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 by姜白白 CP

作者:姜白白  录入:07-23

“谢谢。”
伴随着这道声音,梁隻看到表面冒水珠的橘子汽水落入了宋莘的手里,似乎有一瞬间,自己好像还触碰到了对方微凉的指尖,顿感手掌一阵酥麻。
宋莘手里抓着汽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去看身边的人,对方呆呆地盯着自己微摊开的掌心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莘:“你叫什么名字?”
梁隻闻言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但是不过片刻,好像又出神了,眸色闪了闪,开口回道:“梁隻。”声音亮但缓,似乎在回答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宋莘闻言微眯了一下眼睛,重复道:“良知?是孟子说的那个'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的那个良知吗?”
梁隻闻言摇了摇头,他情绪一直不外露,平时经常冷着张脸,因为刘海遮眼外加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经常给人一种阴郁冷淡的感觉,很难在他脸上捕捉到其他的情绪。
但一听完宋莘的话,梁隻眉毛轻皱,嘴唇微抿着,他急了,是那种他本人都意识不到的急。
似乎觉得让宋莘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天大的事,他开口解释道:“国家栋梁的'梁',隻……”
梁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名字里面的后一个字,眉毛肉眼可见地以更大的幅度皱了起来。
正不知道怎么办时,他余光瞥见了旁边盆装的多肉植物肉瓣上面的水珠,他伸了一根食指,轻轻捻了一滴水珠,然后以指为笔,以水为墨,用瓷砖作纸,在冰凉的瓷砖上面写下了“隻”一字。
梁隻写完,手还没收起来,忙抬头去看宋莘,“是这个隻。”
可意料之外的是宋莘看了一眼那瓷砖面,又看向他:“没了。”
梁隻本来还有些不明所以,可等他看了刚刚他写字的那块地方,那里除了残留有点水渍外,没有半分写过字的迹象。
梁隻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眼睛一直看着瓷砖面,眼里满是无可奈何。
忽然他看到本来光滑的雪红瓷砖变成了纹理分明的白净掌心。
梁隻感觉喉头一紧,他咽了一下口水,木木地抬头去看宋莘。
宋莘语调柔和:“写我掌心吧,刚没看清。”
梁隻听了这话顿时感觉呼吸一滞,他颤动着睫毛,他看着举在他身前的手,抬眸发现宋莘一直看着他,就像个耐心的等候者,眼里没有半分不耐。
梁隻把右手握成拳,过了一会儿,微微拢开了,慢吞吞地伸出一根食指,缓缓靠近一直等在那里的“纸张”,指尖触碰到肌肤的一瞬间,梁隻感觉自己的指尖就像碰到了一团火,燥热顺着指端爬向掌心再渗进全身上下。
梁隻一笔一划地书写着,就像一个刚学会写字,要把自己写的最好的字上交给老师检查那么郑重其事。
梁隻感觉一整颗心都被激动兴奋紧张的情绪充盈着。就像在那半山腰上开满花朵的桃树,清风一来,风携着桃花往下坠落,落在梁隻的心间,在里面砌成一间名为“宋莘”的心房,并且只要一触碰到宋莘,就会不受控制地往外冒粉红泡泡,由内到外的喜悦,兴奋,激动。
梁隻写完,收回了手指,合拢起了右手,那根就像刚触电完酥酥麻麻的食指正藏在掌心里面,“写好了。”
宋莘冲他轻轻笑了笑:“我懂了。”
宋莘一笑,梁隻感觉自己完了,有一瞬间他觉得原来让自己喜欢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真的是件让人开心的事,特别是看到宋莘笑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梁隻拼命压制自己毫无规律的心跳声,又听到宋莘问他:“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梁隻睫毛抖了抖,一股酸意从心脏漫出来,席卷全身,他嚅动嘴唇,顶着宋莘好奇的眼神,半晌才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问完之后,梁隻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搞笑,是个明知故问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我叫宋莘,宋朝的'宋',莘莘学子的'莘',是不是也有点难懂?”
梁隻摇了摇头:“没有。”一点都不难懂,“宋莘”这可是除了他自己的名字,他写的最多的名字了,怎么会难懂呢?
