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那屋检查好几遍了,没有任何暗门或者缝隙。难道,这就是个纯封闭式的房间?”
“当然不是。”小桃满脸的心不在焉,苍白的手指滑动着怀表投影出的列表,“我接到的副本任务是‘领养一名小天使,并喂食三次’,不能出去还怎么‘领养小天使’?”
“……”周末愣住。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小桃关上投影:“而且,我拥有的个人技能,是扫描物品的部分情报。门在哪儿我早扫出来了,就在天花板上。唯一的问题是——天花板上的那扇门外守着怪物。”
小桃的脸色不是很好:“之前已经有几名玩家尝试推门而出,想探查消息。但结果……”
剩余玩家数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这房间里吧?”周末丧气起来,“要想活命,肯定得知道更多信息;要想知道更多信息,肯定得出门。可门外又有怪——”
“汪。”
原本卧在地面,安静围观的乌望忽然站起身,冲着天花板叫了一声。
“卧槽吓我一跳!”周末可能是有一紧张就嘴碎的毛病,“好好的叫什么呀,诶话说你这哈士奇为什么不爱摇尾……”
后面那个“巴”字,被周末咕咚一声,和着唾沫咽下了喉咙。
那道原本离得很远的圣洁祷歌,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
取代而之的是某种奇异的风声,近在咫尺,就悬停在他们的头顶。
冷汗浸透衣裳只是转瞬间的事。
周末僵硬地抬起头,在确认风声并不来自于屋内后猛然松了口气,很快又重新提起心,飞快垂下头,夸张地冲着同伴们做口型:有、人、在、门、外!
他的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正想蹲下身,抱住战斗力爆表的狗子壮壮胆,就见乌望突然站了起来,刚刚还一动不动的狗尾巴兴奋地猛烈摇摆。
周末:“???”
这就是传说中的二哈吗?这么异于常人……常狗的吗?
也不对啊,他经常刷到小视频,大家都说二哈胆子小,打架打输了还会委屈干嚎呢!
“咚、咚、咚。”
礼貌的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隔了几秒,再度敲响:“我亲爱的孩子们,为什么不开门?我能听见你们的呼吸声。”
门外的声音悦耳而纯粹,简直像天籁,像颂歌。但房间里没人敢动,更没人敢送。
——敢动的就只有乌望,前爪都扒上墙壁了。得亏这门有几十米高,不然乌望高低得当场给大家表演一个二哈开门。
温湿的血不断从天花板的门缝中滴落下来。
没人敢,也没人愿意去联想才死不久的倒数第七位玩家。
然而指望一扇门就能拦住NPC,显然和掩耳盗铃一样没有丝毫可行性。
第三轮敲门之后,那扇薄薄的天花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个眉目疏朗,笑容温和的NPC扇动着白色的羽翼翩然落下,乍一看和后世普遍流传的天使形象别无二致。
祂浑身洁净无暇,可落地不过三秒,脚下便晕开一片猩红色的血水水洼:“按照律令,一个房间只允许居住一位天使。你们——”
祂温柔如水的声音,在看到巨大狗洞的瞬间戛然而止。
乌望晃了晃尾巴,试探性地张开嘴,冲着天使垂落在地的羽翼慢慢靠近。犬牙刚要挨上超巨大的鸡翅膀,忽有一双手将它拦抱了回去。
周末倒吸着凉气,冲乌望直做口型:你疯啦,招惹NPC?
“……”乌望张嘴欲汪,又被捂住。
周末大概是总算想起自己和二哈之间存在物种隔离,放弃了对乌望做口型,只冲着小桃疯狂挤眼:门外现在没怪守着了,要不要趁机开溜?
