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会自我攻略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7-30

“操!”
柳垂追出大殿,殿外没有浓烟,可他环顾四周,已然没了方渚和徐篱山的身影。不对,跑不了这么快,他翻身跃上房顶,果然瞧见大殿后方马蹄扬尘,方渚带着徐篱山绝尘而去。
操,柳垂跃下房顶,全力追上去。路上他吹一声口哨,听得马叫声,后方营帐跑出一匹马,赫然是京澄的那匹苍尘。
“什么情况!”太常寺卿产气喘吁吁地从营帐追到山路边,堪堪与骑马而去的柳垂擦身而过,被风掀得倒退三步,颤声道,“那不是五殿下的马吗,怎么会在这里!”
赵禄一把年纪了,在后头跑得头晕眼花,“都说了……人家早有安排。”
“安排什么啊,前头都打起来了。”太常寺卿转身往营帐跑,“我要回兰京报信求援,我——”
“傻不傻!”赵禄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等你跑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哎哟老大人,您糊涂啊,怎能坐观陛下以身犯险呢!”
“陛下遇见的险事多了去了,放心,“赵禄说,“陛下有陛下的节奏!”
两人争执之际,一个浑身是血的灰衣男子从路上追过,“两位大人可瞧见王妃?”
“王妃没瞧见!”太常寺卿说。
赵禄补充道:“瞧见有个靛衣小哥骑着五殿下的马跑了!”
鹊十一道:“往哪边?”
两人同时指路,“那儿!”
“多谢!”鹊十一提气,快速追了上去,同时放出手中信号。
“跑得好快……是在飞吗!”太常寺卿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又是谁?”
赵禄也钦佩地看着鹊十一飞奔而去的身影,说:“人家都说王妃了,肯定是肃王府的人……这腿脚!”
“喂!”
一声冷喝陡然从后方响起,两人同时转头,见同样一身灰衣、浑身是血的年轻男人快速追来,他们当即伸手一指,异口同声:“那边!”
鹊十二:“……不想死赶紧回营帐去。”
又是个跑得飞起的,太常寺卿怔怔道:“小哥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今日随行的禁卫军是来保护我们这些官员和仪仗队伍的,陛下身边另有防卫。”赵禄拍拍太常寺卿的肩膀,两人连忙转身溜回营帐。
“陛下,你当真觉得亭月今日的任务只是伺机杀你么?”浓雾散去,满地横尸。太后站在两个黑衣人中间,身后站着亭月,她看向被暗卫护在中间的雍帝,“你身边岂会没有防护?亭月要杀你是容易许多,但这是和旁人比,因此他杀你的最好方式绝非动武。”
雍帝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知道为何有暴毙之兆么?一个人明明还好好的,下一瞬却突然吐血三升,倒地而亡,要么是多年隐疾一朝爆发,要么就是因为中毒。”太后笑起来,语调怪异,“今日临行前,你一如往常地喝了亭月的茶,只是今日这杯与往常不同,多了些东西。儿啊,你不要怪娘狠心,都是你们逼的!”
雍帝笑起来,是那种很无奈的笑,“母后,您真是钟爱下毒。”
“因为这法子有效。”太后笑着说,“当初我也是这样害京纾的,不,不是我……”她眯起眼睛,伸手指了指雍帝,“是你害的。”
雍帝神情收敛,“什么?”
“当年你把京纾护得真紧啊,几乎形影不离,就连后来京纾出宫建府,羽翼未丰,你还亲自派了禁卫过去保护他。那会儿我就在想,不行,我要耐心地等待一个时机,于是我什么都不再做了,我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在慈安宫待着,直到你也不再那么防备我了,我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陛下,你还记得京纾是何时同你生分的么?”太后用手指比划,“他十五岁的时候。那年他生辰,白日在府中接受朝官道贺,晚上你在寝殿摆了桌宴席,只有你们兄弟共膳。那日你还亲手为他做了碗龟寿面,你记得吗?”