宋莘微微扬了扬自己手里面的橘子汽水,“谢谢你的橘子汽水,我很喜欢。”
说完跟梁隻挥了挥手,转身走回了教室。
等宋莘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梁隻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跟宋莘说再见,不过现在让他回去敲窗户告别,他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我很喜欢”这四个字就像是一颗甜蜜的糖果,甜蜜冲淡了酸涩的味道,梁隻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回到教室,周随刚忙完作业,“梁隻,刚我看了你的试卷,借鉴了一下。”
梁隻点了点头:“嗯。”
“哎!梁隻,你耳根子好红啊!像滴血一样,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周随本来趴在桌子上的,忽然弹起来,伸手揪着梁隻的耳朵:“而且摸起来很烫。”
梁隻把他的手搡回去,道:“没事。”
“这么烫,真的没事吗?”
梁隻点了点头:“真的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面有数。”
他的身体只是对宋莘比较敏感而已。

第六章 一片树叶
梁隻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而且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中午也没有睡午觉,按理来说应该会很快入睡,可他现在躺在床上,木然地看着上铺的床板,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失眠了。
凌晨两点的时候,梁隻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后在洗手池里洗手的时候,看见窗外闪过一道雷电,风驰电掣的似乎要把夜空劈成两半。
雷电闪了半边天,紧接着梁隻听到一阵闷闷的雷轰声,自遥远的天际传来。
这场大雨的前奏并不长,梁隻洗完手刚拧紧水龙头,外面就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天都倒过来了似的。
梁隻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倾盆大雨搭配电闪雷鸣,有种莫名歇斯底里的放荡不羁的感觉。
窗外雨点飞溅进来,打在梁隻的脸上,留下一抹冰凉。
梁隻转身回了寝室,慢悠悠地往里走,可是忽然脑子想到了什么,忙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一样地冲到寝室外面的走廊上,果然在水泥面上看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因为楼栋顶檐的遮挡,鞋子暂时还是干燥无虞的,可如果待会儿风刮起来,风雨交加的,那好不容易晒干的鞋子肯定湿了。
刚才跑的这么急,可是现在梁隻站在原地,目光呆愣地看着那双球鞋,顿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把上面的鞋子取下来,最后轻轻放置在隔壁寝室窗户的下边,摆放好鞋子后,他站起来,低头看着这双鞋子,身后的天空劈来一记白光闪电,点亮了半边天,同时也把梁隻的身影照亮打在窗户上。
“靠,大半夜的谁站外面啊!装鬼吓人啊!”
隔壁寝室不知道谁被打雷声吵醒了,烦躁地扭头看窗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忍不住大骂了一句。
梁隻赶紧转身走了,回了寝室里面。
第二天,雨停了,可经过一夜的狂风骤雨,地面湿漉漉的,积水一洼接着一洼,像一面面明镜。
夜里雨大风急,校园主干道上的几棵大榕树落了满地的落叶,几截枝杈也被刮断打落地面,教学楼前面的花坛里面的月季花经过了一夜风雨,此刻正无精打采地蔫着脑袋,随处可见的是一片狼藉。
“靠,这雨下的真是时候,专挑我们值日周的时候,这一堆树叶得扫到什么时候。”
几棵大榕树下,四五个学生正挥着扫帚在清扫落叶,扫了半个小时了还没扫完三分之一,没有耐心的人忍不住开始吐槽。
“就是,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在教室上早自习呢,烦死了,落叶多就算了还湿哒哒的,抬去倒不得重死人!”
他们吐槽的间隙,梁隻已经又倒完一次垃圾回来了,手里拎着透明的塑胶垃圾桶往回走。
把垃圾桶搁置地面,梁隻拿起垃圾铲和扫帚,边扫边铲落叶。
扫到一半,他听到了一阵学生嘻嘻哈哈的声音,循着声音去看,他看到了台阶下面的花廊下,几个男生正在笑闹着什么,不远处的矮灌木丛旁边,几个女生正半侧着身子往他们这边看,几个男生似乎也发现了她们的偷看,也没说什么,只是都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看着中间的男生,脸上满是揶揄的笑。
中间的男生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大家打趣他,他也跟着笑笑但不说话,手里拿着扫帚把地上扫成堆的落花铲起来。
那条花廊有十几米长,上面种了五颜六色的花,等到所有花都开了,藤蔓缠绕廊顶,各色花朵竞相开放,点缀其上,远远望去就像一顶精美绝伦的花冠。
每个人从她旁边经过都忍不住驻足观赏,不过现在大概率没有人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因为此处经过风雨的蹂躏,已经破败不堪,只留下满地的狼藉等着值日生去收拾。
梁隻目光扫过那些偷看的女生,看到有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用手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随后落落大方地走出矮灌木丛,朝那群男生走去。
梁隻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看到女生在中间那个男生面前站定,微昂起头看向对方,然后把一直悬在后面的手举起来递给男生。梁隻看清了,女生手里面拿的是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梁隻又移动目光看了那男生一样,对方眼里带着丝淡淡的笑,开口不知道跟女生说了什么。
梁隻看着这副场景,本就阴翳的目光此时似乎被黑雾笼罩,叫人看着冷汗直冒。
“看什么呢?”