——他的眼色使晚了。
一种冰凉的、管状似的无形之物搭上了他的肩,似乎还在缓慢地舒展、蜷曲。
粘稠的腥臭液体缓缓滴落至皮衣上,激得周末当场反胃地呕了一声,乌望也如遭雷击般向后连退数步,张着嘴弓起背连呕数下。
天使不知何时已然转身,脸上既没有发现狗洞的气愤,也没有被嫌弃的不悦,微笑依旧完美无暇:“随我去见主。”
“主?”小桃到底是前辈,还有心思小声嘀咕,“难道这副本的故事背景是天堂?”
他一边说,一边利索地又撕了张道具符,眨眼间和周末互换了位置。
“——哥?!”周末惊愕地瞪大双眼,差点没感动哭,“你救——”
“少吵吵。”小桃牙酸似地咧了下嘴,“走。”
“哈哥凭本事送咱们出门,别辜负这大好的机会。”
天使带路,两人一狗离开房间,倒是没再遇到什么开门杀了。
但房间外的血腥味相当浓重,脚踩着地面都能感觉到粘稠厚重的血污,偏偏肉眼去看,又是一片纯白洁净,就连脚下的地面都透着澄澈的光。
乌望出门走了没几步,就连扒拉带蹿地强行跳进小桃的怀里,过于踏实的重量压得小桃差点没坐地上:“这又不是您刚刚连碰都不让我碰的时候了?”
“汪!”乌望无辜地和小桃对视几秒,毛耳朵动了动,柔软的爪垫缓缓按上小桃的胸口。
小桃顿时哈特软软,完全没意识到某条狗是在拿他当地毯,蹭干净肉垫后又理所当然地踹起毛爪,安心享受这个自动档王座。
它舒适地甩了下垂着的尾巴,伸长脖子巡视这片糟糕的新地盘。
单凭肉眼看,这里恢弘圣洁。
天花板门闭合上后,没有留下任何缝隙,一眼望去,这里就是一个近似椭圆形的空旷平台,平台边缘有弧形的栏杆,同样是透光的材质,洁净得像是璞玉。
但在栏杆之外,却是浓厚的黑,伸手不见五指。
周末试探着冲那片黑暗伸出手,还没抬到一半就被小桃一脚蹬缩回来:“能不能别手欠?那算是副本的边缘,你这手什么防护也不做,真伸出去,不到半秒就能给你腐蚀成焦黑凤爪。”
“!”周末被吓得缩起双手,直到天使带着他们一连上了数层楼,才犹豫地靠近,压低声音,“那个……哥。……还有哈哥。”
这幼崽居然还特地喊了乌望一声,语气非常之尊敬:“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
“咱们违反了那什么律令,还在房间墙上开了个洞,这天使却不杀我们……是不是,准备把咱们直接送去大Boss那儿宰啊?”
“还有,咱们上了好几层,都没看到第二个天使,难道这个本里,就只有一个天使,一个上帝?”
“没有NPC还不好?”话是这么说,小桃显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被临时抽调走了吧。”
他皱起眉头:“之前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是在一个阵营本里……”
“阵营本?”周末不安地捏着手指,“难道还有地狱?”
“……”小桃忽地顿住脚步。
他没有回答周末的问题。
原本无聊地趴在小桃怀里的乌望,也望着东方支起了脑袋,垂落的尾巴再度不自觉地摇了起来。
“…………”
周末已经从乌望短暂的几次摇尾经历中总结出了经验,此时忍不住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根本不敢回头:“是、是不是又有怪物了?”
光洁的羽毛从头顶翩然坠落。
他听到一千双羽翼扇动的声音,一万只眼珠骨碌转动的粘稠水声,还有神圣的、令人精神恍惚的赞歌,令他心神摇——
“嗷!!!”周末爆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猛地向后一跳,“卧槽哈哥你咬我手……做……什……么……”
后续的声音越说越小,周末本能地瞠大双目,心脏几乎停跳地瞪视着面前垂落下的羽翼。
这羽翼光洁得不染一丝尘埃,漂亮得简直像艺术品。
可扫过他的面颊时,却带着浓臭的腥味。
羽翼上密布的眼珠疯狂地震颤、转动着,而后在某一刻,齐齐盯住了他!
