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会自我攻略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7-30

徐篱山终于塞住瓶口,迈步向左前方走去,那里有一处浅沟,沟后头是野草丛生的乱竹堆。他打量两眼,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枝小心地拨开竹堆,血味顿时扑面而来,一个年轻男人蜷缩在竹堆中,气息微弱,已经晕死了。
月色清冷,男人面容冷白,一眼夺目。
徐篱山心道:这要是放到现代,不得妥妥的建模脸?
往下看,男人身上的布料应该是“兰京绣坊”的“月缎”,因轻薄柔润似清晖倾落而得名,一年一匹,宫里的娘娘想穿都要靠抢,大雍能穿的男子自然也屈指可数。
徐篱山突然预感不祥,这人重伤晕厥也难掩周身寒意,杀戾之气仿佛凝为实质附着眉眼,随时随地都能出鞘杀人——貌若神祇,身世显赫,阴鸷冷厉。
一个名字跃上心头,徐篱山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又缓了一息,他突然放下断枝,略显急切地伸手解开男人的腰带、外袍,将人侧翻过去,毫不犹豫地扯下中裤,只见露出来的右屁股蛋白皙挺翘,那朵预想中的淡红花瓣胎记更是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操。”
【昌平二十五年冬至,九皇子降生,天有异色。幼子髀臀印桃花,不知吉凶,帝遂名“纾”,望消灾除厄,平安顺遂。】
肃王,京纾。
——雍帝唯一在世的皇弟、当朝九皇叔,原著中那位弑君杀侄、六亲不认,冷酷铁血、满手血腥并且会在明年新帝登基前下令将文定侯府满门尽灭的大boss!
“真……”徐篱山轻喃,“……他妈巧啊。”

“因为刚好遇见你[1]……”
很合时宜的bgm在脑中响起,徐篱山耳瓜子嗡嗡,在安静到诡异的深夜听到自己野马脱缰般狂野失控的的心跳。
稳住,徐篱山一边试图冷静,一边竭力回想原著中有关肃王的信息,待他捞起京纾的左边袖口时,果然看见一根胭脂血线在那冷白手腕间从筋络延展而出,如藤蔓向上攀伸,诡丽可怖。
竟真是“美人笑”。
——文中提过一嘴,说肃王抬手间宽袖滑落,露出一截手腕,腕上红线不祥。文中没详写红线是什么,但徐篱山曾经翻过他那便宜师傅随身携带的一本医毒杂谈,上面提到了与之相符的“美人笑”,说是一种极罕见的剧毒,入体后每三月毒发一次,发作时全身剧痛,丧失理智,犹如出笼凶兽,中毒时间愈久,发作时间也会逐渐缩短为一月一次,半月一次,七日一次,直至人彻底疯掉,废掉。
京纾的左腕几乎要被胭脂血线铺满,显然是深度中毒患者,看来“肃王暴毙”的原因应该就是它了。
不过,能在这种剧毒的折磨下撑这么久,狠人哥,不愧是你,真爷们儿!
徐篱山惊叹着收回手,几息思索,他抖了下左手袖袍,露出手腕,一条十八子绿翡手串。
徐篱山用掌心托住点翠吊坠,先按了一下吊坠中间的珍珠,再细致地拧开吊坠下头的其中一颗红玉髓珠,里面赫然藏着一颗极小的乌色药丸。
这小药丸也是他那便宜师傅留下的遗物,叫“美人哭”,与“美人笑”合称“美人双煞”,同样的花香幽幽,入口即化。
“美人双煞”都是毒,“笑”堕人心智,“哭”毁人体魄,妙的是它们互为解药,但这不代表同时吃下等于白给,因为同时入体自然双倍“享受”,药性不是一般的大,说生不如死都不为过,寻常人九成是撑不过去的,除非人比钢强,毅力如铁。更别说京纾本就多年备受折磨,如今又有伤在身,更是难上加难,除非……
徐篱山摸了摸另一颗红玉髓珠……除非他把老头留下的“神仙丸”也喂给京纾。老头说过“神仙丸”能和阎王抢时间,所以他特意亲手打了这手串,天天药不离手,就怕哪天死在拿药的路上了。
一瞬间,徐篱山感觉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双叉路口:AorB?