后面走上来一个人,梁隻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他缓缓收回目光,“没什么。”
梁隻说完就转身朝另一侧走去,继续低头扫落叶,那个地方因为有大榕树粗壮腰身的阻隔,挡住了看向花廊的视角。
扫了一会儿,左手拎着的垃圾铲不听话地挣脱手指的掌控,滑落地面,侧躺在一汪水洼上,堆积的雨水把不锈钢的垃圾铲半浸泡着。
梁隻看着那个垃圾铲,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弯腰把垃圾铲捡了起来。
手里拿着被水弄湿的垃圾铲,梁隻觉得掌心有些凉。
大概扫了十几分钟这样子,他听到身后有人喊“同学”两个字。
“同学”这个称呼是学校里面最常见的称呼,不认识的叫不上名字的都通通以“同学“相称。
按理来说梁隻听到这个称呼反应是极为平淡的,只会当作路过的某个人有事喊别的不熟的同学。
可开口说话的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也不能用“熟悉”这个词来形容,更多的是对这个声音的敏感。
梁隻微微扭头去看说话的人,看到宋莘正往他这边走,手里拿着个扫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蓦然的,梁隻的目光把宋莘的背景模糊化了,苍翠欲滴的大榕树,乱七八糟摆放的清洁工具,随口吐槽的同学,都逐渐淡了出去。此刻他的视野里只剩下宋莘一个人,那个嘴携微笑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的宋莘。
“梁隻?”
听到有人点自己的名字,梁隻微微恍惚了一下,他抬眸看着站在他眼前的人。
似乎觉得他有点懵,宋莘微微笑了笑:“好巧,你们也这周值日呀?我刚好在你们隔壁区打扫。”
梁隻点了点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重复了一下:“好巧。”说完又习惯性地把头垂了下去。
宋莘:“刚想找你们借垃圾铲,我们那个坏了,他们让我过来找你。”
不用说,梁隻知道,“他们”指的是自己班的那些同学。
宋莘语气平淡,只是在陈述一件小事,可梁隻却有一瞬间的慌了神,他微抬头看向宋莘,拿着垃圾铲的手紧了紧。
“可以吗?”宋莘直视着他,同时微微把手伸向那垃圾铲。
可眼角余光一察觉到他的动作,梁隻就像神经敏感了一样把垃圾铲往后藏。
宋莘伸出一半的手顿住了,他缓了一下,道:“不可以是吗?”
梁隻不言不语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后退了一步。
宋莘怔了一下把手收回来:“不可以的话我就先走了。”
“没有。”
宋莘刚走出去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轻轻但又有些急促的声音。
宋莘扭转脚步,回头看着梁隻,微拧着眉毛:“你说什么?”
梁隻还是保持低着头的模样,“没有不可以,当然可以借给你。”
宋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谢谢。”
梁隻点了点头,“你等一下我。”说完就拿着垃圾铲往垃圾桶的方向去了。
他把垃圾铲里面的落叶倾倒进去,又从卫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包湿巾,打开封口,他取出一张带着橘子果香味的湿巾,然后沿着垃圾铲的提杠的地方缓缓擦了下去,一下一下的,极度认真。
过了几分钟,梁隻把擦干净的垃圾铲递到了宋莘手中。
宋莘接过后,嘴角微微弯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谢谢你。”
“没事。”
宋莘拿着垃圾铲回到清洁区,几个兄弟马上围过来,一脸八卦。
其中一个卷毛男生开口了,“宋莘,你这出去一趟,又把哪个女生的心勾走了?”
他们说话一直这样不着调,宋莘见怪不怪,他扫着落花,头也不抬,“你们脑子里面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另一个男生插科打诨道:“哎!这我可要说道说道了,真不怪我们多想,你自己闻闻,你这垃圾铲,怎么有股香水的味道?不会是被哪个女生知道你要来借故意喷香水了吧?”