“…………!”
明明是令人出离恐惧的画面。
明明求生的本能在疯狂尖叫,大脑一片空白。
可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越过这扇巨型的羽翼,直勾勾地从羽毛的缝隙中望向东方那片梦幻的、挂满了圣洁光团的纯白树林。
思维停止转动。他卡壳的大脑无法将这些形似苹果的光团与亚当夏娃、伊甸园联系起来,只不受控地将目光着落于伊甸园中央那株最大的、耸入无边云海的生命树下。
乌望也在看着那里,蓬松的尾巴垂在小桃的手臂外侧轻轻摇晃。
那里站着一道高挑的身影,似乎听到了周末那声惨绝人寰的大叫,正不徐不缓地转过身来。
银亮的长发滑落肩头,那人站得很懒散。
但或许是黑色西装掐出了他的宽肩窄臀、比例优渥,这种懒散反倒显得温雅蕴藉,从容坦然。
光亲吻着他的侧脸流淌而下,又在他抬起的指尖流转,最终没入西装袖下某段冰冷的锁链中。
场景很圣洁,很完美。但是狗看不懂,狗只看懂幼崽好像要被巨大的鸡翅膀拍成肉泥了:“——呜嗷!”
乌望毫不客气地再度冲着周末的手臂咬下,将这愚蠢的两脚兽幼崽从扑来的羽翼下拖开。小桃也不指望能继续这趟天使导游团了,直接撕开最后一张传送道具,险险踩着第二轮攻击袭来的前一秒发动。
超乎想象的强烈眩晕感猛烈袭来,乌望毫无防备,差点被甩晕成一条菜狗。
身后毛茸茸的犬尾无比诚实地哆嗦着贴向肚皮,又在藏好之前,被一只微凉的手逗弄似的撩拨了一下。
小桃无比震惊地看着那个原本站在树下的银发男人不知何时瞬移到了他们身边,不光攥着他的手腕,强行搭上了这一波随机传送,还旁若无人地对着一条狗温柔微笑,仿佛他和周末完全不存在似的:
“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方的语气明明很温和,小桃和周末却不由自主地齐齐打了个寒颤。仿佛这人说的不是“我们,是不是见过”,而是“你好,请你去死”。
随机传送的用时不算长,熟悉的白光很快再度挤入眼睑。
乌望好歹从眩晕中缓过来,虚弱睁眼的第一时间,脖颈连接着胸膛的肌肉猛然贲张,想也不想地回头凶狠一咬:“呜汪!”
牙没入肉,温烫的血溢满口腔。
乌望听见那人居然在它头顶轻笑了一声:“好凶的狗。”
那只手一动没动,好像被贯穿了虎口也丝毫不觉得疼痛。
对方语带笑意,温润的腔调听得人背后寒毛直竖:“牙口不错。”
“嗬……!”周末倒吸的冷气卡在嗓子眼,眼睁睁看着他哈哥的犬齿深深没入不明生物的手掌,鲜红的血液顺着对方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一路流下。
他忍不住偷瞥了眼自己只有牙印的手,暗自感恩哈哥之前口下留情。
“汪、嚏!”乌望很快嫌弃地松开,呸开满嘴的铁锈味。这回也不挑剔地面脏不脏了,直接从小桃怀中一跃而下。
它用行动表明自己的不待见,像避什么脏东西似的,远远拉开和众人的距离。没走几步,就踩到某种柔软的、椭圆形的东西。
垂下头,地面仍是干净纯粹的白。但肉垫下清晰的触觉,足以证明这地上的确有东西,只是它看不见。
它歪着头,拿爪子拨愣了几下,实在猜不明白这蛇皮一样软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回过头想叫两脚兽来看看,却错愕地发现,原本被它远远甩在后面的三个人,竟不知何时都已站在它身后。
小桃背对着它,背后还挂着个哆哆嗦嗦的周末。右手反握着匕首,死死抵住那个银发刁民看起来只是随意抬起的左手:“朋友,不太好吧。对一条狗用搭讪话术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背后偷袭?”