A.英雄救美,换人情,抱大腿。
想法挺美,可京纾高高在上、生杀予夺惯了,拿恩情做交换极有可能被视同威胁。况且若让京纾知道他有“美人哭”,还不定要招来什么事端。
B.尊重祝福,让京纾听天由命。
但是按原著来看,京纾是在新帝登基后才暴毙的,他今晚不会死,剧组盒饭还是会有条不紊地持续发放。
徐篱山摩挲吊坠,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一番犹豫不决,无从下手,他那宛如生吞了十桶浆糊的脑子只蹦出一句话:事到万难须放胆。
——如果京纾今夜就死呢?
若趁机直接断绝祸根,那“徐六”、偷摸着给他加生活费的便宜爹,还有几年前在安平城恰巧结识的便宜表哥二皇子是不是就都还有一线生机?
徐篱山呼吸急促,额间溢出冷汗,既然选什么都是赌,不想满盘皆输,就要选赢面大的——他选or:趁他病,要他命!
徐篱山抬指摁了下右眼皮,随后伸手捏开京纾的嘴巴,毫不犹豫地将“美人哭”塞了进去。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他快速念了往生咒,虔诚地祝福道:“我会给你烧纸的,哥们儿,一路顺风,再也不见。”
干完坏事,徐篱山戴上手串起身就撤,不料袖口一紧,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
操!什么情况!
不能被看见脸!
脑子反应的同时,徐篱山下意识偏头,扯住袖口猛地往外一抽,受力摔了个屁墩。他不敢喊痛,更不敢回头,连滚带爬起来后撒丫子就跑,比疯狗还快!
京纾眼前一晃,指尖蜷缩,捕住一缕森冷的秋风。
抓到了。
小院清静,柳垂坐在院里磨菜刀。
天越来越冷,明天得去买点蟹回来吃,顺便做点糖蟹,徐篱山爱吃这个。院门撞开,他瞥去一眼,“和狗抢骨头失败被撵了?”
徐篱山一路狂奔,此时停下只觉得心脏都要呕出来,喉间全是铁锈味,根本没力气回嘴。他叉腰俯身,喘着气缓了会儿才走过去踢一脚磨刀墩子,“我杀人了。”
“哦。”柳垂埋头继续,显然觉得他没这胆量。
“趁火打劫,推波助澜是不是杀?”徐篱山抬袖擦汗,“我觉得我今晚会做噩梦,你陪我睡吧。”
柳垂稍显冷漠,“我没有陪男人睡觉的……”
“五十两。”徐篱山双手合十,神情诚恳。
“……我去铺床。”柳垂拎着菜刀起身往里屋走,眨眼就体贴温柔,“少爷先洗漱。”
徐篱山鼓掌跟上,“真是见钱眼开。”
柳垂不反驳,麻溜地铺好床,转身见徐篱山站在桌边,两只手摸着袖口,眉头轻拧,便知道是出事了。
果然,徐篱山说:“云絮给我的香袋丢了。”
应该是和京纾拉扯时掉出来的。不该丢,若有心去查,料子、绣法都是线索。
徐篱山扶额,他不是没见过血,也自认心肠不热,寻常死个人触动不了他,但亲自动手做坏事还是头一遭,所以当时面上不能稳如老狗,心里也的确慌得一批。
柳垂转身,“我去找。”
“停!”徐篱山不赞同,“俗话说:凶手往往会回到事发现场。路上要是遇见来找京纾的人,不论是救他的、杀他的,你都说不清楚。”
柳垂眼皮一跳,很莫名地把他看了两眼,“……你杀的是肃王?”
这语气,大抵是觉得他疯了。
“我知道我勇得令你钦佩,但这是真的。”徐篱山把京纾的情况都说了,最后弹出大拇哥,“以他的身体要是能熬过‘美人双煞’,那他绝对是大雍的变形金刚——硬!”
