿能说实话吗?他不能,因为对方此时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要策反他。
所以他沉默片刻,道,“应该是你运气不好,大多数人的生活还是很圆满的。”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对方坏事做多了,但形势比人强,所以他选择了比较委婉的方式。
那道声音听到这话,稍怔一秒,差点被秦宿带歪,他要问的根本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人类才是最无情、最坏的物种,你觉得呢?】
秦宿怎么觉得,他也是人类,总不能站在对方那边吧,“你这个说法太片面了。”
【是片面,还是你自欺欺人。】对方语气如旧,似乎并没有因为秦宿的话而感到恼怒。
秦宿见对方还算讲道理,便提议,“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正好他需要找救援。
毕竟一人势小,但要是加上其他人,或者许老呢。秦宿觉得成功的几率要大很多。
【你在想怎么弄死我对吗?】对方声音忽然一近。
秦宿有些尴尬的往旁边避了一下,“我只是这么一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特别‘善解人意’。
【……你太小看我了。】这回他的声音出现在秦宿的正前方,【走吧,出去看看。】
为了让秦宿看到他的存在,不知名物种还贴心幻化成了一枚古币,直到砸到秦宿手里。
秦宿握着手里的古币,心情一下复杂住了,对方到底是强大到可以忽略到一切,还是太单纯了,竟然敢待在他手里。
“你没本体吗?”秦宿一边往外走,一边尝试着打探。
幻化出来的假古币动了一下,【有。】
“是什么?”秦宿不是好奇,他就是纯粹的想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然后对症下药。
假古币一如既往的大方,【以后告诉你。】
“好。”秦宿见对方不愿意说,便果然结束了这个话题,“我没车,所以需要打个车。”
他走出医院之后,就拿出手机,叫了辆车。
【这个时候都没人,你打算带我去哪看?】假古币的语气很放松。
而秦宿也装的很放松,“四灵古镇。”
他没撒谎,反正对方这么厉害,想来也不会害怕。
【……哦。】
得知地点之后,假古币便没有在说话,秦宿一度以为对方已经走了,但当他故意握紧手中古币的时候,对方又会一下震开他的手。
好吧,还在。
就这样一来一往的过了三个小时,秦宿打的车终于抵达了四灵古镇。
“咦?秦宿,你回来了。”老板娘刚把店门打开,就看到秦宿从一辆银色小轿车上下来。
秦宿不动声色的跟对方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问,“许老回来了吗?”
假古币:【……】
就不能藏着掩着点。
“早就回来了。”老板娘扫了眼他的手,“但他情况有点不好。”
秦宿闻言一怔,“怎么了?”
“你等会看看就知道了。”老板娘没有多说,但脸色显而易见的凝重。
秦宿见此觉得不妙,所以他简单跟老板娘聊了几句,便直接朝村尾走去。
“咚咚咚——”在路过许老家门的时候,秦宿走近敲了三下门。
许老平时五点多就起来了,所以敲门声响起的下一秒,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怎么这么早?”
明明很简短的一句话,但许老说起来,却有点中气不足。
“本来有点事想请教您。”秦宿没想到自己会在对方身上看见死气,这一个发现,让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许老闻言看了眼秦宿的手,“你要的答案在后山。”
也就是之前出现鬼校的那座山。
“其他的,等你回来,我们再细聊。”许老说着,便用那只苍老的只剩下一层皮的手,从口袋摸出一块画着符文的玉给秦宿,“关键时候可以护护你。”
他说完,就朝秦宿挥了一下手,“去吧。”
于是秦宿连自家门都没入,便直接往山上走去。
【他快死了。】良久不曾说话的假古币,从秦宿掌心漂浮出来。
秦宿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声音明明一如既往,但他还是在这短短的几个字中,听出了一点幸灾乐祸味道,“你好像很高兴。”
他直接问。
【还好。】幻化出来的古币,忽然在秦宿眼前消失,然后又成了那无形的模样。
秦宿现在唯一的指望没了,巴不得这玩意离自己远点,所以他从始至终都在专心走自己的路,没管对方。
就这样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秦宿刚到半山腰,蓦地一下看见前面的山体垮了一半在路上,塌方了:
“这附近还有其他路吗?”
他在脑海里问小绿叶。
结果两三秒钟过去,对方连屁都没有放一个。
秦宿不用猜也知道小绿叶又是在害怕,所以他只好拿出三枚古币,准备自己来算。
也正这时候,一个支着纸质雨伞的白色身影,忽然从旁边林子下来。
【好久不见,秦宿。】
是那个曾经问秦宿要不要养鬼的白色男影。
秦宿抬眸看了眼已经大亮的天色,“你不怕光?”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鬼怪,都这么牛。
【我打伞了。】对方站在秦宿面前,微笑了下。
秦宿见他过来,几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秦宿乍然一下想了起来,对方身上就有那种臭香臭香的味道。
思及此,秦宿再次看向白色男影的目光便带上了一点探究。
白色男影当然没有错过秦宿眼底的那一抹怀疑,他转动了下手里的伞柄,然后刻意又上前了一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温和的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点调侃。
“没有。”秦宿开口说话,自然避免不了换气,然后也是这一下,他忽然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味,好像和医院里的那股味道又有点不一样。
难道他搞错了?
