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伤厉扶青没放在心上,但是他知道诺恩不这么想,几次企图转移诺恩的注意力没成功后,被硬按着看了个遍。
除了手臂和小腿上的伤,他身上还有被诺恩过大的力道勒出的青痕。
诺恩的神色刚一变,厉扶青就伸手指向外面:“他们的战舰上应该有药。”
回过神来的诺恩连忙放轻了力道抱着怀里的厉扶青往前飞奔而去。
这群人的战舰里确实有药,找到药的诺恩将药喷在厉扶青的伤处,没多久伤口就尽数愈合,连被勒出的淤青都退了去。
厉扶青垂着眼眸看着诺恩处理自己的伤,在他站起来要离开时,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仰头对上诺恩看下来的视线,灿白的灯光下,金色眼眸里的情绪认真极了:“诺恩,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
诺恩的心脏猛地撞击了一下肋骨。
对上他眼里的认真,诺恩蹲下身,小心又依赖地侧头轻靠在他的腿上,说话时满身的狠戾与疯劲尽数收敛,几乎有种奇异的温顺:“阁下不用安慰我,只要你在就好了。”
只要你在他视野所极之处就好。
厉扶青的心脏轻微跳动了一下,他看着靠着他腿的诺恩,抬手轻触心口,感受着与往日不同的心跳,眼里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他好像有点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虫族这段时间的动静有点大了。”
终于从虫灾为何突然退走的这一事中稍稍抽出点注意力的各国,将视线放到了最近动作稍微有点大的虫族身上。
其中以克莱门托最为好奇虫族这较大的动静。
克莱门托的首都星上,一个名为多萨的议员意味深长地道:“我觉得这动静可不像只为了一个诺恩。”
“我也这般觉得。”坐在一旁身着军装,通过虚拟投影来参加会以的奥罗拉道。
“这动静若是阿提卡斯不见了话倒是说得过去。”
“不是阿提卡斯,前两天和虫族的皇通过话,阿提卡斯就在他身旁。”
“那就奇了怪了,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什么?”
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查。”
在拉慈维多他们可不信虫族有什么能瞒得住他们。
如同克莱门托那般准备查一查虫族到底在做什么的国家有不少。
得到这些动静的厄涅斯的眼神越发地晦暗,刚搜寻完一颗星球的他用手抵着额头,毫不停歇地准备搜寻下一颗星球。
死星上,诺恩趁着厉扶青在洗澡,从战舰上下来在那几人的尸体上取下两个终端,用他们的指纹解锁后,一边尝试着登录自己的通讯号,一边匆匆往战舰上走去。
刚找到阁下的他只有时刻守着阁下才能感到心安。
来到浴室门口后他就靠在墙上,守着阁下的同时调弄着手上的终端。
得尽快赶回虫族,拉慈维多星际觊觎阁下的人太多,阁下眼下这副小小的模样虽然很可爱,但是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就像是行走在狼群范围里的羊,一个不慎就会出事。
而且看阁下的脸色和时不时皱紧的眉头也知道他很不好,得尽快回去让虫医里里外外仔细地给检查一番。
回去最快最安全的办法当然是让虫族来接应,只是他的终端在一次意外中碎了个彻底,阁下的终端也不能用,只能看看是否能用这些人的终端联系上虫族。
弄了许久还是没登上去的诺恩皱眉,随手将两个都锁了的终端扔在一旁,这些星盗在终端上设置的密码有点多,看来只能找个星球买一个新的。
正想着洗完澡的厉扶青走了出来,小小的一个裹着一张浴巾,白嫩嫩的脸上还带着热气蒸腾的红晕,诺恩蹲下身要抱他,厉扶青摆手拒绝了。
他并不习惯被抱着,就算是他幼时,也是被狼叼着走,没有被抱的习惯。
被拒绝的诺恩起身走到一旁。
见他让开,披着浴巾的厉扶青迈着小短腿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整个身子直愣愣地往前倒去。
视线一直紧落在他身上的诺恩反应极快地伸手一把将他捞了起来,眼带笑意地刚想说什么,就见他扭头呕出了一口血。
诺恩瞳孔一缩,满心惊骇,抱着他就向着医务室飞奔过去。
一口接一口的血从厉扶青的嘴里呕出,紧接着更多的血从他的皮肤下渗出,骨头开始软化,整个胸腔都恐怖地塌了下去。
厉扶青眼神发直地盯着前方,他看见了满目的红,杀喊声涌入耳中,浓郁的血腥萦绕在鼻尖,青阳宗的道韵场上满地的残肢断臂和零碎的尸体,黏稠的血液粘连着脚底,染红青阳宗每一片砖瓦。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腕,将濒死的他拖进了上古禁阵。
他扭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天悯剑尊,他的师尊。
那个上古禁阵有个更准确的名字,叫做熔炉。
自古以来死在这个上古禁阵里的人太多,多到能堆起数座高山,除了上古创造这个禁阵的人外十万年来没有人活下来过。
禁阵启动时覆盖了整个前山,用青阳宗所有死去弟子的尸体和神魂为燃料,熔去阵中人所有的血肉、骨骼、经脉、脏腑、神魂,再一一重塑,那种疼足以让任何存在崩溃疯狂。
厉扶青随着记忆再一次经历起了那种痛,全身控制不住地痉挛和发颤。
意识海几近崩溃的时候,一道声音一遍遍地在他耳边厉喝:“你欠青阳宗一条命,你的命是青阳宗给的,你的一生都要束缚在青阳宗,听命于青阳宗。”
一遍一遍,像是凿子般,往他崩溃混乱的意识海中凿刻。
厉扶青疼得咬不住嘴里的血。
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道厉喝重复不停地往趴在血海中的他的神魂上凿刻。
他的命是青阳宗的,他一生都将束缚在青阳……
“阿提卡斯!”