宋莘略一愣神,呼吸放缓了一些,微微抬了垃圾铲,仔细去闻,一股橘子果香味扑面而来。
“是吧?真的有香水味,快告诉我们是哪个女生呗。”
旁边的那些男生还在起哄,宋莘轻飘飘地开口道:“是男生,我找男生借的。”
本来打算吃瓜的那几个人脸上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
宋莘:“快去打扫卫生,时间不多了。”
几个人只能散了。
过了快半个小时,梁隻他们那边差不多扫干净了,组员边抱怨喊累边回了教室,只剩下梁隻一个人在收拾清点工具。
“梁隻。”
梁隻刚把两个垃圾桶叠起来,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扭头去看的间隙里,宋莘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宋莘把垃圾铲放进了垃圾桶里面叠放好,“谢谢啦。”
梁隻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用。”
宋莘垂眸看着他,此时梁隻低垂着脑袋,因为距离近,以宋莘的视角只能看到他那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可能因为早上刚下完雨天有点凉,梁隻外面穿了件黑色的卫衣,梁隻身量很高,可体重撑不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很高挑清瘦,穿着这件卫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
宋莘目光越过梁隻的脖子,落在了后面的卫衣帽子上面,外开的帽兜里面此刻正卧着一张嫩绿色的树叶。
“有树叶。”
“什么?”梁隻懵懵地抬头看着宋莘。
宋莘指了指他的卫衣帽兜:“你帽兜里面落了片树叶。”
似乎宋莘说的话很难懂一样,梁隻回味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抓着卫衣衣摆就想把卫衣脱下来再把树叶抖掉。
“我来。”宋莘制止了他的动作。

宋莘的语气中带着点命令的感觉,梁隻只能松开了抓卫衣下摆的手。
宋莘上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贴近梁隻,两个人近在咫尺,从远处看他们两个就像拥在一起一样。
宋莘慢慢伸手往后,探进梁隻的卫衣帽兜,可是手还没靠近梁隻的脖子,他就明显看到梁隻瑟缩了一下脖子,然后整个人就像被冰冻了一样僵在原地。
宋莘的目光缓缓扫过梁隻那青筋不住跳动的脖颈,随后在梁隻耳畔轻声细语道:“你别紧张。”
可能因为说话的时候宋莘的气息撩拨过耳廓,梁隻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他睫毛不停地颤动着,嘴唇开开合合,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听了梁隻的话,宋莘才继续手上的动作,手径直越过脖子,伸进帽兜里面,不一会儿,手上便多了一张纹理清晰的树叶。
宋莘手往回收的时候,小指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梁隻的耳朵,冰凉的指尖和发烫的耳垂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那一瞬间,梁隻感觉全身过电一样,他肢体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紧张的心跳如同狂风骤雨猛烈地冲击着胸腔,使他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
梁隻害怕宋莘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于夸张了,他忍不住站在宋莘的视角思考对方对自己这奇怪举动的看法。
梁隻脑子里面的思绪混乱,如同有千军万马奔过。
“对不起,碰到你耳朵了。”
语调依然淡淡的,但是梁隻紧绷的神经瞬时间放松了下来,他在心里面松了口气,“没事。”
梁隻一直低垂着脑袋,他不敢抬头,因为害怕宋莘看到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害怕一跟宋莘对视,透过眼睛这扇窗户,自己内心那点想法会被放大。
他眼角余光看到宋莘轻轻把那张树叶扔进了垃圾桶里面,轻盈的叶片在垃圾桶里面晃了几个圈才安静地躺在垃圾铲的侧边。两个人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梁隻听到宋莘对他说:“那我先回去了。”
梁隻心里面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宋莘说,比如道谢,比如让宋莘跟他一起去仓库放清洁工具再一起回教室,可是这些只能在脑子里面想想而已,他不敢,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在宋莘面前就是个犹豫不决的胆小鬼。
梁隻最后选择用一个不冷不淡的字结束了这场对话:“好。”
听着宋莘踩在湿漉漉地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梁隻才把自己的脑袋抬起来,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宋莘果然不见了踪影,可是他刚想收回目光,眼角余光看到教学楼二楼上面有人在看着他。
他心跳慢了半拍,稍微定住心神再去看,看到宋莘正站在教学楼的外围上,脸上挂着丝淡淡的笑,同时冲他挥了挥手。
梁隻定定地看着教学楼上的少年,半天才抬起手,也朝对方挥了挥手,但是梁隻觉得自己的肢体肯定很僵硬难看。
视野里,梁隻看到宋莘转身走了,他在原地抬头看了一会儿才把视线收回来。
目光下移,梁隻看着躺在垃圾桶里面的那张绿色的叶子,然后弯下腰,慢慢伸手把叶子捡了起来。
把绿叶藏在掌心里面,就像把自己那无声无息又无人问津的喜欢偷偷藏起来。
梁隻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早读下课了。周随正在座位上补因为打扫清洁区而没吃上的早餐。
梁隻从桌肚深处拿出一个墨绿色的密码笔记本,单手开锁后,他找到一处空白的扉页,把攥在右手的绿叶放了进去,梁隻还顺着页面把树叶轻轻往下压了压。
周随:“天哪,梁隻,打扫清洁区这么累,你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因为嘴里面嚼着三明治,所以开口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梁隻扶住笔记本的手顿了一瞬,然后回道:“嗯,快上课了。”
周随笑了:“梁隻,你跟我玩已读乱回?”