雍帝扯了扯嘴角,喉咙被什么糊住了,他说不出话。
“龟寿面要用鸡汤熬制,御膳房白日就选了好鸡,于是我遣人把药喂给鸡吃了,那是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入口即化,鸡不会有任何反应,也不会被看出任何异状。为你熬制鸡汤的人都是平日给你做膳食的人,你自然不会防备他们,更不会防备你自己,于是你做好了那碗龟寿面,端到了京纾面前。京纾平日进食要试毒,可你亲自端给他的,他怎么会防备呢?此时,你可以想象,当京纾在一月后第一次毒发时,他开始回想近几月的进口饮食,最后发现最可疑的居然是皇兄亲手做给自己的龟寿面,他心里在想什么!”
雍帝倒退一步,被暗卫扶住肩膀,“陛下……”
“莫莺自小游历,他比京纾的府医更有见识,他居然探出了京纾中的毒是‘美人笑’。钰儿,”太后睁着微红的眼睛对雍帝笑,“白衣郎在肃王府住了多少年,啊?”
九年,从京纾十五岁的时候开始,白衣郎便时常出入京纾的府邸。雍帝记得彼时他还问过京纾,京纾说野间高手,值得结识,养在府中当个大夫,必要时还能替自己验尸查案,一举两得。
#VALUE! “美人笑啊,在一次次锥心刺骨的锉磨下堕人心智,使人疯魔之毒!现下你明白了,为何幼时总是跟在你身后的老九会突然与你生分,连唤你一声‘皇兄’都不再肯了,为何以前只是没那么活泼的老九会变得愈发沉默寡言,直至性情阴鸷,有嗜杀之相,因为都是你害的,是你亲手把你弟弟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是你亲手毒杀了你的弟弟!保护,”太后嗤笑一声,语气猛地拔高,“可笑!可笑至极!你是天家的人,注定要孤独一生,你非要去抓着那点微末的亲情做什么?你抓得住吗!你对京纾处处放纵,连君臣尊卑都不顾忌,可那碗龟寿面就是罪证!钰儿啊,”她叹息,目光怜悯,“你我母子,你不孝,我不慈,都落得个死不瞑目吧。”
殿中没有人说话,雍帝气息急促,额间青筋鼓动,他死死地盯着太后,目光称得上痛极。
太后高兴极了,过了两息却面色大变,“怎么没有吐血?”她转身看向亭月,“不是说这药最忌讳气血攻心吗!”
亭月一直瞧着雍帝,闻言眼珠一转,朝太后露出一记疑惑的神情,“奴婢哪里知道呢?”
电光火石间,太后明白了什么,倒退一步远离亭月,喝道:“杀了他!”
却是来不及了,亭月震袖,离得最近的黑衣人脖颈飙血,闷声倒地。
“砰!”
就在这一瞬间,殿门被人从外撞倒一扇,花谢压着方壑摔在门上,一刀将人抹了脖子。鲜血溅了一脸,他糊涂地揉了两下,说:“陛下别听这疯言疯语的,主子身子好得不得了,现在正在西郊砍萝卜呢,一刀一脖子,都不带喘气的,哪有什么中毒?”
“我说的是真是假,陛下自有决断,你还要自欺欺——”戛然而止,太后迟缓地低头,看见脖颈间被剑刃割开一道口子,鲜血咕嘟咕嘟地往外涌出,很快就弄脏了她胸前的八宝璎珞。她瞪大眼睛,嘴里也涌出鲜血。
“太后,您忘了,奴婢初入宫的时候还不叫亭月,这个名字是陛下替我取的。”亭月用手中软剑套住太后的脖子,把她缓缓地往后拖,依然垂首,轻语,“当年奴婢与您交易,换得入宫的机会,根本不是为着那口口声声的要报仇,只是觉得父亲是被冤枉的,想要替年家平冤昭雪罢了。可是经过探查,父亲的确是私铸了兵器,行谋逆之事,方才招致满门大祸,如此,奴婢还有什么脸面要‘平冤’呢?”