小桃毫不退让地逼视着对方,额头却渗出了一层薄汗。
不太妙。
刚刚哈哥只是随口一咬,就轻易洞穿了这家伙的手掌。本以为对方没有太强的防御力……可现在,这家伙居然能直接用赤.裸的手背挡住特殊道具的刀刃?
该不会,之前是在故意装弱吧?
总不见得这家伙的皮肤韧性,恰好落在特殊道具和哈哥的牙之间?
“搭讪?”对方像是讶然地挑了下眉,旋即忍俊不禁似的轻笑了一下。可那双掩映在雪色睫毛之下,美得波光粼粼、如同流淌着光的金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有什么问什么罢了。”
他稍顿了一下,目光在乌望身上停留了几秒,又划向小桃和周末,微笑着道:“你们,和这条狗的关系很好吗?”
小桃:“……”
明明对方的语气很随便,像只是随口一搭。
但这一瞬,他的后颈却像是有股冰凉的麻意猛然炸开,顺着脊椎流窜向手脚头皮,将他冻成一根僵硬的冰棍。
“哥,”周末带着哭腔的气音落在他耳边,“我怎么感觉他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跟二哈的关系好,他就连我们一起杀?”
不用感觉。
不过是僵持了三秒而已,对面那位看起来从容不迫的男人似乎便已失去了耐心。
他眼神渐冷,空闲的右手垂了下来,干净匀称的指尖逐渐凝实出一根金色的弦状物。
乌望黑色的唇线顿时龇了开来,森白的獠牙伴随着威胁性的咆哮声微微露出——
一道轻微的橙光从对方的衣袖间一闪而过。
对方忽地浑身一顿,像被什么重击了似的,发出一声似有些痛苦的闷哼。
指尖的金弦霎时嗤灭。
他向后踉跄了半步,后腰抵住平台的围栏,右手袖口因为抬起的动作向上缩起,露出一小截匀长有力的手腕。
还有一段紧紧缠绕在他手腕上,像融化的铁水般明灭着金红灼光的锁链。
那锁链大约有成年男性两指来宽,绕过隆起的腕骨,一路没入衣袖深处。随着火光的明明暗暗,越缠越紧,在皮肉上勒出深深的凹陷。
乌望仰头盯着那段手腕看了片刻:“咕噜噜。”
还在错愕的小桃:“?”
银发男人:“……?”
周末惊呆了:“这还能……看饿的吗我的哥??”
乌望也有些被自己打雷的肚子惊到:“咕噜噜噜……汪!”
“……”银发的不明生物微微睁大眼睛,片刻后发出一声不知在嘲讽什么的嗤笑。
他放松了身体,懒散地靠在栏杆上,脸上重新挂上温和无害的微笑:“只是试探一下而已,想看看你们到底是怪物,还是玩家。”
小桃:“??”
不是,你这荒谬程度也不遑多让啊朋友,都这样了还能倒打一耙?
乌望的反应更直白:听不懂,继续呲牙咆哮就对了。
小桃立即附和着乌望威胁性的咆哮声讨:“就是,这话狗都不信。你蒙傻子呢?我都拿出怀表使用道具了,还能不是玩家?”
“?”对方无辜地歪了下头,“使用道具,就一定是玩家?这是什么规矩?我没在怀表里见过。”
他带着歉意温声道:“不好意思,进这个游戏以来,我一直都是单干的。可能是信息不流通吧,你说的这条,或许是玩家间流传的规矩?我不太清楚。”
乌望仔细瞅了又瞅,有点琢磨不透面前这两脚兽,遂回头用嘴拽了下它的发言官。
发言桃:“……真的?那你把你的怀表拿出来用用,证明一下。”
“恐怕不太行。”对方微笑着摇头,“使用怀表时,投影会暴露我的真实信息吧?我身上目前挂着通缉,不太方便将怀表拿出来示人。”
小桃:“…………”
前一秒还说不跟玩家打交道!后一秒你又知道自己挂着通缉了??