梁隻面色如常地把笔记本锁上,然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秒,5-4-3-2……”
周随轻轻皱眉:“什么?”
这时候教学楼的上课铃声准时响起。
梁隻道:“上课了。”
入秋的天气最是变化莫测,中午的时候还出了一场太阳,地面的水洼稍稍晒干了些,下午的时候又突如其来的下了场大雨,整个校园徜徉在雨的世界里,灰蒙蒙一片。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因为下雨所以学生只能在待在教室里面。
上课铃声响了好一会儿,体育老师的身影才出现在教室门口,随后缓缓走上讲台。
体育老师是个短发的女老师,三十出头,因为整日在室外上课,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一头利落的短发透着股干练的气息。
老师填了签到表,目光往台下看,有学生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她,有些学生正低头奋笔疾书。
她看了一会,开口道:“同学们,请停下手中的笔,我跟大家宣布一件事儿。”
大家纷纷放下笔,抬头看向她。有些八卦的学生开玩笑道:“什么事呀?老师。”
她轻轻笑了笑:“跟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我怀孕了。”
“尊嘟假嘟!”
“啥时候的事?”
“那老师是不是要请产假?”
“老师我舍不得你。”
台下的学生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乱作一团。
老师做了个“stop”的手势,“是的,我要请产假,从下周开始,体育课将由隔壁5班的谭老师带领你们一起学习,因为课程安排冲突,你们体育课会调到每周三下午第六节。”
听了后面那一句话,梁隻手里抓的笔掉在地上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每周三下午第六节,那是宋莘他们班上体育课的时间。
这节课,体育老师请他们看了场电影,窗帘被拉上,室内黑乎乎的,电脑白板向外透射出白色的亮光,反射在大家的脸上,同学们看的专心致志,可梁隻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接下来的一周,梁隻都没有跟宋莘说过话,除了打扫清洁区的时候偶尔偷看几眼,也很少能见到宋莘。
大家都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
梁隻的生活跟以前相比没有什么不同,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他在心里面悄悄地期待着下周三的到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慢到他都有些烦躁了,他再次意识到,他是这么急不可耐地跟宋莘见面,虽然是“单方面”的见面。
周三如期而至,可是上午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前奏,梁隻在教室上课的时候,不时扭头看窗外的天色,看着云聚云散,等天空重现蓝天白云的时候,他才愿意收回目光。
天公作美,下午出了太阳,操场上站满了来上体育课的学生,灿烂的阳光洒下来,照亮了他们青春明媚的脸庞。
虽然换了体育老师,但是上课流程跟以往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照例是跑步热身再教些运动技能最后让大家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时间,按往常,梁隻会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的自习室方向走,可是这次他却在旁边找了棵盖大如伞的大树坐下来,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巴掌大的英语单词册子搭在膝盖上。
路过的人看到了只会觉得他在找个阴凉地方学习。
可只有梁隻自己知道,手上的单词他是一个也没有记住,眼睛总是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操场。
隔了一个跑道的操场上,一群男生正在打篮球,场上战况激烈,男生个个动作灵活,大家同时进行着运球投递等一系列动作,如果不认真看会觉得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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