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自名门,虽然娇宠却也晓得脸面,她就是死,也不会为娼为婢,更不会当仇人的妾室!
被暗卫软禁在别院内,王宝珠挤在大门处,目光坚定,平静里暗含绝望,“你去告诉谢岁!我绝对不会从,死也不会从!他喜欢我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他!让他打消那些龌龊心思,不然……我就是吊死,也不会当他的外室!”
暗卫:“………”啊?
转头修书一封,递与裴珩,王妃救人,似是旧情。
看完书信后的裴珩笑了,“他喜欢女人?怎么可能,他一个断袖会喜欢女人?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就和直男会喜欢男人一样……”
等等——
裴珩的笑容逐渐萎缩,他仔细的想了想,谢岁小时候,好像,大概,确实喜欢女人……毕竟他能穿过来,就是因着谢岁报复人的一板砖!而这一板砖,是因为原主调戏他!
脑袋里不太清晰的久远记忆忽然浮现,气焰嚣张的少年郎和他在长街对掐,鼻血长流,打进了护城河里。那时候谢岁抓着他的领口说的什么来着?好像是——
“呸,死断袖,敢打小爷的注意,不要命了!”
裴珩:“………”
再度回忆与谢岁的重逢,当时是在胭脂山,他本来是坐着看戏,瞧着曾经的死对头倒霉。不过撞上龌龊事,最后还是善心发作,想着谢岁毕竟曾经也是傲过的,年纪轻轻被人折辱不太好,于是出面解了围。
再然后就是谢岁穿的又清凉又变态,过来勾引他……不是断袖勾引他干嘛?闹着玩吗?
不知为何,裴珩开始有一丝丝的焦虑。
而这一点点的焦虑,在叶一纯安顿好自己,回来述职后,达到了顶峰。
“你说我猎场遇刺,谢岁也插了一手?”
“是的。”叶一纯依旧是大夫模样,挂着药箱装作看诊,“前些日子太忙,忘了汇报。那日乱军阵中,我见度厄拼了命的给谢岁制造机会,他们俩绝对是熟人。”
“只是这样的话……谢岁接近王爷,怕是另有预谋,而且图谋不小。”
叶一纯蹙着眉头提醒,裴珩坐在位置上,听着这晴天霹雳的坏消息,呆愣愣了好久,崩溃道:“不是,他不喜欢我,他另有图谋,那他脱衣服干嘛?亲我干嘛?怎么下得了口的啊!”
叶一纯:“……”不是,你崩溃半天,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裴珩抱着脑袋痛苦了好半晌,还是觉得不行,虽然他知道谢岁一肚子坏水,但毕竟他们都已经有一部分的负距离接触了,真直的,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自己是特殊情况,除外。
总之,裴珩打定了注意,决定去试试,毕竟直男嘛,他自己就是,他再清楚不过了!
谢岁发现裴珩脑袋好像抽了。
一天天的不去上朝,整日窝在府里事也不干,就坠在他屁股后面晃荡,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谢岁,这两套衣服,你更喜欢哪套?”裴珩举着两套袍子在谢岁面前晃悠。
许蘅之回来后,小皇帝那边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毕竟许太守一颗忠心向天下,和其他老臣完全不一样,他官场沉浮几十载,人却很容易心软,谢岁教了小皇帝几句话,转头许蘅之被触动,慈爱之心大起,一头扎进了御书房,开始往李盈身上用心。
小皇帝身侧有人后,谢岁轻松了不少,加之自己也不愿意同曾经的先生见面,本来就是闲差,现在更是点卯以后就走。
这就导致了某诈死在家的王爷可以见天的往他面前凑。
谢岁近日无事,正在帮忙整理府中账目,听见裴珩的嚷嚷声,抽空看了一眼,只一眼,眼睛快瞎了。裴珩提着两套衣裳站在门口,一套全身漆黑,闷得像掉进了墨汁里,另外一套是极为骚气明艳的烟粉,那个襟口快开到肚脐眼。
谢岁:“……”
他对上裴珩亮晶晶的眼睛,极为艰难的询问,“这是……王爷今日要穿的?”
裴珩断然拒绝:“不!这是本王给你新做的衣裳,你喜欢哪套?”
哪套都不喜欢!和公主府上的衣裳审美差距也太大了!
谢岁心头一抽,看见丑衣服就想抓起来丢掉,但看着裴珩期待的眼神,若是一定要选,他的手指头颤颤巍巍指向黑袍,“还是这套罢,瞧着比较沉稳。况且您也常穿玄袍,瞧起来还……还是有些相配的。”并肩走一起会被当成打手的那种相配。
裴珩心里五味杂陈,将自己选的骚给风衣服丢开,幽幽道:“你从前不是很喜欢穿鲜亮些的衣裳吗?”