柳垂习惯性忽略听不懂的词,“但你不知道一点:肃王有一道影子。”
何谓“影子”,形影不离。
徐篱山懵了,“……影子看见我扒他主子的裤子、给他主子喂下不明药丸还能稳得一批,他是要趁机叛主?”
柳垂:“……你扒人家裤子做什么?”
徐篱山在他的目光谴责下扭捏地低下头。
柳垂翻个白眼,思忖道:“肃王的影子是先帝千挑万选出来的,自小严苛训练,伴肃王左右,不可能叛主。至于你说的喂药,肃王既然身中‘美人笑’,那其余毒药他自然不放在眼里。”
徐篱山恍然大悟。
对啊,京纾体内有“美人笑”这尊大哥,寻常毒药哪有发挥才能的余地?他那样的人,也根本不会畏惧痛苦!
“两种可能。”柳垂学着徐篱山扶额的动作,嗓音比平时沉重三分,“第一,影子已死,肃王已落入绝境;第二,肃王是顺势而为,引蛇出洞,而你抢先落网,成了他意外的猎物。”
徐篱山不确定影子的死活,但按照原著,第二种的可能性的确很大,遂一屁股坐上床,“完犊子,梭/哈失败……等会儿。”他突然伸脚踩住柳垂的鞋,语气狐疑,“影子事属隐秘,你怎么知道?”
柳垂抬脚抵开他的脚,“师傅说的。”
“老头是个大夫,说他医术绝顶可以,但这可是皇家秘事。”徐篱山忒一声,“让死人背锅,小心老头今晚从坟里爬出来扎你嘴巴,你这个屑!”
“屑”这词柳垂能听懂,徐篱山经常这么污蔑他。
“说起坟,你要不要先给我一点钱,我好给你买棺材。”柳垂说,“不论香袋落到哪一方手里,云絮都只有供出你才有机会活命,我觉得她没胆量保你。”
徐篱山是霸道少爷,“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我觉得你脑子抽了。”柳垂把徐篱山挥过来的拳头挡回去,“云絮把香袋送给你,这事都有谁知道?”
送这玩意儿就是告白,按照云絮的性子不会大张旗鼓。徐篱山说:“应该就我和她。”
“待在家里,哪也别去。”柳垂转身要走,被徐篱山叫住。对视一眼,他说:“赶在第一个杀了她,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徐篱山说:“她什么也没做,是我不小心。”
柳垂用目光告诉他,这不重要,“她若活着,危险的就是你。”
我本来就很危险了,徐篱山想这么说,但他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不高兴地板起脸,“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还不听我的话。”他对外头吼一嗓子,“老头,你看他!”
老头早就就死了,没法子像以前那样笑着从躺椅上蹦起来喊“大垂啊,别欺负小山”。
柳垂神色不改,“……哪怕他诈尸,我也不吃你这套。”
说罢又要走,这回徐篱山直接蹿起来跳他背上,“垂哥。”
好一招锁喉,柳垂差点被勒死。
五更天,鹤梦楼灯火辉煌,杯觥交错。一如往常的热闹后头,二楼挂着“芙蕖”花牌的房间却静得怪异。
云絮跪在美人榻前,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前不久才送出去的香袋跌在她膝前,被预兆不祥的血泥弄脏了。
“肩上这一刀砍得重,得好好养养。”莫莺坐在榻边,细致利落地替京纾包好伤口,“从药箱里的白瓶里取一颗药喂给你主子,他现在虚得很。”
站在榻侧的近卫立马拿药倒水,端回榻前,伺候京纾吃了药。
“‘美人哭’竟然现世了,你真是福大命大……不对,应该说能撑过‘美人双煞’,你真是命硬。”莫莺盯着京纾的手腕,那上头的胭脂血线已经没了。良久,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但不论如何,也算因祸得福了。”
比起他,京纾这个中毒的人倒显得波澜不惊了,只用“嗯”作为回答。
莫莺是京纾府中常客,京纾中毒八年,他就操心了八年。这八年来,京纾受尽折磨、人不如鬼,而他遍览群书,游走各地,潜精研思却只磨出抑制毒性的方子,让京纾生不如死地拖到今日,可谁能想到毒却这么毫无预兆地解了……天上是掉了馅饼,吃起来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莫莺到不了肃王殿下那境界,他喜出望外,也狐疑不解:研制出“美人双煞”的鬼老头已死,谁能拿出“美人哭”?这人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
思忖间,他看向云絮,“半个时辰了,姑娘想起这香袋的主人了吗?”