一道悲恸的喊声,突然穿过重重血海撞入了耳中。
血海中的他扭头看去,一道身影和一双如同狼一般的眼睛撞进了眼底。
诺恩怀中的厉扶青猛地睁开了眼,一滴泪恰巧从诺恩的眼中滴落砸进了他的眼里,一同砸进了心里。
厉扶青从来没见诺恩哭得这样狼狈过,明明是个被生拔了骨翼都不肯服软的硬骨头性子,偏因他哭了好几次。
他张了张嘴,挤出一句如同气音般的:“没事。”
这只是神魂和身体融合时的一种少见的反应罢了。
随着融合,神魂中烙印得最深的痛,这具身体都会经受一遍。
那些疼记得太深,在漫长的岁月中成了他愈合不了的伤,跨不去的坎。
每跨过一道坎,他维持这种小孩状态的时间就会减少一截。
诺恩双眼赤红地应了一声,下意识地一遍一遍地试探着他的呼吸、心跳和颈动脉。
他刚刚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治疗舱、药剂,所有能用上的他都用上了,但还是只能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呕血,呼吸一点一点弱下去。
想让他放心的厉扶青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对上他视线的诺恩明白他在想什么,微微弯了下唇,压下心里的害怕,抬手遮住他的眼,嗓音嘶哑地道:“累得话就睡吧,没事的。”
闻言,累极的厉扶青闭了闭眼,侧了侧头埋进他的怀里。
厉扶青并不是心性软弱的人,剑修一道心性软弱的人走不下来,只是那禁阵除了疼外还有无尽的死气怨气一同随着血肉融合在了他的骨血中,在漫长的岁月中一点一点地磨去了他所有的生气。
这才是他会在禁地里,任由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的原因。
只是现在的他并不想死了。
他的小手攥着诺恩胸前的衣服,没多久就在诺恩怀里睡着了,小小的他蜷缩在诺恩的臂弯中,软乎乎的脸被挤出肉肉的弧度。
靠坐在地上的诺恩低头看着他,渐渐地缩紧手臂,弓着脊背将他完完全全地藏在了怀里。
第104章 八十八颗糖呀~
自那日后有着阁下走着走着突然就倒下去的阴影在, 往后的这几日诺恩几乎不许他下地走路,每时每刻走哪抱哪,连驾驶战舰时都不列外,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安心。
厉扶青几番交谈无果后,感觉到他心里藏着的不安, 有点不习惯被这样抱着的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这样被抱着除了不习惯也不碍事, 想抱就让他抱吧。
这样想着的厉扶青捧着一支营养液待在诺恩怀里,一边喝, 一边瞧了瞧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诺恩的手。
他的胳膊还没诺恩三根手指粗, 在诺恩不听他劝的情况下, 不接受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喝了没几口就饱了的厉扶青将手里还剩大半的营养液递给诺恩:“给。”
他变小了好似连带着胃口也变小了, 按照成人剂量制作的营养液他总能剩一大半。
诺恩接过来很是自然地两口将其喝了。
一开始厉扶青还不习惯诺恩喝自己剩下的营养液,但诺恩做得很是自然,而且这艘战舰上没剩多少营养液,需要节省着喝,几天下来厉扶青也习惯了, 还会多留点给诺恩,他身子小,肚子也小,饿一饿没事,反正他这段时间也饿习惯了。
其实要不是虫族的身体足够扛饿, 他的身体脏腑又是用灵力淬炼过的,他早就饿死在死星上了。
毕竟他这具身体并没有辟谷。
诺恩将手里空了的管子丢进垃圾桶, 低头给厉扶青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冷汗,就继续给他揉捏着胳膊和腿。
战舰上的止疼药已经用完, 这样做的作用虽然不大,但是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缓解疼痛的办法。
其实经过前几天的那一遭后, 厉扶青的疼痛应该会稍微减轻一些,只是这疼痛减轻体现在了神魂上,身体上因为还没从前几天的那阵疼中缓过劲来,反而比起最初更疼了几分。
许是变成了小孩的模样,也或许是骨头脏腑实在疼得厉害,有点受不住疼的厉扶青小手攥着诺恩胸前的衣服,抿紧唇将头埋在他怀里。
诺恩一边安抚地拍抚他的背,一边手上不停地给他揉捏着胳膊腿,怕揉捏久了会加重他的不适,每揉捏上一会都会停上一小段时间,就这么断断续续地揉着,没多久厉扶青就趴他怀里睡着了。