秦宿一时不太确定,但不可否认的,就是眼前这个鬼,跟刚才那个不知名物种一样,都很厉害。
白色男影见他怀疑稍退,便扯出老话题,【你养鬼吗?】
“……”秦宿这回没有急着拒绝,他想进一步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个不知名物种,“我应该控不住你。”
不管人与人,还是人与灵,或者人与鬼,遵守的都是同一个道理,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
所以实力强弱,直接决定了是谁的主场,是谁被反噬。
【怎么这么没自信呢。】白色男影温柔浅笑了下,【我可以让你的嘛。】
秦宿感觉对方在给自己画饼,而且还是那种有毒的,“太没安全感了。”
秦宿就算打不过,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你的真实实力是什么水平。”
他也是敢问。
【非常厉害。】同样白色男影也很敢回答,【你是要上山吗?】
秦宿嗯了一声,“这附近还有其他路吗?”
【有的。】白色男影说完看着他微笑,【你敢跟我走?】
秦宿心知对方这一句是激将法,但他现在的处境,其实属于前有狼后有虎,所以他没有犹豫,“麻烦带一下路。”
【挺有魄力呢。】白色男影说话的语气,一直都很温和,也没有一点恶意。
但秦宿知道,这都是表象,因为在回四灵古镇的路上,他给自己算了一卦,九死一生。
本来他以为那一线生机在许老身上,但没想到,居然不是。
秦宿沉默片刻,又想起许老的指引,然后再看向那个正在帮他带路的男鬼,忽然开口,“你有名字吗?”
他看了眼对方的穿着,长衫大袖,似乎是一千多年前的款式。
白色男影闻言也顺着秦宿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常服,然后轻笑一声:
【怎么,喜欢我这身衣服?】
“……”
秦宿发现对方转移话题的能力真的很强,一点痕迹都没有,就把假名这件事轻轻带过了,
“谈不上喜欢,就是看着有些历史。”
跟他的名字完全不搭。
【确实挺久了。】
巫知折什么都没透露,他放慢脚步,等落后自己几步的秦宿走上来,语气温柔和善,【你不养我,又老想在我这里打探消息,是不是不太好?】
本来事情不点破,他们之间的说话都只能算是聊聊天,可点破之后,性质就不一样,显得秦宿特别不地道,有点只想蹭消息,又不愿意付出的意思。
但他是真的不能养这只鬼。
首先秦宿正处于一个死局,做任何决定都需要仔细思量,否则便会失去那一线生机。
其次……尽管秦宿没有证据,可他还记得自己是带着那个无法解决的危险因素来的,但是现在呢?在巫知折出现之后,对方便似是彻底消失了。
这不奇怪吗?
哪怕巫知折身上的气味对不上,秦宿也还依然持保留意见。
所以不管是巫知折本身的危险,还是另一层身份的怀疑,此时巫知折在秦宿心里,都是高危的那一种。
不过他到底还是年轻,性格生得也比较端正,故而听到对方的话,秦宿还是跟对方道一声歉:
“你可以换个我能办到的要求。”
既然许老说他的机会在这,那么巫知折肯定也是其中的一环。
如果幸运点,巫知折跟不知名物种没关系,那么对方无疑是个特别好的助力。
因为巫知折说过,他非常厉害,也足够了解这座山。所以秦宿哪怕心中警惕,也明白跟对方合作、是与虎谋皮,但他还是尝试着争取了下。
毕竟万一呢,万一是个机会,他现在不采取行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阵东风。
巫知折其实一眼就能看出秦宿的想法,他沉默数秒,然后抬手帮秦宿挥去肩上的一片竹叶:
【可以,换一个。】
他说的不算犹豫,脸上也没有特殊的表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秦宿还是在对方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些思忖的味道。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需求,也不清楚自己提出什么要求,秦宿才能办到一样。所以巫知折站定,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到个适合双方的要求,故而最后,他自己都有些无奈了:
【迟些吧,迟些我再告诉你。】
他说完,便继续给秦宿带路。
秦宿其实也有些尴尬,但事关生死,他不能什么都讲规矩,所以见对方松口,他便直接了很多:
“你只能待在山上吗?”
