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世所瞩目的战争,让每一个拉慈维多星际的人都不寒而栗。
短短一个月在阿提卡斯和诺恩两虫几乎血洗了帕尔冥国高层和指挥层的情况下,虫族攻下了帕尔冥国半数的星球。
指挥体系崩溃,群龙无首的帕尔冥国混乱不堪,几乎不存在抵抗力,要不是领土太大,人太多,偶尔能站出来那么几个有能力的将星,说不定能破史上最快达成灭国的成就。
不过照这种情势下去,灭国也是迟早的事。
没有人料到帕尔冥国会以这么快的速度崩溃,各国专家军队研究了许久,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深入敌方后营的两道身影上。
导致这个原因的就是这阿提卡斯和诺恩,或者说就是阿提卡斯。
众人心里震撼,知道他厉害,却没想到他的杀伤力竟然达到了这种地步,以一己之力造成了整个帕尔冥国的混乱。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在历史上出现过,但那是卧底周旋在一次次生死危机中,取得国家掌权人的信任感,花费多年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才用尽手段布下的局面,就这还有一半的几率达不到预想中的效果。
哪像阿提卡斯这样高效率。
深入帕尔冥国后方的厉扶青和诺恩主要的任务就是杀人,打砸,放火。
杀掉所有指挥层,摧毁所有武器资源,烧掉一切图纸。
战舰摧毁,机甲摧毁,资源摧毁,技术图纸烧掉。
表面上厉扶青是将这些图纸统一烧掉了,暗地里他悄悄用精神力扫描了一遍通通记了下来。
这都是好东西,得带回去给兄长。
之所以用带不走的名义将这些图纸烧掉,原因就是为了放点烟雾弹,降低一下各国的忌惮,虽然他们对虫族已经足够忌惮了。
短短的一个月内,不下数十个高等国家向虫族施压,警告他们停下这场残酷的侵略战争。
虫族表示没有终端,用的都是光脑,接受不到终端下发的消息,看不懂他们的文字,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主打的就是一个全然无辜的状态,就是那演技假得有点辣眼,看得人那是青筋直跳。
就在拉慈维多所有人以为帕尔冥国没救了时,一道旗帜在帕尔冥国腹部的位置掀了起来。
系统:‘你是真不怕死啊。’
虫族,那可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尤其是在被触碰到逆鳞的时候,是真的敢倾全族之力,抱着全族被覆灭的心态也要敌人血债血偿的存在,就这米勒还敢搞事。
忙着收拢整合残存势力,建立新的防线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米勒翻了个白眼:“收集不到声望值你这个系统要我死,想要收集声望值得罪虫族和阿提卡斯又是必然的事,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系统:‘……那我祝你好运?’
“别祝我好运了,把我要的资料整合好,我能不能从阿提卡斯手下活下来就看你了。”
米勒说完就没再搭理它,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
阿提卡斯并没有像米勒预想中的那样去找他。
连续不分昼夜地忙了大半个月, 终于勉强将防线建起来的米勒回过神来后,感到惊讶的同时又有点不安。
他面色凝重地坐在书房里:“阿提卡斯还是没有朝我们这来的迹象?”
系统:‘没有。’
“完犊子了。”米勒眼下是笑不出来了,像阿提卡斯这般拥有巨大杀伤力的存在, 要是明牌还好,他要是隐藏在了暗处, 那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确定将首都星的尾巴抹干净了?”米勒沉默了会后问道。
系统:‘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米勒往后靠在椅背上, 仰头看着繁复的天花板:“这不是质不质疑你的问题,这是我们能不能在阿提卡斯那个杀神手下活下来的问题。”
按理来说阿提卡斯在他掀起旗帜整合帕尔冥国混乱的势力时, 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杀至他面前, 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把握说服阿提卡斯, 让虫族按照他预料的路线走。
问题究竟是出现在哪了呢?