这几天,他大半时间都是睡过去的。
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
死星周围都没什么有人的星球,最近一颗有人的星球需要连续不停歇地驾驶上十天左右,但在驾驶着战舰赶了七天的路后,诺恩没再往前继续航行,反而是控制着战舰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远处远离的星舰上,眼里闪过几分凝重。
按理说这种临近死星的危险地带很少会有人光顾,但一路驾驶过来,这已经是他看见的第八艘星舰了。
起先他怀疑那是不是虫族派出来暗中寻找阁下的星舰,但仔细分辨后发现不是。
最初寻找阁下的时候,诺恩碰到过寻找阁下的军雌,他们所驾驶的星舰和拉慈维多寻常的星舰表面上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舰身上会用特殊的药水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记号。
排除是虫族星舰的可能,又反常地出现在这本该荒无人烟的地带。
诺恩谨慎地不再前进,一切以阁下安全为前提的情况下,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按照观察了两天,确定暂时没什么危险后,诺恩继续往前驾驶,只是在临近垃圾星后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围着垃圾星周围打了一圈转,得到了一些较为零碎的消息。
垃圾星这两日进出添加了一道安检环节。
听到这道消息后,连诺恩怀里的厉扶青都不禁眯了眯眼。
他们眼前的这颗垃圾星是混乱星域最边缘的一颗星球,比起混乱星域其它星球来说,它更贫穷,更混乱,人命也更不值钱。
来往这里的都是亡命之徒,在这种地方安检从来就是个摆设,眼下突然又重起了安检,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怪异感。
看着阁下用一张稚嫩的小脸老成地眯着眼睛思考的模样,诺恩没忍住戳了下他的脸,手感很绵软,软乎乎的一戳就是一个窝。
思绪被打断的厉扶青抬眼看他,眼里的情绪有两分无奈,但还是很配合地纵容他在自己的脸上放肆。
诺恩没忍住笑,三头身的阁下一脸无奈纵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好笑。
脸上挂着笑的他看向远处的垃圾星,前往垃圾星的目地是为了购买终端与虫族取得联系,但看这情况,这垃圾星怕是去不得。
想到先前无意中探听到的今日下午会有商舰路过的消息,诺恩思索了番后做下了打劫商舰的决定。
垃圾星环境的恶劣程度仅次于死星,虽再也找不出比这里更贫穷落后的星球,但这里仍旧有利可图,就比如奴隶买卖。
一些来往于混乱星域的商人会特地从垃圾星挑选底子好的小孩买入,养个两年白净了些后再高价卖去其他地方,也是因此,来往这里的商舰虽少,但并不是没有。
对于诺恩的决定厉扶青没有异议,依他护短的性子,别说只是打劫来往垃圾星的商舰,就是诺恩突发奇想要打劫载人的星舰他也没有异议。
唯一有异议的就是诺恩要带他一起去打劫商舰,而且带他去的方式还是用布条将他捆绑在胸前。
厉扶青听到诺恩的想法后,一秒都没犹豫就断然拒绝了。
他虽对很多事不过心,看得也不太重要,但面子这事他还是有点在乎的,所以他坚决不同意诺恩用这样丢脸的方式带他去劫商舰。
“阁下,我不放心现在的你独自待在战舰上。”诺恩蹲下身来对上厉扶青的视线:“这里是混乱星域与死星的交界地,来往这里的星舰虽少,但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你现在……”
苦口婆心说了小半个小时,说得口都干了的诺恩见阁下依旧绷着小脸没有答应的迹象,垂眸想了想后,突然伸手握住厉扶青的小手轻微地晃了晃,抬起眼眸眼巴巴地看着他:“阁下,我想你陪我去。”
三分钟后,被捆绑在诺恩胸前的厉扶青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荡空的小短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这不由让他想到当初自己扯着兄长衣摆时,兄长那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当时兄长说自己是在撒娇,所以刚刚诺恩是在跟他撒娇吗?