花花绿绿,各种各样颜色的袍子好像都能上身,配上华贵的琳琅璎珞,趾高气昂,像只竖着尾巴,抖擞靓丽皮毛的火狐狸,红云一般烧着,恨不能点燃所有人的视线。
“有吗?”谢岁已经记不清了,他少年时期的那段快活日子过得好像转瞬即逝,以至于如今每一次想起都会觉得心头绞痛,所以他尽量不去回忆,才能安稳度日。
听见裴珩提醒,他轻笑道:“少年人喜欢锦衣华服也属正常,不过我如今年岁大了,也该沉稳些。”
“你年岁不大,还是个小孩呢。”裴珩比了比谢岁的个头,不算太矮,但还是比他低了大半个脑袋,虽然表情看着沉稳,总觉得一肚子黑水,但眉眼确实还是少年人的稚嫩,看着看着,裴珩心中某种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心绪又开始躁动,含含糊糊道:“我记得你小名是叫元夕,那日是你的生辰?”
“是的,元夕一过,就该加冠了。”谢岁安安分分的回答,但对于裴珩方才那一口一个的小孩,心中还是相当不爽,好像显得他有多幼稚一样。只是不敢表现出来不悦,遂顺着裴珩的问题转了话题,“王爷何时生辰?”
“我不过生辰。”裴珩十分洒脱,“边塞苦寒,人又忙,战场上刀剑无眼,朝不保夕的,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记这些。”
谢岁:“……”
他正待问清楚日期,却见裴珩忽然靠近,几乎贴在他身上,柔声唤道:“元夕。”
谢岁浑身起了密密麻麻一层小疙瘩,一阵恶寒,“王爷,有话直说。”
“今晚将事情都搁一搁,陪我出去玩好不好?”裴珩落寞道:“说起来本王在金陵拢共呆了不到一年,京城盛景从来都是走马观花,没好好逛过,我看今儿个夜里天气不错,不若你陪我走走。”
谢岁:“………”他看着裴珩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案上还没算完的账目,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谢岁搁下了纸笔,“只是王爷,今天是普通日子,金陵可能没有那么热闹,玩的东西也不多,我也不会说话,怕是会有些乏味。”
“无所谓。”裴珩手一挥,勾搭在了谢岁肩上拍拍,“人少才好,人少安静。”
谢岁:“……”
他狐疑的盯着裴珩,内心晃过一阵不安。
日落西山,暑气将消。
晚间行人渐多,不过都聚集去了花街柳巷,正常的铺子都到了关门歇业的时候。
周记胭脂铺也是如此,门房关了一半,正要歇业时,大门口忽然出现两个漆黑的人影,一个拿着长杆,面如死灰,一个提了可能有七八串东西,戴着个面具,往门口一站,光线都好像被身上的黑衣给吸走了。
可谓是凶神恶煞,瞧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门板拆了砸店的样子。
老板站在柜台后,看着面前杵着的两个漆黑人影,把自己近期做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都没想到自己得罪了谁,会被人□□教训,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抖着嗓子眼问:“两位大侠找谁?”
“找胭脂!”为首的人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将你们这里的胭脂通通拿出来,供我家小公子品鉴!”
老板:“………”
谢岁:“………”他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买个面具戴上了。
“来,元夕,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色?”裴珩在摊子前挑挑拣拣,拿起一盒胭脂放在谢岁面前,“老板说一共十八种色号,从秋山红到凝夜紫,你觉得哪种最好看?”
谢岁盯着眼前的一片他看不出什么特点的红,头开始疼起来。
“王……珩哥哥,你买这些胭脂做什么,送给母亲用吗?”谢岁顶住压力翻看色号,尝试从中选出一些比较特殊的颜色来,刚看见一个清淡的桃粉,就听见裴珩道:“我送的东西她从来是丢掉,送她浪费,选一个喜欢的,送你好不好?”
谢岁:“……”
倒吸一口凉气,他连头发丝都写着抗拒,将胭脂盒全部推进柜台,“不要,不必,不喜欢,珩哥哥你还是留着自用吧,我分不清。”
裴珩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这么简单怎么会分不清?这不是紫红,这个是橘红,这个颜色浅一点点,涂在唇上应当会比较显气色,你脸色不好,唇色寡淡……”
谢岁:“………”
他带着裴珩从府里逛出来,因为某人说自己好多地方没去过,便捡了些热闹,但是贵人通常不会去的地方,没想到裴珩如鱼得水,从街头吃到街尾,包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虽然不用谢岁提,但是走的远啊!
谢岁感觉自己的脚底快要打泡。
柜台边上的裴珩抬手从里头挑了几个颜色,将谢岁捞过来,“这几个你觉得哪个好看?”
谢岁眯着眼睛辨认了半晌,指向了他最开始选中的桃红,“这个。”
调上汁水,画在纸上,应当会是很美一片轻绯。
裴珩:“我也喜欢……你确定?”
谢岁疑惑,“珩哥哥,不能和你选同一个颜色吗?”
“没有。就这个了。”裴珩留银子拍板定下,店老板看着滞销多年的颜色被卖出去,瞧着柜台前那两人的模样,默默把提醒声咽下去。
管他的,这个丑颜色,能卖就行。
裴珩拉着谢岁从糕点铺到胭脂铺,成衣店到酒肆,等到华灯初上,夜色深沉,终于逛够了,提着大包小包,起身回去。此时的谢岁感觉自己已经累的像条死狗,撑住竹竿的手指都有些颤抖,“王爷,回府?”
裴珩回头,“回。你走不动了?”
谢岁挥手,“也没有,就是……有些累,回去躺躺就好。”
裴珩脚步慢下来,忽然半蹲着,“行了,别走了,我背你。”
谢岁晃了晃手拒绝,“也就这几步路而已,不着急。”
裴珩啧了一声,将东西理了理,嘴上叼住绳子,直接上去将谢岁背起来,含含糊糊道:“磨蹭什么,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谢岁:“……”
将裴珩嘴里叼着的东西提着,他抱住了对方的脖子,两人在街上慢慢的走。
烟柳浮动,护城河边清风带着水汽,别样的幽凉。谢岁有些昏昏欲睡,随后他听见裴珩轻声道:“其实我总觉得,你不像个断袖。”
“谢岁,其实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同我直说,不用骗我。”
谢岁闻言一个激灵,感觉裴珩话里有话,大脑重新活动,想起对方最近的种种异象,他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定了定神,谢岁稳定情绪道:“王爷,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些什么?我确实不是断袖,因为我只喜欢你。除此之外,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喜欢。您是听他们说了王宝珠的事?我与她清清白白,她是故人之女,我只是依约救人而已。”
裴珩:“真的?”
谢岁笃定:“真的。”
随后,他便听见裴珩忽然拔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太好了,刚才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很喜欢你,不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晚上圆房吧。”
谢岁:“……”不是,不是,你死去的白月光呢?宣青呢?你的爱这么短暂的吗?
第68章
谢岁趴在裴珩的背上,在一瞬间陷入了僵直。他的腿弯还挂在裴珩腰上,大腿被人托着,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在裴珩此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忽然就不自在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裴珩兴高采烈的问:“元夕,开不开心,高不高兴?所有的等待和努力都不是白费的,恭喜你,本王被你的真诚打动了。”
谢岁:“……………”
长街上的灯笼一晃一晃,谢岁两边手都提着东西,竹竿也在裴珩手里,属于是想逃都逃不掉。
裴珩脚步轻快,背着他一个男人健步如飞,原本花了两个时辰逛出来,现在这个速度,感觉一刻钟就能赶回去。
这急切的架势让谢岁慌了,他在脑袋里搜罗了好半天,终于找出一个不那么突兀的理由,磕磕绊绊道:“王爷,宣青公子呢?他怎么办?虽然我很开心,但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公平?”
裴珩理不直气也壮:“斯人已逝,他不会介意的!大家都要向前看不是吗?你上次劝我的,本王思前想后,觉得很有道理,本王的人生不会因为他一个人而停滞不前,为了他耽误你,也是对你的不公平。”
“况且本王想了想,我对宣青应该不是爱,而是感激!”裴珩睁眼说瞎话,“它从小陪着我,我与它更似家人,算不上爱,直到碰到你,才是真正的喜欢!”
谢岁:“………”不是,你喜欢我什么啊?!那可是为你去死的白月光啊!对白月光的爱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转移?这样会显得你很花心啊!
果然书中说裴珩荒淫好色没有说错,为自己死的人这么快都能忘记,后面自然是见一个爱一个,所有美人通通入宫……亏他以为裴珩与书中的性格有差异,若是加以约束会变得不一样,其实根本就是他本性如此吧!