“是奴家的。”云絮仍盯着那香袋,竭力镇定,“不过前日陪客人游湖时掉了,路上人多,奴家也不知被谁捡了去。”她磕头,“贵人明鉴,奴家绝无害人之心。”
“姑娘这般的美人,说什么我都愿意信啊,可如今掉了香袋的人没着落,姑娘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清。”莫莺笑意温柔,“我很想帮姑娘说情,前提是姑娘有点用处,好让我可以开这个口。”
这是要她二选一,云絮明白。
她大可实话实说,事情也许与徐篱山无关,可……万一呢。
云絮一直垂首,不敢窥探榻上贵人的相貌,但她知道榻边垂落的那一角袍摆是“月缎”,徐篱山拿着《兰京一二事》给她看过,说这料子稀罕,天潢贵胄才穿得上。
——面前的人位高权重,杀她如蝼蚁。
云絮藏在袖中的手攥得发疼,颤声说:“奴家真的不知道……贵人饶命!”
房中安静半晌,莫莺看向京纾。
京纾没有看云絮,只盯着自己的右手。指尖已经洗净了,可他不仅记住了那味道,还有那人匆忙逃走时偏头露出的侧颈,长发晃动间无处隐匿的雪色。
“水绿长袍,袍上有玉华醒醉香。”京纾摩挲指腹,“他是谁。”
云絮感觉自己悬挂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猛地坠地了——徐篱山好酒,常常饮醉,所以枕边放着玉华醒醉香,久而久之,就连衣饰也沾了味道。
讨债鬼,冤家!
她闭眼,哑声说:“城中的人太多了,奴家……不知。”
京纾不欲再问,手轻轻垂下。榻边,近卫拇指剔开刀鞘,寒芒乍现。
是恐吓,是杀心,云絮无从分辨,她跪缩着,临到头还是崩溃痛哭,但是没有声音,她把嘴巴咬得很紧。近卫脚上的黑靴靠近那一霎,她鬓间的簪花摔下来,砸出好大的声响,房门在这一瞬猛地被敲响,同样震耳欲聋。
“云絮姑娘在吗?”门外的人扯着嗓子,“在的话出个声,你那情郎王士常出事了!”
近卫收刀,拽着云絮走到门前,他的威胁没有声响。
云絮披头散发,酥筋骨软,靠着近卫的力量勉强站稳。她不敢拭泪,强忍着哽咽哆嗦道:“怎、怎么?”
“哎哟我的姑娘,您赶紧去柳歌苑瞧吧,它家花魁大了肚子,说是王公子的!前脚说要纳您进门,后脚就有种了,这王公子实在不可靠,亏您把定情信物都交出去了!”门外人叹一口气,很为云絮不值。
我何时给了王士常定情信物?云絮稀里糊涂地想,嘴上也问得含糊,“你、你是谁?这跟你没关系,不劳你这么晚还来跑一趟。”
“姑娘聪慧,小的就直说了。小的是黄员外府中的小厮,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家少爷?他方才在柳歌苑和友人小聚,正好目睹了这事儿,特意遣小的来劝姑娘。王公子处处留情,姑娘不如把那香袋收回来,转赠我家少爷。”门外人顿了顿,暧昧一笑,“我家少爷最爱芙蕖,若摘得一朵,必定精心养着。”
香袋?黄公子怎么可能知道芙蕖香袋……是徐篱山,是他!云絮鼻间溢出泣音,似哭似笑,“……知道了,请容奴家考虑。”
小厮喜道:“好好,您慢慢考虑,我家少爷耐心等着。话已带到,小的就先走了。”
云絮道了声“慢走”,被领回原地,心神不定。
“原来香袋是姑娘给情郎的。”莫莺抚掌感慨,“姑娘情深,可惜错付了。”
“……人心隔肚皮,奴家看错了王郎。”云絮膝行至榻前,磕头道,“王郎虽风流,却做不出伤人杀人之事,这里头肯定有误会,恳请贵人明察!”
京纾盯着指尖。
少顷,他说:“带回去。”
近卫吹了声哨,门口进来一人,将云絮带了出去。
“辛年,留个人去查柳歌苑。”京纾说,“备车回兰京。”
近卫应声去了。
“你不信云絮?”莫莺不解,“可你带她回去又有什么用处?我瞧她不怕死。”
“她不是不怕死,是更怕她想护着的人死。”京纾说,“那人高挑偏瘦,与王士常相貌不符——他才是云絮的情郎。”
“可你把云絮带回去,那人会来救她么?”莫莺摇头,“出入烟花之地的少有心肝,说不得在那人眼中,云絮不过一片云絮,一吹就散,不值钱。”
京纾说:“且赌一局。”
莫莺看了他两眼,拆穿道:“你是要钓鱼啊。”
京纾“嗯”道:“钓起来,再剜眼剁头,剔尾剥皮,晾臭了喂狗。”
许是太过虚弱,他说话时格外沉缓,有无尽的杀意。
“狗都不吃吧。”莫莺说。
京纾说:“你吃。”
“……”莫莺合掌闭眼,虔诚地说,“真希望不是个美人,否则我真舍不得。”
京纾慈悲道:“我许你给他陪葬。”
“不要!”莫莺突然扯唇,诡谲一笑,“不过若真是美人,我愿意执刀,我那屋里正缺一盏美人灯。”
京纾嗤道:“一肚子嗜痂之癖。”
莫莺笑着回敬:“上行下效。”
小厮出了鹤梦楼,拐入街头的一家酒肆中,快步走到一张桌前,说:“少爷,小的把话带到了。”
黄公子期待道:“如何!”
“云絮姑娘说要考虑考虑。”
“以她的性子,没有直接拒绝,便是有机会了。”黄公子兴奋地拍了下手,拽着小厮说,“还是徐六有招!”
“徐六公子与云絮姑娘交好,自然了解她的性子。“小厮也替少爷高兴,“也得感谢那王公子,偏偏这时候出了岔子,还有给那花魁递山楂酒的人。”
“王胖子刚回来那天,我就在柳歌苑碰见他点花魁了,没想到这一夜就不慎留了种。那花魁许是想靠肚子进王家,怎么敢喝那一大杯掺了冰的山楂酒?可不喝就是不给客人面子,说不准没进王家,自己就混不下去了,不如趁机把肚子说出来,逼王胖子负责。”黄公子摇头,“不过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损了王家的名声,哪怕进了门也不过是‘滑跤流产,悲痛跳井’的下场。”
“这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小厮说,“事儿办完了,少爷,回吧?”
“回!”黄公子喜气洋洋地起身,“明天我还要去感谢徐六。”
两人沉浸在喜悦里,没注意到一个靛衣小厮从他们身边经过,快步出了酒肆。
柳垂三两下拐进旁边的小巷,徐篱山靠墙站在暗处。他略一点头,两人于是一起去了鹤梦楼,正好撞见三娘站在云絮门口垂首抹泪。
徐篱山心一紧,上前道:“三娘。”
“哎!”三娘连忙擦脸,转身看向他,“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有东西落了,回来找。”徐篱山搀住她,“怎么哭了?谁欺负你?”
三娘叹气,哽咽道:“不是我,是云絮,她惹了事,被带走了。”
“谁带走的?”徐篱山明知故问,“我上门要人去!”
“别乱来,来者不善,”三娘握住他的胳膊,“云絮她……怕是回不来了。”
徐篱山宽慰道:“别说不吉利的,他们要杀云絮,刚才就动手了。”
三娘美目滴泪,急道:“那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钓鱼,徐篱山想。
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3章 客来
徐篱山随意找了张桌子,要了酒,说:“云絮暂时不会有危险,但如果鱼儿迟迟不上钩,她这颗饵就没用处了。”
“鱼儿上钩,要么被刮鳞剖腹,沦为盘中餐,要么被投入水钵,仰赖赏食,按照肃王的脾性,你得是前者。”柳垂往嘴里抛了颗花生,“你要救她,难,要活命,悬。”
“得先回兰京。”徐篱山按照原著的时间线算了下日子,“机会已经在路上了。”
柳垂不解,但没有多问,也没有再说什么。
天亮时,三娘端了两碗高汤银丝面过来,两人吃完就撤。翌日一早,柳垂竟真的收到从兰京来的家书和一枚“文定侯府”身份玉牌。
他看了信,又看徐篱山,“老侯爷病故你都能算到?”
“我就是这么神。”徐篱山装逼,“现在跪地磕头拜我还来得及。”
柳垂说:“两地车程最快也要八天,等我们到的时候,人都入土了。”
“祠堂有牌位呢,不耽误我这个便宜孙子去上香磕头。”徐篱山说着走到架子上拿了六根香,分了柳垂三根 ,两人走到院外,在那棵老桃树前的软席上跪下。
“老头,我们要回兰京了。”徐篱山好不凄苦,“人生地疏,还得罪了大佬,我怎么混嘛。您在天有灵,行行好,千万保佑我和垂哥,我俩要完了,以后可就没人给你烧纸,陪你喝酒了。”
两人把香插进树前的土堆里,对着树轻轻磕了三个头,起身时额头没沾半点土腥子。
行李昨夜已经收拾完毕,待车行的人把马车驾过来,柳垂便一手一箱,麻溜地把它们搬上车。徐篱山看着他忙活,等最后一只箱子上车,突然说:“你别跟我去了吧,留下来看家。”
“我不跟着你,谁给你当爹作娘?”柳垂蹲下检查车轮,头也不抬。
徐篱山不反驳这话,走过去扒拉他后脑勺的小辫,“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知道影子的事儿的?不说我就不带你。”
“哦。”检查完毕,柳垂起身,面无表情,“我可以偷偷跟着你。”
徐篱山剜了他两眼,没什么效果,便也不再劝,抬腿上了马车。
柳垂跟着上车,驾马出城。到了城门口,他停下来,收到消息的褚凤曲港正坐在城门边啃糖葫芦,朱红挤着缃叶黄,很是夺目。
“啪。”车窗推开,徐篱山探头朝那边喊一嗓子,“别挡道!”
“坐边上也能挡着你,您是要穿墙而过啊?”曲港走过来,把手里的另一串糖葫芦塞进窗。
徐篱山接过,笑着说:“谢您赏。”
两人不知道自家兄弟狗胆包天,敢对肃王不轨,只当他是回京上香的,便也没什么不舍得。褚凤说:“你回去后也别怕你那些兄弟,我哥会帮我罩着你。我们长宁侯府虽然不比以前了,但侯爵还在,我哥又得陛下赏识,一般人也要看他几分面子。”
“这个也给你,我家老头写的。”曲港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扔进车窗,“他和文定侯以前是同窗,有点交情,若是文定侯要大义灭子,你就拿它给文定侯看。”
“……好嘞,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徐篱山看着两人,笑嘻嘻地说,“你俩就趁我不在好好存钱吧,等我回来掏空你俩。”
两根中指同时竖起,“啪”的一声,徐篱山关了车窗。
柳垂驾马离去。
“……凤儿。”曲港盯着逐渐走远的马车,“山儿眼睛都红了,有这么舍不得咱吗?这一趟估计还没他先前去蜀地玩那一趟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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