太后的后脑勺抵着他的肩膀,骂道:“阉……”
#VALUE! “您拿奴婢做棋子,可奴婢平日只与陛下弈棋啊。陛下喜欢茶,奴婢为了学到极致,那会儿日日手上都是水泡,好在奴婢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奴婢不让别人给陛下泡茶,因为只有奴婢亲自泡,那茶才是绝对的安全。”亭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不想让除了他们俩的任何人听见,包括雍帝。他说罢附耳,再告诉太后一个秘密,“在奴婢到陛下身边的第三年,奴婢确信年家并非无罪,当日便对陛下坦诚身份,以求一死。可陛下没让奴婢死,他叫奴婢亭月,从那日起,奴婢就真的只是亭月啊。您行诛心之举,奴婢是恨死您了,您应该感谢此处不仅只有奴婢一人,否则奴婢哪会这么轻易地送您上路呢。”
他话音落地,手腕猛地往后使力,太后顿时人身分离。
鲜血喷溅,亭月一动不动地受了,雪白的袍子成了红色,脸也被染红了,人头砸在脚边,这下鞋也脏了。他在窒息的安静中垂眼,不敢看雍帝,余光中,雍帝却踉跄后退,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陛下!”周遭暗卫立马扶着人倒地,花谢上前握住雍帝的手腕把脉,“陛下,静心!”
“陛下!”亭月扑过去跪在雍帝面前,哆嗦着从袖袍中摸出药罐子来,“奴、奴婢带药了……”
雍帝含了颗药,抬手罩住他的脸,哑声道:“滚远点,满脸的血,要吓死朕吗?”
“奴婢这就滚了。”亭月抹一把眼睛,转身麻溜地往外头滚,刚滚到门槛边,又被雍帝叫住。
“滚回来。”雍帝说,“带朕一起滚,我们滚去西郊。”
亭月又滚回来了,撞开花谢扶住雍帝的胳膊,颤声道:“陛下,我们还是先回京吧,您都吐血了!”
花谢冷不丁摔了个屁股蹲:“……”
小太监,劲儿还挺大。
雍帝撑着站起来,“死不了。”
花谢也站起来,说:“陛下,您现在赶过去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先护着自己吧。主子让我过来,不就是惦记着公子,顺便惦记一下您么?”
雍帝对“顺便”二字没有异议,他环顾四周,“小六呢?”
“被方渚带走了。”花谢说,“不过您放心,柳垂,十一十二都追过去了。”
雍帝催促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怎么去?”花谢摊手,“那方壑岁说还要吃壮/阳药,可论武功也不逊于方渚,我先前和方壑纠缠,现下哪里知道他们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了?不过您宽心,公子自有主张。”
“他有什么主张?”雍帝永远忘不了那一幕,“还没过两招呢,剑都被人家打掉了,就会摆姿势,没两手真功夫,那方渚既然能与你过手那么久,定然是高手,他能主张到哪里去?”
这话花谢反驳不了,给徐篱山的那柄软剑可是好东西,鹊一特意领着柳垂去宫中宝库挑选的,若换成别人使肯定是如虎添翼,可落到徐篱山手里……确实屈才了。
“论功夫,公子确实废了一些,可是,”花谢宽慰道,“公子自然有护身法宝。”
徐篱山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密林里,他被放在地上,背靠一棵大树。雨被树叶遮了些,但地上却是湿的,他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方渚在面前蹲下,肩膀上的刀伤被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还在洇血。徐篱山嗤道:“怎么不继续跑了?”
“跑不动了。”方渚说,“马都放跑了,歇歇吧。”
徐篱山说:“你不怕柳垂追过来?你挨了花谢一刀,现在可不是柳垂的对手。”
“此处地形复杂,光是树林中就有七八条可以走的小道,况且我还备了些人问候他,就算他能过五关斩六将,等找到这条路再找到你,也得费些时间。”方渚看着徐篱山,“在此之前,够我做那件事了。”
徐篱山拧眉,下意识地往后蹭了蹭。
方渚好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你脑子有包,我哪里猜得透?”徐篱山撇开眼神,“我警告你,你敢做不该做的,我一定杀了你。”
方渚笑道:“我不做,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徐篱山说。
“那我怕你什么呢?”方渚伸手探向徐篱山的脸,被徐篱山偏脸躲开,他目光微冷,伸手握住徐篱山的脸,猛地凑近,“京纾碰你时,你也躲么?”
“我只躲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包括你。”徐篱山抬手攥住方渚的手腕,冷声道,“放手!”
方渚说:“放你去找京纾?”
“要么放了我,”徐篱山说,“要么就杀了我。”
方渚盯着徐篱山毫无顾忌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奇地问:“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没有人敢对一个疯子说笃定。”徐篱山淡淡地看着他,“只是天已经暗了,我还没有见到京纾,我有点害怕……”他话没说完,被方渚掐得吃痛闷哼。
“害怕?”方渚嚼着这两个字,像是在嚼着谁的血肉,“你竟然真的喜欢上他了!”
“为什么不可以?”徐篱山失笑,”你不是觉得我不可以喜欢京纾,而是觉得我不可以喜欢上任何人,不论男女,但你其实并没有这么想的资格,不是么?”他微微挑眉,语气不屑,“我不属于你,方衡兰。”
“你可以属于我。”方渚手腕下移,落在徐篱山衣襟,却被徐篱山一巴掌扇得偏过头去,“傻逼吧你!”
方渚吐出一口血沫,看向徐篱山,“手疼不疼?”
“……别装了。”徐篱山疼得手腕轻颤,“今时今日,你站在什么立场来与我说话?方衡兰,”他笑起来,“你他妈真会装啊。”
方渚目光颤动,“……对不起,留青,我不想骗你。”
“可你就是骗我了,你一直在骗我!你在我面前做个好朋友,背地里却在监视我,你在我面前同我说笑,背地里却对我在意的人下杀手……你到底是谁,你自己不会精神分裂吗?”
“我是方衡兰。”方渚哑声说,“方渚是方有名的刀,方衡兰是当年与你在蜀地结识的朋友。”
“我们做不成朋友了。”徐篱山鼻翼翕动,红了眼眶,“我有些恨你,可我还欠你的救命之恩,真是笔糊涂账。”
方渚摇头,说:“你不欠我,我骗了你这么多次,就当你还了。你既然恨我,就来杀我。”
“我不是你的对手。”徐篱山说。
“你的人不是来了么?”方渚没有回头,仍旧看着徐篱山,“来得好快……不该啊,是你做了手脚?”
徐篱山抬眼,看见从前方林中冲出的柳垂和鹊十二,两人在几步外止步,没有擅动。他指尖轻蜷,说:“我猜测你想带我走,所以提前让柳垂来探了探东卓山的地形,还藏了匹快马,追上你不成问题。至于这林子里的路,我和他有专属联系法宝,我去哪儿他都能找到我。”
方渚了然,“难怪他一路咬得这么紧,幸好我也提前布置了些人手,否则连跟你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你在替他想想,他们此时该如何在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下救走你?”
“你看不起我,连绑我的手都懒得。”徐篱山抬起右手,探出一根指腹放到方渚鼻子前。
方渚嗅了嗅,道:“梅花香。”
“我会制香。”徐篱山说,“莫先生会制毒。方才我攥你的手腕,你没察觉么?”
方渚看了眼手腕,那处竟然无声无息变成了乌黑色,他抬眼,“没有伤口,便是触碰就能中毒,我既然中毒了,你也躲不掉。”
“可不是吗?”徐篱山拉下袖袍,露出右手腕,同样一片乌黑。他看着方渚难看的神情,竟笑起来,“别怕,不会死,只是会暂时让人手脚无力。你砍我表哥那一刀,我得还你,当年你救我,我也要还你,我对你下不了杀手,也不能就这么放你走了,可你落到京纾手中,怕是要被他剥皮抽筋了。”
方渚头晕眼花,逐渐重了呼吸,还笑话他,“你可真够费脑子的。”
“你生来就是方有名的刀,是你命不好,我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去做个普通人。”徐篱山问,“你肯不肯?”
“傻子。”方渚摇头,“京纾会同意么?”
“所以你快点做决定,他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徐篱山说,“我会让人看着你的,没有人会害你,你也不能再害人。只是这种一直被暗中监视的滋味,你也得尝一尝。”
“我决定好了。”方渚拔出腰间的匕首,是徐篱山的那柄,在身后两道目光的警惕中把匕首塞在徐篱山手里,“我要死在你手里……快点。”他催促,“我听到马蹄声了。”
徐篱山丢了匕首,说:“柳垂,废了他,带他滚。”
“要去哪里?”
柳垂还不及动作,马蹄踏着雨幕而来,徐篱山难受地眨了眨眼,看着奔来的人浑身湿透了,血水从脸上滑下,那张冷白的脸在昏暗的雨幕中分外显眼,像煞气四溢的厉鬼,生了张索命的艳冶皮囊。
“山儿!”曲港翻身下马,跑过来又被柳垂拦下,提溜到一边。
马蹄停下,京纾下马,他今日配了刀,此时却没有拔出来。
“今日我杀了三百九十九个人,却不打算让你来凑个整,”京纾看一眼与徐篱山凑得很近的人,说,“鹊一,把他带走。”
“是。”鹊一上前,却见徐篱山往前倾身,捡起匕首放在了方渚脖颈前。他停下脚步,看向京纾。
京纾看着徐篱山,静了片刻,说:“留青,放下匕首。”
徐篱山与他对视良久,垂下眼看向方渚,“我想问你,当年在蜀地,你出手从马匪刀下救我,是不是真心?”
“那会儿你值得我演戏么?”方渚笑道,“我就是觉得哪里来的小少爷,一边被撵着跑还能有力气问候人家祖宗,嗓门比树上的喜鹊响亮,噼里啪啦的像放鞭炮,怪喜庆怪可爱的……拂手相救罢了。”
“好。”徐篱山也笑,“那我今日就还你。从今以后,方衡兰,你我恩怨两消。”
他拢住方衡兰的后脑勺,握着匕首的右手缓慢、沉重地往右侧使力,血涌出来,全部洒在他的袍子上。
“……山儿。”曲港怔怔地看着他。
“柳垂。”徐篱山轻声唤道。
柳垂上前把方渚从徐篱山身上拖起来,看见徐篱山撇开眼神,没敢看方渚。
匕首落在地上,徐篱山指尖蜷缩,整只手都藏进了袖袍里,然后被隔着袖袍攥住了。他迟缓地抬眼,对上京纾忍耐的视线,扯出一抹笑来,说:“我还说去找你呢,你来得好快。”
“不快……”京纾松开咬紧的齿关,“别哭。”
“我知道你很不想放过他,但是,”徐篱山眨掉眼睛上的雨珠,软声道,“也让我报个恩吧。现在不就好了吗,我和他什么情分都没了。”
京纾骂他傻,说:“他是要让你永远忘不了他。”
“是吗,”徐篱山后知后觉,小声骂道,“这人真坏,我……”他闭了闭眼,猛地栽进京纾怀里。
“山儿!”
“主子!”
曲港冲过去想把徐篱山从京纾怀里拖出来,却被京纾一把拽了回去,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徐篱山的脑袋又砸在京纾的肩膀上,那处的鲜血顺着淡青色的吉服洇出来,很快就染了大片,但京纾眉头都没拧一下,很不悦地把他看着,“抢什么?”
曲港结巴道:“没、没抢啊,我这不是记得您肩膀有刀伤吗!”
“死不了。”京纾低头看一眼昏过去的徐篱山,蹙眉道,“把马牵过来。”他说着想要抱徐篱山起来,可第一下竟然没抱动,于是脸色更阴沉了。
后头的鹊一见状给鹊十二使了个眼神。
鹊十二摇头表示不敢,于是又看向柳垂。
柳垂看了眼手上的方渚,表示腾不开手。
曲港目睹全程,试图加入话题,“你们在打什么眼神……”
他话音未落,后方早已有人翻身下马走了过来,一个手刀劈在京纾后颈。曲港声调猛变,“啊?!”