谢岁想了想往后自己若是住在裴珩的后宫里,和一堆男男女女争宠的日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一时有些茫然。
他定了定神,开始思考应对策略,看着前方摇摇晃晃的道路,谢岁嘴张了张,却发现从前所有拒绝的方向都已经被他自己给堵死了。
毕竟那些爱慕的话语和勾引全是自己做出来的,总不能实话实说,“姓裴的,我不喜欢你,这都是骗你的,骗你给我放权,等我真的有权有势了就想办法让你倒台!”
真这样说裴珩不得立刻拔刀把他砍了。
早知道就不该表现的那么痴缠,好歹还有点退路,现下这样……
谢岁趴在裴珩肩头,瞪着眼睛,心里一堆小人打架,脑袋里乱成一滩浆糊,最后被一个小人一刀破开——你在怕什么?你当初在裴珩身上扭他都硬不起来,你怕什么?
谢岁瞬间神思明澈,感觉自己一往无前,毫不畏惧,简称破罐子破摔。
他两手提着在街头买的糕点布料胭脂水粉,梗着脖子磕磕绊绊答应,“好啊。”
“王爷喜欢,小人自然无有不从。只是今夜已经有些晚,若是……若是行房,我需得托人告假,明日就不去上朝了。”
裴珩:“……”
原本轻快的脚步忽然沉重起来,他托着谢岁,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狂奔向虎口的鲜肉。
不是,谢岁的审美也太差了!哪里有断袖和他一个喜好的?他们不都应该是,喜欢花哨一些,鲜亮一些的东西吗?
他抿唇,随后小心试探道:“今天买的东西,你都喜欢吗?”
谢岁一愣,忽然意识到,裴珩扫货是为了送他?心底五味杂陈,有些说不出的纠结,谢岁点点头:“喜欢的,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迟疑片刻后,谢岁补充,“王爷……我也很喜欢。”
裴珩:“………”
裴珩:“!!!!”
裴珩:“………哦。”
他颤颤巍巍的想动动手指,意识到自己还背着人,便勉强克制住。
裴珩忽然发现,自己与谢岁当真是兴趣爱好一致,再换个想法,那便是……他们天生一对,双向奔赴。
想到这,裴珩心尖一抖,脸忽然就红了起来,风吹在身上,都显得冰凉。他扛着谢岁,掌心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轻和软,但骨骼肌理却透着韧,他见过对方在他怀里汗涔涔,瘫软失神的样子,昏暗光线下,也曾观看过他身体的每一寸……裹着衣裳的,不着寸缕的……裴珩忽然觉得无所适从,手脚都没处放,感觉到落在耳侧的呼吸,浑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心头一股郁燥之气,又不能把谢岁丢下去,只能背着人加快脚步,狂奔回家。
谢岁看着忽然加速的裴珩,陷入沉默。
不是,这么激动的吗?这是有多急色啊!
门口的侍卫正在值夜,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只见自家出门约会的主子扛着王妃急冲冲跑回府内,几包暗器砸进来落他们手里。
“糕点,自己分!”
待自家王爷的声音传过来时,那两个人已经直接蹿进了房间,灯都没点,只听见咔嚓一道摇床声,随后一个大黑影又蹭蹭蹭冲到房间外面,关门,翻墙,一气呵成,转瞬消失在了夜色里。
王府内的暗卫们:“……”
“王爷这是在练习身法吗?”
“翻墙好像只用了一下。”
“王爷越来越厉害了。”
“不愧是他!”
“向主子学习!!”
谢岁呆呆躺在床上,手边一个包裹散了,里头装的脂粉,瓶瓶罐罐,滚了一床,他看着床顶,还有些没能缓过神。
方才他被裴珩丢在床上,自己都打算脱衣服了,裴珩忽然撩起面具,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没有这样,没有那样,他脑袋里的各种场景都没出现,青年红透了脸,一双眼睛真挚的盯着他,只有他。
裴珩说,“谢谢你的喜欢,我也喜欢你。”
然后对方就咻一下跑了,影子都抓不着,出门时还撞在了门框上,咚一声闷响。
床单都没能褶皱一下,谢岁仰躺着,手指尖轻勾,忽然抬手捂住了脸,翻身将自己埋在了床里。
明明已经亲过许多回,明明最不堪的样子都被人看见过,可还是会因为一双发着光的双眼而感到羞耻。
不是,他在脸红什么啊!
而此时,脸皮越来越薄的某王爷正在屋檐上狂奔,夜风吹在身上,越吹越热。面具下的一张脸嘴角勾起又塌下去,勾起又塌下去,他有点想笑,但心中也清楚,单单一点小试探,其实什么都问不出来。
但就是……就是会因为对方一点小小的举动而心跳不已。
他避开巡逻的城防军,三两下跳进了槐花巷,一脚踹开大门,冲到房间内,将警惕拔针的叶一纯从床上拖起来,“太好了,原来你也没睡!”