就在厉扶青在想诺恩刚刚是不是在撒娇的这个问题时,确定自己将阁下绑好了的诺恩一抬手,直接将自己左边脸侧带虫纹的那一块皮肤给撕扯了下来。
浓郁的血腥味溢出,血夜滴落,厉扶青猛地抬头看了过来,一双眉头瞬间皱得死紧。
几乎是在看到诺恩脸侧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的伤疤,厉扶青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非就是那带有虫纹的皮肤会暴露他的身上,所以才要将其遮掩。
诺恩伸手揉了下他紧皱的眉头:“没事,不是很疼。”
怎么可能不疼。
厉扶青伸手想擦去他脸侧的血,却因为手短只摸到了下颌。
诺恩眼里带笑地握住他的手。
在诺恩看来,这次去劫商舰,能找到终端最好,找不到就看看有没有能使眼睛变个颜色的药水。
阁下眼下这副小孩模样,只要想办法将眼睛的颜色改变一下就不会有人猜到他的身份,倒是他有点麻烦,不过他脸上先前的那些疤痕还没完全淡去,只要将脸侧的虫纹处理一下,一时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遮挡脸上的虫纹,但这是最简单有效且不会出意外的方法。
昏暗的宇宙中,一条中型的商舰缓缓向混乱星域边缘的垃圾星驶去。
商舰外面看着不显眼,内里却很是豪华,商舰的老板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仰着头,享受着跪在地上奴隶的服务。
这垃圾星在其他人眼里是个恶劣贫穷的地方,在他眼里却是个好地方,虽然远了点,环境恶劣了点,但他每次来都能赚得盆满锅满。
上次买的小孩中有几个长得不错,买回去后用药水将皮肤洗白,当晚就以高价买了出去,只是不禁玩,没多久就全死了,买家催促着他赶快进货,商船的老板当然不可能将到手的钱推出去,正好这一批货买完了他要进新货,这不,马不停蹄地就又来了。
上次垃圾星挲东街那边的地头蛇给他找了不少好货,这次去估计得舍出去不少好处,想到那地头蛇张口要的东西,他没忍住肉疼了一番,正想着要怎么才能从那地头蛇嘴里抠点好处时,“砰”,一声不是很响的闷响自商舰上方传来。
他本能地睁眼看去,几乎就在他睁眼的同时喉间传来一阵剧痛,血液瞬间喷洒在地面。
从商舰顶上落下来的一瞬间,看清眼前情况的诺恩就快速捂住了阁下的眼。
眼前一黑的厉扶青正要去扯覆盖在眼前的手,就听诺恩压低了嗓音道:“阁下别看,脏。”
闻言厉扶青收回了手,下一秒浓郁的血腥味闯入鼻腔。
劫商舰的过程很顺利,来往垃圾星的商舰虽然带了足够多的打手和武器,但再多的打手在没有匹配机甲的情况下,对诺恩来说都不足为惧。
只是过程很顺利,结果却不如意。
没找到终端,也没有能改变眼睛颜色的药水。
诺恩皱了皱眉,盯上了其他的商舰。
在连续打劫了三艘商舰后,运气终于好了一次,劫到了一艘载有终端的商舰。
找到终端后诺恩和厉扶青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战舰,而是就地蹲在满是血的商舰里,头对头地调弄起了终端。
商舰上的人除了几个没看见他们脸的奴隶被诺恩打晕后又找了迷药药足了劲,确保没个两天都醒不来后就给丢在了一旁,其余人诺恩都杀了,一个活口没留。
混乱星域的人除了少数的人和小孩,大多手上都沾过血,尤其是这些商舰的人,不仅沾了血,干得还是一些恶心的勾当,本就同理心稀缺的诺恩杀他们那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就当是为混乱星域里的反叛军清除一些垃圾。
弄了好一会,在看到登录成功这四个字后,厉扶青和诺恩同时松了口气。
翻找到兄长的终端号厉扶青拨了过去。
急促的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放在柜子上的终端微微亮起,而它的主虫此时正脸色苍白地躺在治疗舱里,被药水覆盖着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铃声响了又停, 停了又响。
盯着没被接通的通讯,蹲在地上显得小小一团的厉扶青的心脏越来越沉,他重新找了个终端号拨了过去。
会议室里, 法利斯恩塞萨正在说着什么,他一改往日的闲适, 双手交握在手身前, 面容沉肃,浅茶色的眼眸里噙着两分凝重。
他们在说那些派出去寻找阿提卡斯的军队和雄虫。