京纾和徐篱山一起往后倒下,被鹊一接住。鹊一替两人把脉,从袖中掏出药罐子给京纾喂了一颗,说:“主子身上的伤口经不起颠簸了,放信号让莫先生直接来这里,十二,你们先送公子回紫宸殿。”
鹊十二上前扶起徐篱山,还不忘说:“等主子醒过来?”
“跟我无关。”柳垂率先撇清关系。
鹊十二在曲港的帮扶下将徐篱山扶上马背,正想上马突然反应过来不合适,于是示意曲港上马带徐篱山一道走,同时说:“也不是我。”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劈晕京纾的“罪魁祸首”,鹊一隐晦地提醒道:“月哥?”
扶月是雍帝的暗卫,之所以会出现在京纾身边,就是因为雍帝很担心京纾杀红眼而鹊部都不敢阻拦自家主子。扶月很想说陛下的担忧是对的,可惜陛下还是高看了他,他根本拉不住京纾,但是他必须做点什么。
“殿下这一路赶得急,身上的伤口都崩裂了,此时不能再让他逞强。”扶月内敛地威胁道,“我是奉旨而来,且方才我之所以出手,是因为我发现了你们的眼神交流。”
鹊一想了想,很有分寸地说:“我们都看见了,是鹊十一劈晕了主子。”
刚在外面和众兄弟扫清林中残余杀手、匆匆赶来的鹊十一,“啊?”

京纾收到信时便知道翌日不能和徐篱山一起前往北郊了。
信上提到的“曲港”看似针对徐篱山,但这显然是太后的一场试探和威胁——京纾若在意徐篱山,便会救曲港,如此就需得亲自前往。
“主子,明日是您与公子告帝陵的日子,何苦搭理一窝逆贼?”鹊一站在廊下,轻声说,“属下等替您去一趟,一定将曲公子活着带回来。”
辛年取来吉服,替京纾穿上,低头整理吉服带。京纾说:“方家与太后勾连是为了宁妃母子,弗言参与此事却是为着大皇子。当初我亲手诛杀京澈,弗言恨我至深,今夜他若见不到我,你们救曲港也会难上许多。”
“可是公子……”
京纾抬手阻拦鹊一再劝,说:“我既不让徐留青去,就必须要把曲港带回来,否则如何向他交代?何况,当年让弗言逃了,如今我再送他下去和主子团聚,也算有始有终。”
“公子面前,属下会替您隐瞒一二。”辛年接过近卫递来的朝凤横刀佩在京纾后腰间,沉声道,“主子务必小心。”
京纾“嗯”了一声,说:“陛下有意借机拔除六皇子在朝廷的根基,想来他届时会故意传一阵东风回兰京,你守卫王府之余也注意着外面的动向,这阵风只需要传入宫中让朝臣知晓,不必在坊间激起丝毫涟漪。”
辛年颔首,道:“属下明白。”
京纾偏头,凉屋的窗开着半扇,可有屏风遮挡,他瞧不见徐篱山。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半步,小猪酣眠,何必进屋打搅,吵醒了才难办。脚步顿住,京纾转身向外走去。
两百鹊部候在府门外的大道上,待京纾前来便呈上缰绳,自己也翻身上马。
京纾勒转马头,掀了掀眼皮,“出来。”
鹊一站在京纾坐下骏马身侧,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树,从那上头落下一个人。来人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上前朝京纾行礼,“殿下。”
推书 20234-07-29 :江湖对百晓生仇恨》:[无CP向] 《江湖对百晓生仇恨值》作者:大唐炒栗子【完结】晋江VIP2024-7-22完结总书评数:123 当前被收藏数:1215 营养液数:242 文章积分:21,148,910文案:曲冬凌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万事通,只要你有钱,他什么都可以回答你!  无论是高手八卦,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