正在睡大觉,被动静吓醒,举着两手的毒针,满身防备的暗卫首领崩溃:“不是,王爷你有病啊?你哪个眼睛看见我没睡的?!”
裴珩将正睡觉的叶一纯从床上拖起来,“我有急事。”
叶一纯今日刚哄骗了对门的小道士喝了点水酒,偷偷摸了下小手,以慰相思之情,好不容易做了个抱得美人归的好梦,忽然被打断,整个人是火冒三丈,“王爷,你最好有事。”
他起床,点灯,却听得裴珩疲惫道:“你有酒吗?”
叶一纯:“……”
他从厨房搬来了今日未喝完的酒水,又递过去一个酒碗,裴珩一口干了,他坐在桌案边,神色紧张耳朵通红,缓缓说出了今天的重大试探进度:“他说他喜欢我……”
叶一纯:“……”
他深吸一口气,想打人,但看在这是老板,并且给钱给资源给庇护的份上,强行按耐下怒气,放松下去,靠着椅子,睡眼惺忪,“然后?”
裴珩捂脸,“然后我没忍住亲了他一口。”
叶一纯:“……”不是,你都替人解毒了,你到底在这里害羞些什么啊?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回,我感觉他其实并没有很真心,之前问他的时候,他迟疑了,应该是在想应对手段。”裴珩神色有一丝丝低落,“他果然还是比较贪图我的身份。”
“但在我亲他时,他脸红了,不敢看我,手指捏着床单,心跳也快了好多。”
“我感觉他是真的有一点喜欢我,但是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叶一纯:“………”
“王爷,那是谢党余孽,一堆老狐狸里面养出来的一只小狐狸。”他拍拍裴珩的肩,“喜欢可以,但不要太过纵容,还是提防些好,小心被他啃的渣都不剩。”
裴珩又给自己倒了一坛酒,“我何尝不知,他身有血仇,现在就是想借我的势,未来去排除异己,报复仇人。”
“可是他好聪明,说话也很好听,府中这么多的银子也是他谋算来的,还会做账本,长的也很好看,性格也很好,还会下棋,他从前还会弹琴,字也写的好看,对小孩子也很温柔……”
叶一纯:“………”他看着坐在桌边陷入思索的裴珩,默默起身,回房间,反锁房门,随后往床上一躺,闭眼——
去他娘的!炫耀来的吧!
谢岁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一整夜。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裴珩靠近的脸,还有那双亮晶晶小狗一样的眼睛。
不是,动手动脚就动手动脚,装那么纯情干什么?从前那么孟浪的事情都做过了,忽然变这样……谢岁感觉自己像个勾引良家的浪荡子。
裴珩一夜未归,不知跑去了什么地方,谢岁躺在床榻上,浑身不自在。对方将他丢在了自己的房间,所以满屋子都是他的气息,想避开都避开不了。
谢岁实在是睡不着了,爬起来,将床上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分门别类,一股脑塞进裴珩的柜子头。
又找了几本书翻看,只是心不在焉,坐在椅子上一直翻书到天亮,依旧没能等到裴珩回来,遂大清早顶着双黑眼眶,洗漱整理,再麻溜的上朝去了。
不过今日这个朝,上的注定没那么的平静。
重伤不治身亡多日的裴珩,今日端端正正坐在龙椅旁侧,成功的诈尸了。
朝臣先不说怕不怕吧,反正气是妥妥被气到了。裴珩不出现还好,一出现便让人想起来那日镇北王府奔丧,这厮将他们通通耍了一道,还有脸装成这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当真让人忍不住血压飙升。
不过不等他们发作,昨日一晚上没睡的摄政王率先放了大招。黑着眼眶丢出大理寺的奏折卷宗,科举舞弊案并端王谋逆案,两件大案并行,朝廷,地方,涉事人数高达百人。裴珩半支着头,一手将名单抛至庭下,淡淡来了一句,全部处置。
主谋枭首,夷三族,涉案者抄家流放,朝中与罪臣有牵连者,官位降三级。
傅相一脸淡定的俯身捡起名册,看了一眼,合拢,速递与旁侧的同僚,观名单者,无不面色大变。
好不容易清净了些许时期的朝廷,再次炸开了锅,吵得像是菜市场。裴珩岿然不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岁悠哉站在旁侧发呆,他倒是没打算掺这趟浑水,总不过是如今大理寺将案子一桩桩一件件的审理清楚,裴珩解决了外患,开始磨刀霍霍向猪羊,打算给朝廷大换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