对方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他的瞪眼,温笑着站直身体,十分自然地开始自我介绍:“真名虽然不能说,但你们可以暂且叫我扶光。”
“扶桑的扶,阳光的光。”
他说着说着,眼神又落向乌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请多多指教。”
不耐烦地拨着软皮,逐渐垂下头想尝尝味道的乌望:“……汪?”
小桃也:“??”
啥意思?
怎么就指教了?之前不还说只单干呢吗!?
有些人骗人,费尽心机,疲于圆谎。
有些人骗人,瞎诌个胡话就丢出去了,哪怕前半句打后半句的脸,也没人敢真的戳穿。
乌望的脑袋里倒是没有这些人类的烦恼,只是盯着爪下的那片虚空舔了舔嘴。
肚子叫得比雷响,它现在看什么都想啃一口。
“克制一点,这可不能乱吃。”扶光伸手抽走那片软皮,举离地面不到半米,指尖拈着的东西便逐渐显露出真貌,看起来像片乳白色的硅胶。
乌望的嗓子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对扶光抢储备粮的举动相当不满,毫不领情。
扶光低声笑骂了一声“馋虫”,转过头看小桃:“这看起来像是颗软化了的死人头骨,难怪这馋狗会想吃。”
小桃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你到底想做什么”咽了回去,索性敞开了套话:“死人头骨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在这个副本里,摸索到什么死亡机制没?有没有看到过小天使?”
“没有,不清楚。”扶光摇摇头,显然是铁了心装傻,非但不肯往外倒情报,还要向小桃空手套白狼,“我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收养一个小恶魔,喂食它10次。你们能帮帮我吗?”
……帮尼玛——
小桃的这句脏话还没脱口而出,自众人的左前方,忽然响起低沉的号角。
所有人,包括狗,都不约而同地抱住了脑袋,痛苦地皱起脸,只觉头骨中的脑浆像是要被声波震荡沸腾,脑花都快被炸成爆米花了。
乌望趴在地上扒拉耳朵,汪呜了几声抬起头,瞅见声源处缓缓现出一道巨硕的、头顶着天花板的身影,再定睛一看:
——呕,好难吃的鸟。
这个怪物有着和两脚兽一样的身形,头脚俱全。背后生着宽大丰满的双翅,但脑袋上没有四官,只有无数张嘴,遍布全身。
长长的舌头从那些嘴中探出来,令它看起来像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肉色的绦虫,纠缠蠕动着,令人头皮发麻。
周末挣扎着低喊:“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权天使!如果我没记错,这种天使的设定是只在自己的区域里巡逻,快转移阵——”
地,逃出这家伙的领域——话还没说完,周末就错愕地看着乌望飞扑了出去。
真正的饥饿不是大吵大闹,不是挑三拣四,是看到食物就两眼发绿,迫不及待地扑上去。
乌望一口咬住权天使的足踝,凶狠地撕下一片肌肉,还没来得及细品食物的滋味,口中的那片薄肉就像是一片皮冻,化成一道无味的暖流,丝滑地沿着喉管流进胃袋。
乌望:“呜?”
没味道,再啃一口。
被当成移动自助餐的权天使:“??”
天使震怒,千口齐张。
恢弘到将号角声彻底淹没的赞歌霎时占据耳膜的每一寸,乌望埋头狂炫的同时,依稀听见周末在背后发出似是欢愉,似是悲鸣的叫喊:
“痒……好痒!哥!我后背好痒!”