问题出现在了此时正坐在路边捧着盒饭吃得认真的厉扶青身上。
周围堆叠着尸骨, 触目皆是废墟,难闻的硝烟味伴随着血腥飘荡在上空,他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吃得腮帮微鼓。
盒饭是诺恩做的,比起营养液厉扶青更喜欢吃饭菜, 发觉这点的诺恩每次出发前都会准备好盒饭,将其放进恒温的空间储物器里,每到饭点就拿出来吃。
也不是不想吃现做的,主要是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最先响起的就是炮火的轰鸣声, 当一切安静下来时,目之所及皆是废墟, 想要吃饭也找不到地方啊。
这种情况下就只有自己做些盒饭备着。
吃着吃着厉扶青听到了些许奇怪的声响,侧头看去发现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慢吞吞地穿梭在废墟里。
那是一个小孩, 看上去七岁左右大,长得很是白皙精致但是很瘦, 额中有一颗拇指大小的透明的青色的东西在跳动,那是苍树族的心脏,它们长在额头中间,只有拇指大小,远远的看过去像是漂亮的青色宝石额饰。
小孩此时正在废墟里翻找着食物,他将所有翻找到的食物都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这导致他的行动越来越慢。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抬头对上了厉扶青的视线,当即吓得整个人一哆嗦,怀里的食物全掉在了地上,他自己也迅速蹲在地上熟练地蜷缩成挨打的姿势。
见此厉扶青收回视线,继续吃着手里的盒饭,吃完后就起身和诺恩一起离开。
过了许久,察觉到没有危险的小孩悄悄地探出了头,发现那道坐在路边的可怕身影不在了后,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收拢起地上的食物,埋头不要命地狂奔。
跑到住处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稍微缓过来后就拆开食物的包装袋,将食物拼命地往嘴里塞。
屋里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孩听到动静坐了起来,发现他在吃东西后,连忙扑了过来,匆匆拿起一包食物,胡乱地撕开包装袋就往嘴里塞。
“阿杰你从哪里找到的食物?”稍微缓过了那强烈的饥饿后,小孩含糊地道。
被叫做阿杰的小孩手指颤抖着,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道:“我去厨房的位置找的,那里都成了废墟,食物都在地上。”
闻言小孩手里的食物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下一秒他连忙捡了起来,一边心疼极了地拍着上面的灰,一边害怕地压低了嗓音:“你不要命了?”
他们是贵族买来的奴隶,平时都不被允许出这间屋,更别说去前面的厨房,被发现会被打死的。
阿杰手指颤抖着,他知道这样不对,所以害怕得手止不住地抖,但是不这样的话会饿死的。
“他…他们都死了。”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死了这些…就是无主的东西,不算犯错,也不会被打死。”
“虫族真讨厌。”那个小孩一边大口吃着食物,一边恨恨地道:“要不是他们,我就被选上去伺候大人了。到时候就能过好日子,有吃不完的东西。”
自从虫族和帕尔冥国打起来后,他们这些买回来等着养几年长开后好作他用的奴隶,就被用来发泄怒火,连饭食都被苛刻,只有去伺候大人的人才能天天有饱饭吃。
阿杰看了眼他没说话,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过好日子,他亲眼看到死相可怖的阿卡从后门被运了出去,只是无论他怎么说,阿昂都不信,坚信去伺候大人是过好日子。
相比起阿昂来他并不恨虫族,他曾经听另一个族人说,很久以前他们苍树国也是一个土著国,但是他们后来被帕尔冥国发现了,自那以后苍树国就被划进了帕尔冥国的领地,他们也就成了三等贱民。
那个族人说起时眼里泛起的强烈恨意阿杰看不懂,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可以跑出去找吃的,不用担心被发现后打死,也不用担心像阿卡一样被玩死。
他们一同买回来的奴隶有十七个,现在死得就只剩他和阿昂了。
阿杰将落在地上的碎渣珍惜地捡来放进嘴里,而且那个大人发现他偷拿食物后并没有做什么,他们或许会比帕尔冥国的人要好一点。
他这样小小地期盼着。
两个月过去,在几次成功阻延了虫族进攻的攻势后,米勒的声望在帕尔冥国达到了顶峰,帕尔冥国的人将他视为了最后的希望,疯狂地朝着他所在的星球涌入。
这也让米勒的内心愈发不安,这种情况在他的预料里是在他说服阿提卡斯和虫族后才会出现的。
可阿提卡斯不来找他,而他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导致他现在连睡觉都警着醒,就怕阿提卡斯突然出现把他给杀了。
这种情况维持到了半个月后,阿提卡斯和诺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书房。
不可否认,在看到阿提卡斯身影的瞬间,米勒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他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厉扶青并没有动手,他来找米勒是谈事情的。
眼前虫族攻打帕尔冥国虽然看起来一帆风顺、势不可挡,但那也只是看起来,暗地里隐藏的问题可不少。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帕尔冥国的领土太大,虫族的虫太少,单从这一点来看,他们显然没有能力完全占据帕尔冥国的土地,就算勉强占据了帕尔冥国的领地,也无法守住。
且不说拉慈维多星际虎视眈眈的各国,就说帕尔冥国内里复杂的种族数量和庞大的人口基数就是一大难题,除非他们将帕尔冥国完全变成焦土。
若真这样做的话,简直是给本就紧盯着他们的高等国家找到了直接动手的理由。
在拉慈维多星际,亡国可以,但是灭族不行。
太过血腥残忍,会让虫族从一开始的受害者,变为面目可憎、残暴血腥的屠族者,星网上那些惊叹也会变成厌恶。
除此之外,就说帕尔冥国填满上千颗星球的人数,想要将其全杀了,估摸着怎么也要花上三四个月。
且不说在这期间其他高等国家会不会出手,还有一点不可忽视的就是当人没有了生路时,必会爆发出强大的意志力和战斗力,抱着反正自己没了生路,索幸也不让敌方好过的念头豁出去所有。
帕尔冥国的人数胜于虫族数十倍的情况下,若真将帕尔冥国的人逼到了这种地步,虫族必然讨不了好。
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帕尔冥国的人留一条看似生路的路。
在厉扶青看来,米勒就是最好的路。
帕尔冥族的人必须得灭,但得温水煮青蛙式的灭。
以米勒的手段,在掌握了绝对的权力后,让帕尔冥族的人陆续死在虫族军队的手下,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所以虫族会配合米勒让他继续收拢帕尔冥国的残部,不过帕尔冥国这个名字得改了,毕竟虫族是打着亡帕尔冥国的名义来的,做事就得有始有终,不然虫族也找不到借口退兵。
虫族打下来的星球不会归还,且不能归还,一旦还了就露了怯,随之而来的麻烦会很多。
他们会留下军队驻守这些星球,在此之前会将该杀的人全杀了,能留的暂时留住,他们虫族虽好战,但没有嗜杀这个毛病,不过他们很是排外。
那些被帕尔冥国侵占了领地被归为三等民的人,他们会慢慢地输送给米勒,让他去管理。
这样的话,有虫族先前留下的血的教训和米勒的暗中看顾,虫族留在这里的军队出问题的可能不大。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将虫族的反叛军送去混乱星域,让他们尽量收服统一混乱星域的各支势力。
有米勒和留驻军队的暗中支持,反叛军出问题的可能也不大。
这样的话,虫族在拉慈维多星域就有了两支在明,一支在暗的三支势力。
虫族排外,且虫蛋的诞生不容易,他们没有向外扩张的想法,但得防着其他国家打虫族的注意。
这三支势力既是虫族的盾,又是虫族的矛。
这个计划很好,好到和米勒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米勒有一个疑问:“你们计划这些前,都不先来和我商量的吗?”
害他提心吊胆这么久,连睡觉都不安稳,导致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眼圈。
厉扶青:“我很忙。”
他忙着和诺恩到处摧毁帕尔冥国的指挥部和武装资源,还有收刮各种技术图纸。
米勒:“……你这两个多月来差不多摧毁了帕尔冥国储存的三分之二的能源和武备,你让我接下来用什么?”
“还有那个图纸和技术人员你高低给我留一些啊,你把他们全杀了,我找谁造战舰、机甲和大炮?”
要不是有系统在,他可以用声望值和系统换技术图纸,他现在怎么着也要吐两口血给阿提卡斯看。
坐在他面前的厉扶青沉默了会后,伸手从诺恩的兜里掏出七八张技术图纸递给米勒:“给。”
没想到他还真留了一点的米勒:“……”
他伸手拿过图纸,随意翻着看了会后突然道:“你怎么确定我会答应你们的这个计划?”
厉扶青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是有点意外他会问这样蠢的问题:“你不答应的话我就杀了你。”
“……”
真是够干脆利落的。
米勒:“那本书还没翻译完,你杀了我的话,就没办法了。”
虽然不知道那本书是什么,但他直觉是对阿提卡斯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什么修真界的心法。
说实话他挺眼馋的,毕竟谁没有个修真的梦。
厉扶青:“你现在声望值足够翻译完剩下的内容。”
米勒:“……”
所以会在杀了他之前,会让他翻译完剩下的内容是不是?
难怪这么久了都不来找他,合着这是在等他累积声望值啊。
米勒莫名有种自己被虫族当猪养了的错觉。
不怎么高兴的他深吸了口气,算了算了,在对方能随时拿捏自己命的时候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这个计划我同意了。”他说着看向厉扶青:“可以开始了。”
厉扶青疑惑:“开始什么?”
开始什么?当然是开始虚拟会议啊,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过来通知一声就行了,当然得三方话事人进行更详细的商谈。
对上他略带疑惑的眼神,意识到什么的米勒眼睛一眯,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试探地问道:“你说的这个计划,应该是你们商量出来后,和反叛军商谈好,再来找我的吧?”
厉扶青表情一僵,随即微微蹙眉想着什么。
米勒:“……”
合着这都是你独自想出来后,直接来找他实施的啊。
米勒气得直接靠在了椅背上。
看来他不是被虫族当猪养,他是被这个看似聪明,在某些地方又迟钝得离谱的阿提卡斯给当猪养了。
这还不如被虫族当猪养了呢。
他收回视线, 诺恩,变坏了。
他拿出终端开始与兄长和陛下取得联系, 在这之间也没想着避着米勒这个人。
对于厉扶青提出来的计划厄涅斯和法利斯恩塞萨都很赞同, 因为他们也在考虑同样的问题。
帕尔冥国得灭,不灭难以消弭他们心头的恨, 但把柄不能留, 不能让高等国家找到对他们动手的理由。
现在高等国家只是施压和警告, 等虫族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就可不会仅仅只是这般了。
法利斯恩塞萨温和的浅茶色眼眸里噙着笑,随意地翻着书桌上堆积的资料,姿态格外慵懒闲适的同时背脊仍旧保持挺拔:“少校以上的人全杀了,那些什么贵族的也一个别留下,不过别杀完, 得带回去给萨尔诃斯,至于其他的你看着办,该杀的都杀了,别留什么聪明人,愚蠢狠毒的倒是能留两个。”
他语气轻松随意地就定下了接下来的尸山血海。
听着他说话的厉扶青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很平静地就接过了这个任务。
法利斯恩塞萨合上手里的资料,他同意了这个计划, 那么现在就只剩反叛军了。
一想到这群疯癫顽固的雌虫他就头疼。
他现在忙着应对其他中等国家和在高等国家之中周旋,实在抽不出空来去说服反叛军那群顽固的雌虫
他想了想后看向视频中的厉扶青:“反叛军那里得你去谈, 也只有你能在短时间内说服这群顽固的雌虫,稍后我让虫把反叛军头领的通讯号给你。”
厉扶青点头应下, 在收到反叛军头领的通讯后就拨了过去。
视频闪烁了几下后,在居住在米勒精神海里的系统的帮助下,显示出了反叛军疯狗派头领卡欧斯的身影。
“雄虫阁下日安。”卡欧斯看到厉扶青的身影后,单手扶胸弯下腰深深地行了个礼。
他的身上有很多疤痕,脸上、脖颈、手臂,所有露出来的皮肤都带着陈旧密集的伤疤。
三分钟后,卡欧斯拒绝了厉扶青的提议,他抬眼看着面前的雄虫:“雄虫阁下,您知道反叛军最初成立的目地是什么吗?”
厉扶青:“知道。”
“所以雄虫阁下,请恕我不能答应您。”
反叛军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狗,他们的目地本就是杀死虫族所有的雌虫,让这个错误的种族不再继续延存下去。
厉扶青看着眼前的雌虫,其实说服他的办法很多,死去的萨尔诃斯,虫族被侵略后可能会出现危险的雄虫阁下,这些都能说服他,但是厉扶青并没有提及这些,他只是平静又认真地说了一句:“卡欧斯,我有办法延长雄虫的寿命。”
心脏似乎停滞了一瞬,卡欧斯豁然抬头看向他,哑然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颤抖着问出一句:“是真的吗,阿提卡斯阁下?”
“是。”
卡欧斯的呼吸无声,他指尖微微打着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恍若窒息。
其他的雄虫说出这话他或许不信,但唯独西瑟尔阿提卡斯阁下,他是超出常理的存在,唯独他的话他信。
有办法延长雄虫阁下的寿命吗?
他微微弯腰捂住胸口,一股汹涌的无法遏制的情绪汇聚在胸口挤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雄虫于雌虫意味着什么呢?
那是他们自诞生起就刻在骨子里要保护的存在,那是仅仅是听到别虫提起心脏就不由悸动的存在,那是他们终其一生都要疯狂追逐的存在。
他们在狂热的追逐雄虫阁下时,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于雄虫阁下来说是什么。
以至于在得知真相的那刻,猝不及防被巨大的痛苦湮没,那种痛苦犹如将他们撕碎般凌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更无法找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他们曾经试图挣扎,试图寻找一丝光明,但最终还是沉没在了如黑夜般绵长的痛苦中。
在得知真相的那刻,他们就如同和雄虫阁下一同被埋葬在了地底,任由自己在潮湿黑暗的环境中腐烂,任由蛆虫钻出皮肉。
直到现在,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终于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挤压走盘亘在心底多年的悲凉。
他深深地弯下了腰:“阿提卡斯阁下,反叛军愿为您和虫族做任何事。”
厉扶青看着他:“去到混乱星域你们的死亡率会很高。”
在混乱星域那种地方,就算雌虫凶悍,就算有米勒和驻军暗中照看,死亡仍旧是不可避免的。
“不用担心,阿提卡斯阁下。”卡欧斯抬起头:“我们并不在乎死亡与否。”
厉扶青:“需要什么你们可以提。”
“好。”
通讯挂断后卡欧斯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许久后他侧头看着窗外,发现迟到的阳光终于落在了屋后即将枯萎的向日葵上。
他走上前看着那株向日葵,目光落在照射在它枯黄叶子上的阳光上,突然想起了阿提卡斯阁下那双如同日轮一样耀眼的金眸。
其实无论再痛苦不堪的一生,只要有一刻的救赎,一生的不公和苦难都可以忽略不计。
他眨了眨眼,一滴眼泪不期然落下,即将沉没的他们像是终于抓到了浮木。
在与反叛军谈好后,厉扶青将剩下的需要翻译的文字交到米勒手里,让他尽快翻译出来给他后,就带着诺恩离开了。
“阁下。”诺恩突然开口。
“嗯?”厉扶青停下脚步看向他。
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诺恩看向他,其实只要不是天生嗜杀,在剥夺别人的生命时都会感到不适和痛苦,就算虫族天生同理心缺失,但这么多的生命和血腥压下来心理上也不可能没有负担。
诺恩:“接下来的行动,阁下只需要使他们失去行动力就行,收割性命这件事让我来。”
厉扶青眼里浮现疑惑,正要说什么终端通讯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接通后法利斯恩塞萨陛下和兄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小阿提卡斯,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重新出现的法利斯恩塞萨狡黠地眨了下眼:“别有心理负担,指令是我下的,再多的命我也背得起。”
“对。”一旁的厄涅斯赞同地点头,他笑看着厉扶青:“这都是陛下下的指令,所以什么人命啊,血债的陛下都背得起,再不济还有兄长呢,反正轮不到小阿提卡斯你来背,别想太多,也别有心理负担,早点回来,我们回家。”
在面对星兽和‘虫潮’时还好,但是面对和自己极像的智慧生物,下手将其杀死的感觉和杀星兽完全不一样。
法利斯恩塞萨瞥了一眼厄涅斯,随即无奈地收回视线看向厉扶青,笑着道:“你哥哥说的对,早点完成回来,我们回家。”
厉扶青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缓慢地眨了下眼,表情莫名变得有些许柔和,他点头:“好。”
通讯挂断后他看向诺恩:“你刚刚的提议也是怕我因杀戮太多有心理负担。”
原本是想忽悠过去,结果没想到有这茬的诺恩无奈点头:“是的。”
其实没有必要,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的存在,也早就习惯了这些。
厉扶青想了想,没想出要说什么话。
“阁下。”突然出声的诺恩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仰头看向天空:“下雪了。”
闻言厉扶青跟着抬头看向天空,洁白细密的雪从天空纷纷扬扬地飘下来,它们显得轻盈又柔软,风一吹就四散飘过。
有一片凉意落在了眉宇间,转眼化成了水。
诺恩抬手抹去他眉眼间的水,伸手将他略微有点凉意的手拉过来握在手里捂着:“阁下,你真的有办法延长雄虫的寿命吗?”
“嗯。”
再次听到确定回答的诺恩深吸了口气,然后颤着将这口气呼出去,他弯下腰,将自己的脸埋在厉扶青的手里,发出的声音沉闷低哑:“阁下,你又救了我一次。”
又救了他一次。
厉扶青垂眸看他,莫名地就领会到了他这句话里藏着的意思。
这次被抓的虫是诺恩,其实如果是其他虫,甚至是兄长的话,他也会先将他们送回虫族的军队,才会继续现在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