【不是。】巫知折发现秦宿还是很会抓重点的,【我哪里都可以去。】
秦宿:“……”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想看一下,能不能排除对方是不知名物种的嫌疑,但没想到,对方这个回答,直接给不知名物种那边投了一票。
“你是怎么死的?”他又问。
巫知折:【……不记得了。】
本来这个答案也还好,但对方稍后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死法都体验过。】
秦宿:“……”
看来那一线生机是不可能出现在巫知折身上了。
所以接下来,他每走到一个岔路口,都会悄悄留下一个符印,以防对方突然发难,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分神太过,就是他留下第六个符引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痛,秦宿猝不及防扶住路旁的楠竹。
【怎么了?】巫知折虽然一直走在前面,但秦宿在后面做了些什么,他都清楚,所以当秦宿扶住楠竹的那一刻,他便走过来:【脚受伤了?】
秦宿弯下腰,“好像踩到钉子了。”
而且还挺深。
【我看看。】巫知折松开手中的伞,任其悬浮在旁边,然后便蹲下身子,一手托着秦宿的脚,一手将那个钉子拔了出来,【需要给你弄点草药吗?】
他动了一下手指,那枚冷硬钉子便在他指腹间化成了粉抹。
秦宿被巫知折的这个举动搞得有些凌乱,因为之前的种种巧合,秦宿觉得巫知折应该就是那个不知名物种,但对方不是他的死劫吗?怎么还会帮他拔钉子,而且还是这种蹲下身,托着脚的姿势……
一个要他命的人,会有这种行为?秦宿觉得应该没可能,难道是他判断错了,对方压根就不是那个不知名物种。
秦宿想到这,觉得自己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或许可以给他一两分信任:
“草药就不用了。”
伤在脚底,敷上草药,都没法走路。
“有创可贴吗?”秦宿又问。
巫知折握住悬浮在身前的纸伞,语气温和,【没有。】
他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不过你要是特别难受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点别的药。】巫知折看秦宿走路不是很舒服,便又多说了一句。
秦宿其实没有特别难受,他就是想着还要爬那么高的山,也要预防后面的突然情况,所以他没有一口拒绝,“什么药?”
【当然是不可多得的好药。】巫知折说着,就将一个绿色的小瓶子交给秦宿。
秦宿接过瓶子的那一瞬,便很明显的感觉到,有股什么透心的凉意从他掌心散开:
“这个瓶子有点奢侈呀。”
他识货,也懂玉,所以才会惊叹对方用这么好的玉瓶装药。
【一块石头而已。】巫知折不以为然地看了眼旁边的符印,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找。】
他声线随意,就好像真的只是为了满足秦宿的喜好。
秦宿现在没有那么多心思,“等以后吧。”
如果有机会,他在去找。
巫知折闻言看着秦宿的眸色微深,不过很快,他又似想通了什么,轻笑了声,“可以。”
不贪、不痴、不迷失,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秦宿是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评价,他拧开瓶塞,放在鼻前闻了一下,没有其他杂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和甘甜的味道:
“是擦的,还是喝的?”
【都可以。】巫知折说。
秦宿听到这话,看巫知折一眼,还是有点顾忌,所以他倒了一点在指腹,等了两秒,见没有其他反应,才坐到一旁,重新脱掉鞋袜,擦药。
刚开始药液接触到皮肤,只有一点点清凉的感觉,但几秒钟之后,秦宿被钉子扎到的地方便有些温热,有些痒,然后慢慢的,秦宿好像看到那一块缺掉的地方,重新长出了肉……
太神奇了。
即使是秦宿这种常年在非自然世界游走的人,也是第一次见,“这是什么药?”
他没问巫知折,因为对方之前就不愿意说,所以他只能在脑海里问小绿叶。
“……”
一秒、两秒、三秒钟过去……对方跟死了一样,什么动静都没有。
秦宿等了片刻,见小绿叶始终没有冒头的打算,便穿上鞋袜,把药瓶还给巫知折,“谢谢。”
【不客气。】巫知折没有腾手去接,他转身重新走在了前面,【你留着吧,说不定等会还用得着。】
秦宿:“……”
虽然这番话,有点不盼着他好,但这瓶药,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所以秦宿没有那么想不开,执意的去推辞。
只不过他在收起药的时候,还是在心里默念了一段咒语,因为有些无意说出的话,对当事人的运气也一样有影响,所以秦宿稍微防了一手。
二十分钟后,蓝天白云下的山顶,如诗如画。
“这里的磁场,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了?”秦宿之前在山下都没察觉到有问题,但是现在,他明显感觉周围的磁场有些乱了。
巫知折气定神闲的坐在一颗大树下,【哪不一样了?】
他语气随意,似乎只是为了接秦宿的话,并不是真的疑惑。
秦宿返身看他一眼,“这里还有其他厉害的鬼吗?”
巫知折回视他,【我最厉害。】
秦宿顺着他的话继续,“那你感觉一下,周围有没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巫知折煞有其是的沉默片刻,【好像有。】
“哪里?”秦宿又问。
巫知折朝秦宿右侧抬了下下巴,【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