当初做下将大半军雌派出去寻找阿提卡斯这一决定是极其不理智和危险的。
法利斯恩塞萨心知肚明, 但又不得不做。
抛去情感上的事不谈, 就阿提卡斯说的他有办法让雄虫的寿命延长这一点, 虫族就不能失去他。
雄虫的寿命是悬在虫族头上一把摇摇欲坠的刀, 随时能让虫族倾覆。
所以在没确定阿提卡斯死亡之前,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找到他,将他安全带回来。
如今两个月过去了,仍旧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其他国家也都察觉到了虫族的动静, 私底下纷纷开始有了动作。
最开始他们的目地是查清虫族为何有这么大的动作,但在久久没有消息后,他们的目光就转到了这些被派出来的军雌和雄虫身上。
察觉到他们动作的法利斯恩塞萨在一个月前发了声明,虫族是抱着友好和平的目地来到拉慈维多的,但若是有谁动了虫族派出去的军雌和雄虫, 就要做好和虫族不死不休的准备。
基于帕尔冥国被灭的前车之鉴和数个国家研究基地被捣毁的列子在,目前虽暂时没传来遇袭的消息, 但法利斯恩塞萨知道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人这种生物是抱有侥幸心理的,且还是一种极容易忘记伤痛的存在。
拉慈维多这么广阔, 数百星域,上千个国家, 遥远的距离使得虫族难免有力有不逮的时候,且虫族派出去的军雌和雄虫的行动轨迹又大多在荒星和死星这一地带。
只要做得隐秘一点,只要在动手之前切断信号让求救信息发不出去,只要事后尾巴清理得干净一点,虫族不可能知道是哪个国家下的手。
虫族总不至于数千个国家一个一个地打过去吧?
抱着这样的心理,又怎么会不敢动手呢?
贪婪是填不平的深壑,是不可能因为一次震慑就消失无踪的,它们只是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一旦窥探到机会就会再次冒出头。
更何况他们未必就不怀疑虫灾的退去与虫族无关。
明白这一点的法利斯恩塞萨在等,等第一列遇袭的消息传来,等用血再一次震慑的机会,等阿提卡斯回来。
一次震慑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伸手就打断手,伸脚就打断脚,伸头就打断头,总有打到他们怕的一天。
这一次阿提卡斯不在,但他们依旧会让拉慈维多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看清楚,属于他们虫族的獠牙。
哪怕要付出更多的鲜血的代价。
这本就是虫族要走的路,只是前面因为有阿提卡斯的存在,让这条路走得更轻松了点。
法利斯恩塞萨眼里的暗色渐浓,就在这时他终端的提示音响了,被打断思绪的他在垂眸看清楚终端上的来电名字时,不由得瞪大了浅茶色的眼睛。
会议室内看到他神色的军雌也纷纷停下话语,好奇起了通讯另一端的是谁,才会让他们一向不露情绪的陛下如此惊讶。
法利斯恩塞萨稳住过于惊讶的情绪接通了通讯,下一秒一张白嫩可爱的小脸出现在了眼前。
这小孩谁?长得有点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
法利斯恩呆滞了两秒后,猛地扭头看向坐在一旁顶着阿提卡斯脸的赫斯安泽。
猝不及防对上他视线的赫斯安泽:“?”
看他干嘛?
是他假扮的阿提卡斯有问题吗?
赫斯安泽疑惑地调出终端的镜子查看,发现脸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依旧很完美地顶着阿提卡斯的脸。
话说这拉慈维多的好东西还挺多,就比如这个叫什么贝目的东西,小小的一颗贴在耳垂上,就能任意捏一张看不出真假的脸。
不过阿提卡斯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天天顶着这么一张脸,他都快要忘记自己原本长什么样子了。
法利斯恩塞萨看一眼赫斯安泽,又看一眼虚拟视频上的那小孩,看一眼赫斯安泽又看一眼那小孩,反复几次后弄得坐在那有点烦躁的赫斯安泽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陛下?”
出于隐私,虚拟视频在没经过本虫同意之前,其他虫是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