“别听!”小桃咬了咬牙,只能冒险放下手,反握住血光匕首,硬着头皮也冲向权天使。
长舌像被惊动的蛇群般绞向袭击者,又被乌望当做送上门的口粮悉数笑纳。
余光中,乌望瞥见小桃灵活地避开卷向他的粉色绦虫,一路借力跃上权天使的肩膀。挥手割断刺向他的长舌时,顺带向下扫了一眼。
周末还在四肢乱舞,疯狂挠着后背。扶光——
小桃:“……”
好家伙,演得是真卖力。就这“美人蹙眉,虚弱捂胸”的画面,要是拍段视频,不得心疼死那些颜控?
腹诽一闪而过,小桃很快在背后传来的疼痒和袭来的长舌的逼迫下收敛心神,挥起匕首刺向权天使的后脊:“哈哥!打蛇打七寸,咬我匕首划过的地方!”
吃上头了哪还听两脚兽喝止,本来平时也没听过话。
乌望继续就近狂炫,嘴边有什么就咬什么,虽然体型和权天使天差地别,居然也一口气炫完了权天使的整段足踝。
没了一只脚,权天使居然也没倒下。只有那些舌头攻击得更加刁钻了,惹得沉迷进食的乌望逐渐感觉到一丝烦躁。
食物不太听话。
两脚兽冲他喊个不停。
什么意思?一直指后颈,让它先啃后脊肉?
那里更好吃?
底下的周末开始咚咚以头抢地,硬是撞出了几分清醒:“我,用下技能试试!”
一串街机的电子音乐欢快响起,乌望炫着炫着,忽然发现自己腾空了起来:“汪?”
它像一颗弹球,被一块一平方米大的平台推了一下,直直地飞上天花板,又被长舌卷住。
乌望:“嗷?”
算了,吃。
乌望继续低头开炫,暴风吸入完捆束着自己的长舌,恰巧落在小桃身边,立即毫不客气地冲着两脚兽极力推荐的里脊肉张开嘴。
犬齿叼住已被小桃割开一条浅浅口子的后脊,乌望用力一撕。
“——”
巨大的权天使爆发出一声濒死的哀鸣,轰然倒下。被犬齿撕破的后脊喷洒出汩汩腥臭的血液,眨眼将乌望和小桃淋成臭烘烘的落汤鸡。
“——哕!!”小桃都快把胃反呕出来了。再一看乌望,那些臭气熏天的血水不过在对方的皮毛上停留了半秒,就像被海绵吸收了似的消褪不见。
……甚至,哈哥的皮毛,好像还变得更蓬松油亮了些?
“……”
他将视线转向乌望的头顶,看到那个技能扫描出的弹幕,仍然闪着不详红光,只是从一开始的“饥饿值:???”,变成了“饥饿值:999”:“……”
……哈哥,咱就是说,您这饥饿值,怎么看着这么吓人呢?
他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任务进度,又看看仍在扮演虚弱美人的扶光:“你的任务进程,推进了吗?”
哈哥,不会就是任务里说的小天使,或者小恶魔吧?
“没有。”扶光还屈指掩唇低咳了两声,也不知道赞歌的精神攻击是怎么碍他声带事儿的,“这条狗看起来还是没怎么吃饱的样子,不如我们去地狱看看,有没有别的口粮?”
他垂下雪色的睫毛,满脸的美人忧郁,说的比唱的好听:“总是杀天使,多少有些心理负担。”
“……嗷?”
这什么屁话,狗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
感情这又不是刚刚想杀他们的时候了?
一鲸落而万物生,一权落而乌望饱……也没有多饱。
即便暴风吸入了大半个权天使,乌望头顶的饥饿值也不过是从【999】,勉强地跌到【998】,嘴稍稍一停,还隐隐有涨回去的趋势。
乌望:“……”
吃累了。
狗子啪叽一声侧倒在地,瘫成一块生无可恋的毛饼,动动耳朵,听见一旁的两脚兽正紧张地对话: